蘇畫說道這裏頓了頓：“如果你心裏真的有別人了，那麽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能夠讓你對她如此死心塌地，拒絕一切誘惑？這些，曾經只是猜想，沒有答案，我也無法去驗證。直到那天晚上，見到孟瑤了，我才知道，原來你心裏真的有了別人。你看她的眼神，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被你那樣註視著，是一種絕對的幸福。看著你對她的註視，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微不足道，我才知道自己曾經有多麽傻，我都開始有些自卑了......

蘇畫的眼中，帶著妒忌，也帶著祈求。

“但是，當我查明孟瑤的情況的時候，又突然變得自信了。孟瑤只是國內普通大學畢業，雖然有幾分姿色，但是和我比起來，並算不上太出色。但是，偏偏是這樣一個平凡的女人，就讓你動心了。這或許就是命運吧，我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一切，別人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我費盡心思想要引起你的註意，想要變得更優秀，但是那樣又有什麽用呢？你依舊不會多看我一眼！今天，你終於肯看我了，那是因為你發現我長得和她很像......”

蘇畫的臉上布滿了淚痕。

眼中，仍舊不斷有眼淚流出，新流出的淚水一次次將臉上原來的淚痕覆蓋或者沖淡，形成了新的紋路。

韓冰將目光投向別處，問道：“所以，你把你的臉整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蘇畫沒有回答，繼續說道：“我在想，我都這麽優秀了，也為你做了這麽多，可是你還是不肯多看我一眼，一定是因為你只喜歡她那種樣子的女孩子吧？既然這樣，我為什麽不可以將自己的臉變成她那樣子的......”

蘇畫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韓冰淡淡地說了一句：“蘇畫，你好愚蠢！”

“我是愚蠢，為了你，我都不介意把自己變得愚蠢，還不夠嗎？韓總，你告訴我，你到底愛孟瑤什麽？她到底哪兒比我好？”

韓冰轉過頭，一字一頓回答道：“她哪兒都不比你好。”

“既然你知道她哪兒都不比我好，你為什麽不肯愛我？”

“因為你不是她。就算你把臉變成和她一模一樣，你也仍然不是她。”

是的，不管蘇畫如何改變，她仍然還是蘇畫。

孟瑤，陪他走過童年和少年，那是生命之中最單純最美好的時光。

那段時光，不可能重來，更不可以被替代。

韓冰盯著蘇畫看了一會兒，突然擡了擡唇角，像是在笑，又像是想笑卻笑不出來：“Olivia，何必呢？”

當蘇畫聽到“Olivia”這個名字的時候，突然搖了搖頭：“別這麽叫我，我也不想那樣的......”

韓冰繼續說道：“如果當初我不知道Olivia是你的話，或者我真的會重新考慮。但是不行，那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一切都無法改變或者挽回。”

蘇畫聽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她愛了很久的男人，心中的懊惱和悔恨無以覆加。

說到底，蘇畫本質上並不算是一個很壞的女人，但是為了韓冰，為了她這份所謂的愛情，她第一次做出了惡意詆毀別人的事情。

因為她實在是太妒忌孟瑤了，這份妒忌最終變成了恨。

恨得她整宿整宿的失眠，恨得她一靜下來腦海中就是她的樣子......

恨，讓她失去了理智。

她只想毀了她。

“你走吧。”韓冰說著，走到了辦公桌前，然後將那杯咖啡拿了起來，遞到了蘇畫面前，“順便把這個帶出去，我已經借了。”

蘇畫沒有伸手去接，就站在原地不動，哭得像個淚人。

韓冰見蘇畫不動，又將那杯咖啡放在了桌面上，緩緩開口道：“以後，你不要再過來了。我這裏會有新的秘書來，聽說今天就到.......”

韓冰正說著，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蘇畫轉頭一看，是人事部長周晨陽，他的身後還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兒，身材苗條高挑，樣貌白皙秀美，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此刻正看著她。

那樣子，真像是一個剛剛打了勝仗的戰士。

周晨陽有些尷尬地看了看韓冰，又看了看蘇畫，連忙退後了一步：“韓總，不好意思，我們晚點兒再來？”

誰知，韓冰擡了擡手，道：“不用，現在進來吧！”

說罷，他回到了辦公桌前，坐好。

周晨陽猶豫著帶著新來的女孩兒進來，走到了韓冰的辦公桌前，說道：“韓總，這是新來的秘書許清歡小姐。”

隨後，又轉過頭，對身邊的女孩兒說道：“清歡，這就是我們韓總。”

許清歡笑得很甜，唇角兒邊露出兩個淺淺的小梨渦兒：“韓總您好，早就聽說過您的大名，聽說您年輕帥氣又有魄力，今天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真的很榮幸今後能為您效勞......”

蘇畫聽到這裏，笑了笑。

這個許清歡好像曾經的她，就連這第一次見到韓冰時所說的話，都和她初見韓冰的時候有幾分相似。

她有些失落地轉過身，邁開步子，走出了門去。

※

梁婉玲流產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喬曉雪也順利生產了，孟瑤這陣子的煩心事突然間少了不少。

自從孟瑤說準備生二胎之後，梁婉玲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好，趁著身體剛剛好一些，已經開始忙活著幫孟瑤燉湯煲糖水了。

一夜之間，似乎所有的煩惱憂愁都不見了。

工作之餘，孟瑤突然想起來她很久沒有動過的古琴。

她找了很久，才從那個塵封許久的箱子裏將那把琴給翻了出來。

看著這熟悉的琴弦，她不禁有些好笑。

大學的時候，她每天都去練琴，好像一天不彈琴，手指就癢癢。

但是現在，許久不摸琴弦了，好像也真的把這把琴給遺忘了.......

孟瑤正想著，窩窩突然推門進來，看著孟瑤正對著一個奇怪的東西在發呆，有些好奇地問道：“媽媽，這個黑色的東西是什麽樣啊？”

“這是琴，是古琴.....”

窩窩很是好奇：“古琴？我可以摸一摸嗎？”

“可以。”

孟瑤話音未落，窩窩已經走到了古琴邊，伸出手在那琴身上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一邊撫摸著一邊問：“媽媽，琴不是可以彈的嗎？我可以彈嗎？”

“可以。”孟瑤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撥弄著琴弦，“你看，你用手指尖彈這個位置，它才能發出聲音。你聽，好不好聽？”

“好聽。媽媽你能談曲子嗎？”窩窩又問。

“能啊。”孟瑤想了想，“媽媽給你談一首《鳳求凰》吧？”

“好。”窩窩聽罷，連忙退了兩步，找了個小凳子坐了下來。

那樣子，就跟個小觀眾似的。

孟瑤挑了挑琴弦，然後試了試音，開始彈奏那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曲子《鳳求凰》。

這個時候，梁婉玲正好從房間門口經過。

聽到琴音，她輕輕地推開門，看到孟瑤正對著窗戶在彈琴，而窩窩就坐在小板凳上專心致志地聽著。

雖然，她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看到的只是母女二人的背影，但是卻能感受到這種默契。

她悄悄的關上門，然後走出了露臺。

一看到馮正宇就忍不住笑著開口道：“正宇，你發現了沒有，最近瑤瑤變了？”

馮正宇假裝不經意地喝了一口茶，問道：“怎麽變了？”

梁婉玲想了想：“總之就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之前她和馮源兩個人總是鬧別扭，也不怎麽說話。現在我看他和馮源經常有說有笑的。還有，馮源最近打游戲的次數也比之前少了很多。之前我半夜起來去衛生間，都看到他在客廳裏打游戲，現在他睡得可比之前早多了.......”

馮正宇皺了皺眉，仔細想了想，好像真是的。

但是，她還是假裝不在意地“嗯”了一聲。

梁婉玲又說道：“正宇，你說現在他們兩個關系變好了，是不是打算懷二胎了？”

馮正宇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也就是有一點點小變化而已，和二胎有什麽關系？都是你一個人在這裏瞎想！”

梁婉玲反問道：“誰說的？前幾天孟瑤還跟我說了，我流產了，她打算懷個二胎呢......”

梁婉玲話還沒說完，馮正宇突然轉過頭，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馮正宇的突然變化讓梁婉玲有些意外，她點了點頭：“是啊，真的.....”

馮正宇連忙放下了茶杯，問道：“她什麽時候說的？”

梁婉玲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上個星期吧？還是三四天前？”

“你看看你看看，你連她什麽時候說的都不記不清了。我看你就是瞎猜的！”馮正宇將手裏的報紙丟在了竹編椅上，嘆了一口氣。

梁婉玲連忙解釋道：“當然不是啊！是我親耳聽到她說的！我想過了，如果他們正生二胎，我們就拿出一百萬，給他們買多一套房子。現在幾代人擠在一起住，也確實不太方便。之前，我一直以為孟瑤不肯生二胎是因為對馮源不滿，但是這幾天我仔細地想了想，她為什麽對馮源不滿呢？原因還在我們這兒......”

馮正宇一聽就不樂意了：“她對馮源不滿，是因為馮源不上進，整天打游戲！現在怎麽問題突然跑到我們身上了？你這就是瞎胡說！”

梁婉玲沒好氣地給了馮正宇一個白眼兒：“我怎麽瞎胡說了！你仔細想想，每次孟瑤和馮源鬧矛盾，不都是因為我們嗎？這婆媳住一起久了，肯定會有問題的。兒子就是解決問題的一座橋梁，現在橋梁沒起到作用，不能解決問題，這婆媳之間的矛盾就變成夫妻之間的矛盾了，你覺得是不是？”

馮正宇聽了梁婉玲這話，突然怔了怔。

他轉過頭看著梁婉玲，好半天才問出一句話來：“你現在說話怎麽突然比之前有水平了？”

梁婉玲笑了笑：“你也發現了？我最近在看一本書，專門講婆媳關系的！我剛才說的，就是從那本書上看到的.......”

“你沒事幹怎麽突然看那樣的書？”馮正宇問道。

梁婉玲回答道：“之前我懷著孕，雖然是意外懷孕，但是終歸是還有個盼頭，現在我流產了，想要再懷孕，是不太可能了。所以，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孟瑤身上，如果不和她搞好關系，我們相處起來別扭，她整天在這個家裏過得不開心，哪裏還有心思生二胎呢？”

馮正宇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梁婉玲繼續說道：“我也想過了，之前他們不肯生二胎，我們總是逼著也沒用，還是要多關心他們，多關註他們小夫妻的感情。他們小夫妻的感情不好，整天生氣鬧別扭，互相看著不順眼，加上工作又忙，哪裏有心思想二胎的事情？現在他們兩個感情好了，也就真的開始考慮了......”

馮正宇聽得有些不耐煩了：“考慮生二胎，我看就是你自己在這裏瞎想！”

“我都說瑤瑤自己已經提過了......”

“那也是她隨便說說，只要沒落實到行動上的想法，都沒有用。”

“現在是沒有落實，但是大家都一起努力，都改變一下自己的態度，和諧相處，慢慢的慢慢的，就有想法也有行動了！你也是，這麽多年脾氣都沒改。就是因為你脾氣太爆，馮源小時候怕你，長大了煩你。現在孟瑤也是，雖然嘴上沒說，但是也不願意和你多交流.....”

梁婉玲話還沒說完，馮正宇就不樂意了：“我脾氣就這樣！他們不喜歡我也這樣，難道我還得看他們臉色？”

“現在是不用看他們臉色，但是你現在都五十多了，再過幾年你就退二線了，退二線之後，你就退休了。你這一退休就整天待在家裏，如果你脾氣不改改，你自己過得不開心，晚輩也不喜歡你。你五六十還能動，如果到了七十八十，行動不方便了，靠誰？還不是得靠你的兒子兒媳？”

梁婉玲這一番話說罷，馮正宇是徹底不做聲了。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家裏的主力，是一家之主，所有人都得聽他的，如果沒有他，一家子都過不好。

但是現在聽了梁婉玲這番話，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

退二線、退休，不管他多麽不舍，但是已經是即將到來的事實。

他確實是時候反省一下自己了。

※

孟瑤確實開始備孕了。

當夏雨霏在她的辦公桌上發現諸如葉酸和孕婦覆合維生素之類的東西，著實嚇了一跳。

畢竟，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印象中，孟瑤從沒提過要生二胎的。

她盯著孟瑤看了好久，才低聲問道：“孟瑤，你這次是來真的了？”

孟瑤有些懵，問道：“來什麽真的？”

“你真的打算生二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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