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南吸吸鼻子齜牙笑開，一把摟住小生的脖子：“要。”

她的虎牙還是一如既往的甜美。貼在他的耳朵邊上：“小生, 我真的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那時候, 她認為自己大概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

少年也笑了。攔腰抱住她，直起身子。丫頭的兩腳就離開了地面。

他的聲音在海風裏還是那麽輕：“我也是。”

當很多年以後，鍋巴坐在小院的紅木搖椅上, 被那些放學過來聽故事的猴孩子們圍住, 問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那麽幸運的人。

過南思忖片刻後，反而笑著搖頭、揉他們的短發：“不知道。”

——

但如果這世界上真有幸運，那只是他愛你的一種方式。

旁邊衛晨手抄在兜裏，佯裝輕咳了一聲：“你們夠啦, 再抱下去，我就要報警了。”

“你報警有什麽用。虐狗警察又不帶管的。”

哨子和他一搭一唱的。把六個人逗得哈哈直笑。

趙生也把丫頭放了下來。扭頭看著身後的人：“天哥。祝賀你們。”

抱胸的大哥點點頭, 後仰頭吐口氣：“這也算是最後的道別了吧。我們後天就出發了，大白和我去新城，哨子到S市。”

“怎麽？天哥你們不等成績出來填完志願再走麽？”

“不等了。成績出了找個最近的學校。志願網上填就可以了。”劉嘯天說著扭頭看看身邊的兩人，“再說了, 我們急著想去俱樂部的戰隊看看。那邊經理人也一直在催。”

衛晨笑，故意似得, 反問天哥身邊的人：“哨子, 大白，你們還讀大學吶？”

“嗨~我個暴脾氣。不讀我考了幹嘛？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讓我分數達線了。去大學裏見識見識不好啊？”

“好，好~”

“再說了，我要是不繼續讀下去，不適白瞎了這十二年的寒窗苦讀。”

劉嘯天給了他一後腦瓜，笑：“還寒窗苦讀？你寒窗死睡差不多吧。”

“天哥別打了，本來就傻。”哨子撓撓腦瓜子，一臉抱怨。

委屈的小表情惹得六個人又哈哈大笑。

笑聲在海面上久久不能平。

這夜分別，也是南城的這幫孩子人生道路上的第一次分別。

煙花散了以後，六個人說說笑笑，眼看著夜就深了。明天衛晨他們還得上學。所以就提前散了。

趙生先送過南回家。

兩個人肩並肩在小巷子裏走。

丫頭的精神勁兒又打上來。一直手舞足蹈的在跟身邊的人形容自己第一次見哨子大白他們的感覺。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轉眼這些小師哥們就都畢業了。

趙生也用短句和她答話。

她說到激動的時候，就幹脆轉過來，臉朝著小生，倒著在巷子裏走。兩手背在後面蹦蹦跳跳的。

少年本來低著的頭就擡了起來，幫她看路。

巷子裏的路燈比海港大街的暗些。投出來的倒影也比較長些。

“小生，你知道麽，我感覺大白鴿瘦下來之後一定也很帥。”

“為什麽。”

“你看啊，他五官勻稱，身體比例也很好。如果他瘦下來，說不定會成為電競圈的網紅。到時候，即使我們在南城，都能天天看他上熱搜了……還有小書，很多年後，她一定會成為一個很棒很棒的作家，到時候我就在南城開一家書店……就在海港大街找一家店，賣她的書……”

趙生抿嘴一臉寵溺的盯著她笑：“是。”

“到時候我們一樓開書店，嵌上兩面落地式的大書架，留靠海的一面把墻全部敲了，按上玻璃當落地窗，裝那種白色的百葉簾，指頭挑開就能看見外面的海，你說好不好？”

“好~”

“還有還有，窗邊就放兩排小桌子，一對一的那種。要高腳轉椅，桌上的裝飾要紫色的滿天星。

二樓呢~就是我們休息的地方，一間客廳一間臥室就夠了。嗯~不對，還可以有的小廚房。幹幹凈凈的。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學著做飯，然後給你吃。臥室裏要自帶一間浴室，我想要一個等身的浴缸，歐式金屬四角架的那種，晚上累了一天，躺在裏面一定很舒服。小生，你說是不是？”

少年完全被她說“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學著做飯”時皺眉的表情逗笑了：“是，是~”

“還有三樓，”她齜牙在眼前的人面前豎起三根指頭，“……我想想…….三樓…對，三樓就是陽臺，很大很敞亮的那種。從二樓客廳裏打個樓梯通上去。夏天我們可以一起曬日光浴，冬天就一起看雪。我們可以在陽臺一起吃晚餐……”

過南雙手合十，指尖盯著下巴仰頭看南城的滿天星，沈醉在自己的夢境裏傻笑。

趙生就看著她。她笑他也笑。

年少時呈現在腦海裏的那個未來，真是美好的一塌糊塗。

“啊~，我也有未來了，我也有未來啦~”她拍掌跳起來。以往聽到身邊的人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鍋巴總是一腦袋的空白，她對這兩個字完全沒有概念。可就在現在與小生慢慢相處的過程中，她發現她會開始去想了，想以後要怎麽樣，怎麽構架：

“小生，我……”

少年沒等她說完，邁了一大步貼上來。丫頭沒來得及反應，嚇了一跳……還、還以為要抱上了。

可是清瘦高挑的身子在她鼻尖前停下，她的視線正好對在眼前人的胸口上。

“小心點~”語氣有些嚴厲，打到人的耳膜上，卻意外好聽。

過南轉頭，才發現自己的腦袋上有一根、從旁邊住宅院子裏站出來的樹枝，現下被小生的手擋開了。

南城的氣候好，花花草草什麽都容易活。所以南城的人、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在自家的院子裏種些花草樹木。

尤其到了六月這樣好的天氣，有些樹頭在院子裏長不下了，就會往外長。若又恰好碰上主人沒空修理，就會給巷子裏的行人帶來少許諸如此類的麻煩。

過南不好意思的蹙蹙鼻子：“謝謝！”

趙生搖頭，一臉“你呀你，說你什麽好呢”的表情。勾勾嘴角往後退了一步。

丫頭就往前黏了一步，挽住他的手臂。正過來，一起超前走。

“你……”難得這次是少年先開的口。臉頰有些紅。

過南仰頭，下巴磕在他手臂上：“嗯？”

“……好像長高了。”

……

他剛才湊近的時候，是發現她長高了一些。頭發也長了一些。

“是麽？”說著她又轉過身來貼到趙生的胸前，手擡到自己的頭頂，和他比，“我怎麽沒感覺啊。還是那麽矮。”

“不是你矮，是他太高了。”緊接著就是一聲兇神惡煞的問候傳了過來，“鍋巴！！”

還沒轉過身的丫頭，咕嚕吞了口唾沫，小聲在眼前人眉眼底下嘀咕：“小生，我、我怎麽聽見我爸的聲音了呢？是不是我聽錯了。”

“沒有，”少年直直背，回答丫頭的問題，眼神卻和過臻對上，“過叔叔好。”

大概是趙生的視線太坦率，沒有絲毫的躲藏。有些惹怒了過臻：“不好。”

後移開眼看著過南的背影：“鍋巴，還不快給我死過來。”

咬著牙。

過臻鮮少對自己的掌上明珠這麽兇。

身後巴元剛從車上下來，扯了扯過爸爸的袖子：“你別那麽兇，再嚇著孩子。”

兩人本是今晚回的南城，一到家還沒顧得上吃飯，也等不及第二天，過臻就非得開車來媽家裏把丫頭接回去。這一出差也有好幾個月沒見了。

誰知剛才從巷口駛過的時候，突然看見兩個熟悉的孩子身影。動作還有些親昵。

沒等巴元攔住，這護女狂魔就從車上跳了下來。巴元猜，自家老公這會子該氣的肺都炸了吧。

他見那小丫頭一動不動的，就又往前走了兩步：“鍋巴！！！爸爸在跟你說話，你聽不見麽？嗯？”

那聲“嗯”傳過來的時候，過南渾身抖了一下。機械式地轉過去，齜牙咧嘴：“爸、爸爸！您回來啦~”

“再不回來，你是不是都要上天了？”原本之前她從KIM那擄走飛機的事情，就打算回來好好問清楚的。

結果這倒好，看樣子，似乎有了更了不得的大事。

丫頭沒敢接話。委屈了瞥了眼母上大人。

巴元被她看得渾身一激靈。死丫頭也只有這時候才能想起她這個媽媽的好。

她把自家老公拉到身後，不管怎麽說先擋著：“啊~小生，是不是鍋巴去幫你補習，你送她回家啦？”

“對，對對，小生送我回來的。這，這不是天太晚了麽。”她撓頭，見母上大人已經控制住了父神，便鼓起勇氣往前走了兩步，“爸媽，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啊？？總公司的事兒都忙完了麽？”

“嗯，晚上剛到。我們還沒吃晚飯呢。小生，要不你先回吧。送到這兒可以了。”

趙生聞言，又往過臻身上瞥了兩眼，神情淡淡的：“嗯。”

說完，朝前邁兩步，走到過南的身後。按著丫頭的肩把她轉過來：“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晚安。”

語氣神情極其溫柔，落在旁人眼裏定然是暧昧的。

……

過南“咕嚕”又吞了口唾沫。

想哭。

小生以往送她回來從不這樣的啊！！！

現在看上去，倒好像、好像他刻意在挑釁自家老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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