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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即將進塔,而松了口氣的瞬間,周宸殊像地獄使者一般出現在卡薩丁的面前,大招的傷害成功將他弄成了殘血。

“送你了。”

傷害估計全在周宸殊的意料之中,卡薩丁剩下這點血量,剛好被喬琬琬的一個平a收掉。

“first blood——”

系統提示音響起,喬琬琬獲得人頭,獲得了400金幣,完成本場的首殺。

喬琬琬按下b鍵,原地回城補充裝備,朝著坐在對面的沈未然吹胡子瞪眼,得意的說道:“沈未然,看到了吧,你姐姐我是如此的帥氣。”

“少嘚瑟,不是老周讓給你,你搶得到這個一血?”沈未然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心裏還是驚訝了一番。

喬琬琬的確是進步不少。

不用猜也知道被系統屏蔽的敏感詞是什麽,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這游戲就是這樣,什麽人都有,甩鍋罵街的菜逼尤其多。

喬琬琬飛快的輸入幾個字,敲下回車:

後面的幾次團戰,因為喬琬琬像是住在了中路草叢裏,全部在中路爆炸。

下路被打壓得很慘,自家的adc基本上沒有輸出,上單沈未然發展的還行,出的純肉裝備,為周宸殊在後排的輸出起到了一個很好的屏障作用。

經歷三波團戰之後,周宸殊順利帶了一波節奏,帶領全隊拿了本場的第一個大龍,見敵方覆活還有十多秒的時間,順路過去推掉了高地的一個防禦塔外加一個水晶。

沒法一波。

五個人原地回城,有大龍的buff,回城速度提高了一倍。

“老周,你也讓幾個人頭給我?”沈未然看著場上的數據,心裏犯嘀咕。

zcs:死亡0擊殺3助攻10

vivi立志carry:死亡2擊殺9助攻4

這不科學。

周宸殊頻繁的在後排輸出打傷害,卻每次都不順勢將人頭收掉,反而留給站在稍前方的喬琬琬,自己混了一波助攻。

他怎麽時候這麽大公無私了。

記得上次自己不小心搶了他人頭,一場rank下來,自己就再沒拿過人頭,全被周宸殊這丫的給搶走。

這差別待遇。:)

周宸殊去下路帶線,瞟了眼數據,悠悠的開口:“憑本事來搶。”

沈未然在心裏咆哮:搶你妹啊,老子能搶到你的人頭,我特麽的還讀什麽書,早打職業去了。

喬琬琬再傻也看出了周宸殊在刻意讓人頭的意思,“你今天怎麽這麽好,吃了能增加可愛值的buff?”

我什麽時候不好了。

周宸殊點鼠標的右手一頓,輕笑:“這不是為了幫你實現目標嗎。”

喬琬琬懵,“什麽目標?”

周宸殊不著痕跡的撇開話題:“沒什麽,過來,準備團,一波了。”

最後這一波,周宸殊將讓人頭這件事發揮到了極致。

直接讓喬琬琬混了個四殺(連續擊殺四個人),最後一個被adc拿走,不然就是五殺。

敵方團滅,順勢推掉高地,取得本場對局的勝利。

喬琬琬扔開鍵盤鼠標,高興的直接蹦起來:“天哪,我居然四殺了,quadra kill!你們聽到了嗎,啊,多麽美妙的一句提示音!”

周宸殊深藏功與名,配合著說:“嗯,你厲害。”

7.Chapter 07

喬琬琬看向沈未然,一臉“快誇我,誇我啊”,沈未然無法,只好違心的附和:“厲害厲害。”

接下來的幾局,周宸殊成了個助攻大王,不僅把自己的人頭讓給喬琬琬,更過分的,還去搶的沈未然的人頭來讓給喬琬琬。

沈未然又懵逼又炸毛,可卻不好發作。

等到天色已黑,四人離開咖啡廳,準備走到路口去打車回家。

沈未然終於找到了機會,將周宸殊拉過來,走在倆姑娘的身後,低聲問:“你今天搞什麽,我需要一個解釋。”

周宸殊說的理所當然:“你不懂這個游戲除了廝殺之外的精髓。”

沈未然更加一頭霧水,“什麽精髓?”

周宸殊拍拍基友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吐出兩個字:“撩、妹。”

wtf!?

excuse me?!

撩什麽玩意兒,認識十多年的喬琬琬有什麽好撩的!

沈未然像是突然開了竅,想到之前宋念青問自己的問題,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你特麽的不會真喜歡她吧?”

“自家養的白菜,還能讓別家的豬拱了不成?”

周宸殊發現這句話有點不對,接著補充一句:“哦,比喻不恰當,這世界上沒有我這麽帥的豬。”

沈未然:“”

想到沈未然這人最裝不住秘密,周宸殊一改剛才的不正經,囑咐道:“暫時別告訴她,過段時間,我自己跟她說。”

“你來真的,還要表白!?”沈未然覺得今天接受的信息量有點大。

周宸殊沒有回答,擡眼看向前方挽著宋念青胳膊,一個勁兒吹剛才那把游戲牛逼事跡的喬傻缺,失聲笑了出來。

幾個人頭就這麽開心。

她家姑娘啊,真容易滿足。

******

五天後一大早。

許彤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托教育局的同學幫了忙,在中考成績放榜之前,提前知道了喬琬琬的中考分數。

結果出人意料。

超過一中重點班分數線二十多分。

這可樂壞了喬琬琬一家人,當時許彤就打電話通知了周遭的親戚朋友,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考上了一中的重點班。

喬文翰雖然沒許彤這麽興奮,但臉上的笑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喬琬琬最會懂得審時度勢,趁機為自己討了一臺電腦,說是為了方便學習用。

許彤大手一揮,立馬帶著喬琬琬去電腦城定了一臺當時配置最高的臺式電腦回家,還放在了她的臥室。

比起考上重點班的喜悅,讓喬琬琬更激動的是,終於可以不去網吧,在家裏就能和周宸殊開黑(組隊玩游戲)了。

中午吃過飯後,喬爸喬媽下午都有課,便去了學校。

喬琬琬一個人在家裏等電腦安裝好,把工作人員送走後,興沖沖跑到隔壁敲響了周家的門,“老周老周,快開門——”

無人回應。

喬琬琬不死心的又大嚎了幾句:“周宸殊,周宸殊——”

奇怪。

不在家嗎。

喬琬琬跟周宸殊幾乎都是一起行動的,去哪都在一起,這種找不到人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這時,住在他們樓上的王阿姨走過來,見喬琬琬站在周家門口出神,開口:“琬琬,別敲了,周家沒人。”

喬琬琬轉過頭,見是熟人,乖巧的打招呼,隨後問道:“你知道他們家人去哪了嗎?”

周宸殊和喬琬琬關系好是整個院子裏眾所周知的事情。

王阿姨有點驚訝喬琬琬竟不知道這件事的緣由,解釋道:“宸殊的爺爺奶奶今天早上不到七點就把他接走了,保姆也辭退回家了,好像是家裏出了事,我出去買早點,恰好碰上。”

不到七點,這麽早。

自己還在睡覺。

喬琬琬語氣急切:“什麽事?”

王阿姨被她的反應弄得一楞,不好意思的笑笑:“這我就不清楚了,兩個老人打車過來的,車就停在樓下,急匆匆的就把人接走了,我也沒好多問。”

“好的,謝謝您了。”

喬琬琬心不在焉的與她道別,看了眼周家緊閉的大門,心裏直發慌。

回到家後,打電話問過許彤和喬文翰,他們的回答也和王阿姨的差不多。

看來沒人知道實情。

喬琬琬也失去上游戲的興趣,用手撐著頭回想周宸殊的聯系方式。

兩人住得近,基本一開門就能見到,喬琬琬只知道周宸殊有個手機,可從沒問過手機號。

想著自己沒電話,記著也沒什麽用。

對了,沈未然肯定知道。

喬琬琬抱著一絲期待,打開電腦,登錄游戲。

沈未然這個網癮少年果然在線,喬琬琬點開對話框,飛快的敲下一句話,發過去:

大概是正在游戲中,沈未然過了好幾分鐘才回覆過來:

沒找沈未然。

家裏沒人,保姆被辭退。

還被住在市郊病痛纏身的爺爺奶奶一大早就接走,甚至沒跟自己道個別。

一系列的事情串聯起來,喬琬琬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

像是什麽東西在失去,可她卻抓不住。

喬琬琬把沈未然告訴自己的號碼抄在一張紙條上,匆匆下了游戲,拿著紙條跑著來到客廳的座機電話旁,照著那串數字撥過去。

不管試幾次,電話裏傳來的都是那段機械的聲音:

周宸殊。

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喬琬琬試了幾次無果,在沙發上坐立難安。

正好喬文翰這時下班回家,她像是看到了希望,跑過抓起他的胳膊,急紅了眼,帶著一絲哭腔:“爸爸,你帶我去周宸殊的爺爺奶奶家看看吧。”

喬文翰猜到是因為周宸殊,可天色已經不早,這麽去打擾兩個老人也不好,出聲安撫:“琬琬,別著急,爸爸明天帶你去,好嗎?”

喬琬琬哪肯,一個勁的搖頭,“現在去,現在帶我去吧,爸爸,求你了。”

喬文翰對這個女兒一向沒有免疫力,哪經得住這般連哭帶求的撒嬌,只好答應。

走到車前,才想到一個問題,問跟在身後的女兒:“你知道老人家住哪裏嗎?”

“知道,就在市郊那個煤炭加工廠對面的家屬區。”

周宸殊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人,為數不多的就是自己年邁的爺爺奶奶。

周爺爺年輕時是煤炭加工廠的工人,周奶奶與他是同事,久而久之就產生了感情,後來結婚生子,周爺爺也爭氣,在這段時間從一個普通工人一路發展,雖然學歷只有小學,最後退休的時候已經是車間主任。

可到底是年輕時做體力活傷了身體,老了落下一身病,而且長期接觸粉塵,兩個老人的肺都不大好,周光曾經想把兩個老人接到城裏住,老人都不願意。

說是現在工廠遷址,沒了工廠這個汙染源,市郊空氣也比市中心好一些,而且老房子住久了有感情,周遭住的都是老鄰居,平時也能嘮嘮家常。

老人執意不走,周光也不好勉強,就由老人在這住著。

兩個老人家身體不好,照顧周宸殊也是心有力而餘不足,所以周光只好請了保姆。

雖說周宸殊不是兩個老人帶大的,可畢竟是為數不多的親人,平日看得出,他還是很喜歡這兩個老人的,每周基本上都會騎車過去看看,有次還捎上了喬琬琬。

所以她記得在哪。

喬文翰打電話跟許彤說了聲,便發動車,駛離了小區。

從市中心開到市郊需要大概四十分鐘左右的路程,眼下正好趕上下班點,街上更擁堵一些。

等開到目的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個透。

喬琬琬心裏著急,車一停下來就想往裏跑,喬文翰連忙叫住她:“琬琬,別跑,跟我一起去。”

接著拿上車鑰匙和手機,跟在喬琬琬身後,走進了小區。

家屬樓已經有點年份,加上這邊已經算是寧市的老城區,沒有什麽開發價值,顯得有些破敗。

華燈初上,這裏卻清靜得如與世隔絕一般。

小區裏也沒見到幾個人影,擡眼望向一棟棟樓房,起碼有一半左右的樓房是沒有開燈的。

不是沒人住,那就是家裏還沒回來人。

喬琬琬熟輕熟路的推開沒上鎖的單元門,一口氣爬到三樓,敲響一面已經有些生銹的鐵門。

“周奶奶,周爺爺,開開門呀,我是喬琬琬——”

始終無人應答。

為什麽這裏也沒有人。

喬琬琬心裏著急,越敲越大聲,周家的沒開,倒是隔壁的門開了。

8.Chapter 08

一個穿著隨意的男人抱著啼哭不止的幼童,不耐煩的吼道:“你敲個屁,不怕擾民啊。”

喬文翰抓過女兒敲個不停的手,不好意思的跟對方說:“抱歉,打擾你們休息了,冒昧問一下,你知道這戶人去哪了嗎?”

男人雖然有些窩火,但看到喬文翰態度還不錯,也放軟了語氣,看了看周家的鐵門,說道:“昨晚有警察來過,老頭兒老太太在警察走後都哭了,把我都給嚇醒了,然後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看那樣子拿著行李,應該是要出遠門。”

警察!?

好端端的怎麽會有警察來找兩個老人?

連喬文翰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多嘴又問了句:“警察來做什麽?”

男人一邊哄著孩子一邊說:“這我哪知道,你們是誰啊?”

喬文翰見問不出什麽來,也不多叨擾,“我們是老人家兒子的鄰居,謝謝你了。”

男人打量了兩人一番,有些莫名其妙的關上了門。

喬琬琬把對話都聽在耳朵裏,覺得之前不安並沒有因來的這一趟而緩解,反而更增添了幾分恐慌感。

“爸爸,怎麽辦啊,他們一家人都不見了”喬琬琬不知所措,蹲在地上哭紅了眼。

喬文翰把她拉起來,輕聲安撫:“別擔心,咱先回家,出來久了你媽該擔心了,這事兒我去打聽打聽。”

喬琬琬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自己的力量的確有限,點點頭,牽著喬文翰的手,回了家。

******

然而兩天過去了,周宸殊一家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唯一變化的,就是他的手機從無法接通的狀態變成了關機。

她把平日裏和周宸殊關系好的同學問了個遍,都是一個答案——

他沒有跟我聯系過。

喬琬琬急得夜不能寐,飯也吃不下,許彤和喬文翰看在眼裏,兩人都認為女兒對周宸殊的事反應有點過激。

可眼下也不好多說什麽,說多了反而適得其反,只能日後再詳細問問。

中考成績也正式公布了,喬琬琬記得周宸殊的考號,幫他查了成績。

全市第一。

聽許彤說,一中對這個高材生已經勢在必得,還打算免去他三年所有的費用,作為重點培養的對象。

她和周宸殊都如願以償考上了一中的重點班,又可以做三年的同班同學。

可是她卻找不到人了。

她現在甚至覺得,周宸殊要是不回來了,自己去念這個重點班還有什麽意思。

沒有人比得上周宸殊這十多年在她人生軌跡中留下的印記。

到了第三天,喬琬琬抱著最後一絲僥幸,打算登錄游戲看看,周宸殊會不會在線。

游戲登錄的過程中,隨手點開百度的界面,在新聞推送那一欄,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容一閃而過。

周光。

喬琬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不自覺的坐直身子,點回之前滾動的頁面。

看見標題那一刻,猶如晴天霹靂——

中國某邊防科研基地在實驗中發生爆炸,兩名科學家犧牲。

而配圖上的兩張黑白照片,右邊那個就是自己見過幾次的周光!

那張與周宸殊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她不可能會認錯。

手不住的發顫,她不敢置信的點進去看正文,每個字都讀得通透,唯恐看錯:

“xxxx年6月20日,我國某邊防科研基地,由於實驗過程中的失誤,發生爆炸,損失慘重,其中兩名參與的實驗的科學家當場死亡,數名工作人員受傷,對此向犧牲的兩位烈士表示沈重的悼念,感謝您們為中國的科學事業做出的偉大貢獻”

後面配上了爆炸現場的照片。

有張太血腥的畫面被打傷了馬賽克,可喬琬琬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就是周光的遺體。

他手上的那塊表,戴了好多年,從未摘下過。

今天已經是26號,周宸殊離開的那天是23號,事情已經過去了六天。

警察來過,老人痛哭,周宸殊一大早被接走。

這一切都有了答案。

喬琬琬沒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甚至不相信,拼命的刷新頁面。

她寧願是自己在做夢,寧願是網頁bug。

可不管怎麽刷新,都是一切如常,並無半分改變。

第一次接觸到死亡,讓她感到恐懼。

更讓她覺得難以接受的是,這個離開的人,離自己是這樣的近,他小時候還抱過自己,還送過自己小玩具,他是周宸殊的至親。

她知道周宸殊和周光不算親近,可和他認識多年,她知道,周宸殊心中還是崇拜自己父親的。

她記得周宸殊第一次提起周光的樣子,他雖然撇著嘴,語氣不知所謂,可眼神露出的神采如同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清澈明亮。

“我爸?他是個科學家,業界泰鬥,可卻不是個好父親。”

周光是他的驕傲啊。

就算心有埋怨,可那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喬琬琬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可根本無用,最後趴在桌上哀嚎出聲,動靜不小,引起了客廳裏喬文翰和許彤的註意。

兩人跑進來,見女兒哭得渾身發抖,皆是不知所雲。

直到看見了網頁上的新聞,兩人都是一楞,臉色發白。

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說沒就沒了。

******

喬琬琬再見到周宸殊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周光被評為了烈士,涉及國家機密,爆炸的具體過程並沒有人知道,他的遺體火化之後由家屬帶回寧市的烈士陵園安葬。

這件事在寧市引起了一定的關註。

報紙,電視臺,廣播,都在報道這件事。

寧市政府本想出面為周光辦了一場追悼會,被周光的家人委婉的拒絕了,家屬的意思打算讓周光就這樣安靜的沈眠於人世,不想再過多引起市民的關註。

但礙於還有一些親戚朋友,周家還是打算下葬那天,在烈士陵園辦一場私人的告別儀式,算是禮儀。

喬琬琬接到了許多同學的電話,全是打聽這件事的,她是一個局外人,卻還是感受到了一絲不自在。

“周宸殊的爸爸是不是那個犧牲的科學家?”

“他怎麽樣了,有跟你聯系嗎?”

“周宸殊還會不會念書啊,聽我爸說國家給的撫恤金也多不到哪去”

“”

太多太多,有真心的,比如宋念青和沈未然,但大多數人都是好奇,抱著看戲心態來過問的。

她感到煩,也替周宸殊覺得委屈。

真想回嗆一句:關你們屁事。

但細想終是忍了下來,後來索性拔了家裏的電話線。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周家向喬家發了告別儀式的邀請,定在周六上午。

喬琬琬在這期間不斷的周宸殊打電話,始終處於關機狀態,隔壁周家的門始終敲不開。

她不知道裏面是真的沒有人,還是裏面的人不想開。

她甚至很難想象周宸殊現在的樣子。

十多年來,他表現得太過成熟,雖然只比自己大幾個月,可儼然已經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萬事自己拿主意。

她也不敢去想,光是想,心就抽著疼,她不忍也不願,可卻什麽也做不了。

******

千等萬等,終於等到了周六。

連天氣都在應景一般,褪去了前幾天的百裏暖陽,天色陰沈的可怕,還飄著零星的小雨,分明是白天,卻灰暗得如同即將入夜一般。

喬文翰停好車後,將買好的一束白菊遞給喬琬琬,讓她拿著,一會兒放在周光的墓碑前。

喬琬琬捧著一束花,幾乎是一路連走帶跑來到了山頂。

她喘著粗氣,四處搜尋那抹高瘦的身影。

找到了。

那是周宸殊,可又不像他。

他穿著一件黑色襯衣,胸口別著一朵白花,黑眼圈深得像是好幾天都沒有入眠過,胡渣顏色也變深了不少,站在兩位老人家的身後,招呼著前來悼念的賓客。

這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似乎老了好幾歲,整個人憔悴不堪。

他雖然站得筆直,喬琬琬卻覺得他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

喬琬琬倒抽一口冷氣,努力壓制住想要沖過去抱住他的沖動。

她站在原地等著喬文翰和許彤跟上來,隨後一起朝人群處走過去。

“周老,周老太太,宸殊,節哀順變。”喬文翰走上前,跟兩位老人表示慰問,臉色也不大好看。

周爺爺記得喬家一家人,平日沒少聽小孫子提起,尤其是喬琬琬,性格精靈古怪,他和老太婆都喜歡得緊。

“謝謝你們,有心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周老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哪怕過了好幾天,心裏還是沒法接受的。

兩個老年人眼睛都熬得通紅,喬琬琬見著心裏更不是滋味。

和兩個老人家打過招呼之後,看向周宸殊,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似乎根本沒註意到來了什麽人,只是機械的鞠躬道謝。

周奶奶見喬琬琬就這樣杵在孫子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胳膊,提醒著:“小宸,發什麽楞,琬琬來了,怎麽不跟人說話?”

9.Chapter 09

周宸殊回過神來,看著喬琬琬,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來了,好久不見。”

喬琬琬一時詞窮,憋半天憋出一句:“是啊,好久不見”

兩人陷入了一段不長不短的沈默。

最後還是喬文翰主動出聲叫她:“琬琬,去把花獻給你周叔叔。”

“好。”

喬琬琬轉過身,跟在其他獻花人的身後,一步步靠近周光的墓碑。

照片上的周光還是小時候她見到的樣子,意氣風發,他一直不怎麽愛笑,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學究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最後一次見到周光是一年前的春節,那時候他的黑發白了一大半,問他,他說是用腦過度,睡眠飲食不規律導致的,不礙事。

周宸殊當時還在一旁嘀咕了一句:“一把老骨頭了還學人年輕人熬夜”

被周光聽到,賞了他一個爆栗,笑罵著:“沒大沒小,怎麽跟你老子說話。”

回想起來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樣。

怎麽就再也見不到了呢。

喬琬琬紅了眼,將手中的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不忍多看,一個人往前走去。

這氣氛太壓抑了,她這個局外都快受不了了,不難想象周宸殊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熬過這段日子的。

走到不遠處的一個亭子坐下,喬琬琬看著山下的一座座黑色墓碑。

這些都是烈士們的靈魂,神聖卻悲涼。

她想起了喬文翰小時候教自己念的《易水歌》裏面的一句詞: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覆還。

周光為他畢生最熱愛的事業而犧牲,她不懂,這算不算得上是死得其所,只知道,他的確是,一去不覆還。

“山風涼,小心感冒。”

話音剛落,一件帶著熟悉氣味的西裝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

是周宸殊。

他坐在喬琬琬的旁邊,眼睛失神的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老周,你”喬琬琬想問的是,你還好嗎。

他怎麽會好。

白癡問題。

想伸手拍拍他的頭,就像平日他安慰自己一樣,可是擔心這樣會讓他誤會,自己是在同情,在可憐。

猶豫之間,一只手懸在半空中,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喬妹,借我靠一下吧。”周宸殊低啞的聲音傳到她耳邊。

“啊,靠什麽”喬琬琬話還沒說話,也沒來得及收回自己的手,就感覺自己的肩上多了一點重量。

周宸殊躬起腰,把頭埋在喬琬琬瘦小的肩膀上。

沒過多久,喬琬琬覺得自己的肩膀在略微的抖動,還聽到一陣一陣輕若蚊蠅的嗚咽。

他在哭。

七歲那年,父母不在身邊,高燒不退在學校差點暈倒的時候他沒有哭。

十歲那年,周光因為工作,過年沒有回家,他一個人坐車去市郊的時候沒有哭。

十三歲那年,他拿到初中奧賽冠軍,給周光打電話無人接聽的時候,他沒有哭。

他經歷過太多在喬琬琬看來,十分難以接受的心靈崩潰的瞬間,可他都無謂的撐過去,一聲不吭。

好像這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時間久了,周宸殊在喬琬琬眼中成了一個打不垮的超級英雄。

可這個英雄,現在卻在自己的肩頭,哭得像個孩子。

這個震撼不亞於一場八級地震,一場火山爆發,一場海嘯。

她忘了,周宸殊並不是無堅不摧的鋼鐵,他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有七情六欲,只是他太會隱藏,很少表露。

“別動,也別看我”周宸殊伸手環住了她的腰,不敢肆意的哭出聲,壓抑著聲音。

喬琬琬不敢開口,她怕一開口,自己就會哭出聲,引起大家的註意。

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周宸殊這個脆弱的模樣。

這是他最後的尊嚴。

幾分鐘之後,周宸殊擡起了頭,收回放在喬琬琬腰間的手,別過頭,粗糙的抹了抹眼角。

喬琬琬看著西裝外套上的一小片水印,默默脫下了外套,抱在懷裏,水印就此被掩蓋。

“這幾天忙得抽不開身,沒註意手機。”他在解釋。

喬琬琬搖搖頭,“沒事,我能理解。”

周宸殊一楞,苦笑著:“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理解。”

“什麽?”

“失去親人的滋味。”

喬琬琬語塞。

“別人都說我是烈士的後代,都說我爸是國家的驕傲,可是——”

周宸殊突然轉過頭,音量不自覺的提高了半分:“去他媽的驕傲,去他媽的烈士,我要這些名頭來有屁用,誰能把活生生的周光還給我。”

喬琬琬把外套扔在一旁,走過去抱住他,聲音哽咽:“老周,你還有我啊,我可以做你的親人,還有周爺爺,周奶奶,我們大家都在你身邊。”

“你振作起來,我們說好,要一起上一中重點班的,我考上了。”

“我不吃零食了,也不玩游戲了,我好好學習,我”

喬琬琬說的語無倫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重點是什麽。

也不知道周宸殊領會到她的意思沒有。

良久。

周宸殊的情緒穩定下來,揉著懷中女孩的頭,像平日裏一樣:

“給我一點時間。”

******

告別儀式之後沒過幾天,周宸殊領著兩個搬家工人回了一次小區。

喬琬琬聽到外面的動靜,跑到玄關打開了門,正好與他打了個照面。

普通的襯衫短褲穿在他身上,一改之前陰郁的狀態,恢覆了幾分以往的活力。

喬琬琬站在周家門口,看著工人們一進屋就開始打包收拾,問他:“你這是要搬走嗎?”

“嗯,爺爺把房子賣了,我今天來收拾收拾,以後跟他們一起住。”周宸殊招呼她進屋。

工人只負責收拾大件,私人物品還要靠他自己來打包。

“為什麽不讓兩個老人住這邊,這邊交通也方便,還有”喬琬琬有點不能接受周宸殊即將搬走的事實。

周宸殊一怔,“這是學區房,市價高。”

市價高?

國家不是給了撫恤金,為什麽聽他這話的意思,周家現在很缺錢。

可喬琬琬問不出口,太直白,平白的傷人自尊。

她將話咽回肚子裏,蹲下身,也不出聲,沈默的幫著他整理物品和打包。

周宸殊先打破了沈默,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口:“我爸他之前托朋友做投資,賠了錢,這房子在離世之前,就被抵押出去了,他應該還沒來得及告訴我”

“兩個老人家身體不好,經常吃藥住院,總要留點存款以備不測。”

喬琬琬原本以為,就算周光去世了,可周家的物質生活還是會有保障的。

可沒想到已經落到了這般田地,連房子都保不住。

“那你還會念書嗎?”

周宸殊失笑,“念啊,反正又不要錢。”

是哦,一中說了全免一切費用。

不對,他這意思,以後要是需要花錢,就不會再讀下去了嗎!?

喬琬琬放下手中的書,“蹭”的一下站起來,如臨大敵,“什麽意思,你讀完高中就不讀了嗎,不行啊,老周你腦子這麽好使,不能這麽荒廢自己,你必須要讀下去,你你以後肯定會成功的,我”

“打住,你想哪去了,我什麽時候說不讀了?”

喬琬琬懵逼,不確定的反問:“你要讀嗎,讀到大學!?”

“不然呢,我不讀書我打工去?”周宸殊笑出了聲。

真是個活寶。

“太好了,太好了,我以為你不讀了,一代英才就要這麽荒廢了”喬琬琬失而覆得,跟念經似的,一直重覆這句話。

周宸殊沒再搭腔,自顧自的收拾著,埋著頭,喬琬琬沒有註意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

兩人各自分工,沒過多久就把私人物品打包好,周光的遺物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專業書籍和獲獎證書。

周宸殊將他的遺物單獨放進了一個箱子裏,臉上看不出情緒。

倒是喬琬琬覺得酸楚。

周光走得太突然,也太幹凈,連在這個家裏,能找到的關於他的痕跡都這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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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琬琬幫忙一起樓上樓下跑了幾下,總算把周家清空。

工人把最後一箱雜物放進後備箱,招呼著周宸殊上車,他們還有下一個地方要跑,經不起耽誤。

周宸殊上車前把一個大口袋遞給喬琬琬,說的像是要永別一樣:“沒過期的零食,都是你愛吃的,拿去吧,以後大概沒辦法這麽土豪了。”

誰稀罕你的零食。

喬琬琬接過,抱在懷裏,對他這種語氣感到不滿,有點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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