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早晨，林瑯被熱醒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她拿起手機想去拍個照，突然看到慕瀾發來的信息。

是一張圖。舒青朗的睡顏圖，窩在床上，頭發亂糟糟的，翹得老高，睡得安靜，林瑯看了許久，還是點擊刪除。

而此時的文市。

舒青朗和沈胤之紛紛醒來，兩個大男人睡在慕瀾床上顯得擁擠不堪。慕瀾此時已經收拾好在廚房做早餐。

舒青朗起來，看到自己在慕瀾家裏，還是在她床上，瞬間安心了，繼續窩著睡。

沈胤之把他拍醒，“解釋，你昨晚不是拖著我去你家嗎？怎麽到這裏來了。”他昨晚的記憶還在，實在不想傻乎乎問這是哪裏。

“那麽簡單都猜不到？走錯了唄。”舒青朗把他的手扒開，用腳把他踢開“下去，你太大只了，占了我的位置。”

沈胤之被擠到床邊上差點翻下去，覺得沒力氣和他爭，直接起床。

他懸著腳找鞋穿。然後就看到腳下的男士拖鞋，眸子一寒。

……

沈胤之去衛生間洗漱好，準備好一切後就拉開臥室門走出去，此時慕瀾也做好飯了，準備把他們兩個叫起來。看到沈胤之，“起了？來吃飯吧。”

“不用。我上班時間來不及了。”沈胤之說，於是走到玄關把自己鞋子換好，拿上車鑰匙回昨天吃飯的那家店開車回醫院。

慕瀾被尷尬剩在那裏，沒討到半句好，聳聳肩，去臥室把舒青朗叫醒。

此時舒青朗又重新睡著了，夾著被子睡得很不雅觀。慕瀾趁機趕緊拍了一張照片，壞心一起就發給林瑯。

舒青朗被快門聲嚇醒。

“幹啥呢？”

慕瀾笑“嚇你起床而已，快到上班的時間了。你不會要曠工把，舒總？”

舒青朗不情不願地起來，在床邊找拖鞋“我拖鞋呢？上次我不是來你家的時候帶了一雙嗎？你給扔了？”

“嗯，被沈胤之穿出去了，我去給你拿來。”

…

“胤之呢？”舒青朗洗漱好後來，看不到沈胤之於是問慕瀾。

“起來就走了，顯得不是特別高興。可能是不想見到我吧。”慕瀾輕描淡寫。

舒青朗“屁，昨晚喝醉了酒一直說要找你，還不想見到你，肯定是有什麽東西刺激到他了，你做了什麽嗎？”

“先不說這個，我告訴你，昨晚你們兩站在我家門口一直叫我媽開門。哈哈，太可愛了，不過我從沒有加你喝成這樣過，是為什麽？”

舒青朗不想說，試圖轉移話題“嗯嗯，菜真好吃。”

慕瀾怎麽看不出來，一臉的無奈，輕輕遙遙頭“是因為林瑯嗎？有意思嗎你們兩個這樣？不喜歡了就不要傷心，喜歡就不要放棄。你這樣真是一點都不帥氣，當初淩凝離婚時也沒見你怎麽樣啊。”

舒青朗嘆了口氣“前幾天我見到她了，因為林瑯帶我去維也納。連我都不知道她在維也納。原來她們兩個一直在聯系。所以，林瑯不會接受我，為了淩凝也不會。淩凝不會原諒我。你知道吧，你們女生最討厭那種分手了和自己閨蜜在一起的那種人，我現在覺得我就如果這樣做就成了那種人。甚至，我開始質疑我們的感情。擔心我這種狀態，下一次婚禮，誰又會以什麽形式拋棄我。我的人生不會就一直這樣輪回吧？我這麽想。”

慕瀾“我不敢相信你居然在意這個。對現在的我來說，能喜歡上一個人都覺得奢侈，不敢說喜歡上任何人再放棄。經歷過他，我覺得我不會再輕易錯過。因為知道了錯過了就一定會後悔。”

慕瀾說完，看見舒青朗一直不說話，於是打開手機聊天軟件和林瑯開視頻。

此時林瑯正在行走，打著陽傘，帶著墨鏡，披著頭發。穿著一件淡紫色的長裙，一路上吸引了無數來島上旅游的游客。

林瑯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接慕瀾的視頻，摘下墨鏡“hello，想我了嗎？”

慕瀾坐到舒青朗身邊，把手機靠在碗上，找了個看不到舒青朗的角度，“在幹嗎呢？”

“準備去上班。”林瑯手托著腮，看著手機了在吃飯的慕瀾“你怎麽現在才吃飯？”

“起晚了。”慕瀾笑。

林瑯笑，“我給你看看我這邊的景色。”她把手機的攝像頭換回來“看到了嗎？環境是不是很好？看到海了嗎，今天人很多，夏天來度假的人很多。你什麽時候來？我給你VIP待遇，福利就是美女導游一個，包食宿，包路費。”

慕瀾“聽著很心動哦，近期沒有旅游的打算，要是哪天心血來潮我一定聯系你。”

林瑯對著屏幕傻笑“看我是不是曬黑了？”

“想你了。”慕瀾對著屏幕說，於是轉向舒青朗。他並不看過來，還在淡定地吃飯。

林瑯笑“沒事，暑假很快過去了，沒多久就能見到了。”

慕瀾想了想，說“前幾天沈姨叫我去吃飯，說是不小心做了兩個人的飯，以為你還在，特意等到下午六點，如果我沒記錯，你五點半下班，六點到家對吧。唉，沈姨對你很好，你這樣走了她很難過。”

林瑯突然熱淚盈眶，看向左邊，悄悄擦眼淚“以後不要跟我說這些了。”

舒青朗這才轉頭去看看手機屏幕上的人。

她還是那個樣子，美麗到每一刻保存下來都可以成為手機上的壁紙，此時的她眼圈略紅，還在逞強想笑出來。舒青朗心疼，忙低下頭去吃飯，不敢再看手機上的人。

林瑯“好了，我先去上班了。你照顧好自己。”

慕瀾掛了視頻，對舒青朗說“其實我從不過問你和誰交往，你和誰在一起了，吵架了還是分手了，我很少問。但這次我希望你和林瑯在一起，我覺得，你既然遇到了一個能操控自己心情的人，為什麽要放棄？”

舒青朗看看表，火速吃完早餐“不早了，我走了。”拿上車鑰匙和手機，換上鞋。他離開了慕瀾的家。

慕瀾無奈，默默地收拾桌子。

其實，她第一次察覺舒青朗喜歡林瑯是什麽時候呢？

那天是舒青朗失敗婚禮的第二天，本應該陰沈的舒青朗突然心情大好。慕瀾奇怪之餘也沒有多想，直到去沈雅芙家，林瑯抱著花進來的那一刻，舒青朗的神色都不一樣了，似乎透露著些許不自在和開心。慕瀾想，這兩人一定經歷了什麽。

再有就是去老陳家。當時最正常的座位順序是兩個男人在前面，兩個女人在後面。當時林瑯一上車就睡了，舒青朗第一件事就是脫了外套蓋在她身上，坐到她身邊扶著她的頭怕她撞到玻璃 。慕瀾知道，暖心一直是他的優點，但是這種關懷絕對不是對剛認識不久的林瑯做的，他雖然極貼心，但更有分寸。

後來到了老陳家，她和沈胤之默契下車。他被留下叫醒林瑯，並沒有露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反而及其耐心溫柔。當時老陳一家都出來接他們，一群人守在車前看著車裏的他對她溫柔地說“林瑯，我們到了。我肯定找得到地方給你睡，可以嗎？”極致溫柔。連老陳都悄悄問她，青朗是不是又戀愛了。

到了山上，她好沈胤之一直在參觀山上的景色，說說笑笑，舒青朗在後面默默摘櫻桃，只摘了一籃子，然後跟他們說“你們逛，我先下去了。”他擔心在老陳家睡著的林瑯。

那時慕瀾和沈胤之相視一笑，都明白了。“去吧。”

慕瀾不是沒有見過舒青朗談戀愛的樣子。其實認識了這許多年，慕瀾見過很多女孩子追求過他，他也談過很多戀愛。每一次熱戀時都像是要過一輩子那樣呵護愛護對方，但都是黯淡收場，奇怪的是慕瀾對林瑯很有信心，她相信林瑯是他的唯一，能相伴他走下去的就是她。

突然感傷，他們已經不再是年少輕狂。

其實，我們最不了解的人時常就是自己。

回來後，徐姝嬈不是沒有問過她關於舒青朗的事，但都被她一句“不想說”擋回去了。

久了，徐姝嬈見兩人也沒什麽聯系，幹脆也不問了。

林琛林瑾把孩子送過來之後就又回去上班了，所以林瑯現在還每天帶孩子，在歡聲笑語中度過。只是慕瀾這一通電話，不知讓她難受多久。

八月。

天氣還是炎熱。

林瑯結束了她的假期培訓班，天天在家裏看電影。某日突然接到沈雅芙的電話。林瑯猶豫了一會才接聽。

“阿姨。”

“林瑯嗎？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最近過得好不好？”沈雅芙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很好。”林瑯哽咽。

“那就好，最近小區裏組織了一次旅游去雲南。阿姨想去看看，明天早上就走，我給你做了點手工可能沒時間送給你了。你自己來拿好不好？我放在茶幾上了，你來了順便幫我收拾一下，時間太趕了可能我有些東西沒收拾好。”

林瑯想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好，我明天過去。”

“嗯。那就這樣。”

林瑯掛了電話，接著看電影，但是，再也看不下去。

次日。

林瑯到文市的時候已經中午。沈雅芙早已出門，林瑯拿出鑰匙開門，許久不開已經不太熟練，還扭反了，花了好一陣時間。想來，當初她搬走的時候故意沒有把鑰匙還給沈雅芙，沈雅芙也沒有問她要。現在還真是派上了用場。

進門後，林瑯先換了拖鞋，發現屋子裏很幹凈，根本沒有要收拾的地方。於是還是坐到沙發上去拿茶幾上等著她的小禮物。

這是一本相冊，裏面裝的全是明信片。林瑯翻開明信片的背面，發現是她的畫像，都是沈雅芙平時幫她畫的畫像。每一張都很美，林瑯翻著翻著眼淚就下來了。直到最後一頁，有一封信掉出來。

親愛的孩子

展信快樂。最近可好？你走後我十分想念你，我突然想，生活還是應該苦澀下去。如果它給你一兩天的甜頭，你就再也不能忍受接下來的苦澀了。你的到來對我來說就是甜頭，可惜，還是沒有了。沒有你的日子啊，我仿佛又回到那些個可怕的時光了。年輕時那麽怕無聊的我竟也是忍受了這許多年的孤獨。阿姨沒有別的意思，所以不要同情或者是替我難過。送你的東西保留好，也許，這次過後你就不回來了吧，就把這當做回憶吧。珍藏一生。

沈雅芙

林瑯看得淚流滿面，於是幹脆靠著沙發哭個痛快。

此時的沈雅芙正在準備登記，想了一想還是給自己兒子打個電話。

“餵媽，登記了嗎？”舒青朗很快接了電話，今天是工作日所以沒有空送沈雅芙上飛機。

“馬上。所以我給你打個電話，我突然想起來我放在書房的那個用紙封住的一個相框，那個東西是要給你的，你今晚回去拿一拿吧。”

舒青朗“好，知道了，下班我就去拿。”

沈雅芙還是擔心萬一舒青朗今天不想去呢，於是又說“我突然想起來冰箱裏有些東西我沒處理，一會你下班後去我那裏把東西拿出去，要不然時間長了不好。。”

“知道了，那你一路順風。”

沈雅芙“好。你一個人好好吃飯。”沈雅芙掛了電話，想著，如果緣分能讓林瑯能在家裏多待點時間，那麽這段感情就不該終止

沈雅芙覺得自己也是操碎了心。她看得出來，青朗放不下林瑯。這段時間的失魂落魄不會有其他原因。在她看來這段感情還有希望，如果就這樣僵持下去就沒有結果了。這是她不想看到的。

此時家裏。

林瑯把相冊放在包裏，開始四處巡視家裏是否還需要收拾的地方。檢查插頭有沒有全部拔下來，冰箱裏是否還有易腐爛的食材……

等做完了一切。林瑯拿著鑰匙準備下樓，她想，她先去看看慕瀾，然後開車回家。從文市到安市差不多要兩個多小時，現在是十二點半，再晚一點就趕不上最末的一艘到島上的船了。

林瑯站在門後，再最後一次看看這個家。這是什麽一種感情呢？林瑯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內心有多麽不舍和難過。剛剛她去看她以前住的房間，一切都是一樣，只是換了套傳單被罩，只是不再是她熟悉的樣子，她應該知道的。本就一切都不一樣了。林瑯彎腰換鞋，再站起來。拉開門的一剎那，林瑯一驚。

門口的不是舒青朗是誰，他堵在門口，拿出鑰匙作開門狀，看到她，波瀾不驚。

林瑯已洶湧澎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沈姨叫我來拿東西。”

“不是故意什麽？”兩個人門裏門外，林瑯覺得似乎離太近，微微退後了一小步。

“不是故意出現在你面前的，你估計不太想見我。我現在就走。”林瑯從他身側走過去，似乎想到什麽又把手術的東西先放在地上，從包裏翻出鑰匙，把沈雅芙家門的鑰匙從鑰匙扣上轉下來。林瑯想，平時緊到她根本分不開的那個扣今天居然順利地張開，似乎、鑰匙都不留戀她了。林瑯顫抖著把落單的鑰匙給舒青朗，此時眼淚已充滿了眼眶，她微微低頭，眼睛看著地面，想掩飾什麽。

舒青朗並不去接她手上的鑰匙，手插兜裏，還是看著她的臉，也不說話。

林瑯看他並不打算接下鑰匙，於是收回手，提著包，低身拿了地上的東西，走過去等電梯。

她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被留下的舒青朗看著她的背影，自嘲了一下。看著還沒被她關上的門，也不想目送她進電梯，直接進門，大聲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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