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番場景落在過臻的眼裏, 自然怎麽都不是滋味。

別說是丫頭了, 連巴元都生生打了個冷顫。

“小子，你給我站住！”過爸爸黑臉越過媳婦兒, 走到前面來, “我大概要和你爸媽，好好談一談了。”

說完, 他從兜裏掏出手機。滑出聯系人一欄找到趙蘇的號碼。

“餵，在南城麽！”過臻對電話裏厲聲的時候, 兩眼死死盯著趙生。

可少年釋然。仿佛完全沒有被因為他這一舉動而受到什麽情緒牽連。

“在，在吧！”剛洗完澡準備上床的趙蘇才是一臉懵逼。過臻幾乎沒主動給他打過電話。這突如其來的還真有點兒嚇人。

“我想我們可能要好好談一談了。”

……

？？？

“…額, 談什麽。”

“你兒子在我家，你還是來一趟吧, 我等你。”

過臻說完，沒等那邊回就掛了電話。

另一只輪空的手上來指指丫頭那邊：“你…還有你……給我上車。”

巴元在後面吐吐舌頭，朝兩孩子使眼色, 趕緊上車。

過南沒動。倒是小生點點頭。推著丫頭的肩膀兩人一起往車上走。

“鍋巴, 你做副駕駛。”過臻特地吼一聲。嚇得剛準備開副駕駛門的巴元生生僵住了。

四個人氣氛略帶尷尬的坐進了一輛車裏。

“餵，媽, 嗯。是, 我把鍋巴帶回家了。嗯，您也早點休息。”和老夫人打了這通電話之後，過臻一個字都沒有說。

誰也沒敢再挑起話題。

可上車之後沒多久，南城就開始下雨了。傍晚還晴朗一片的天空，突然就下起了雨。下著下著，雨勢還呈現了逐漸洶湧之勢。只是車裏的四個人心思各異，也沒太過上心。

好像還正應了過臻現在的心情。

他們與趙家夫婦幾乎是同時到的。四個人剛進屋，門鈴就響了。

巴元給的開門。

趙蘇一進去的時候，就看見兩個孩子並排站在沙發前面。鍋巴低頭在玩手指，趙生兩手抄兜還在打哈欠。懶散尋常的樣子。

過臻黑臉坐在沙發上。

朱倩挽上巴元賠笑兩聲：“這，是怎麽了啊？大晚上的？”

沙發上的某人扭頭過來瞪他一眼。嚇得她立刻躲到了趙蘇的身後。

早說吧。這廝發起火來真挺嚇人的。

“小生，怎麽了。”趙家夫婦對視一眼，直接把話口接到了自家兒子身上，“你做什麽把你過叔叔氣成這樣了。”

“不知道。”趙生故意的。他擡眼瞥過臻。又挑釁。

沙發上的人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站了起來：“嘿，我……”

“啊朱倩，你們先坐。我給你們倒茶。”巴元一個健步過去攔了下來。

過爸爸都快要氣炸了。別的事情他決不會這麽上心和一個孩子計較。但是一旦事關到她這寶貝閨女的。他的理智幾乎可以約等於零。

早些年還好。鍋巴小，沒人提過。到後來出落亭亭了，逢年過節什麽的就會有人開玩笑說，我們鍋巴以後要嫁給誰誰誰的。過臻就恨不得當場炸毛跟人家杠。

玩笑兩句都不行。

好在還有巴元在場，不然的話這世界上恐怕也沒人能攔得下他了。

兩家父母面對面坐著。

僵持了兩分鐘。誰都不開口。

趙蘇實在沒轍，便先打破沈靜，輕聲又問了句：“過臻，這到底是怎麽了。”

“怎麽了？”黑臉的某人，冷哼一聲，“你問問趙生，是不是想誘拐我的女兒？”

趙蘇扭頭過去看著趙生，挑眉詢問他的答案：“嗯？”

“不是。”少年搖頭。

“你還想……”過臻這邊抵賴二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我們是戀愛。”

……

一直悶不吭聲的過南，低頭私下瞥了眼自家老爸的表情。他估計是想殺人的心都有了吧。

雖然現在這麽想有點對不起她的老爸。

可是當小生說“我們是戀愛”的時候，丫頭心裏確實是樂開了花的。

“哦~就這事兒啊。”趙蘇沒反應過來，眉目一松。

“就？？？”

“啊？不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小生你們太過分了，這種事情怎麽能瞞著過叔叔呢！”

“瞞？？？”過臻眉毛都擰了過來，“合著你們都知道？”

巴元和朱倩趕緊撇清搖頭。

“鍋巴，你過來。”他招手叫自家女兒。

過南忸怩兩下剛想過去受死的時候，被身邊的少年攔了下來。他胳膊細長，把丫頭整個擋在了自己身後。

“小生，沒事。那是我爸。”意思再怎麽著他也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聽了這話後，趙生才順著過臻的視線往後退了兩步，放丫頭過去。

待她走近了。癟嘴裝可憐的樣子，又讓過臻一下子心軟了下來，語氣一柔：“你告訴爸爸，你是不是故意要瞞……”

誰想話還沒說完，丫頭突然張嘴哇哇大哭。眼淚成串似得往下掉：“爸，我真的喜歡小生。”

這鬧劇。

現在整個過臻就是那棒打鴛鴦裏外不是人的。丫頭一哭，他腦子也亂。嗡嗡的什麽主意也沒了。

後面少年剛想上前，就看見丫頭手掌心朝後招了招，示意他不要過來。

沙發對面朱倩心裏暗笑，那話說得真一點沒錯。過臻在這世界上最愛的人是巴小三，但最怕的恐怕還得是他這個寶貝女兒。

“爸爸，你不會真的忍心拆散我們吧。”她哭的跟個淚人兒似得，嘴裏含糊不清的。但該表達的意思都表達到位了。

“……不是，鍋巴，”這個世界上能讓過臻這般手足無措的恐怕也只有這丫頭了，“爸爸，不是為了你們好麽。你看你還在讀書，明年就高考了。別耽誤學習。”

“你不也是高二的時候對三兒窮追猛打…….”朱倩發誓，她的音量完全是被那雙眼睛給瞪下去的，最後消音。

旁邊的巴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故意吼了過南一聲：“別哭了。哭的我頭都疼了。”

誰想，過爸爸這會兒子心疼橫眉了：“你那麽兇幹嘛？”

……

“我……？”媽媽欲哭無淚的，叉腰吐口氣，“哦呦~我兇，我兇……”

她嘴裏氣憤的嘟囔了兩句，突然咻一聲站了起來，沖著旁邊的人：“過臻，你給我過來！”

嚇得一屋子的人都沒敢再說話。

屋外的風雨更大了些。打在窗戶上劈裏啪啦的。只是屋裏的人現在都無心過問。

巴元說完扭頭往房間走。等都不等。夫人威嚴赫赫。

過臻臉上是掛不住，可總歸還是後腳跟了上去。

夫妻兩個進了臥室，就把門一關。

外面鍋巴抹把淚，往裏邊兒偷瞄了一眼。總算松了口氣。她媽媽出馬，這事兒就有底了。

“你是真打算把鍋巴拴在褲腰帶上一輩子啊？她總有長大的一天吧？”巴元抱胸坐在床邊兒上也不看他。

“……”過爸爸靠在門上。瞥了眼媳婦兒，像是生氣的樣子，“那現在也太早。我不同意。”

“過臻，平常公司裏你挺有腦子的，這會兒怎麽就這麽不聰明呢？嫌太早你隨便找個理由把他們分開不就行了。幹嘛非得讓兩個孩子這麽難堪。他們都是青春期。跟你鬧一鬧，你就真有把握說能控制得了你那個寶貝閨女兒？”

他搖頭。過南那一顆心生了七八個竅的，她能做出什麽事兒來，還真不好說：“那你說怎麽辦？”

“哎呀，說你什麽好~”巴元冷笑一聲，“小生那小子其他的什麽擅長不擅長我不了解。但是他一聽到學習兩個字就頭大，這是我敢肯定的。你隨便找個理由，就好比……他考不上新大，就不許和鍋巴在一起之類的不就行了麽~”她誘導自家老公的想法。

新大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學府。這麽多年，南城也不過巴元一個人考了上去。

別說是趙生了，就連鍋巴都不一定考的上。

而巴元這麽說也有她的原因，不是不喜歡小生。相反的，她很喜歡這個孩子。

但是現在就談戀愛對他們而言確實太早了些。二來，她也想借考新大這件事情試試小生對鍋巴究竟是到哪種程度的喜歡。畢竟那是她生的丫頭，怎麽說也不能隨便托付給一個人。

倚在門上的某人黑透的臉終於緩和了些。按按太陽穴，舒了口氣。

三秒後，轉身開門：“臭小子，我就不信了，他能考上。”

巴元搖頭苦笑。心裏暗想。過臻這輩子算是栽在他閨女手上咯。

夫妻倆出門之後。又回到沙發上。爸爸抱胸低頭一句話不說。

巴元也沒轍，看了趙家夫婦一眼，扭頭朝過南趙生招了招手：“小生，阿姨問你啊……”

“真的喜歡。”少年的眸子突然擡起來，裏面薄霧突然散開，認真且毫不回避的迎上了巴元的眼睛。

……

倒叫沙發上的人怔了一會兒。

鍋巴貼在他後面。笑得陽光燦爛。

“……嗯，那阿姨問你，你覺得憑現在的你能不能考上新城大學？”

他眨眨眼，想想，老實搖頭。

“媽，”丫頭大概猜到了自家媽媽要說什麽，“別說是小生了，我都不一定考上。當年南城不也就你一個人考上了麽？”

丫頭故意使壞：“連我爸都沒考上。”

“你……”

剛準備從沙發上跳起來的某人，又被過媽媽按了下去：“鍋巴，你給我一邊兒待著去。我在跟小生說話呢。”

她扭頭重新和少年對上：“小生，我問你，如果我說只有你考上新大，我和你過叔叔才答應鍋巴和你在一起，你怎麽說？”

……

少年沒說話。眸子從丫頭的短發上滑過去，又盯盯過臻。最後，那雙漂亮的眼睛在過家客廳裏來回打量，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小生……你怎麽了？”過南挽了挽他的手臂，有些擔心。以為媽媽的話嚇著他了。

沙發上的過臻這麽一會兒，臉上才難得露出一絲喜色：“小子，知難而退是好事。”

對面趙蘇端起眼前的茶，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只見小生去電視機櫃上拿了一張紙和一只筆過來，附身寫了好一會兒。後轉身朝過臻走來，把筆紙放在桌上，禮貌推到他的面前：

“過叔叔簽個字吧。”

……

過臻睥睨了一眼：“什麽？”

少年聲音淡淡的：“保證書。怕一年後過叔叔反口不認賬。”

“你……”他咬牙，擼過紙瞅了眼，大筆一揮洋洋灑灑把自己的名字寫下了，“臭小子，行，你能耐。我還就不信了......”較上勁兒的樣子跟個孩子似得。

寫完，又扔回桌上。

沒等趙生去拿，過南先一把搶了過來寫上自己的名字：“我也是當事人，也要簽。”

最後趙生簽。

簽完之後還氣定神閑地看了看過臻，然後轉頭盯著丫頭。嘴角一彎，輕輕的笑：

“鍋巴，你看。像不像簽結婚證書。”

旁邊喝茶的趙爸爸一口噴了出來，心裏不由都為自家這小子鼓了鼓掌。

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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