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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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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卻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一見恩靜到達,阮生便擱下了工作,走過來:“走吧。”

“去哪?”

他微微笑,沈默地領著她踏出酒樓,越過偌大的沙灘,來到沿海的那一艘游輪旁。

已值傍晚,海天交接處懸掛的夕陽卻依然耀眼,阮生指著被陽光溫存拂拭著的這一艘輪船,問她:“那年我是不是也包下了這麽大的一艘船,才遇見了你?”

陳恩靜一驚:“什麽?”

他卻不再往下說。船內的熱鬧歡喜吸引了船外人的目光,恩靜似乎聽到了好熟悉的聲音:“是媽咪?”

是,是媽咪。

可又何止媽咪?滿游輪的熱鬧歡喜——她的家人,他的家人,她的好友,他的好友,通通都在這游輪上了!

恩靜錯愕地看向阮東廷:“怎麽回事?”

“不是要離婚嗎?”

“可他們……”都來看她離婚嗎?

可不是?

一紙離婚協議已經被擺上了桌——她簽過了名的那一份。兩人走到桌旁時,原本熱鬧的輪船突然靜了下來,半晌,才有俊仔疑惑的聲音響起:“離婚協議?我們不是來接大嫂回香港的嗎?為什麽還要離婚?”

小朋友就趴在桌旁,恩靜與阮生一左一右,他正好趴在中間,皺眉看著那份似乎不應該出現的離婚協議。

他大哥倒是難得的好脾氣,耐心解釋道:“本來大哥也不打算簽的,可大哥做錯了事,”話是對著俊仔,可黯邃黑眸緊緊定著的,卻是他對面的恩靜。他說:“一錯就是十五年。”

“這麽久?大哥做錯了什麽?”

“大哥剛認識你大嫂時,就答應了她一件很重要的事,可後來,大哥忘記了。”

一道突來的抽泣自對面傳來,他目光鎖定著的那女子突然用手捂住唇,卻止不住滾燙液體自眼眶中滑落——

“等你成年了,我就來娶你。”

“真的嗎?”

“真的。”

可是後來,他忘了。她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再記起了,可今日他又提起,然後拿起筆,在離婚協議的簽名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

周遭人士紛紛作鳥獸散,各自繼續起之前的娛樂。好奇怪地,真的好奇怪,竟無人願意停一停,默哀這一場逝去的婚姻。

桌旁只餘他與她,等所有人都離開時,他才說:“那一年見你也是在游輪上吧?你唱了一曲《子夜歌》,唱得真好聽。”

那一定是他這一生中聽過的,最動人的曲子。

恩靜止不住自己的顫音:“你怎麽……”

你怎麽記起來了?你是怎麽記起來的?誰告訴了你?或是你自己想起?

她沒有全部問出口,可他心領神會了。

卻沒有回答。

他只是說:“走吧,陪我到走廊上走走。”

走廊上空無一人,只看得到無窮盡的海,而夕陽已經徹底隕落。

船艙內有悠悠琴聲開始響起,這一回,唱的又是哪一曲?

她還沒有聽出來,就見他已朝自己伸出手,就著那悠揚曲調,將這副纖細的身子納入懷中。

音樂靡靡,舞步靡靡。

他下巴輕抵在她發心,嗓音低啞:“那天你說,這麽多年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想要什麽,所以從那時候起,我想,如果要挽回你、挽回這段婚姻,就必須從根本上下手,所以這一段時間,我還是呆在泉州,從你家人和朋友那,從你小時候開始了解你,而結果,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麽嗎?”

原來那天吵得那麽兇了之後,這家夥還是沒打算放棄。

明明他頎長高冷的身軀已一步步遠離了她家院子,可這家夥還是沒打算放棄。

恩靜笑了——發現了什麽?她大概知道了,就因為這一個“發現”,才有了今天的游輪橋段不是?

“原來是你,”他低低喟嘆了一聲,雙臂更緊地收了收:“恩靜,原來當年那個瘦巴巴的孩子,是你!”

“就因為瘦巴巴,所以你才把我忘了?”她聲音裏添入了絲調侃。

可他卻那麽認真:“不,這件事你不能怪我:一來當時你還是個孩子,我又不是變態,怎麽可能對一個小朋友念念不忘?二來重逢之後你容貌上變了那麽多,你又從不提醒我,我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試問,世上哪有那麽多機緣巧合?”

可偏偏,就發生在他和她身上了。十幾年前在游輪上無意邂逅的歌女,十幾年後,竟然成了他的妻。

“所以知道了這件事後,我想你我之間一定是有緣分的。恩靜,你還年輕,還有好多精力,那崇山峻嶺,終是能踏過去的。”

“所以我想等你冷靜了,也等我更加了解你之後,再重新行動。可那天接到了何成的電話,”他深吸了口氣,置於她腰間的手突然緊了緊,“我發現,我已經沒有辦法再耐著性子等你跨過祟山,其實有一件事比短暫的分離更可怕,陳小姐,”他喚她“陳小姐”,然後,說:“那就是,失去你。”

“所以陳小姐,”他更緊地箍住她身子:“我願意重新了解你,可是,也讓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她再也忍不住雙肩的顫抖,眼中有淚,唇角卻是勾起的——是,陳小姐,現在她已經不是“阮太太”了,她又成為了“陳小姐”。

還記得嗎,1987年,那一個冷冷的廈門的海邊,他帶著她在海邊走了很久後,開口:“不好意思,請問小姐名姓?”

“耳東陳,恩靜。”

“陳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可不可以嫁給我?”

而今稱謂依舊,在廈門的海上,他帶著她,舞著悠揚的步子:“陳小姐,我有個盛情之請。”

“嗯?”

“可不可以追你?”

稱謂依舊,人設依舊,可不同的是,這一年的她笑了。

那是1994年的盛夏,陳小姐永遠也不會忘記,阮先生開口追求她時,船艙內的南音已經唱到“同是天涯淪落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他停下了舞步,仿佛世間再也沒什麽比這件事更重要了:“讓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她微微一笑,其實相逢何必曾相識?

倒不如,讓我們重新開始。

在這1994年,在無數艱苦統統淪為歷史,在他重新追求她的這一夜,廈門無雨,擡頭望去,滿天星。

番外 也無風雨也無晴——何秋霜

他將索賠信當著我的面銷毀的那一天,我所居的這座城,開始進入了雨季。

地點是在他的海鮮酒樓裏。這個叫“恩靜”的新興連鎖品牌,在“何成”因醜聞而一蹶難振時,忽如一夜春風來,在閩南一帶遍地花開。

銷毀索賠書時,他說他已經撤銷了關於商業盜竊的控訴,陳恩靜亦撤銷了對那次“意外搶劫案”的追究。我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天我先發制人,以投降的姿態將錄音筆交給她,所以她才決定不再告爸爸,但總之,這兩項控訴都撤銷了。

只是在爸爸被再度被帶走之後,“何成”以迅雷之勢迅速敗落,高管們跳槽的跳槽,離職的離職,滿目瘡痍間,這差一點就要宣告破產的企業便堆到了我身上,“何成”總負責人的名字,在我還以為自己尚在夢中時,便從“何成”換成了“何秋霜”。

可明明,我沒有那樣的野心,更沒有那樣的能力。

縱使十幾年前我曾在英國念過酒店管理,可那時我對未來全部的展望,就是嫁給阮東廷,成為阮太太,在接管“何成”前快快樂樂地過我的少夫人生活,在接管“何成”後,把“何成”扔給他,繼續快快樂樂地過我的少夫人生活。

可最終我沒有走到那一天,曾經的“阮太太”不是我,相信未來的“阮太太”也不會是我,盡管那一紙離婚協議簽下去後,他們許久也沒傳出覆婚的消息。

可我知道,他們相愛了,這一次,是真的相愛了。

香港的娛樂事業如日中天,好多次,我都在各種渠道上看到了“阮先生與陳女士”的消息:《阮東廷夜宿陳恩靜公寓,手挽手在公園散步》《阮生欲在內陸購豪宅,討好未來丈母娘》《阮生》……

阮生,阮生,我曾經用了一整場生命去愛的阮生。

他終究,還是屬於別人了。

初雲曾經問過我,很愛一個人究竟是什麽感覺?我說:“就是覺得,你連臉皮都可以不要了。對他你什麽都會介意,可你又什麽都能原諒。”

所以自他和陳恩靜結婚後,我大事小事都要找陳恩靜的茬,她碰他的衣角一下我都好介意。可最終他愛上她——他愛上了她。

在“恩靜”酒樓碰頭的那一次,離開前我同他說:“其實我知道,你放棄我並不是因為我爸做的那些事,而是因為你移情了,其實很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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