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從門口出去。屬於深春陽光

魔法塔對外通道，是用青石板鋪成，兩邊的樹木茂密，早晨的陽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枝權，投射到地面，斑斕點點，但是，法師塔的這條長長走廊裏，確實很冷清，半天都不見一個人影。

偶爾會有那麽幾個人，在遠處拐角處出現，這些人都是行走匆匆的忙碌者，根本就不會向上面看上一眼。

站在頂層的樓梯拐角處，羅蒙就這樣默默的望著下面那一圈又一圈的旋轉樓梯，目光裏，帶著一種讓人辨不出是什麽情緒的淡然。

邁步走回到走廊之中，向著眺望臺的方向走去。

在那裏，風輕輕的吹過，半開的透明窗邊，同樣透明色彩的簾子輕輕的擺動著，羅蒙走過去。站在了那裏。

在那裏，還有一個人，比他來的要更早一些。見身邊走來一人，更早站在這裏的法費爾，回過頭，看向了羅蒙。

“大人，聽說你來了，所以我上來看看。”

羅蒙淡淡一笑，目光從透明窗望向遠處無盡的蔚藍：“怎麽樣，這次對港口防禦的巡視，有什麽感受沒有？說來聽聽。”

“基本上還算是滿意，港口的防禦還算到位，雖然一些新招來的士兵還沒有被訓練好，聽令打仗還是沒問題。”法費爾聳聳肩膀，說著：“至於海軍，這是沙卡特都督，以及彼克都督的事，不過聽說情況還不錯，已經有三條戰艦下水，由於骨幹在，因此很快形成了戰鬥力。”

“目前來說，能聽令打仗的士兵，確實已經足夠了，以後的事……應該還有時間。”羅蒙思索著，說著。

法費爾看著一旁的羅蒙，他已經看出了羅蒙心中的顧忌，問：“是不是海盜出沒的事情。讓你有些心煩？”

要知道，特塔肖領向來在剿滅海盜上是不遺餘力，在對待海盜的態度上，也向來是絕不手軟。

前段時間，被襲擊的那些商業協會之中，也有兩個來自於特塔肖領的小商業協會，他們在海上遭到了那夥神秘海盜的襲擊，沒有一個人活下來，他們所帶的全部財富，也都被海盜掠去，這件事一出，在特塔肖領上也引起了一陣恐慌。

本來一些想要和精靈進行貿易的商業協會，都一下子縮了回去。

一些不打算和精靈交易卻要靠海上貿易生活的商業協會，也都忍住了不敢再出海。

畢竟，賺錢和性命比起來，哪個更重要一些，只要是個聰明人，都會知道如何進行選擇。

“是啊，海盜這個職業，還真是屢禁不止，雖然前段時間出來的海盜。主要的對象，是那些商船，但他們到底最終目的是什麽，野心到底有多大，誰也不知道，我們必須要做好防禦工作，遠帆港城剛剛擴建完畢，正是一個發展的時期，絕對不能讓任何外來勢力，破壞了我們設定的發展計劃，王室不可以，光輝之主教會不可以，精靈不可以，海盜同樣不可以！”

說到這裏，羅蒙眺望著遠方的那一片無際蔚藍，冷笑了一聲。

“美麗的大海，有著無窮的財富，財富總帶來不斷的出現血腥事件，不光是人類的貪婪和野心，更是為了獲得資源和空間。”

“任何一個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物種，都不能避免這種本質，但是利益不同，立場不同，選擇的手段也不同。”

“大人，你說的這番話……有點深奧了。”法費爾撓撓頭，嘆的說著：“你到底想講什麽呢？對生活不滿意嗎？”

“不是，只是突然覺得，我們的生命和生活，很有意思。”羅蒙輕輕一笑。望著大海，突然有所頓悟，他笑的說著：“你看，映入我們眼簾的這一片大海，到處都是蔚藍之色，這種顏色，在陽光的映照下，真是美麗極了。”

“但這些也許都不過是我們肉眼所看到的一個幻像，或許，它本來不應該是藍色，只是，我們的眼睛看到的它是藍色，就固執的以為，它就是藍色。”

“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我們以為，一個固有的生活模式是對的，於是，就祖祖輩輩的這樣傳下來，後輩的人，就一直這樣生活下去。”

“不斷的吃、喝、睡，不斷的戰鬥，不斷的去殺戮，不斷的在一個小小的世界裏徘徊，這樣的貪婪生活。感覺起來，也許很有意思，但如果總是如此，就會讓人感到厭倦了。”

“有時候，我真的對這種種族間的不斷殺戮，感到厭煩，但身為人類，身為一地的領主，又必須要去盡到一個屬於自己的責任，戰鬥是必須要進行。”

“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他擁有了一種強大到連神都畏懼的力量，是否可以將整個世界改變？”

“擁有強大到連神都畏懼的力量？將整個世界改變？”法費爾有些張口結舌了，他望向羅蒙，好一會，才問著：“這不會就是你的目標吧？”

羅蒙這次竟然學著法費爾之前的動作，聳了聳肩膀，笑了：“你放心，這至少不是我現在的目標。”

“你現在的目標是什麽？多剿滅幾支海盜，還是多擴張一些領地？”法費爾問的說著。

“都不是，剿滅海盜幹什麽，這又不是我的責任，讓這群新海盜，和精靈打吧。”

“至於擴大領地，現在怎麽擴大？在這個王國已經到頂了，真的要擴大，也是國外有限的土地，意義不大。”

“我現在的目標，就是沒有任何憂愁的好好休息，陪陪我的妻子和孩子，喝喝酒，聽聽音樂，看看戲，繼續輕松下去！”羅蒙一臉愜意期待的說著。

“切！領主大人，你一直過的不都是這樣的日子嗎？”這一下，法費爾真是想不鄙視羅蒙都不成了。

“貌似一直在領地上當牛做馬的人，是我和尼克吧？”法費爾有些悲憤的指責的說著。

“哈哈！何必這麽較真呢，我這是理想，你懂不？不管是否實現了，這都是我的人生理想！”被法費爾這麽一指控，羅蒙這個臉皮向來厚重的人，也忍不住稍稍紅了一下。

“對了，法費爾，海盜這件事，我仔細想過了，覺得有些疑點。”笑了一會之後，羅蒙恢覆了正經模樣。說著。

“疑點？說說看。”法費爾作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

“首先，這支海盜出現的時間，很讓人懷疑。”羅蒙臉朝著大海的方向，聲音裏，帶著一種清冷之意。

“在以前，海盜的確有，但是隨著海盜王瓦登文投靠精靈，並且登基成王，海盜活動反而減少了許多，實力比以前大幅度的下降。”

“這是由於海盜王已經帶走了大部分實力的緣故，海盜和任何事情一樣，都有一個發展過程，海盜要恢覆到原本的情況，至少要有二十年。”

“在精靈和人類進行貿易之前，海上的情況還算是平靜，雖然也有一些小股海盜在活動，但他們實力很小，基本上是不敢去碰這些中大型商隊，這些敢於出海和精靈貿易的商隊，都是擁有著一定實力，這種實力，就已經遠遠超過了那些海盜了。”

“再說，還有精靈艦隊的存在，這些原本的海盜，是不可能主動去觸精靈的黴頭，如果這支神秘海盜之前就存在的話，為什麽我們一直沒有聽說過呢？他們就像是憑空冒出來，在精靈和人類進行貿易之後，才傳來了他們襲擊商船的消息，你不覺得可疑嗎？”

聽羅蒙這麽一說，法費爾也很快想到了其中的問題所在，臉色頓時一變：“你是說，這支海盜，是針對精靈產生？”

“恩，第二個疑點就是，除非是經驗豐富的海盜團隊，否則，不可能做出那些大案的，但是，這就又聯系到之前的問題了，一支之前從來沒有過名聲從不被人所知曉的海盜團體，為什麽會擁有如此強悍的實力和豐富的經驗？聽說，他們的裝備，也是非常好，這樣一支海盜團隊，怎麽可能不讓人感到奇怪呢？”

法費爾聽了，連連點頭：“你說的沒錯，這兩個疑點，的確讓人懷疑，聽你這麽一說，似乎這支海盜團隊，有著很多謎團似。”

羅蒙淡淡的說著：“雖然我還不知道這群海盜到底有著怎樣的來歷，但我卻已經有了一個感覺……我感覺，他們並不是什麽真正的海盜，他們襲擊商船的原因，也許是有求財的一面，但最主要目的，很有可能是為了破壞精靈一族和人類之間的貿易往來。”

“這些家夥！”聽到這裏，法費爾再也忍不住了，小聲的啐罵了一句。

一旁的羅蒙表情淡然，法費爾卻仍在嘀咕著：“雖然我也不太喜歡精靈這個種族，但為了打擊精靈的經濟，為了阻止精靈和人類的通商貿易，就扮成海盜去傷害那些商人，這也實在太過份了吧？他們這樣的行為，其實不比精靈之前的行為強到哪裏去吧？”

“至少，在他們達到自己目的之前，海盜的身份，會一直扮演下去。”羅蒙淡淡的說著。

“那我們該怎麽辦？”法費爾問道：“如果他們是某個勢力所扮，當他們來到我們這裏時，我們該怎麽對待？”

聽到法費爾的問題，羅蒙忍不住笑了，他是在笑法費爾的死腦筋。

“如果有海盜跑到了遠帆港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應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唄？”

“你是說，我們不去管他們到底是誰，既然他們現在的身份是海盜，那挨打也是活該，對吧？”法費爾一拍自己的腦門，恍然大悟的說著。

羅蒙點點頭，再次望向大海的方向，笑容裏卻帶著一種淡淡的嘲諷。

“不管他們是屬於哪一股勢力的人，靠這種手段來達到自己目的，都有些下乘了，一旦被人知道了真相，那這些人不僅不會獲得應有的榮譽，反倒會被世人唾罵。”說完這句話，羅蒙就閉口不說。

其實，他有點沒有說，就是他已經確定了人選。

就是光輝教會。

“我只是想知道，當這群新海盜，殺死和掠奪著與精靈通商的商隊，獲得大量財富時，他們會不會把它擴大化？如果不會，光輝教會的力量的確讓人敬佩，如果會，那也只是一個普通教會而已！”

羅蒙聳了聳肩膀，暗想著，這句話並沒有說出來。

“對了，聽說最近，德魯伊決鬥的事很多？”法費爾轉移了話題，問著。

說到這個，羅蒙皺了眉：“是的，已經有十幾起了，至少我方有七人死亡，這是有人針對我們工會，借口分歧來搞決鬥。”

“那怎麽辦？可不可以拒絕決鬥？”法費爾皺眉，問著。

“決鬥是德魯伊古老的傳統，一般是在德魯伊內部，發生著無法彌補的分歧，誰也說服不了誰，那就進行決鬥。”

“決鬥，必須在橡樹下，簽定契約，來決定到底誰對誰錯！”

任何一種職業者內部的決鬥，都有著其獨特的表現方式，德魯伊這種職業者也不例外。而他們的決鬥，都是選擇在神聖的橡樹下進行。

橡樹，樹形優美，樹冠塔形，高可達二十幾米，生長速度不快不慢。葉型獨特，新葉亮紅色，成熟葉片深綠色，有光澤，生存性強，抗逆性強，耐幹燥、高溫和水濕，抗風性強，喜排水良好的土壤，但在粘重土壤中也能生長。

這種儀式，羅蒙沒有親自經歷過，但關於橡樹對於德魯伊的意義，他卻是知道，並且還見證過一次。

雙方走到了一棵枝繁葉茂的橡樹下，摸著像樹的樹皮，各自手上漸漸露出了綠光。

“像樹是我們德魯伊的象征，具備神奇力量，當德魯伊把按照古老契約時，註入像樹的，不但是我們的力量，甚至是我們的靈魂。這場決鬥，一旦簽定，就無法逃避，因為逃避者，將失去所有自然力量，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

“但是有人，就利用了這點。”法費爾點頭說著。

“對，借口新舊德魯伊之間道路的矛盾，發起決鬥，由於對方有針對性，因此往往我方折損更多，這其實是一種戰爭！”說到這裏，羅蒙冷笑，臉色有些青色。

“那怎麽辦？”

“有什麽怎麽辦？他們會利用，我也會！”羅蒙冷笑的說著，想起了自己的像樹特技。

要決鬥，被挑戰的一方，可以選擇地點，那就選擇有自己像樹的一方吧！

像樹會支持自己人，雖然這種支持非常微弱，但是卻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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