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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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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緩緩褪去, 露出霍景安赤裸的身軀,蒸騰的水氣蔓延在兩人之間, 給這充滿著脈脈溫情的氛圍平添上一絲暧昧之意。

寬衣完畢, 段繾退至一側, 讓霍景安入浴, 又取來架子上掛著的巾帕,浸濕了擦洗他的身體。

顧及到他的傷勢,她的動作十分小心,尤其註意他的左臂,不碰著磕著, 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惹他發痛。

註意到她和以往不同的輕柔動作, 霍景安低聲輕笑道“你今晚倒是格外溫柔。”

段繾故作惱怒“難道我素日就不溫柔了”

“溫柔是溫柔, ”他笑道, “只可惜,不太主動。”

段繾臉一紅, 有些嗔怪地看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 你還有心思說這些, 要不是你受了傷, 我哪裏需要這麽小心翼翼的。”

“能換得你今晚這般溫柔以待,我這傷受得倒也值了。”霍景安一笑,“便是多來幾次, 我也情願。”

“你”段繾哭笑不得, “你真是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嚇死了還多來幾次, 再來幾次,都不用別人來費心思對付我們,光為你的傷勢,我就能傷心過度,哭暈過去”

她這話的語氣說得有些重,聽上去像是在抱怨,氣惱霍景安此番言論,可手下的力道卻依舊輕柔,緩緩擦拭過他的頸肩脊背,帶起一道道溫暖的水流。

霍景安沒有再說話,閉上眼專心感受她溫柔的擦拭,眼前卻不期然浮現出她之前為自己傷心流淚的模樣,這幾句似嗔非嗔的玩笑話還是觸動了他的心弦,說到底,段繾在他心裏都是最特殊的,他舍不得她受到一點傷害,也舍不得她感到半點傷心。

可今晚,她卻為自己哭了好幾回。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他的這些心思,段繾渾然不知,只是仔細擦洗著他的身體,後背擦完了,她就繞著浴桶轉過半圈,準備擦洗他的前胸,霍景安卻在此時睜開眼,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嚇了她一跳。

“怎麽了”她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正想去查看他的左臂,霍景安握在她手腕上的五指就微微收緊。

對上她驚訝看去的目光,霍景安眸色沈沈,認真地向她說道“這回是我大意,讓他們鉆了空子,從今往後,這樣的事再也不會發生,我會保護你,繾繾。”

段繾一怔,旋即眉眼一彎,露出一個淺淡清麗的微笑,似水柔情“嗯,我相信你。”

采蘩在霍景安沐浴期間來了一趟,把他換下來的染血衣物用段繾同樣沾染血漬的披風包了,夾帶出去,又取來兩套新衣,供他二人更換。等霍景安沐浴完畢時,已經過了醜時,段繾張羅著替霍景安穿上裏衣,自己也換了一身後,就把采蘩喚了進來,讓她領著人灑掃收拾外間。

裏外兩間被三重羅帳層層隔絕,眾人只能在外間行走,不得進到裏間,也無法看清裏間半點情形,差點急壞了采薇,她一心想要知道段繾的情況,無數次想進去一探究竟,都被采薇攔住了,兩人為此起了幾句口角,還是采蘩把霍景安的話搬出來,道是郡主服了藥,已經歇下了,世子有命,誰也不能進去打擾,這才打消了她進去的念頭。

顧媽媽為人老道,多問了幾句話,采蘩有些招架不住,只得按著段繾之前的意思,在話裏隱晦地透露出她“傷勢沈重”、“奄奄一息”的情形,聽得采薇當即急出了眼淚,顧媽媽更是哀哭一聲,就要進房間去看段繾情況,怎麽攔也攔不住。

外間情形亂成一團,霍景安在裏面看不見,卻聽得清楚,眼見將要控制不住,起身行至隔斷附近,出聲呵斥道“你們怎麽回事,郡主遭歹人刺傷,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你們非但不輕聲細語,反倒一個接一個地哭嚎,亂哄哄成一團,是存心想讓郡主休息不好都給我退下”

外邊立時安靜下來,偶爾有一兩聲壓抑的低泣,也很快就沒了,一陣窸窣聲後,眾人在采蘩的帶領下退出了房間,給霍景安和段繾留出了一片清靜之地。

段繾站在屏風後面,將全部過程盡收耳底,忍不住出言為她們辯解“她們也是關心我的安危”

“我知道。”霍景安回身看她,聲音裏的冷厲全然不見,只餘柔和親近,“可是我必須這麽做,想要瞞過其他人,就得先瞞過自己人,要不然露了馬腳,還如何引蛇出洞我這傷豈不是白受了”

他明白段繾心裏現在最記掛的就是他的傷勢,故意做此一說,果然,一聽他這話,段繾立即就改口道“你說得對,是我想不周全。”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霍景安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撫上她的臉頰,“忙活了這麽大半夜,你一定累壞了,快躺下歇息吧。”

段繾搖搖頭“我不累。”

“你累了。”霍景安道,“聽我的,去休息。”

段繾現在的確是很疲憊,連番的驚嚇和傷心消耗了她的太多心神體力,原本不覺得累,是因為記掛霍景安的傷勢,現在知道他沒有大礙,心情放松下來,疲憊就一湧而上,席卷淹沒了她,即使撐著不說,面上也還是顯出了幾分倦意,讓霍景安看了出來。

“我”她本想還堅持原本的說法,說她不累,不需要休息,但看霍景安不讚同的表情,就改了說辭,道,“我和你一起去休息。”

“你先去睡。”霍景安沖她笑笑,“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

段繾蹙眉。

現在船上還需要他去處理的,也就只剩下那一件事了,可是

“你受了傷,再去連夜審訊,對身體不好。”她憂心忡忡地對霍景安道,“那些匪徒已經被護衛控制住,不怕他們跑了,你明天再審他們也是一樣的,不必急於這一時。”

“但我們對外宣稱是你傷重,危在旦夕。”霍景安耐心解釋,“我身為你的丈夫,勢必會對此震怒非常,若不連夜審訊,如何體現我的憤怒焦急做戲就要做全套。”

“可是”段繾還想說些什麽,霍景安伸指輕輕點住她的唇瓣,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聽我的話。”他對她道,“躺回榻上,好好地睡一覺。”

見她還是有些不願意,他又加了一句“明天我們會回永州,接下來的幾天,你都需要躺在榻上,扮演一個傷勢沈重的病人,所以趁現在,你要好好的養精蓄銳。”

段繾睜大雙眼,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好,我去休息,但你也不要折騰得太晚。”

“我知道。”霍景安微微一笑,“我有分寸。去睡吧。”

“嗯。”

霍景安半擁半抱著段繾回到榻邊,看她松開束發的瓔珞,脫下繡鞋,和衣躺了上去,就親自替她蓋上被褥,掖好被角,又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看著她帶著些微的笑意閉上雙眼,才起身披過藏藍外裳,吹滅桌上的蠟燭,邁步出了臥艙。

艙外濟濟圍了不少人,見他出來,都連忙行禮問安,他掃視一圈,看這些人多數是段繾帶來的陪嫁丫鬟和奶娘,外圍則立著他的人,便提聲吩咐“紀丙、陳坎跟隨我來,其餘的人都留下守在這裏,不許任何人打擾郡主休息。”

他沒有說違反此話的人會受到怎樣的懲處,但他一雙漆黑墨眼看過去,所有人都噤了聲,王府護衛以他為首,對他言聽計從,顧媽媽等人則是心有二話卻不敢言,她們和采蘩一樣,都對這位郡主姑爺有著幾分忌憚,不敢在他面前放肆開口。

安排完了這些人,霍景安就帶著幾名親隨前往貨艙,劉用一直帶著人在那看管,見他前來,忙上前行禮。

“見過世子。”

霍景安站定“問出什麽了沒有”

“已經審了一段時間,但對方的嘴咬得很嚴,目前尚未問出什麽東西。”

“方保呢,進去了嗎”

“正在裏面親自進行審訊。”

幾句問答過後,霍景安微微一瞥目光,劉用立即心領神會,領著他進了貨艙。

貨艙隔出了一塊地方,用來看管被卸了關節五花大綁的水匪,數十名王府護衛看守在一旁,其中,霍景安的親信方保正坐在張椅子上審問一名匪徒,那匪徒躺倒在地,身上有被用刑的痕跡,傷口都避開了要害,能讓人一直保持痛苦的清醒,卻不傷及性命,足以叫受刑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是他審人的拿手好戲。

“世子。”見霍景安到來,方保起身行禮,見他的目光在那匪徒身上一掃而過,便道,“屬下無能,未能問出一星半點有用的消息。”

“不怪你。”霍景安淡淡道,“這些都是經過訓練的死士,問不出來在意料之中。”他轉過身,看著那些被五花大綁的水匪,目光轉冷,“關於今天的這場夜襲,我心中已經有數了,能不能從他們身上問出東西,也都變得無關緊要了。”

方保一聽,立刻詢問他是否要除去這些人。

“除掉他們幹什麽,”霍景安輕飄飄道,不帶任何情感的目光從那些人身上一掃而過,“他們的命還值幾個錢,先留著,留他們一口氣。”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方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低頭答道“是,屬下明白了。”

留著這些人一口氣,但也只用剩下一口氣。

當晚,船隊轉南向北,回溯江道,翌日一早,就重新停靠回了永州容河的碼頭岸邊。

一個時辰後,晉南王世子船隊夜遇水匪、長樂郡主身受重傷的消息就傳到了永州太守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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