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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你再不找出我這麽君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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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也不算什麽要緊的事兒,幹嘛還要我送過來?下著雨呢!”葉錚擱了公文包,唧唧歪歪地跟郭茂蘭念叨:“等四少去參謀部再看也不耽誤。”

“四少今天應該不會去參謀部了”,郭茂蘭端著茶,慢條斯理地跟他解釋:“昨天是顧小姐的生辰。現在——人還在海棠春塢。”

葉錚一聽,面上的神情立刻雀躍起來:“是嗎?那我給四少送過去。”

郭茂蘭低眉一笑:“我勸你還是別去。”

葉錚奇道:“怎麽了?”

郭茂蘭卻笑而不答只是喝茶,這種事葉錚悟性極高,眼珠轉了轉,笑嘻嘻地說道:

“你這兒有個新來的小子是吧?叫什麽來著?”

郭茂蘭知道他沒好主意,卻也被他引得起了玩兒心:“叫周鳴珂。”

葉錚點了點頭,從包裏拿出一個封好的文件袋來,走到門口沖著隔壁叫了一聲:“周鳴珂!”

裏頭一個眉眼極嫩的年輕上尉連忙整裝出來:“葉參謀!”

葉錚略打量了他一眼,正色道:“這是參謀部剛送來的要件,你馬上給總長送過去。要是總長還沒起,你就叫一叫。”

那個叫周鳴珂的上尉接過文件袋,精神抖擻地答了聲“是”,立刻轉身去了。

葉錚回頭沖著郭茂蘭就是一樂:“小子還挺利落!”

一定是昨晚那酒的緣故,她連夢裏都是風月無邊的抵死纏綿。暖熱的體溫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她偎在他懷裏不肯醒,聽著似近還遠的雨聲連綿不絕,密密匝匝的睫毛微微扇動:“下雨了?”

“嗯。”

“你真暖和。”依稀帶著滿足的一聲呢喃,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讚賞,虞浩霆閉著眼睛悠悠一笑,把她包裹的更緊:

“那我每天都陪著你睡,好不好?”

顧婉凝的臉頰在他懷裏蹭了蹭,嬌嬌嘟噥了一句:“冬天好。”

那就是夏天不好咯?

她會這麽說話,就是醒了,他怕她睡得不夠,忍了一個早上不敢再 她,既然她醒了,那……

“這你就沒得選了。”虞浩霆在她唇上重重啄了一下,翻過身子覆在她身上。

“……我要睡覺,你讓我睡覺。”她聲音啞啞地嘟著嘴躲他,軟軟扭著身子只讓他更加不耐:

“寶貝,你睡你的。”

他也知道自己言不由衷,可是他得讓她習慣他,萬一這小丫頭翻了臉又不認賬,這種事情一曝十寒非出人命不可。

顧婉凝被他 的沒了睡意,想起昨晚的事,一陣委屈羞赧,輕輕推了他兩下,怯怯地問:

“你昨天……酒裏放了什麽?”

虞浩霆防著她發作,先把她錮在懷裏,才笑意繾綣地在她臉上流連了一遍:“我什麽也沒放。”

婉凝一怔:“你不是說……”

“我逗你的。”

他說的輕快,熨著她身子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放松,燦若星辰的眼眸牢牢盯在她臉上,不肯放過她最細微的表情。

身下的小人兒真沒讓他失望,臉上的表情十分生動,片刻之間,詫異、迷茫、赧然……顫抖著嘴唇說了好幾個“你”,才悲憤地擠出一句:

“你這個流氓!”

“我什麽都沒放,也是流氓?”

虞浩霆也打點出一副委屈的神氣,在她唇上輕輕一咬:“你再不找出我這麽君子的!”

婉凝還想罵他,可是眼下這樣的情形,她怎麽也板不起面孔,虞浩霆滿意地品嘗著她的嬌柔敏感:

“好了,寶貝,是我不對。那昨天的不算,我們……”

兩人正糾纏之間,外頭忽然有人輕聲敲門,婉凝身子一僵,眼波朦朧, 囁喏,不知道想說些什麽,虞浩霆在她唇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摩挲安撫著俯在她耳邊悄聲道:“乖,沒事,我們不理他!”心裏卻奇怪,什麽人這麽不曉事?

好在那人敲了幾下見無人應答,便也沒了聲音。

虞浩霆促狹一笑,手已順著她的腰際滑了下去,婉凝拗不過他,羞惱之下張口咬在他肩上,卻終究不肯真的用力,倒磕得他格外興致盎然。

正在這個時候,近旁的窗欞上一陣輕穩的“篤篤”聲,婉凝呆呆看了虞浩霆一秒,恍過神來擡手就要推他,虞浩霆連忙拉開她的手環在自己身上,剛要想法子哄她,卻聽外頭一個男聲猶疑生澀:

“總長?”

顧婉凝這一驚非同小可,再不肯跟他胡鬧,只是她本來就沒什麽力氣,這樣掙紮起來反而更叫虞浩霆進退不得。婉凝抿緊了唇不敢開口說話,一陣委屈害怕,忽然就滾了一顆眼淚出來。

虞浩霆不想她居然哭了,“寶貝,你別哭,我不動了好不好?你別哭……”,一面壓制自己的欲望,一面壓制著懷裏鬧別扭的 ,誰知窗外的人還不死心,又敲了幾下,提高了聲音叫道:

“總長,總長?參謀部——”

虞浩霆胸中火起,脫口喝了一聲:“滾!”

“葉參謀……總長……”幾乎是從海棠春塢落荒而逃的周鳴珂,支支吾吾把手裏文件袋交回給葉錚:“沒空。”

他剛進侍從室還不到三個月,這位總長雖然年輕,卻冷靜自持,從來沒有當著他們的面鬧過脾氣,今天這一聲前所未有的“滾”著實把他嚇得不輕。

葉錚一看他唬得臉色青白,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竊笑,面上卻十分肅然:

“那總長說什麽時候有空了嗎?”

“呃……”周鳴珂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葉錚瞟了郭茂蘭一眼,不耐煩地問道:“怎麽了?總長說什麽?”

“總長說……”周鳴珂低了頭不敢看這兩個長官,蚊子一樣的聲音擠出一句:“總長說——滾。”

葉錚繃了半天的臉孔忍不住撲哧一笑,也顧不上再理他,揮了揮手:“行了,沒你事兒了。”

等這個狼狽不堪的年輕上尉入蒙大赦地退出去,葉錚輕輕一跳,斜坐在郭茂蘭桌上,笑嘻嘻地戳了戳他:“哎,你說四少火氣這麽大,到底得沒得手啊?”

郭茂蘭轉著手裏的鋼筆,溫文一笑:“我覺得吧,你好回去收拾行李了。”

“嗯?”葉錚楞了楞:“你什麽意思?”

郭茂蘭站起身來拍了怕他:“多帶衣服。隴北現在冷。”

果然,等虞浩霆吃了“早飯”從海棠春塢出來,一見站在門外的葉錚,便面無表情地吩咐道:“你去一趟隴北,宋稷林在那兒剿匪剿得一塌糊塗……”

話一出口,葉錚的臉就塌了下來,心說還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郭茂蘭這個烏鴉嘴!可憐巴巴地跟在虞浩霆身後:“四少,早上的事兒我不是故意的,我是……”

虞浩霆聞言打量了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是你啊。那你辦完事情就待在那兒吧!什麽時候我叫你,你再回來。”

“啊?”葉錚訝然看著虞浩霆,追悔不疊:“總長?不是……您……”

到了中午,葉錚一口飯沒送進嘴裏已經嘆了三回氣,愁眉苦臉地看著郭茂蘭:“你怎麽知道總長要讓我去隴北的?”

郭茂蘭若無其事地夾了箸菜:“總長昨天跟我說了。”

葉錚的筷子“啪”地一聲擱了下來:“你?”聲音低了低,咬牙切齒道:

“你存心黑我是不是?兄弟一場,你給我下套?”

郭茂蘭倒是面不改色:“我是給你提個醒。再說,難道我看著你黑我的人?”說罷,也皺了皺眉:“去趟隴北有那麽難為你嗎?”

葉錚搖了搖頭,擠出個笑臉給郭茂蘭:“我不是不願意去隴北,我哪兒都不想去!”

車子緩緩開進棲霞官邸的大門,灰白色的大廈越來越近,顧婉凝看在眼裏,只覺恍如隔世。她下意識地籲了口氣,那些猶疑的不安忽然變成一種認命的乏力。如果真的有命運這回事,她和他,是註定要糾纏一起的嗎?

虞浩霆見她神色惘然,握了握她的手:“你要是覺得棲霞不好,我們待兩天還回皬?山去。”

婉凝淺淺一笑,仰頭看著他:“這樣的住處要還說不好,那真的沒地方可住了。”虞浩霆在她發間親了親:“我知道你說要回棲霞是為了我。”

婉凝嗔笑著瞟了他一眼:“自作多情。”

等兩個人上樓進了房間,顧婉凝不由一怔,房間裏不但格局如舊,連家具擺設甚至內室妝臺上的香水瓶子也和她當初用的一樣——只是重換了新的,桌上一本《白話本國史》,露在外面的書簽還是她夾進去的那一枚。她隨手打開衣櫃,她原先穿的衣裳也原樣掛在裏頭。

虞浩霆見她詫異地望著自己,又看了看那衣櫃,恍然一想,有些尷尬地笑道:

“我真是蠢了!女孩子的衣裳換了季都要重新做過的,我只想著??我叫他們拿出去。”

“其實,你都沒有住在這兒了,是不是?”

婉凝轉過頭背對著他,不知道是什麽神色,虞浩霆慢慢走過來,從背後抱住她:“嗯,我住在參謀部多一點。”

“你要是看見這些東西生氣,叫人拿走就是了。”

“不是——”虞浩霆 著她的臉頰柔聲低語:

“我總想著,說不定你有什麽東西落下了,知道我不在,你才會回來拿,或許??就能讓我看你一眼。”

婉凝頭垂得更低,緊緊攥著他的衣袖:“你無聊…...”

虞浩霆禁不住笑了起來:“我不是無聊,我是無賴。”扳起她的面孔就要親下去,待在客廳裏的syne忽然從容不迫地“啊嗚”了兩聲。

“誰?”

“總長,屬下有東西要交給顧小姐。”郭茂蘭原本等在門外,並沒打算驚動虞浩霆,卻讓syne發覺了。

婉凝聽了好奇:“什麽東西?”

虞浩霆卻也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待他二人出來,郭茂蘭連忙把手裏的一個信封遞給虞浩霆,虞浩霆打開略看了一眼,便笑著遞給了婉凝。

顧婉凝拆開那信封,裏頭是一本存款折,開戶頁上的名字正是她的:

“這是什麽?”

“這是到上個月為止,四少的支薪。四少說過,薪水都交給小姐,後來您去了燕平,我們一時沒有地址,不方便交寄,就先替您存在銀行了。”

郭茂蘭說著,又從衣袋裏拿出一枚小巧的印章:“這是取款用的印鑒。”

他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虞浩霆和顧婉凝卻都明白,是兩人分開之後,這件事情他們不敢在虞浩霆面前提起,又不好處置這筆錢,就想了這麽個主意。顧婉凝兩頰飛紅,一時無言,亦不肯去接那小印,虞浩霆只好自己接了過來:“算你們有心。”

等郭茂蘭一走,婉凝便將手裏的存折擱在了茶幾上:“你的薪水你自己留著吧。”

虞浩霆也不勸她,蹲 子打開了立在茶幾邊上小皮箱——是她這次從舊京回來收拾的行李,把那張存折連同小印都 了箱子的夾層:

“你上次走的時候,什麽都沒帶——可你再賭氣,離家出走也得帶夠了錢。”說著,起身把她摟在沙發上,忽然蹦出一句撒嬌般的怨念:

“你的東西我都收著,我的東西你一樣都不帶走。”

婉凝伏在他胸前,靜靜看著他:“我帶了一樣東西走的,你不知道而已。”撐起身子在方才他打開的小皮箱裏翻了幾下, 一頁寫了字的徽宣。

虞浩霆接在手裏看時,竟是當初他寫來逗她的那半首《長幹行》:“……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

原來如此。

她明明就是在意他的,他居然不知道,他怎麽能不知道?

原來如此。

她就那麽輕而易舉地騙過了他,他怎麽會那麽蠢?他就那麽讓她走了,她該有多傷心!

他怔怔看了許久,終於擡起頭望著她,唇邊分明有笑容,可那笑容裏卻浸了許多疼:

“你就是個……”

他說不下去,一把將她拉進懷裏, 她的 深深淺淺的 一陣,抱起她就進了臥室。

然而顧婉凝卻馬上警覺起來,他剛一擱下她去解自己的外套,她立刻就縮到了床角,羞懼又戒備地看著他,期期艾艾地說:

“你怎麽……你是不是有 期的?”

虞浩霆喉頭動了動,一臉的不可思議:“你說什麽?”

他沒聽錯吧?

期?

這麽窘迫的字眼他當著她的面都不好意思開口,可是她這麽嬌嬌怯怯地說出來,倒讓他覺得有種莫名地誘惑:“寶貝,你剛才說什麽?”

顧婉凝拉過一個枕頭抱在胸前,似乎這樣會多一點安全感,一本正經地“教育”他:

“人是沒有 期的,你有,你就是個怪物!”

虞浩霆啼笑皆非地湊近她,手指繞著她的頭發,饒有興味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有?”

顧婉凝見他不再 自己,稍稍放松了精神,下巴抵在膝蓋上不敢看他:“你要麽很久都不……不……,要麽就……就總欺負我。”她皺著眉,耳廓都紅了。

虞浩霆想了想,他們也確實是這樣,可是,他這樣還不是因為她?她居然說他是“怪物”?但現在並不是講道理的時候,“寶貝,你丟下我一個人走了那麽久,我總得收點兒‘利息’回來吧?”

一邊說,一邊就去扯她懷裏的枕頭,她卻死死抱緊了不給他,翹著眼尾瞟了他一眼:

“我不思君,豈無他人?虞四少要想收‘利息’,自然有人褰裳涉溱。”

虞浩霆聽了不由一楞,看她的神氣,卻不像隨口說說,她這是什麽意思?她怎麽能這麽想他?連人帶枕頭都圈進懷裏,撫著她的頭發溫言道:

“這你可冤枉我了。你問問茂蘭他們,除了你,我還有沒有想過別人?”

“沒有嗎?”

“當然沒有了!”

“那何小姐呢?”

“哪兒有什麽何……”虞浩霆說到一半,猛地省悟她說的是何思思,他不過是在舊京見過那女人一次,她不提,他自己都要忘了,下意識地就是一句:

“你怎麽知道?”

轉念間他自己也繞過彎兒來,婉凝一直住在梁曼琳家裏,自然會認得何思思。

此時顧婉凝一雙深澈的大眼睛只是忽忽閃閃地看著他,分辨不出什麽情緒,他想說是葉錚見他難過,攛掇著給他解悶兒的,卻又覺得沒什麽好說,他不想做的事,別人還能逼他?這兩年,他千回百轉,念茲在茲的只是她,可偏偏有這麽一檔子事,還偏偏就讓她知道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

“我就見過她一次。”

她聽了輕輕一笑,伏在膝蓋上不再看他:

“以為別人不知道就一口咬定說沒有,被人抓住了又改口說只有一次。”

“我沒有騙你,真的只有那麽一次。”

他忽然很想把葉錚找來暴打一頓,可這個罪魁禍首還被他打發到隴北去了:“不信你問衛朔。”

“他是你的人,當然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反正——”婉凝的眼波漫不經心地在他面上一轉:“也不關我的事。”

怎麽會不關她的事呢?

她應該氣他怨他罵他惱他打他狠狠一口咬在他身上,半個月都退不下去才對;可他總不能問她:我和別人在一起,你就不傷心嗎?那也太無恥了。他們從前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想看她吃醋,他想知道她在意他;可如今,他只覺得不值得,那樣的人和事根本就不值得她在意。

他從來沒有這麽尷尬過,不聲不響地圈著她靠在床頭,半晌,才輕輕在她腰側點了點,婉凝怕癢,側身一躲按住了他的手:“幹嘛?”

虞浩霆抱緊了她,貼在她耳邊蹭了蹭:“寶貝,以後你管著我吧。”

“我幹嘛要管別人的事?我沒空。”

她背對著他,聲音又嬌又靜,嗔得他心裏酥酥麻麻說不出是喜悅還是難過,虞浩霆扳過她的身子對著自己:

“你自己的男人你當然要管,懂不懂?”

他冷不丁說出這麽一句,兩個人都怔了一下,目光和呼吸彼此糾纏,虞浩霆看見她兩頰飛紅,自己也覺得臉上微微有些發熱,幹脆眉眼一彎,抵著她的額頭,懶洋洋地耍賴:

“就算我求你了還不成嗎?寶貝,以後你管著我吧……”

卻見婉凝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眸,手指在他胸口輕輕劃著:“那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會聽?”

“嗯!”虞浩霆忙不疊地點頭。

“那我今天要一個人睡。”

小東西,在這兒等著他呢?可他剛點了頭總不能這就反悔,只好哄她:

“我保證不逗你了,讓你好好睡還不行嗎?”

“不行。”

“行嘛!”

“不行。”

“行嘛!”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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