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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為民除害方稱俠 抗暴蒙汙不愧貞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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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知道,不管是勝是敗,我們伊斯蘭的勇士們戰鬥到底,永不屈服!”

陳家洛道:“原來這位姑娘不但美麗,而且勇敢。”香香公主繼續念道:

“暴君隆阿欺壓了我們岡十年。這四十年中,他征了千萬百姓來給他造了這座迷城,在神峰中開鑿了宮殿。這些百姓都給他殺了。他死了之後,他的兒子桑拉巴比他更兇狠。伊斯蘭教徒養十頭羊,每年要給他岡頭,養五頭駱駝,每年要給他兩頭。我們一年比一年窮了。哪一家有美麗的姑娘,就給他拉進迷城中去。進了迷城之後,沒一個能活著出來。

“我們是穆聖教導的英雄兒女,能受這些異教徒的欺壓嗎?當然不能!二十年之中,我們的戰士曾五次攻打迷城,總是因為不識路徑,走不出來。有兩次曾攻進了神峰,暴君桑拉巴卻不知使什麽妖法,把我們戰士的刀劍都收去了,終於給他的衛士殺得一個不剩。”

陳家洛道:“那就是大殿下這座磁山作怪了。”香香公主點點頭,接著念下去:

“這一年,我剛十八歲,我爸爸媽媽都給桑拉巴手下的人殺了,我哥哥做了伊斯蘭教徒的族長。春天,我遇見了阿裏。他是我族裏的英雄。他殺死過三頭老虎,群狼見了他就四散奔逃,天山頂上的兀鷹嚇得不敢下來。他抵得過十個好漢,不,抵得過一百個。他的眼睛像麋鹿那樣溫柔,他的身體像鮮花那樣美麗,可是他的威武卻像沙漠中刮的大風……”

陳家洛笑道:“這位姑娘喜歡誇大,把她意中人說得這麽了不起。”香香公主神色端嚴,向他瞧了一眼,道:“為什麽說她誇大?難道沒這樣的人麽?”又念下去:“阿裏來到我們帳裏,和我哥哥商量攻打迷城。他得到了一部漢人寫的竹片書,他想了一年,想出了武功的道理,就算空手沒有刀劍,也能把桑拉巴的武士們打死。於是他招了五百個勇士,把他想到的道理教給他們,他們又練了一年。這時我已經是阿裏的人了。我第一眼見到他,就是他的了。他是我的心,是我的鮮血,是我的容貌。他對我說,他一見了我,就知道這次一定能夠打勝。他們練好了武功,可是不知道迷城的路徑,更加不知道神峰裏的秘密。阿裏和我哥哥商量了十天十夜,沒有法子。因為外面的人一走進迷城,就給他們殺了。沒一個人能活著出來。大夥兒一起又商量了十天十夜,仍然沒有法子。本事再大,再勇敢,進不了迷城,總是一場空。

“我說:‘哥哥啊,讓我去吧!’他們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阿裏是大勇士,但他忽然流下淚來。於是我帶了一百頭山羊,在迷城外面放牧。第四天上,桑拉巴手下的人就把我捉去獻給了他。我哭了三天三夜才順從他。他很喜歡我,我要什麽就給我什麽。”

陳家洛聽到這裏,對這位古代姑娘不禁肅然起敬。心想她以一個十八歲的姑娘,竟能犧牲自己,真是了不起,而能犧牲寶貴的愛情,那是更加的了不起。只聽香香公主又念道:“起初,桑拉巴不許我走出房門一步,但是他越來越喜歡我了。我每天想念我們的人,想念在大草原中放羊唱歌,那真是快活。我最想念的,是我的阿裏。桑拉巴見我一天一天地憔悴瘦弱,問我要什麽。我說要到各處去逛逛。他忽然大怒,打了我一掌,於是我有七個白天不跟他說話,有七個黑夜不向他笑。第八天上,他帶我出去了,以後每隔三天,他帶我出去一次,先在迷城各處玩,後來甚至到了迷城的口子上。我把每一條道路都記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了迷城道路‘左三右二’的道理。最後,就算我瞎了眼睛,也能在迷城各處來去,不會迷路了。這花了大半年時光,我想哥哥和阿裏一定已等得很不耐煩,可是我還沒知道神峰的秘密,後來,我肚子裏有了孩子,那是桑拉巴的孽種。他很喜歡,我卻恨得每天哭泣。他問我要什麽,我說:‘我給你懷了孩子,但是你一點也不愛我。’他說:‘我不愛你?你要什麽東西,難道我不肯給你麽?你要大海底下的紅珊瑚呢,還是南方的藍寶石?’我說:‘人家說,你有一座翡翠池,美麗的人在池裏冼了澡更加美,醜的人洗了就更加醜。’

“他的臉蒼白了,聲音顫抖了,問我是誰說的。我騙他說我做了個夢,是神仙說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翡翠池,不過宮裏的女人都這樣偷偷地說,桑拉巴從來不準誰看到,連說也不許說。他說:‘去洗澡是可以的,不過淮見到這池子之後,就得把舌頭割掉,以免把秘密說了出去,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他求我別去,我一定要去。我說:‘你心裏一定以為我很醜,我在翡翠池洗了澡,你怕我更加醜了。’從此我不跟他說話,又不對他笑,終於他帶我去了。

“到這翡翠池,要從神峰的宮殿裏經過。我身上帶了一把小刀,想在翡翠池中刺死他。因為宮裏到處都有兇惡的衛士守衛,翡翠池四周卻一個人也沒有。可是小刀給大殿底下的磁山收去了。我洗了澡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更加美麗些,不過他是更愛我了。但他還是割去了我的一段舌頭,怕我把秘密說出去。我沒有死,後來傷好了,知道了一切,但沒法去告訴哥哥和阿裏。

“我日日夜夜向真主祈禱,真主終於聽見了他可憐女兒的心聲。真主賜給了我聰明智慧。桑拉巴有一把短劍,佩在身上從不離開。這柄短劍有兩層鞘子,裏面一層鞘子就像是一把劍一般。我向他討了來。我詳細寫明了走進迷城的路徑,又畫了一張迷城的地圖,把進出的通道仔仔細細地畫在上面,我把地圖封在一顆蠟丸裏,藏在第二層劍鞘裏面。在我生了孩子的第三個月,他帶我出去打獵。我乘沒人見到,就把短劍丟在迷城外面的騰博湖裏。我回來之後,放了許多鷹出去,在鷹腳上都寫上了‘騰博湖’的名字。”

霍青桐撇下地圖,凝神聽妹子譯讀古冊:

“有幾頭鷹被桑拉巴手下人射了下來,他們見到‘騰博湖’的名字,心想騰博湖很出名,大漠上幾歲的孩兒也都知道,因此誰也沒起疑心。我知道這許多鷹中,一定會有一兩頭給我們族裏的人捉到,哥哥和阿裏就會到騰博湖中去仔細找尋,就會知道迷城的路徑。

“唉,哪知道他們雖然找到了短劍,卻查不出劍中的秘密,不知道劍鞘中另有劍鞘。哥哥和阿裏說,我送這把劍出來,定是叫他們進攻,去殺暴君桑拉巴。他們就攻了進來。大部分勇士都迷了路,轉來轉去永遠沒能出來。我的哥哥,我那力氣比兩頭駱駝還要大的哥哥,就這樣迷失了。阿裏和其餘勇士捉到了一個桑拉巴的手下,迫著他帶路,攻進了神峰。在大殿上,他們的刀劍都被磁山收了去,桑拉巴的武士拿玉刀玉劍來殺他們。然而阿裏和他的勇士學會了本事,雖然空手,仍是一個個地和他們一起戰死。桑拉巴見他手下的武士都死了,阿裏又緊緊追著他,就逃進玉室來,想帶我從翡翠池旁逃出去……”

霍青桐跳了起來,叫道:“啊,他們從翡翠池旁逃出去。”香香公主念道:

“阿裏追了上來,我一見到他,忍不住就撲上去。我們抱在一起,他用許多好聽的名字來叫我。我的舌頭少了一截,不能還叫他,可是他懂得我心裏的聲音。那卑鄙的桑拉巴,可惡的桑拉巴,比一千個魔鬼還要壞一萬倍的桑拉巴,突然從後面一斧……”

香香公主念到這裏,情不自禁地尖叫一聲,把羊皮古冊丟在床上,滿臉驚懼之色。

霍青桐輕輕拍她肩頭,撿起古冊,繼續譯念下去:

“……從後面一斧,將我的阿裏的頭砍成了兩半,他的血濺在我身上。桑拉巴從床上抱起孩子,放在我手裏,叫道”咱們快走!’我舉起那個孽種,用力往地下一摔,他就死在阿裏的鮮血堆裏。桑拉巴見我摔死了自己的兒子,驚得呆了,舉起了黃金的斧頭,我伸長了頭頸讓他砍,他忽然嘆了口氣,從來路沖了出去。

“阿裏到了真主身旁,我也要跟他去。我們的勇士很多,桑拉巴的武士都被我們殺光了,他一定也活不成。他永遠不能再來欺壓我們伊斯蘭教徒。他兒子給我摔死了,他的後代也不能來欺壓我們,因為他沒後代了。以後我們的人就能在沙漠上草原上平安過活,年輕姑娘可以躺在她心愛的入懷裏唱歌。我哥哥、阿裏和我都死了,可是我們已打敗了暴君。暴君的堡壘造得再嗒固,我們還是能夠攻破。願真神安拉佑護我們的族人。”

霍青桐念到最後一個字,緩緩把古冊掩上,三人深為瑪米兒的勇敢和貞烈所感動,很久說不出話來。香香公主眼中都是淚水,嘆道:“為了使大家不受暴君的欺侮,她竟背離開像自己心肝一樣的人,她願意舌頭給割掉,還親手摔死自己的兒子……”

陳家洛陡然一驚,身上冷汗直冒,心想:“比起這位古代的姑娘來,我實是可恥極矣。我身系漢家光覆大業的成敗,心中所想的卻只是一己的情欲愛戀。我不去籌劃如何驅逐胡虜,還我河山,卻在為愛姊姊還是愛妹妹而糾纏不清……我曾逞血氣之勇,親送喀絲麗到清兵營中,全不想萬一失手,豈非誤了光覆大事?現今又陷身這山腹之中。我死不足惜,可是怎對得起紅花會數萬弟兄,怎對得起天下在韃子鐵蹄下受苦受難的父老兄弟姊妹?”越想越是難受,額頭汗水涔涔而下。

香香公主見他神色有異,掏出手帕來給他抹去汗水。陳家洛手一格,推開了手帕。香香公主見他忽現厭惡之色,不禁錯愕。陳家洛一定神,登時心軟,接過她手帕抹汗,打定了主意:“光覆大業成功之前,我決不再理會自己的情愛坐緣,她兩姊妹從今而後都是我的好朋友,都是我的妹子。”拔出短劍,一劍插入圓桌的桌面,立覺神清氣爽,連日來的煩惱一掃而空。香香公主見他臉有喜色,這才放心。

這一切霍青桐卻如不聞不見,她又再細肴字紙地圖,揣摸古冊中所寫的語句,沈吟道:“這遺書中說,桑拉巴來到這玉室,要和她一起逃到翡翠池邊去,然而這玉室已是盡頭,再無通路……後來桑拉巴並沒逃出去,仍然從原路殺回。想來他有異常勇力,伊斯蘭勇士們擋他不住,被他沖出大門,把伊斯蘭戰士都關在裏面,一直到死……不過地圖上明明畫著,另有通道通到池邊……”

陳家洛心中不再受愛欲羈絆,頭腦立時清明,叫道:“如有通道,必在這玉室之中。”想起在杭州提督府地道中救文泰來時,張召重曾從墻七密門逸脫,於是點起火把,在玉室壁上細看有無縫隙,上下閃周都照遍了,並無發現。霍青桐查察玉床,也不見有何異狀。陳家洛又想起文泰來所述在鐵膽莊中被捕之事,叫道:“難道桌子底下另有地道?”運起內力在圓桌桌面下一擡,石桌紋絲不動,喜道:“定是桌子有古怪。”依他內力,就算石桌有千斤之重,這一擡之下也必稍動,但看那石桌又無特異之處,不論橫推直拉,桌腳始終便如釘牢在地下一般。霍青桐拿火把到桌腳下一照,心中登時涼了,原來圓桌是整塊從玉石中雕刻出來的,連在地上,自然擡不動了。

三人勞頓半天,毫無結果,肚子卻餓了。香香公主拿出腌羊肉和幹糧,大家吃一些,靠在椅上養神。

過了大半個時辰,日光漸正,射到了圓桌桌面。香香公主忽道:“啊,桌上還刻著花紋。”走近細看,見刻的是一群背上生翅的飛駱駝,花紋極細,日光不正射時全然瞧不出來。刻工甚是精致,然而駱駝的頭和身子卻並不連在一起,各自離開了一尺多位置。她忍不住拿住圓桌邊緣,自右至左一扳,圓桌的邊緣與桌心原來分為兩截,可以移動,但扳得寸許便不動了。陳家洛和霍青桐一齊使力,慢慢把邊緣扳將過去,使得刻在桌緣一圈的駱駝頭與刻在桌心的駱駝身子連成一體,剛剛湊合,只聽軋軋連聲,玉床上出現了一個大洞,下面是一道梯級。三人又驚又喜,齊聲大叫。

陳家洛舉起火把,當先進入,兩人跟在後面。轉了四五個彎,再走十多丈路,前面豁然開朗,竟是一大片平地。四周群山圍繞,就如一只大盆一般,盆子中心碧水瑩然,綠若翡翠,是個圓形的池子。隔了這千百年,竟然並不幹涸,想來池底另有活水源頭。

三人見了這奇麗的景色,驚喜無已。霍青桐笑道:“喀絲麗,遺書上說,美麗的人下池冼澡,可以更加美麗,你去洗一下吧。”香香公主紅了臉,笑道:“姊姊年紀大先洗。”霍青桐笑道:“啊喚,我可越洗越醜啦。”香香公主轉頭對陳家洛道:“你評評這個理。姊姊欺侮人,說她自己不美。”陳家洛微笑不語。霍青桐道:“喀絲麗,你到底洗不洗?”香香公主搖搖頭。霍青桐走近池邊,伸下手去,只覺清涼入骨,雙手捧起水來,俏見澄凈清澈,更無纖毫苔泥,原來圓池四周都是翡翠,池水才映成綠色。就口而飲,甘美沁人心脾。三人喝了個飽,只見潔白的玉峰映在碧綠的池中,白中泛綠,綠中泛白,明艷潔凈,幽絕清絕。香香公主伸手玩水,不肯離開。

霍青桐道:“現下要想法子怎生避開外面那四個惡鬼。”陳家洛道:“咱們先把瑪米兒的遺骨拿出來葬在池邊,好嗎?”香香公主拍手叫好,又道:“最好把她的阿裏和她葬在一起。”陳家洛道:“好,想來玉室角落裏的就是阿裏的遺骨。”

三人重回到玉室,撿起骸骨,只見阿裏的骸骨旁有一捆竹簡。陳家洛提了起來,穿竹簡的皮帶已經爛斷,竹簡一提就散成片片,見簡上塗了黑漆,簡身仍屬完整,簡上用朱漆寫著密密的漢字。

陳家洛心頭一喜,卻見頭一句是“北冥有魚,其名為鯤”,翻簡看下去,見一篇篇都是《莊子》。他初時還道是什麽奇書,這《莊子》卻是從小就背熟了的,不禁頗感失望。

香香公主問道:“那是什麽呀?”陳家洛道:“是我們漢人的古書,這些竹簡雖是古董,可是沒什麽用,只有考古家才喜歡。”隨手擲在地上,竹簡落下散開,只見中間有一片有些不同,每個字旁加了密密圈點,還寫著幾個古回文。陳家洛撿了起來,見是《莊子》第三篇《養生主》中“庖丁解牛”那一段,指著回文問香香公主道:“這是些什麽字?”香香公主道:“破敵秘訣,都在這裏。”陳家洛一怔,問道:“那是什麽意思?”霍青桐道:“瑪米兒的遺書中說,阿裏得到一部漢人的書,想出了空手殺敵之法,難道就是這些竹簡?”陳家洛道:“莊子教人達測頓天,跟武功全不相幹。”丟下竹簡,捧起遺骨走了出來。三人把兩副遺骨同穴葬在翡翠池畔的山石地裏,祝告施禮。

陳家洛道:“咱們出去吧。那匹白馬不知有沒逃脫狼口。”香香公主道:“全靠它救了我們性命。它很聰明,又跑得快……”陳家洛想起狼群之兇狠,白馬之神駿,不禁惻然。

霍青桐忽問:“那篇《莊子》說些什麽?”陳家洛道:“說一個屠夫殺牛的本事很好,他肩和手的伸縮,腳與膝的進退,刀割的聲音,無不因便施巧,合於音樂節拍,舉動就像跳舞一般。”香香公主拍手笑道:“那一定很好看。”霍青桐道:“搏擊殺敵也能這樣就好啦。”

陳家洛一聽,頓時呆了。《莊子》這部書他爛熟於胸,想到時已絲毫不覺新鮮,這時忽被一個從未讀過此書的人一提,真所謂茅塞頓開。“庖丁解牛”那一段中的章句,一字字在心中流過:“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卻,導大竅,因其固然……”再想到:“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游刃必有餘地矣。……行為遲,動刀甚微,訇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心想:“那庖丁看到的,只是牛身上關節與筋骨之間的空處,那便是有間。牛刀不能斬在筋骨和肌肉上,只要向空處輕輕劃過,一條大牛便毫不費力地散成了散塊。”又想:“張召重這廝武功中必有破綻,我只消看出他的破綻,那便是有間,手掌微微一動,以無厚人有間,就把那奸賊殺了……”霍青桐姊妹見他突然出神,互相對望了幾眼,不知他在想什麽。

陳家洛忽道:“你們等我一下!”飛奔入內,隔了良久,仍不出來。兩人不放心了,一同進去,只見他喜容滿臉,在大殿上的骸骨旁插掌踢足。香香公主大急,以為他神志糊塗了,叫道:“你幹嗎呀?”陳家洛全然不覺,舞動了一會兒,又呆呆瞪視另一堆骸骨。香香公主叫道:“你別嚇人呀,來吧!”只見他依照著一具骸骨的姿勢,手足又動了起來,叫道:“有間!”順著那骸骨的臂骨,斬向敵身。

霍青桐聽他在舉手投足之中勢挾勁風,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鉆研武功。拉著妹子的手道:“別怕,他沒事,咱們在外面等他吧!”

兩人回到翡翠池畔,香香公主問道:“姊姊,他在裏面幹什麽呀?”霍青桐道:“想是他看了那些竹簡之後,悟到了武功上的奇妙招數,在照著骸骨的姿勢研探,咱們別去打擾他。”香香公主點點頭,隔了一會,又問:“姊姊,你怎麽不也去練?”霍青桐道:“竹簡上的漢字很古怪,我不明白,再說,他練的武功很高深,我還不能練。”香香公主嘆了一口氣,道:“現下我知道了。”霍青桐道:“什麽?”香香公主道:“大殿上那許多骸骨,原來生前都會高深武功,他們兵器給磁山吸去之後,就空手和桑拉巴手下的武士對打。”霍青桐道:“對啦。不過這些人也未必武功極好,料來他們學會了幾招最厲害的殺手,在緊急關頭就打中敵人的要害,和敵人同歸於盡。”香香公主道:“唉,這許多人都很勇敢……啊喲,他學來幹什麽呢?難道也要和敵人同歸於盡嗎?”崔青桐道:“不,武功好的人,不會和敵人同歸於盡的。他定是在鉆研這些招數的奇妙之處。”

香香公主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放心啦!”望著碧綠的湖水,忽道:“姊姊,咱們一起下去冼澡好麽?”霍青桐笑道:“真胡鬧。他出來了怎麽辦?”香香公主笑道:“我真想下去洗澡。”望著清涼的湖水呆呆出神,輕輕地道:“要是我們三個能永遠住在這裏,那可有多好!”霍青桐怦然心動,滿臉暈紅,忙仰頭瞧著白玉山峰。

等了良久,陳家洛仍不出來。香香公主脫下皮靴,把腳放在水裏,將頭枕在姊姊腿上,望著天上悠悠白雲,慢慢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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