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望舒怔怔的模樣，重明有些擔憂：“你怎麽了，受傷了麽？”

望舒搖搖頭，不解地看他：“你、你沒看見嗎？”

重明的語氣依然平靜無波：“看見了。”

望舒難以置信：“那怎麽能這麽淡定？”說著忍不住再向藍衣女子看去。

她秀麗至極，輪廓與五官都生得無可挑剔，容顏之美，令自問在天宮見慣美人的望舒都震驚。

見了她容貌，才知道什麽叫傾城與傾國；見了她蹙眉的模樣，也才能明白為什麽有人能憐惜得江山都不要也要令美人展顏一笑。

重明終於明白過來，原來望舒的失態，是因為驚艷至極，好笑又無奈。

同樣失態的還有韓襄，他幾乎口不能言，只訥訥道：“姑娘，你，你……”

好在雲卓還保持著冷靜，將藍衣女子打橫抱起，對韓襄道：“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帶這位姑娘到你府中療傷。”

韓襄忙應道：“好、好！”

望舒看著重明不為所動的模樣，自我懷疑：“是我審美觀出問題了嗎？”

韓襄從驚艷中恢覆過來，極熱心地給雲卓指路：“這邊，這邊！”

重明淡淡道：“看他的樣子，顯然沒有。”

望舒終於放心：“我就說!”

他們一行人才剛剛走進韓府的大門，就見到一群衣衫華貴、花枝招展的女子向他們，不，向韓襄湧來。

她們異口同聲哀怨道：“夫君，你可算回來了，我都快擔心死了！”又敏感地察覺了雲卓懷中藍衣女子驚人的美貌，警惕，“這個女人是誰？”

韓襄不耐地揮手：“讓開，讓開！”他們方才得以從美人堆中通過，走向後院。

眾美人在他們身後掩面而泣：“你有了新人就不要我們了嗎，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雖然知道韓襄將他們引向的是他的房間，但事急從權，此刻也不好與他計較。

將藍衣女子安置在榻上，雲卓關切地問：“你怎麽樣？”

女子勉力微笑道：“並無大礙。”

韓襄心急如焚：“都傷成這樣了，怎麽還能無大礙呢？道長你快救救她！”

望舒忍不住失笑，安撫道：“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

韓襄大喜：“你有辦法救她？”

望舒從容道：“身為仙人，不帶幾顆靈丹妙藥怎麽好意思在人間行走江湖？”說著攤開手掌，一個玉瓶出現在她掌中。

她從中倒出一粒藥丸，遞給了藍衣女子。

服下之後，她蒼白的面色立時改觀，容光煥發，愈發動人，直叫韓襄看得呆了。

她向望舒謝道：“多謝仙子相救。”

望舒笑道：“不客氣，不是你傷了那妖怪，我們此刻都要命喪她手了。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女子答道：“我叫疏月，是從青丘來的九尾狐。”

重明突然出聲問道：“你為什麽會舍身救他？”

疏月目光清亮：“我只是不想看那妖怪害人。”

重明不信：“那，你為什麽會跟著他？”

疏月略遲疑：“我……”

重明再次追問：“你和他之間，有什麽淵源？”

望舒看不下去，斥道：“你溫柔點。”

重明只得應道：“是，師傅。”

疏月微微一笑，道：“無妨，他懷疑的沒有錯，我之所以這麽做，”又看向雲卓，“其實是因為我是他的師姐。”

雲卓卻皺眉：“我並無印象。”

疏月了然道：“我離開師門的時候，你……還小，可能不記得了。師傅他老人家的生辰是七月十九，雖然已經修成仙體，可以吸風飲露，但還是離不了他最喜歡的桂花酒對不對？”

雲卓頷首：“確是如此。”

疏月看著雲卓：“你現在信了麽？”

雲卓不解：“那你為什麽離開師門呢？”

疏月苦笑，嘆道：“因為我沒有仙緣，是註定無法得成正果的，所以心灰意冷，放棄修仙，不再跟隨師傅修行。你身上的氣息與師傅很像，我便知道你是我的同門，但是不敢相認，見那妖怪害人，才出來救人。師傅他老人家，怎麽樣了？”

雲卓答道：“五十年前，師傅修成了正果，飛升天界。”

疏月聞言笑笑：“原來是這樣，他老人家總算達成心願。說起來，你的修為，比我離開時候的師傅還要高。”

雲卓再次解釋：“師傅說我心無旁騖，才能進步如飛。”

疏月淡淡笑道：“是嗎？這樣就好，師傅說過，你命中註定，是能夠修成正果的。”

雲卓又關切道：“師姐，雖然沒有大礙，但你畢竟傷了元氣，還是好生修養。”

疏月微笑：“好。”

韓襄趁機道：“我會好好照顧疏月姑娘的！”可說完便被望舒授意重明抓了起來，同他們一道出了他的房間。

韓襄不滿地嚷道：“我自己走，我豈是那等小人！”重明方才放手。

但韓襄也沒有動氣，依然好生盡了地主之誼，給他們安排了住處，自己也去了別的廂房歇息。

韓襄走後，望舒、重明和雲卓方才再議起雲卓不能成仙之事。

望舒失落道：“雖然是你的師姐，但你都記不得她，估計她不知道你沒法成仙的緣由了。”

雲卓頷首：“我也如此覺得。“

重明道：“那怎麽辦？”

望舒極目向東望去，道：“還是去蓬萊問問吧，那裏修仙者眾，遇到的情形多，說不定有知道的。”

重明有些不豫：“蓬萊？”

望舒了然笑道：“你放心，不會把你扔在那。”

重明正欲回答，就聽見雲卓說：“也別無他法了。”不再說什麽。

望舒又重燃希望，微笑道：“那我們明天跟疏月和韓襄說一聲，便啟程吧。”

翌日，望舒師徒和雲卓變向疏月和韓襄告辭，飛往蓬萊。

在韓府高大的門前，韓襄換了一身精白錦衣，疏月照舊藍衣粉裏，雖簡約，仍不可方物。

韓襄低聲道：“他們走了。”

疏月心不在焉應道：“嗯。”

韓襄罕見地正色：“你可以說實話了。”

疏月有些詫異：“什麽意思？”

韓襄篤定：“你不是他師姐。”

疏月卻也十分鎮定，有些嘲諷：“你錯了，我是。”

韓襄微微一笑，並不慌張，糾正：“或者說，你不僅僅是他的師姐。”

疏月有些慌張：“你怎麽知道？”

韓襄沈聲道：“你在他們面前演的很好，可是昨晚他去追望舒和重明的時候，你看他的眼神，卻忘記在我面前掩飾了。”

疏月恍然，隨即又不解：“是嗎？你為何現在才說？”

韓襄恢覆往日的倜儻模樣，粲然一笑：“你喜歡他，我當然希望他不要知道，否則我哪有希望？”

疏月卻一瞬落寞：“他永遠不會愛我。”

韓襄看著疏月因為哀傷而愈發令人我見猶憐的模樣，斷然道：“不可能。莫說是修道之人，就是神仙，知道你這樣愛他，也沒法不動心的。”

疏月苦笑：“你不會明白。”

韓襄頷首：“我確實不明白，”慶幸，“不過，那樣也好。”

疏月聽出了他的慶幸，目光變冷：“他不會愛我，不代表我就會喜歡你。”

韓襄卻不退卻：“不試試又怎麽知道呢？”

疏月略帶譏誚：“你不怕辜負了你的美人們嗎？”

韓襄不以為然：“她們對我何曾傾心相許，怎麽談得上辜負？”

疏月的嘲諷更甚了：“那你呢，我們才認識一天，你怎麽就能認定你對我是傾心相許了？”

韓襄卻不在意她的輕蔑，反鄭重道：“你要我如何證明？我的身家、我的性命、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

疏月不屑一顧：“這些我都不要。”

韓襄聞言一笑：“那你要什麽？”

疏月卻沒有立即回答，她極目遠眺，向東望去，神色悵然，語聲幽幽。

“也許，我想要的，只是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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