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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兵家重鎮、勾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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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界黃河,北控大漠,東連倒馬、紫荊之關,南拒雁門、寧武之險。”

這段話就說的是北方重鎮薊州漢平。

現在天下大亂,連年戰亂,原屬於中州管轄的漢平已然為北方匈、羌兩族割據,牢牢扼守,與中原各國抗衡。

現在匈、羌兩族在此設四部統帥,十三衛所,標力十三萬,戰馬五萬,這些軍隊都配匈、羌特有的雪狼鋼刀,刀柄上有猙獰狼頭,刀身雪白,上萬人的部隊出動,一起拔刀之時,光是殺氣和瞬間暴出的寒光,就能震人心魄。

匈、羌兩族重兵割據,倒是不像其它地方會有流寇侵襲,算起來,這裏倒是已經有十六個年頭未有戰事,十六年各處流民、手工藝人、商號紛紛湧入此處,倒是形成了一片鮮花錦簇,車馬如流的盛世場景。

從城門到重鎮腹地,便是四車青石大道,此時算法,一車便是四匹高頭大馬,四車大道便是十六匹馬同時並駕齊驅的大道。

一條四車大道橫貫南北,又有無數小道如蛛網將這方圓千裏的重鎮連接,各色商號都在此設店,直到深夜都是燭影搖紅,不見冷落。

長年身在此處,恐怕會忘記外面是戰事四起,群國爭霸,亦會忘記這裏也隨時可能會爆發一場大戰。

時值深秋,時值深秋,在南方尚是秋高氣爽的出游時節,但這遠北之地,寒氣卻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光是清晨屋脊上一層重重的白霜,便預示著再過些時日,只要水氣一足,便是一場大雪。

這盛世都城般的重鎮之中,最大的酒樓便是位於東南的知味樓,知味樓是蘇南最大商號王興記的產業,在漢平占地數畝,分前後三落,光是看大門口一對足足有兩人高的饕餮石雕,朱紅大門,閃亮銅釘,門口衣衫鮮亮,中期十足的家丁,便可以看出王興記的財力、實力也正處於頂峰時期。

王知味便是這知味樓的老板,亦是王興記在這重鎮,一共十七家各色商鋪的總管。

這日清晨寒風凜冽,在屋中便可聽到北方吹來的寒風吹折屋上枯草發出的聲音,王知味還未起身,便聽到當街有人厲聲呼喝,“全部滾開,若是在此礙手礙腳,小心你們的性命。”

“封閉周遭街道,所有店鋪,今日不準開張!”

“這些是什麽人,說話如此囂張霸道?”王知味有些愕然,飛快的披上裘皮袍子,將窗推開了一線。

城東,是最為繁華熱鬧的地段,能在這裏沿途設攤,設立商鋪的商號,背後都有軍中重要人物支持,其中有些商號,更是有不少武師、修煉道術的高人坐鎮,到時負責押運錢糧,在沿途驛道上接送貨物。南方大量的絲綢、布匹、米糧,北方的皮草、香料等貨物,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流轉。

“你們是什麽人,說關就關,你們有四部統帥文書律令麽!”

從二樓窗戶縫中望外看去,只見街道的兩頭,都是各站了九名大漢。

這九名大漢都是一水黑色軟甲,這黑色軟甲不知是何物所制,遠遠看去,竟似有一片片的鱗片一般,閃著幽幽的藍黑色光芒。這身黑色軟甲,將這些大漢的頭臉都包住了,只留雙目和兩個鼻孔,看上去便充滿了彪悍、霸烈的氣勢。

再細看,王知味發現這些大漢,都是身背黑鞘長劍,腳下穿的長靴,竟然是發出金屬色光澤,似乎竟是鋼鐵鑄就。

裹甲、背劍,這已經明顯違反了這裏四部統帥的律令!

“是魏字號的張大先生!”

現在站在當街的是兩名身穿深藍色華貴長袍的中年男子,遠遠望去,看不清面目,卻感覺得出兩人身上囂張霸道的氣息,剛才那封閉周遭街道,令所有店鋪,不準開張的話,顯然就是這兩人所說,而站在兩人身前質問的,是一名身穿山羊皮短卦,留著一縷長須,精瘦幹練,眼中有神光的四十歲左右,管家模樣的男子。

王知味認得出,這人便是對面魏字號的管家,張大先生。

魏字號,是河洛一帶的商家巨賈,主營當鋪、藥材生意,財力、勢力甚至在王興記之上,這張大先生雖然貌不驚人,但王知秋卻知道他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因為在數年之前,王知秋就看到魏字號與一家叫恒生記的商號爭道,互不相讓,結果張大先生一掌便將恒生記一架裝了貨物,數百斤的馬車打飛。這樣的威勢,讓王興記的一些高手也自愧不如,這幾年王知味和魏字號掌櫃也有交情,更是得知,這張大先生,還精通道術,知曉不少鬼神神通。

若非魏字號和他本身的實力,否則在這麽多身穿奇異黑甲的封住兩頭街道之時,他亦絕對不敢獨自一人跳出質問。

“恩?原來是王屋派的弟子,怪不得敢出頭。”

王知味看不清的,面對著張大先生的兩名華服男子,都是膚色白凈,臉面上隱隱偷出象牙般光澤,聽得張大先生如此厲聲質問,左首一名三角眼,鷹鉤鼻的陰鳩男子頓時瞇起了眼睛,眼中暴出寒芒,“不過我們是誰,你就不用管了,趕快退下,若再強出頭,必讓你追悔莫及。”

被一語道破師門,張大先生頓時心中一顫,但他在道上接送魏字號貨物二十餘年,大小陣仗見過無數,在方圓千裏的道上也是極有威勢,若是隨便被人一句輕飄飄的話就立即嚇退,這二十年在別人眼中的積威,至少便會崩塌一半。

“連來路都不說,便叫我走,這有些說不過去吧?”張大先生隨即直了直腰板,冷冷的說道。

兩名華服男子眼光所及,只看見有些攤販商鋪,依舊站立原地不動,一抹陰冷至極的笑容便即浮現在臉上,“看來這些人都是以你為首,如此甚好,正好拿你殺雞儆猴!”

兩名華服男子這句話說得已然是殺氣凜冽,十分霸道,但話音才落,遠遠的就飄來一聲淡淡的聲音,“廢話太多,豈不讓人笑話,區區王屋弟子,殺了便是。”

殺了便是!

這人的聲音雖然恬淡,但是所說的話,卻是讓從窗縫中偷看的王知味都渾身一冷。

便是這裏的領軍統領,也未必能如此輕易的說出掌控生殺大權的話出來。

話音剛落,十八道白色的華光便已然朝著街心的張大先生絞了過去。

“飛劍!”

張大先生瞳孔頓時收縮,渾身如墜冰窟。

他看得出封鎖道路兩旁的這些黑甲帶劍的大漢必定有非凡技藝,但是卻沒想到,這些人竟然不是世間普通武師,而是修煉飛劍的修道者!

凡是修道者,除非修到原天衣那種天人合一的境界,否則便是站立不動,身上也會自然流露一定的法力波動,但是直到這些人放出飛劍,張大先生才感覺到了強烈的法力波動。

是這些人身上鱗片狀的黑色軟甲,將這些人先前的法力波動,全部隱藏!

“你們是勾離道的人!”電光火石的瞬間,張大先生想起了北地的一個門派。這個門派開山祖師曾在北海擊殺一條有千年修為的黑翼海蛇,取其飛翼、骨骼煉制了一面法寶陰鱗黑旗,可放出毒煙,水雷,另用黑翼海蛇的外皮,煉制了一批黑甲,這批黑甲能防刀槍,避水火,尋常飛劍都難以傷之,另外一個功用,便是可以讓修道者隱匿自身氣息。當年勾離道與北地一個門派爭雄,一批門人弟子,便是穿了這批寶甲,偷偷的潛入對方山門,打了個對方出其不意,大獲全勝。

“不自量力!”

張大先生出聲,言語中隱然有些和談之意,也只是先幻出一條青色布帛般法寶,團團護住周身,但兩名華服男子根本不答話,冷哼了一聲,當空一扯,兩個人都是各自如同憑空扯出一般,拉出一面丈二黑色大旗。

黑旗一展,便是漫天黑氣席卷下來。“陰鱗黑旗!”張大先生不知這勾離道法寶竟然是兩面,而且眼看這兩人更不答話,直接祭出厲害法寶,便知道今日之事根本無法善了,當下把心一橫,運氣當空一擲,丟出一張布滿雷紋的金色符箓。

這金光神雷符一擲出,當空一個霹靂,就化為一個金黃色彩的雷光大手,驚得整條街道中原本已經驚駭不已的商販全部匍匐在地。

王屋派主修符箓訣法,這道符箓便是王屋符箓道法中的金光神雷符,是王屋符箓中威力最大的符箓之一,張大先生亦是從師長那裏得到,自己不能煉制,是壓箱底的法寶之一,今日見十幾道飛劍結成陣法,縱橫飛絞,眼前陰鱗黑旗又是來勢洶洶,張大先生便只有將這金光神雷符丟了出來。

“刺啦刺啦”數聲,但就在這金光神雷炸出之時,兩面黑旗上突然湧出兩條實質般的黑色羽翼長蛇,這兩條猙獰長蛇一抖身,一大片幽藍雷光冷氣森森,轟然炸散了那金色雷光大手。

“糟糕!這陰鱗黑旗竟然如此狠辣!”

直到這時,張大先生才反應過來,原來勾離道的祖師當年擊殺的黑翼海蛇不是一條,而是兩條,而且那勾離道的祖師竟然是將千年蛇魂都鎮在黑旗之中,這陰鱗黑旗瞬間爆發的威力,竟然還在他師門的金光神雷符之上。修道者鬥法,比世間武者刀劍相爭更為兇險,張大先生一個處置不及,出手未有這勾離道的人狠辣,金光神雷符一破,再釋放其它法寶,卻已經是來不及。這個念頭,變成了張大先生在腦海中的最後一個念頭。

只見金光一消,黑氣一卷,張大先生就渾身一頓,那條青色布帛般的法寶流轉不靈,只是露出了幾寸間隙,外面不停盤旋飛絞的十八柄飛劍便瞬間刺入。

只是一絞,站立街心的張大先生便被絞成是幾十塊飛散肉塊,那十八柄飛劍上元氣一灼,在北方道上有些名氣的魏字號張大先生竟然是連陰魂都沒有留下一絲,便是形神俱滅!

世間凡人,何時見過此等兇險殘酷的鬥法!

一時間未等那兩名施展陰鱗黑旗的華服男子出聲,便都是發一聲喊,連滾帶爬的走得幹幹凈凈,一條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頓時變得空曠無比。

“要出大事!”

遠出知未樓上的王知味也看得渾身不住顫抖,慢慢合上窗戶之後,便強自鎮定了心神,連聲便喊,“備馬!備車!收拾賬本,金銀細軟!通知城東南所有人等,全部撤往城西!”

這見多識廣的大商號總管,已然看出,此地絕對有大禍事要發生,這修道者的爭鬥,便是軍隊都未必能夠插足,更不用說是他們這些商號。雖然距離那條被封街道,中間還是相隔了兩條街道,但是王知味卻沒有半分安全的感覺。

在城西,王興記也有產業,而那邊附近便有軍隊駐守,是城中最安全之地。

“這些瞬間斷人生死的修道者,如此大張旗鼓,是要對付誰?”

大商號的夥計效率極快,王知味的命令才傳出不久,行李便已全部收拾停當,馬車也已備好,腦海中盤旋著這樣的念頭,有些心驚膽顫的登上馬車之時,王知味又目瞪口呆的看到,有數十道身影,從城中的各個方位,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那條街道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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