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商人點頭說：“正是這樣，明天就簽個字而已。人今天這一刻就是我的了，銀子也歸你了。咱們這就走吧。”

他剛才也聽到了黃花跟滾地龍說的話，又見到了滾地龍拿到了一兩銀子，當然有錢，就可以喝花酒了。不然還白白的掏錢來招待地滾龍，他們是不幹的。人家現在有錢，當然也就不好阻攔。

再者說，聽到黃花說她會彈琵琶，還會唱歌，頓時把那商人樂得心頭開了花。因為假如真是一個能彈會唱的歌姬，又這麽年輕，頗有幾分姿色的話，八兩銀子絕對不止這個價。至少要翻一倍以上，那可就發大財了。

這種去青樓女子贖身的事情，滾地龍他們是不會知道的。因為他們沒錢去風花雪月的場所，也很少與這些人打交道。所以並不知道其中的行情，而三個商人卻是清楚得很。

因此黃花的那句話，讓高個商人心花怒放兒。另外兩個商人則大眼瞪小眼，滿臉的不甘和妒忌。但是卻也沒有拆臺。

滾地龍將銀子交給麥穗兒，叮囑她保管好。把大老爺趕緊扶家回家去，把銀子放了，再去請郎中來給老太爺看病。

麥穗兒答應了。跟黃花作別之後，攙扶著大老爺往家走去。

滾地龍跟這三個商人，帶著他賣掉了的小妾黃花沿著江邊的青石板一直走到了東京汴梁河邊。

高個商人對滾地龍說：“你是打算上畫舫呢還是到我們船上去喝杯水酒？不是兄弟瞧不起你，到這畫舫上去至少得花個三五兩銀子的。恐怕你的錢不夠。”

“當然，如果你不喝花酒，不找歌姬。只是去辦那種事，辦完事走人，一兩銀子也就差不多。但是誰去畫舫不聽歌不喝酒，只敢那事呢？”

滾地龍一聽，傻眼了。原來畫舫上真的是銷金窩，一兩銀子都只能辦事。還不能逍遙的喝花酒聽歌，看那些衣著暴露的歌姬婆娑起舞。

他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算了，還是到你們船上去，咱們喝杯酒就行了。能不能把你們的船也撐到江上？也可以瞅瞅畫舫上的女子嘛！她們唱她們的，咱們在旁邊免費聽。”

那商人點點頭說：“行啊，你有這個雅興，那咱們就把船撐到江心去停著。來來往往的畫舫倒是也能聽到，不過可不能夠跟著人家畫舫走，那會讓人厭惡。甚至會招來別人辱罵的，咱們只能停在那。”

滾地龍有些悻悻的說：“那不就聽不完整嗎？”

一旁黃花說道：“少爺想聽什麽歌奴家都會唱，如家可以唱給少爺聽的。”

滾地龍瞪大了眼珠子瞧著她說：“你不會是吹牛吧？”

“自然不是，不過奴家需要一把琵琶。一般的就行了，不用特別好。”

高個商人立刻說道：“這個簡單，我去借一把來。我跟畫舫的船娘有交情，他們那有多的，借一把無妨。”

說著，他們沿著江邊往上走，路過了一家熟悉的畫舫，停在江邊，高個商人上去借來了一把琵琶。

幾個人繼續沿著江邊往前走，走不多遠就到了他們商船處，踩著踏板上了商船。這商船倒也挺大的，上面已經裝滿了貨物，等著第二天起航。

商船船艙裝滿貨物，所以他們只能在船頭吃酒歌舞。船頭比較寬大，倒也能歌舞。現在又是酷夏，河風徐徐，吹著還是很清爽的。

高個商人吩咐船夥計跑到岸上的一個酒家去，整一小桌酒菜來。用食盒提回來。船上倒是有現成的酒。這河邊有不少提供熟食的商鋪，很多菜都是現成的，熱一下就可以了，價格也便宜。很快那夥計將食盒挑了回來，放在了船甲板上。

酒宴擺好，幾個人坐了下來。高個商人迫不及待的對黃花說道：“唱一曲。”

黃花點點頭，說：“我先喝一杯酒。有點酒興或許彈得更好些，也忘了身上被人打的痛。”說著，瞧了一眼滾地龍。

滾地龍有些尷尬，黃花身上的傷相當一部分是他打的。而現在她要帶著傷替他們彈唱，希望她的手沒有傷到。

滾地龍便倒了一杯酒。沒等他遞過去，高個商人卻搶著把自己的那杯酒遞了過去，說：“你是我的女人，只能和我喝。以後不能喝別的男人給的酒。”

滾地龍有些尷尬。雖然他對這個女人還沒有什麽感情，但是畢竟做了他半天的小妾，就把她賣給了這商人。而且還跟買家一起陪著自己曾經的小妾喝酒彈唱。興許這家夥晚上還要跟黃花做那事，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

可是一想起那幾錠白花花的銀子，馬上又來了勁。咱有錢找更好的不行嗎？

這女人身上有邪祟，不能留家裏。雖然陰陽先生說祛除就沒事了，可誰知道呢？而且她還詛咒死了自己的原配娘子，屍體還停在那兒等著發喪呢，怎麽著都不適合把她留在家裏了。

黃花喝了一杯酒，淺淺一笑。對商人說道：“奴家彈奏一曲提刑官卓然卓大人寫的詞‘生查子·元夕’。”

滾地龍畢竟是書香門第，立刻大聲叫好，說：“卓大人跟我二叔是好朋友，今天還到我家來了。他的這首詩幾年前寫的，是上元節賞花燈的時候思念自己的女人寫的，情真意切。讓人聽了潸然淚下。”

黃花熟練的調了一下琴，然後叮叮咚咚彈了起來。

一曲過門完畢，脆生生唱了起來，那嗓音清脆如利箭穿透雲霄，婉轉如花間蝴蝶，聽得幾個人頓時呆了：

去年蓮葉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花市燈如舊。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卓然這首詞已經在京城青樓各處傳唱。特別是在月夜的時候，歌姬特別喜歡彈唱這一曲。滾地龍和三個商人聽得如醉如癡，滾地龍基本上沒去過煙花柳巷。所以也很少有機會聽歌姬一展歌喉，更是聽得神魂顛倒。

一曲唱完，他整個人都呆了。而那三個商人更是叫好，他們經常應酬，所以是這些場合的常客，聽過不少的歌姬彈唱，這首曲子也聽過很多遍了，但是黃花在這些人中絕對是佼佼者。

聽完這一曲，那高個商人立刻就知道他占了大便宜了，花了八兩銀子就買到了這樣的一個歌姬。

若是自己開個畫舫，讓她給人彈唱，掙的錢那簡直就是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了。頓時間，高個商人好像看見了從天上劈裏啪啦的落下了銀子雨來，砸得他眼前冒金星，四周亮閃閃。

他哈哈大笑，另外兩個商人則十分沮喪。他們後悔先前沒有出手，不過做生意就是這樣，眼光很重要。看準的事就要下手，錯過就是錯過錢。

高個商人又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親手送到黃花面前。黃花一飲而盡，卻不吃菜。連高個商人把菜送到面前，她都搖頭。又挑了一下琴弦，說道：“我再彈唱一曲卓大人填詞的另一首曲子……”

滾地龍趕緊說道：“卓大人的曲子固然好，不過也別老唱他的。要不唱我二叔的吧，我二叔曾鞏也有不少詞曲流傳於世。為何不彈奏他的詞曲呢？”

其他幾個商人也都起哄叫好，畢竟要給滾地龍些面子。做商人的最善於察言觀色，趨炎附勢。之所以跟滾地龍做這筆交易，沒有見到女人之前，多少有些想攀附曾家的意思。到底是做官的商人，地位低，有個做官的朋友，臉上就會有光。

不料黃花卻放下了琵琶，說：“光聽曲子太無趣，要不我給你們跳支舞吧？”

四人一楞，隨即又震天價的叫好。可是高個商人說：“沒有音樂怎麽跳啊？”

這時他們的船已經行到了江中，不時有畫舫緩緩的從他們船邊駛過。

黃花說道：“我們只需要將船順著慢慢往前行駛，畫舫經過我們船邊。這樣他們上面的絲竹之聲傳來，不就成了伴奏了嗎？他們彈奏什麽曲子我就跳什麽。”

高個商人又驚又喜，說道：“他們彈奏什麽你就能跳什麽？這麽厲害？”

“試試看吧。”

她這麽說，可是語氣中卻帶著堅定。這話讓滾地龍頓時間患得患失起來，把先前黃花岔開他的提議，不唱他二叔的歌而改為跳舞所造成的心中的些許的不快頓時忘了。只在肚子裏琢磨，若是她又能歌善舞，自己八兩銀子賣掉她會不會虧了？

便在這時，果然一艘畫舫緩緩的從他們旁邊經過。上面飄來了音樂之聲，既有琵琶，又有生簫，十分動聽。畫舫上兩個女子的舞蹈卻只能說一般。

曲子才剛剛彈過，黃花長袖一拋，如行雲流水一般，擺了一個飛天仙女的造型，那小腳都快彎到頭頂去了。

三個商人也是識貨之人，頓時震天價的叫好。

黃花隨著音樂節奏翩翩而舞。只跳的片刻，旁邊那畫舫上的酒客已經紛紛跑到船邊朝這邊瞧，他們自己畫舫上的兩個跳舞的已經沒人看了，都癡癡的望著他們商船甲板上獨舞的黃花，有如這月色之下的精靈，簡直美極了，讓人看得如醉如癡。

另外幾個畫舫也開始往這邊移動，船上的人也發現了這舞者身姿的曼妙，便想過來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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