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歸來。”傑狄斯微笑著張開雙臂。

雖然格瓦拉在戰報中並沒有詳細描述戰鬥的場面，但傑狄斯和高賓很清楚，韓進的力量不太可能強過墮落天使凱瑟琳，其中必然有著種種險死還生的經歷，所以，傑狄斯和高賓帶著人迎出二十餘裏，這也算一種慰問了。

韓進和傑狄斯輕輕擁抱了一下，眼神在歡迎的人群中掃了一圈：“搞這麽大規模？”

不止是留守的各位軍團長和將軍們出城迎接了，還有數百個貴族派出的家族代表，更讓人驚訝的是，人群後方擠滿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每個女孩子手中都捧著鮮花，鮮艷的花海一望無際。韓進知道聖冠城在迪斯馬克的治理下，算是個比較富庶的城市，人口基數也不小，可他也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女孩子，難道傑狄斯來了個全城總動員？

“這可是居民們自願的。”傑狄斯笑道。

“狗屁。”韓進壓根就不相信。就算傑狄斯沒有勉強城市中的平民，也肯定用教廷的名義發出了號召。

“你不是想得到無數少女麽？恭喜你，你如願了。”雅琳娜在韓進身後“陰森森”地說道。

“你……你聽誰說的？”韓進一楞。

“仙妮爾姐姐說的呀。”雅琳娜瞇起眼睛，“你是不是很快樂？”

“我當時只是隨便說說，她太敏感了。”韓進嘆道，“我猜……你應該也一樣敏感。”

“敏感些有什麽不好？”雅琳娜哪裏能聽出韓進的雙關語，兀自得意地晃動著小腦袋，接著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一定要看住你……”

“傑狄斯，別告訴我，我們要一直這樣走回去？”韓進懶得搭理雅琳娜了，反正，他的魔掌隨時可以伸向雅琳娜，真把他惹火了，雅琳娜有得是苦頭吃。

“走回去吧，有很多人都想親眼看一看你。”傑狄斯道，“真是居民們自願來迎接你的，我可從來不會……”

“我知道，你從來不會說謊。”韓進有些無奈地看著前方的人山人海。

“拉斐爾，你的披風怎麽歪了？”雅琳娜這才註意到韓進的披風斜向一邊，左右不對稱。她一邊說一邊幫韓進整理著。

“出來的時候太匆忙了，沒註意。”韓進道。

“你做什麽了？那麽忙？”

“我……”韓進頓了頓，抱怨道，“我怎麽能想到，你們會跑到這個地方迎接我！”

“拉斐爾，你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麽？”高賓道。

“說什麽？”韓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高賓在暗示自己，改口叫大哥？不是吧……仙妮爾壓根沒有出來，高賓是怎麽知道的？

“你擊敗了墮落天使凱瑟琳的消息，在聖冠城中引發的反響，已經不能用轟動來形容了，而是一場地震！深淵種族發動了入侵戰爭，每個人都生活在對未來的恐慌中，現在，所有人都認為，你可以保護他們！”高賓緩緩說道，“面對著這一雙雙期盼的眼睛，難道你不應該說一些鼓舞的話嗎？”

“我沒有任何準備啊……”韓進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

“根本不需要準備。”高賓笑了笑，“按我說的做，你把右手高舉過頭，握成拳頭，用最大的聲音喊一句，聖冠城必勝！”

“大哥，你饒了我吧！”韓進的表情更怪異了，“太肉麻了，我都能感到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拉斐爾，和尼古拉相比，你缺乏一種領袖的魅力。”傑狄斯道，“這有什麽？換成尼古拉，他肯定比你肉麻得多！別遲疑了，要知道，大家都在等著你的聲音。”

“傑狄斯，你還好意思插嘴？我說你今天為什麽這樣親熱，原來就是做給別人看的，以證明你傑狄斯的地位，你這家夥……真陰險！”韓進斜了傑狄斯一眼，“還有，臉皮的薄厚，與領袖魅力無關吧？”

“沒用的，不管你是想轉移話題，還是想轉移註意力，都是沒有用的。吶喊吧……拉斐爾！”傑狄斯微笑道，“除非，你可以無視所有人的感受。”

韓進臉上雖然掛著洋溢的微笑，但心中卻是糾結無比。面對著危險的強敵，他可以第一個沖上去，可是，讓他在無數道目光的註視下作秀，真是太難為他了。

“對你剛才的指責，我可以解釋一下。”傑狄斯道，“我們在前些天，通過種種假象，向外界展示著我們之間的矛盾，現在你擊敗了墮落天使凱瑟琳，我們的計劃已經沒有價值了，呵呵……甚至，我們要做好直面深淵大惡魔唐納德的準備，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告訴所有人，我們是團結的！”

“貴族們喜歡用‘愚民’來形容那些生活在底層的平民和奴隸，事實上，不是平民和奴隸們想過愚昧無知的生活，而是我們在刻意地玩弄他們、欺騙他們。”韓進淡淡地說道，“昨天，我們告訴他們，我和你是敵人，今天，我們又告訴他們，我和你是朋友？”

“拉斐爾，這種話題，我們今天多得是時間探討。”格瓦拉輕聲說道，“現在，做你應該做的！”

“是啊，拉斐爾。”高賓說道，“其實，你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女孩子都是我們特意挑選出來的，城市裏聚集起來的人更多。你的歸期並不確定，知道麽？有很多衛城的人昨天晚上就趕到聖冠城了，他們沒有地方住，只好睡在大街上。千千萬萬的人放下了工作，從各個方向匯集到這裏，就是為了等你，等你的承諾！”

“冷影城的使團也來了。”傑狄斯低聲道，“那邊，穿著白色魔法袍的家夥，就是他們。拉斐爾，他們本是不應該來的，因為他們效忠的對象是切瑟姆，而不是你，但……這屬於兩個世界的戰爭，你的勝利就是他們的勝利，所以，他們願意為你歡呼！”

“好吧、好吧。”韓進在集體的意志面前屈服了，不就是扯著嗓子喊一聲麽？！

韓進越眾而出，緩緩向前走去，格瓦拉、蓋爾總管、傑狄斯等人站在韓進身後，如眾星捧月般，一起踏步前行，不過，只有雅琳娜站在韓進左側，右邊無人，顯得有些空落落的。

“仙妮爾呢？”高賓低聲問道。

“拉斐爾說，她有事，一會就出來了。”

“這是什麽時候？太不知道輕重了！”高賓有些急了，這次露面的意義非同凡響。別的場合，仙妮爾可以不來，但此刻必須在。

突然一縷香風從眾人身邊擦過，仙妮爾快步超過第二梯隊，站到了韓進右側。

“仙妮爾！”高賓低聲叫道。

“哥？怎麽了？”仙妮爾轉過身。

高賓當即變得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中，仙妮爾一直保持著清麗的氣質，走路、說話、靜坐時又總是顯示出一種若有若無的高傲，可現在的仙妮爾卻變得無比嬌艷，尤其是那雙眼睛，水汪汪的，裏面洋溢著不可言傳的幸福與滿足。

看到高賓的表情，仙妮爾好似明白了什麽，慌亂避開了高賓的視線，接著便轉了回去。

韓進繼續向前走著，距離人群越來越近，當距離人群已不足五十米時，韓進的腳步突然一頓，靜靜地停在那裏。

人群隨之變得鴉雀無聲，一道道視線全部落在了韓進身上。

也許，韓進真的沒有尼古拉那種領袖魅力，但韓進是俊朗的、陽光的、親和的，他的優點尼古拉同樣學不來。

韓進緩緩舉起右拳：“聖冠城……必勝！！”

韓進的聲音如炸雷般在平原上空響徹著，人群呆了片刻，旋即沸騰起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人們笑著、跳著、吶喊著，把他們前段時間積攢的焦慮與恐懼毫無保留地釋放出去，然後棄之如敝屣。

他們已無緣成為高高在上的職業者，與貴族也沾不上邊，千百年來。他們始終卑微地生活著，絕不奢求，也不敢奢求，僅僅希望得到一種簡單而平凡的幸福，有飯吃、有房子住，娶妻生子，默默無聞地度過一生。受欺壓，他們忍了、習慣了；在天災人禍中總是他們的損失最大。遭遇最慘痛，他們認了，命不好；把自己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獻出一部分，以換取得到保護，他們心甘情願的接受這種不成文的契約，當然，保護不保護他們，由上位者們說了算，他們是否必須獻出勞動成果，還是由上位者們說了算，也意味著，這個契約可以由上而下撕毀，由下而上，就是大逆不道了。有些貴族是很開明的，也知道感激為他勞作的平民和奴隸，喜歡用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去稱讚那些養活了他的人，但，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真的是褒義詞麽？可惜，愚民們從來沒想過，貴族為什麽不勤勤懇懇？他們為什麽既要任勞還要任怨？

位於前列的各級將軍們動作更是狂野。與平民們不同，他們對韓進的崇拜已經深入骨髓，而在他們眼中，韓進是一位所向披靡的無敵領主！在韓進的帶領下，他們從勝利中走來，也必將走向下一個勝利。

歡呼聲一直在蔓延到聖冠城裏，一蓬蓬鮮花被人拋起，又散落在地，變成了一條長達二十餘裏的花毯。韓進心中有些不以為然，這純粹是在勞民傷財，也許，人們確實是自願集中到聖冠城的，但太多太多的鮮花已經明確展露出了刻意而為的痕跡。

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韓進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總算接近了聖冠城的南門，誰知一轉眼間，城墻上冒起了無數人頭，歡呼聲再一次想起。

最後，眾人終於來到了極樂之夜門前。其他人還好，雅琳娜額頭已經冒出了一排排細小的汗珠，走了幾十裏不說，還要時時刻刻保持名門閨秀的風度，沒經歷過的人無法想像其中的艱辛。還算好，雅琳娜挺過來了，至於會不會留下後遺癥，那只有她自己清楚了，畢竟，雅琳娜也是第一次經歷這麽大的場面。

“宴會在這個地方舉行？”韓進問道。

“是啊，別的地方都不太方便。”傑狄斯道。

“占我的地方，用我的人，花我的錢，然後歡迎我？”韓進頗感無奈。

“你還在乎這點？”傑狄斯笑道，“如果你允許我在衛城拓展教區，這次宴會的錢我可以拿。”

“算了。”韓進搖了搖頭，他擔心傑狄斯誤會，又補充道，“傑狄斯，我不是故意限制教廷的發展。看看你們現在的教廷，才幾個人？知道什麽是拔苗助長麽？”

“聽你講過這個故事。”傑狄斯輕嘆一聲。

“你明白就好。”韓進註意到雅琳娜的臉色有些發白，回身輕輕抓住雅琳娜的手，低聲道，“累壞了？”

“一點都不累呢！”雅琳娜回答得很幹脆。體力歸體力，她的內心是無比快樂的，今天的露面，就是另一種形式的婚禮，連教宗傑狄斯也走在她身後，這意味著什麽，所有目睹的人都清楚。

就在這時，希萊斯特大步從極樂之夜中迎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二十多個身穿雪白紗裙的美女。

“大人，我沒有出去迎接您，不會怪我吧？”希萊斯特賠笑道，接著他的視線很自然的向韓進兩側看了看，看到仙妮爾時，他的表情一楞，接著立即低下頭，把視線轉移到別處。

“不要亂看！”韓進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聽說，當然是聽奇藩克說，希萊斯特極有女人緣，也極有本事，希萊斯特在極樂之夜擔任總管後，甚至還有孤崖城的貴婦人千裏迢迢趕過來找他。又聽說，有一個女人還在極樂之夜大鬧了一場，甚至差點出事。因為那女人和孤崖城商業協會聯盟有著很深的瓜葛，希萊斯特不好采用暴力手段，最後還是龍吟者傭兵團的杜耶山姆出面調解，才算不了了之。

也正是這個原因，韓進才不喜歡希萊斯特和綺麗走到一起去，綺麗的個性太單純，他擔心綺麗會受到傷害。

在千錘百煉的希萊斯特面前，仙妮爾的變化是無法掩蓋的。

“沒有啊，大人。”希萊斯特還是笑嘻嘻的，但他壓低了語調，用只有韓進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不過……今天的仙妮爾小姐實在是太迷人了，大人，您真厲害！”

“別廢話了！”韓進喜笑顏開地揮了揮手。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希萊斯特的恭維正撓到韓進的癢處，自然化險為夷。

希萊斯特為今日的歡迎宴會，特意關閉了一整棟大樓。對聖冠城來說，這是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來參加宴會的人非常多，出征的將士們自不用說，留守軍團的各級將軍和中下層軍官也會參加。市政廳的官員們，以總治安官舒曼為首的新興權貴們，還有本地大小貴族們，都集中在這棟樓中。

酒宴的氣氛很熱烈。有些事情，格瓦拉、蓋爾總管等人可以代勞，而有些事情，只能讓韓進出面，比如，在那無數道視線中發出的宣言。而現在就用不著韓進了，格瓦拉、蓋爾總管等人都老於此道，絕不可能出現冷場的情況。

仙妮爾還可以支撐，雅琳娜讓希萊斯特給她找個房間休憩了半個多小時，便回到了酒桌上，而韓進總算抓住個機會，坐在了高賓身邊。

高賓這一桌大都是精靈，有莉迪亞、布蘭琦、康斯坦絲等等，韓進坐下後，視線最先落在康斯坦絲身上，微笑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康斯坦絲的表情有些惶恐，兩個人之間應該是主人與奴隸的關系，雖然韓進從沒提起過，但康斯坦絲忘不了韓進粗暴的手段，所以，她感到害怕，盡管是韓進救了她。

“她的力量已經恢覆了七、八成，拉斐爾，多虧你了。”高賓輕聲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韓進笑道，接著給自己倒了杯酒，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大哥，來，我敬你一杯。”

其實剛見面的時候，韓進已經叫過一聲“大哥”了，但高賓沒有在意，此刻，他不可能再馬虎了。

高賓靜靜地看著韓進，一言不發，半晌，他揮了揮手，示意莉迪亞等人暫時離開。

“這杯酒，我等一會再喝。”高賓輕輕地把手掌按在酒杯上，往日裏的玩世不恭，早已不翼而飛，換上的表情顯得格外嚴肅、凝重，“拉斐爾，你應該知道，我是非常討厭啰裏啰唆的，呵……我不要求仙妮爾今後會變得怎樣幸福，也不在乎我們精靈族能得到什麽，我只求你做好一件事，你分內的事！”

“你說吧。”韓進把酒杯放下，看著高賓。

“不要讓仙妮爾受委屈，你……能做到麽？”高賓輕聲道。

“怎麽說呢……”韓進笑了笑，“我珍惜仙妮爾，勝過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管在什麽情況下，我都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不讓她受委屈。”

高賓沈默良久，突然笑了：“讓你喊一句口號，你說肉麻……剛才說過的話，你就不肉麻了？”

韓進又氣又笑，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高賓。

“不過，我相信你！”高賓用力在韓進肩膀上拍了一下，接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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