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發生了。”傑狄斯的臉上滿是苦澀。他的才能並不比增格林差，當初也意識到了教廷的危險，所以才會拜托韓進去向教廷示警，只可惜，尼古拉已經全面發動了，韓進無法挽回什麽。

“尼古拉已經進攻日不落群山了？那教廷現在……”增格林呆呆地問道。

“教廷現在只剩下十幾個樞機主教了，還有幾百個光明騎士，尼古拉……幾乎摧毀了教廷所有的有生力量。”

“我該說些什麽呢……”增格林無力地說道，“尼古拉的風格還是和以前一樣狠辣，除非他不動……呵呵，只要他拔出了自己的劍，便不會給對手任何機會。”

“尼古拉的力量也有他的極限，至少我現在還活著，亞都尼斯、奧德和艾米傑也逃出了他的魔掌。”傑狄斯的視線落在增格林的臉上，“還有，你也活著。”

“活著？那又能怎麽樣？”增格林笑了。傑狄斯話裏的潛意很明顯，我們都活著，所以要聯合起來討回自己的公道，而增格林很清晰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並不看好聯合的前景。

“活著，我們就有機會。”傑狄斯淡淡地說道。

“如果希望太過渺茫的話，那就不是機會了，而是苦難的陷阱。”增格林不想繼續談這些了，隨後便轉移了話題，“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剛才已經和您說過了，這裏是聖冠城。”韓進輕聲說道。

“能不能給我找到地方休息一下？我實在是太疲倦了。”增格林說道。

“沒問題。”韓進點了點頭，“哈雷？”

隨著話音，哈雷的身形從樓梯下飄了上來，韓進道：“帶增格林先生去他的房間休息。”

“是，主人。”哈雷又立即縮了回去。

增格林的視線從那座沒有完成的魔法傳送陣上掃過，最後落在韓進身上：“這艘巨船真的是您的傑作？”

“還談不上什麽傑作，我甚至忘記當初為什麽要造這艘船了。”韓進微笑道。

增格林再次掃了韓進一眼，緩緩轉過身，向樓梯走去。

目送著增格林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下，傑狄斯突然說道：“增格林的性格有些古怪，拉斐爾，想把他拉進我們的陣營，可不是件容易事。”

“是大人救了他，他有什麽資格拒絕大人的邀請？”阿道夫皺眉道。

傑狄斯也皺起眉。為了教廷考慮，他真的不想在韓進面前和阿道夫爭吵，可他擔心阿道夫和增格林發生沖突，那麽韓進的願望更無法達成了。在心中推敲了一下措辭，傑狄斯緩緩說道：“阿道夫閣下，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自己的路，比如說，您選擇了信仰，但不代表每個人都要和您一樣去信仰！沒錯，是拉斐爾……大人救了他，難道這就意味著他必須要把自己剩下的一切全部奉獻出來麽？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救與不救又有什麽區別？”

“後面的話，我可以聽懂，但前面那些……我就有些不明白了。”阿道夫淡淡地說道，“為什麽要談到我的信仰？”

“那只是個例子，我是說，不要把您認為對的東西強加在別人身上。”

“信仰可以用對和錯來評斷嗎？傑狄斯！”阿道夫反問道。

“阿道夫閣下，我並不想在這裏和您討論教義！”傑狄斯道。

“這個世界的聖潔是由蔚藍的天空塑造的，而靈魂的聖潔是由偉大的信仰塑造的。”阿道夫卻不管傑狄斯想不想討論，自顧自地說道，“天空死去了，這世界再難以找到聖潔，信仰死去了，你的靈魂必將永遠墮落下去！”

“什麽是我的靈魂？”傑狄斯氣極反笑。

“你懂得的，傑狄斯！”

韓進一陣頭疼。傑狄斯所言不虛，他和阿道夫的關系真的是越來越僵了，但韓進不好插話，和阿道夫、傑狄斯談論教義，三分鐘不到他就會露餡。

“阿道夫閣下，我的信仰是為所有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們找到一份心靈的寄托，並盡力給予他們一種保障，您的信仰是做最忠誠的仆人，我們只不過是信仰不同罷了，這並不意味著誰比誰更高貴、更聖潔。”傑狄斯冷漠地說道，“我必須重覆一次了，不要把您對自己的要求強加在別人身上。”

“你是一個偽信徒。”阿道夫眼中露出了憐憫之色，還向韓進的位置看了一眼，好似在問，您聽到了麽？

“如果您信奉的神任由信徒們生活在苦難中，從不給啟迪，也不給保障，那麽您信奉的肯定是偽神！”傑狄斯針鋒相對地說道。他的火氣是越來越大了，當初遇難之後已失去了所有的魔力，傑狄斯無法向教廷傳達警示，但，他始終不能原諒自己，因為他是雄光帝國的大主教，他有責任識破尼古拉的陰謀，上當受騙，只能怪他無能，教廷的覆滅，他至少要承擔一半的責任。只是他把所有的內疚和痛苦都深深藏在了心裏，看到了增格林，回想過去，這些無可抑制的爆發了！

“放肆！！”阿道夫勃然大怒。

“你們兩個在做什麽？！”韓進不得不站出來了，再晚一步，也許傑狄斯會和阿道夫大打出手，那可就熱鬧了……

“我說錯了麽？”傑狄斯冷笑道。

“好了、好了，傑狄斯，你先回去吧。”韓進打起了圓場。他已經決定，以後再不給傑狄斯和阿道夫碰頭的機會。至於在教廷裏，愛怎麽鬧就怎麽鬧吧。

傑狄斯沈默片刻，低頭向船舷走去。

見傑狄斯離開了戰神號，韓進總算松了口氣，對阿道夫說道：“聽傑狄斯說起過，您是一位戰鬥祭司，可我發現您好像沒有適合的武器，這是地獄火拳套，希望您能喜歡。”

“多謝大人。”阿道夫接過地獄火拳套。實際上他這個戰鬥祭司並不習慣借助魔法道具的力量，但這是韓進的禮物，不管有用還是沒有用，他都要接受。

“阿道夫閣下，現在的教廷，已經再經不起風波了，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韓進輕聲說道。

阿道夫張開口，但轉念想想現在衰微的教廷，要說的話驀然化作一聲長嘆。

※※※※

一夜無話，第二天黎明，韓進早早起了床。蓋爾總管在地下發現了深淵世界的軍隊，這意味著戰爭隨時都會爆發，而要準備的卻又太多太多，必須要爭取時間了。

天使，一直是個問題，雖然在那兩個天使身上耗費了大量精力，但當他讓天使救治增格林時，又出現了失控的兆頭。一定要徹底煉化嗎？那麽有一天，當他把神聖武裝全部收集在一起時，能發揮“法則”的威力麽？

現在又多了一件光明戰袍，還要再煉化一個天使，時間有限，精力更有限。深淵種族會等那麽久？

前天和格瓦拉談起將要爆發的世界戰爭時，他刻意凸顯大惡魔唐納德的力量，貶低墮落天使凱瑟琳，實際上，他心裏並沒有多大底氣。從所羅門的藏書中他了解到了足夠多的信息，智天使凱瑟琳的力量雖然不如權天使阿爾法，但她擁有永恒的生命，永恒這個詞，通常情況下只有神祇才有資格使用，也就是說，智天使凱瑟琳和權天使阿爾法一樣，都是無限接近於神的存在。

他真的可以與智天使凱瑟琳對抗？

就算他可以，但他沒有辦法決定戰場，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要靠什麽保護聖冠城、保護戰神號上的朋友們？

韓進默默地思索著。其實畏懼並不是壞事，有畏懼才會有奮發、才會有提高，可惜的是，任何形式的進步都需要時間的積累、沈澱，韓進需要時間，但又偏偏沒有時間。

就在韓進思索時，高賓懶洋洋地從下面走了上來，一眼看到韓進孤獨地坐在那裏，楞了一下，笑道：“這麽早？”

“你也很早啊。”韓進也笑了笑。

確實很早，天還沒有亮，甲板上只有十幾個負責值夜的山地戰士在船舷旁不停巡邏著，而船舷兩側的雷鳥們猶沈浸在夢鄉中，四周都是靜悄悄的。

高賓坐在韓進對面，猶豫了片刻，開口道：“對了，拉斐爾，和你說一件事。”

“什麽事？”

“戰爭馬上就要爆發了，抓緊時間，把你和仙妮爾、雅琳娜的婚事操辦了吧。”

韓進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他呆呆地看著高賓，不知道說什麽好。這位大舅哥在想什麽？世界戰爭爆發在即，他連正事都沒時間去做，怎麽……不對，結婚好像也是正事……

“最起碼也要訂婚。”高賓輕聲說道，“這對穩定人心有好處，你想啊，深淵種族都要打過來了，你還有心情操辦婚禮，說明你根本沒有把深淵種族放在眼裏。”

“仙妮爾知道麽？”

“她知道什麽？”高賓的表情有些怪異，“你不求婚，她怎麽知道？！”

“我的意思是，總該先和她說一下，然後我再……”

“你還怕她拒絕你？”高賓笑嘻嘻的擺了擺手，“不會了，我可以保證。”

“這麽急著把自己唯一的妹妹推出去？”

“不是著急。”高賓沈默了一下，“是戰爭中隨時有意外發生，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那你呢？”韓進輕聲道，“你什麽時候結婚？”

“我？我和誰結婚？？”高賓愕然道。

“當然是和莉迪亞了。”韓進有心點撥高賓。

高賓被嚇了一大跳。他倉皇的四下掃視一圈，把聲音壓得極低：“餵餵！玩笑可不能亂開！和我說說倒沒什麽，要是讓莉迪亞聽到，說不定會鬧出什麽事來。”

“怎麽？你認為莉迪亞配不上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高賓搖頭道，“說實話，以前的莉迪亞非常非常漂亮，一點不比仙妮爾差。”

“這我相信。”韓進道。莉迪亞只是被毀掉半邊臉，而另外半邊臉足以證明她當初的風韻了。

“那個時候，天生可以使用魔力的莉迪亞可是精靈族的驕傲呢，不知道有多少精靈在追求她，但她的眼界太高，總是硬邦邦的拒絕所有的追求者，誰都瞧不上，後來時間一長，年輕的小夥子們也害怕了，再沒有誰敢去追求莉迪亞了。”高賓用緬懷的語氣回憶著年輕時的歲月。

“不是因為時間吧？”韓進微笑著說道，“是不是自從你和莉迪亞成為朋友後，那些追求者便逐漸絕跡了？”

高賓一楞，認真想了想，用狐疑的目光看著韓進，他不懂韓進是什麽意思。

“對了，高賓，談談你的戀愛史吧。”韓進一邊說一邊暗嘆。他一直認為自己在這方面很遲鈍，沒想到，高賓比他更遲鈍，話已經說得如此明白，還不懂？！

“沒什麽好談的。”高賓的眼神變得黯淡了，“一個偶遇，是喜劇，兩個偶遇，就成了悲劇。”

“是不是……她們先追求你的？”韓進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種事情談不上誰主動，相互有好感，感情就慢慢滋生了。”

“那你對莉迪亞有沒有好感？”韓進立即追問道。

“廢話，我和她是生死與共的夥伴！”高賓上下打量著韓進，“你今天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話題總離不開莉迪亞？難道……你還想娶她？我告訴你，那絕對不可以！！”

都生死與共了，這位大哥，你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心麽？韓進是哭笑不得：“我又沒瘋……”

“你的意思是……敢娶莉迪亞的都是瘋子？”高賓怒目圓睜。別看他在自己的問題上有些遲鈍，但在其他方面，他的反應還是很快的。

“我如果還要多娶一個，也許雅琳娜能原諒我，但仙妮爾……我想她以後再也不會見我了。”韓進苦笑道。

“你知道就好。”高賓很滿意韓進的態度。

“高賓，我們來設想一下。”韓進畢竟是第一次給人當紅娘，他不甘心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失敗，想方設法要把話題轉移回去。

“設想什麽？”

“假如，你回到了過去，又和莉迪亞在一起了，突然有一天，莉迪亞開始追求你，那時候你還沒有遇到她們，呵呵……你應該知道我說的她們是誰。”韓進頓了頓，“你會不會接受莉迪亞？”

高賓呆滯了很長時間，突然，他的眼神略微有些慌亂了，接著用不滿的聲音說道：“別胡說八道了，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設想的。”

“其實，莉迪亞也挺可憐的。”韓進輕嘆了一口氣。

“你是說她的容貌？”高賓緩緩說道，“拉斐爾，這種話我們之間說說倒沒什麽，但千萬不要在莉迪亞面前表露出來，她絕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同情。”

“看樣子你非常了解她？”

“我和她認識了幾十年，你說呢？”

“難道你看不出來？莉迪亞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韓進道。

“什麽？”高賓一楞，急忙道，“是誰？莉迪亞從來沒和我提起過啊！”

“我怎麽能知道？”韓進沒好氣地說道，“不過，我猜得出，能打動莉迪亞芳心的，肯定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精靈！”

“那是當然！”高賓很讚同韓進的話，可他還是感到懷疑，“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可以發誓，消息來源絕對可靠！”

“你聽誰說的？”

“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莉迪亞喜歡誰！”韓進道。

“到底是誰呢……”高賓喃喃自語著，族中的優秀強者一個個在他腦海中掃過，但他就是看不出誰有資格打動莉迪亞。

“所以我才說她可憐，以前是因為還不成熟，膽子小，不敢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後來容貌被毀，自慚形穢，更不敢說了。”

“她在容貌被毀之前就有了意中人？不太可能吧……那個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如果真的喜歡上了誰，她會告訴我的。”

韓進的眼神在此刻顯得有些茫然，呆了片刻，有氣無力地說道：“高賓，早餐想吃什麽？”

“我無所謂的。”高賓道。韓進轉移話題的速度太快，跨幅也太大，轉眼從幾十年前回到現在，從美好的愛情回到餐桌上，讓他有些不適應。

韓進是真的無可奈何了，關鍵的地方在於，他僅僅是從莉迪亞的眼神和動作上，感覺莉迪亞應該是很喜歡高賓的，但感覺這東西並不保準，萬一莉迪亞沒有那種意思，玩笑就開大了，所以他只能盡量隱晦的啟發高賓，讓高賓自己去覺悟。

也許是他的話太隱晦，也許是高賓太遲鈍，反正今天白費力氣了，應該不應該把莉迪亞約出來好好談談呢？不過想想其他精靈對莉迪亞的評價，他覺得還是穩妥一些好，直接和莉迪亞點破，那是最後的辦法。

“我出來的時候，看到你一個人在發呆，當時想什麽呢？”高賓問道。

“想很多很多事情，比如，要怎麽去對抗墮落天使凱瑟琳；據說黑龍可以免疫一切魔法，那我們和黑龍戰鬥的時候，要怎麽樣殺死他們？和切瑟姆合作，我們需要做些什麽，才能保障同盟的效果？迪普城的馬力申領主到底是什麽態度？反正……很多很多。”韓進苦笑道，“現在又多了一件事，要怎麽樣去和仙妮爾和雅琳娜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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