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孟瑤的話，梁婉玲端著湯碗的手突然頓了一下，隨即轉過頭，看了看孟瑤，又看了看馮源：“我現在流產了，你們是不是都挺高興的呢？”

孟瑤連忙解釋道：“當然不是！之前你懷孕了，我的壓力就小了很多。現在......我的壓力又開始大了。”

聽孟瑤這麽一說，梁婉玲突然話鋒一轉，將所有註意力瞬間都轉移到了孟瑤的身上：“對啊！前幾天你二姨還在跟我說呢，如果你也懷孕了的話，家裏肯定忙不過來了。現在好了，我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你是不是應該考慮生一個？”

梁婉玲話音未落，馮源已經將目光投到了孟瑤身上。

孟瑤笑了笑，道：“媽，你現在好好休息，先把身體養好。即便是我真的生二胎，也得等你身體完全康覆之後再說。”

梁婉玲一聽，許久未見陽光的臉突然一片燦爛：“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們肯生二胎，我這身體就肯定能好得快些。”

......

孟瑤和馮源回到房間之後，馮源問道：“你還真的打算生二胎啊？”

孟瑤頓了頓，然後擡眸望向馮源，問道：“你覺得呢？”

馮源想都沒有想，就回答道：“這個關鍵是看你的意見，不管你生或者不生，我都支持你。”

孟瑤略略思考了一下，又說道：“現在窩窩已經四歲半了，再過一年就要上小學了。所以，如果我們現在備孕，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大概是在她上小學那年第二個孩子出生。兩個孩子年齡相差五到六歲，相處起來會比較和諧，你覺得呢？”

馮源突然有些感動，伸手扶著孟瑤的肩膀，低聲道：“如果你真的決定生二胎，我一定會支持的。”

孟瑤笑了笑，歪著頭問道：“你打算提供哪方面的支持？”

馮源看著孟瑤的表情，突然有那麽一瞬間想歪了，忍不住笑了：“瑤瑤，當初你生窩窩的時候，我們都還太年輕，剛剛從戀人關系變成夫妻關系，還不懂得很好地去處理生活中遇到的各種問題。不管是在你孕期還是產期我作為老公都沒有做到最好。所以，如果你真的要生二胎，我一定會盡全力照顧好你，算是給你一次補償，好不好？”

馮源說出這段話的時候，眼中帶著祈求。

孟瑤知道，馮源其實一直很希望她能生個二胎的。

由於她此前一直沒有這個意願，所以馮源也不敢主動提起。

孟瑤點了點頭：“嗯，我會好好考慮的。”

馮源本以為對於生不生二胎這個問題，孟瑤還沒考慮清楚，所以，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孟瑤回到房間之後，突然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馮源見狀，連忙提醒道：“瑤瑤，你怎麽這麽快就睡了？也不先去洗個澡？”

孟瑤聽到馮源的聲音，又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馮源，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竟然就這樣睡著了，頓時覺得有些好笑：“我估計是前陣子太累了，現在頭只要一貼枕頭，就想睡覺。”

馮源一聽，心疼不已，用手撫摸著孟瑤的頭發：“這段時間你確實辛苦了！現在事情總算過去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窩窩我來帶。”

孟瑤笑了：“窩窩也是我的女兒，我就算再累也要帶啊！”

“我多帶一會兒！”馮源道。

兩個人正說著，突然聽到窩窩在房間喊：“媽媽，我要洗澡——”

馮源一聽，連忙跑了過去：“窩窩，我幫你洗澡吧！”

窩窩嘟著嘴巴不做聲，顯示是不太樂意。

馮源見狀，連忙解釋道：“窩窩，這段時間媽媽太累了，就讓爸爸幫你洗澡，好不好？”

窩窩擡眼看了馮源一眼：“不要！”

“為什麽？爸爸之前不也經常幫你洗澡嗎？”馮源有些納悶。

窩窩頓了頓，然後振振有詞地回答道：“之前讓爸爸洗澡，那是因為窩窩還是小BB，還不懂事。現在窩窩長大了，女孩子不能讓爸爸洗澡！”

馮源聽了窩窩的話，突然一楞。

他看著窩窩，突然發現窩窩確實長大了，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小BB了。

不知怎的，馮源突然有些難過。

小時候窩窩不會說話，不會走路，吃喝拉撒全都依賴他們，他們就一心期待著窩窩能快點兒長大，心想等窩窩長大了，他們就不會這麽忙了。

可是這一刻，他突然好想念窩窩小的時候，可以一直抱在懷裏，給他自己所有的愛。

馮源正想著，孟瑤已經走了過來，眼睛紅紅的，看上去是困極了。

窩窩一見孟瑤過來，就說道：“媽媽，我要和你一起洗澡！”

“好，媽媽現在就去。”孟瑤說罷，抱著窩窩朝著衛生間走去。

窩窩還和之前一樣，看到孟瑤脫掉衣服之後就一直盯著她的身體看，只是現在的眼神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從蠻好奇。

但是，母女二人如此“坦誠相見”，窩窩似乎很開心，從她那小眼兒神兒中就能看出，她對孟瑤的親密感又比之前多了幾分。

幫窩窩洗完澡之後，孟瑤像往常一樣，用大毛巾將窩窩整個人都包裹住，然後抱著她走進臥室。

孟瑤明顯感覺到，現在窩窩比之前重了許多。

以前，抱著她從衛生間走到房間，並不會感覺到吃力，但是現在同樣的距離，她已經覺得手都酸了。

孟瑤將窩窩放到床上之後，打開了裹在窩窩身上的大毛巾，用手拍了拍她那肥嘟嘟的小屁股：“窩窩長大了，越來越強壯了！”

她本來想說胖的，卻又怕窩窩不高興，就用了“強壯”一詞。

誰知，窩窩仍然還是不高興了。

嘟著嘴巴扭過了身體，皺著眉頭問道：“媽媽，你剛才說我強壯？”

孟瑤怔了怔，沒發現自己哪兒說錯了，於是點了點頭：“對啊，窩窩長大了，就會變得強壯起來！”

“不要！”窩窩馬上搖了搖頭，一臉嫌棄的表情，“我才不要變強壯呢？”

孟瑤不解，一臉疑惑地問道：“為什麽啊？”

窩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人家是女孩子啦！男孩子才要強壯，女孩子不可以強壯的！”

“那.......女孩子應該怎樣？”孟瑤問道。

“女孩子要漂亮！”窩窩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擡起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孟瑤的臉，“窩窩長大了也要像媽媽一樣漂亮，也要穿媽媽穿的衣服。”

窩窩說著話的時候，用手撫摸著孟瑤身上穿的乳白色的真絲睡裙，眼中滿是羨慕。

那眼神，看起來真的不像個四歲的孩子。

孟瑤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她發現，窩窩真的長大了，和之前沒頭沒腦的樣子，完全不同了。

幫窩窩換好衣服之後，孟瑤抱著窩窩，用手輕輕地哄著她睡覺。

她看著窩窩閉著眼睛，恬靜睡去的樣子，窗外，淡淡的月光打在窗外小花園剛剛盛開的月季花上。

一陣風吹來，淡藍色的窗簾被風掀起，四季桂的香味兒緩緩飄來，讓人覺得身邊的一切溫馨、愜意而美好。

孟瑤摟著窩窩，突發奇想：如果有一天窩窩長大了，她會不會很懷念這個時刻？

※

自從上次酒後表現失態之後，韓冰一直想著找個機會給孟瑤道個歉。

但是，每次整理好語言，都覺得蒼白，最終沒有發出去。

所以，這份歉意一直沒有機會表達。

或許正是這份越來越深的愧疚和歉意，讓他想要將這份單戀徹底隱藏。

這段時間，他一個人去了巴厘島，一個人開風景、一個人去海灘、一個人去漂流.......

他發現，一個人真的可以什麽都不去想，自由自在的，好像也挺快樂。

這麽多年來，他癡癡地暗戀著孟瑤，這就像是一份執念，一份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執念。

暗戀很苦，他孤獨的時候，想看她一眼都難。

暗戀很甜，即便是不見她，想起她的聲音，想起她的笑臉，心裏也能跟暖暖的。

這麽多年來，他都在這患得患失忽悲忽喜的狀態中度過。

他曾經無數次地去想象，如果自己有一天向孟瑤表白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但是，卻一直沒有勇氣將那幾個字說出口。

直到上次喝了酒在街邊偶遇孟瑤，她終於趁著酒意說出了自己藏在心底多年的話，像是完成了一件使命。

但是，從孟瑤的反應來看，她並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既然這樣，就罷了吧！

不再打擾，互不幹涉，或許真的是最好的結果。

理清自己的思緒之後，韓冰才回到千色上班。

去千色的第一天，他的步子格外輕快，像是終於甩掉了一個背了很久的包袱一樣。

他從電梯直接到了二十八樓，然後進了辦公室。

他去到辦公室之後，就是打算將曾經從辦公室的抽屜裏將幾個月前從長沙帶回來的那些“舊物”給處理掉。

這包括：曾經和孟瑤在初中時期傳遞的若幹張紙條、孟瑤小時候送給他的布娃娃、還有唯一一封孟瑤回給他的書信.......

他正收拾著，辦公室裏突然傳來的咖啡的香氣。

他不禁有些好奇，這一層樓除了秘書，沒有人別人會在這裏沖咖啡。

然而秘書蘇畫，已經離開很久了......

帶著疑問，他緩緩轉過頭。

當他轉過頭的那一刻，頓時呆住了。

蘇畫就站在門口，穿著一襲海藍色的長裙。

陽光打在她的身上，很是明媚，她臉上帶著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只是，那張臉.......越看越像孟瑤。

韓冰以為自己腦子太亂，或者是因為這幾天想了太多關於孟瑤的事情，看花眼了。

他緩緩轉過頭，想讓自己冷靜一下。

然而，當她再次轉過頭的時候，那蘇畫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甜甜糯糯地開口：“韓總，您的咖啡。”

沒錯，是蘇畫，這甜甜糯糯的聲音確實是蘇畫的。

但是，為什麽這張臉卻突然變了，變得和孟瑤那麽相似？

韓冰蹙了蹙眉頭，好半天才開口問道：“你是蘇畫？”

蘇畫點了點頭，依舊笑得很甜：“是我。”

韓冰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你不是已經.....離開這裏了嗎？”

直到現在，韓冰仍舊覺得有些恍惚，感覺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實。

畢竟，她清楚地記得蘇畫之前是雙眼皮，但是現在卻變成了單眼皮，還有這鼻子，更是和孟瑤的一模一樣......

就連神情，都和孟瑤有那麽幾分相似。

如果不是因為眼前的蘇畫，和孟瑤的樣子如此接近，他或許一開始就將她給趕出去了。

蘇畫走到韓冰辦公桌前，將那杯在手裏捧了很久的咖啡放在了桌面，開口道：“韓總，我知道之前我做錯了事情，我也知道您很生我氣。但是不管如何，我也在您的身邊這麽多年了。就算你心裏沒有我，我的心裏也不可能沒有你......”

在韓冰面前，蘇畫一直將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很低。

此刻，她一邊說這話，一邊不斷地觀察著韓冰的表情變化，希望能從他的臉上找到那麽一絲絲的眷戀。

然而，結果還是令她失望了。

韓冰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久，皺著眉頭問道：“你的臉是怎麽回事？”

蘇畫擡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低聲問道：“我這樣子，韓總難道不喜歡嗎？”

韓冰沒有回答蘇畫，繼續問道：“我問你的臉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一次，韓冰的聲音比剛才冷了許多。

蘇畫知道，這一次如果她失敗，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接近韓冰了。

她本來是富家女，是家裏的獨女。她完全可以在自己家族企業裏大展拳腳的。

但是為了韓冰，她毅然來到了千色。

想到這裏，蘇畫淚水漣漣，哽咽著說道：“韓總，我為了你放棄那麽多，你真的對我一點兒憐惜都沒有嗎？我本來可以接我父親的班，像你一樣風光地做個老板的。可是因為我喜歡你，我甘願到你身邊來做個小跟班兒，我寧願被你差使，為你做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韓總，我是從英國華威大學的研究生，難道你覺得我就真的願意像現在這樣嗎......韓總，為你做這些，我並不覺得委屈，也不覺得屈才。誰讓我喜歡你呢？是不是？”

蘇畫哭得梨花帶雨，她的目光一次也沒有離開過韓冰的那張臉：“都說女人是為愛情而生的，我之前不相信這句話。但是，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才知道，那句話是真的。這麽多年來，我不斷地在問自己，為什麽要這樣？明明你對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我為什麽還賴在你身邊不肯走？我是不是犯賤？我一直覺得自己足夠優秀，足以吸引你。當我發現你對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的時候，我有過無數次的猜想，我在想，你是不是沒有愛，你不可能去愛任何一個女人；或者說，你心裏已經有了別人，所以不會對其它的女人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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