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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若叫解語應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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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走了?”

“是,顧小姐吩咐,送她回崇州了。”

葉錚嘴裏答得不動聲色,心裏卻暗自納悶兒,怎麽沈菁的事情讓虞浩霆這麽上心?還打發自己一個大男人去聽墻根兒?要是個翩翩才子還勉強說的過去,一個女人跟顧小姐說說話有什麽要緊的?

“她們兩個人??剛才說什麽?”虞浩霆臉上沒什麽表情,聲氣裏卻仿佛有一絲煩躁。

哈,還真問?可聽墻根兒也是軍令啊!葉錚只好一本正經地答道:

“也沒說什麽。就是顧小姐問那個姓沈的以後什麽打算,她說要回崇州家裏。顧小姐說以前看過她的畫展,還說對她的什麽事情匪夷所思,後來還說了些學校、教書的事,那個沈先生是個畫畫兒的。”

他一路說著,脧了脧虞浩霆的臉色,卻見總長大人神情肅然:“她們沒說到我嗎?”

葉錚一楞,仔細想了想,說:“反正我聽的時候沒說到您。”

匪夷所思?

沈菁的事讓她覺得匪夷所思,那他呢?

“這樣無恥的話,軍長也能說的如此坦然。”

“除了仗勢欺人,你還會什麽?”

“你和馮廣瀾有什麽分別?”

他暗自嘆了口氣,想起她在他手心一筆一劃寫的那句“如此良人何”,那現在,總歸是不一樣了吧?

顧婉凝的行李都丟在了廣寧,她身上這件淺杏色的旗袍,是駱穎珊在附近尋的,袖子和腰身略有些空,襟前到腰際輾轉出杏林春燕的紋樣,透著幾分舊時女子小家碧玉的清麗討喜。和軍裝嚴整的駱穎珊在一起,一個英氣颯爽,一個嬌柔婉轉,兩個人燈下憑窗,剝著桔子嘀嘀咕咕有說有笑,一看見虞浩霆進來,駱穎珊立刻便起身行禮告了辭。

婉凝傷後初愈,臉色仍是有些蒼白,一雙眸子就格外深澈,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向上一揚,看得虞浩霆心裏更多了兩分忐忑:

“你們剛才聊什麽,說的這麽開心?”

“穎珊給我講她家裏的事,她家裏有四個哥哥呢!”顧婉凝且言且笑,把手裏剛剝好的桔子遞給他,瑩亮的眼波悠悠凝在他臉上:“你該多笑一笑的。穎珊很怕你,她說,葉錚他們也很怕你。”

虞浩霆接過桔子,還沒吃,心裏就是一股清甜,眼中的笑意愈發 :“葉錚可不怕我。”說著,心思一跳,探詢地望著她:“那你怕不怕我?”

婉凝笑著搖了搖頭:“以前怕,現在不了。”

虞浩霆靠著桌案挨在她身邊,聽到這一句,這半日的忐忑都放下了,隨手剝了瓣桔子往嘴裏送:“為什麽?”

“我以前怕你去抓我家裏人,還怕你不讓我去學校。我現在知道,就算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也不會怎麽樣的。”她一五一十說的認真,虞浩霆在旁邊聽著,嘴裏的桔子卻越來越苦——原來是這麽一個不怕他了。

什麽叫“就算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也不會怎麽樣的。”

他也不會怎麽樣?是,他還能怎麽樣?

他不想讓她怕他,可她這麽說出來,怎麽都讓他覺得不舒服。

“婉凝,是不是??”

“什麽?”

“是不是如果朗逸沒有騙你到錦西來,你就再也不會見我了?”虞浩霆盯著手裏的桔子一動不動,語速極快,聲音也很輕。

婉凝一怔,恍然省悟大約是今天他見了沈菁,又勾起了之前的舊事。倘若沒有邵朗逸那一番做作,她是不會來見他,可是,她一定要躲著他的卻是一個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緣故。

她許久不肯答話。有些話,不說,就是說了。

“我明白。”虞浩霆澀澀一笑,把婉凝拉進懷裏,手指輕輕繞著她的辮梢:

“這兩年,我總在想,要是當初我少混賬一點,你就算是傷心,也不會就那麽走了。我知道是我不好,你要是還氣我,打我、罵我怎麽樣都成,就是別再說‘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行嗎?”

他俯 子,輕輕抵著她的額頭:“寶貝,行不行?”

他一番軟語溫存,如同macaron香甜綿軟的內核,一嘗就粘在了心尖上,顧婉凝飛紅了面孔不肯看他,心思一轉,卻是低著頭“撲哧”一笑。

虞浩霆被她笑得頰邊一熱,手臂箍了箍她的 :“好笑麽?”

婉凝兩手撐在他胸口,眉眼彎彎地擡頭望著他:“我不是笑你,是你這些話倒跟我學的戲有點像。”

虞浩霆聽她這樣一說,倒來了興致:“對了,你還沒跟我說你怎麽學起戲來了,和誰學的?”

“仲祺有個哥哥叫韓玿?,我跟他學昆腔。要不是耽在這邊,我那折《佳期》也差不多學好了。”

她說著,卻見虞浩霆面上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跟韓玿學戲啊?”

“你也認識他?”

虞浩霆點點頭:“他唱的不錯。”眼風一飄,笑的就有些壞了,在婉凝手背上低頭一吻:“他教你學《佳期》?裏頭那支《十二紅》你學了沒有,你唱唱看?”

顧婉凝被他看的有些心慌,連忙搖頭:“我還沒學好,我先學的是《思凡》。”

《佳期》?《思凡》?

韓玿還真是個妙人,專撿著風月撩人的戲碼兒教他的寶貝,要是別人,他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不過,韓玿嘛??學就學吧!

"似露滴牡丹開,香恣游蜂采",他想一想就覺得渾身發燥,耳鬢 地俯在她耳邊:

“《思凡》?《思凡》也好,你唱給我聽聽。”

孤枕獨眠,好不淒涼人也——她懂了嗎?她要是懂,那她想他嗎?

別的心思都丟開了,他托起她的臉龐就親了上去,另一只手已扣住了婉凝的腰。

這一下變故突然,顧婉凝腦子裏“嗡”的一聲,怎麽上一秒還在說她學戲的事情,下一秒他就壓開了她的唇?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唱一段給他瞧瞧,他就這樣……那她還怎麽唱?

這個人真的是沒有邏輯,她的舌頭都麻了他才放過她,手指在她頸子後頭沿著脊柱虛虛劃了下去,在她身上激出一道電流:

“寶貝,你可真甜。”

甜?她剛剛吃了桔子,當然是甜的。

她夾在他和桌案之間,他迫著她,她就忍不住後退,眼看就要硌在桌沿上,卻被他一把撈了起來,捧在懷裏就往臥室走,笑微微地把她放在床邊,一面探身去親她,一面解了自己領口的衣扣。

他們兩個人什麽都有過,她不是不谙人事的小孩子,他這個樣子,她當然知道他要做什麽,她覺得自己的臉像要燒著了一樣,期期艾艾地擠出一句:

“我……我給你唱那支《風吹荷葉煞》吧。”

虞浩霆解了外套撂在一邊,攬了她靠著自己胸口,在她眉間發上柔柔吻著:“好,你唱,我給你打拍子。”

說著,兩根手指在她腰間輕輕點了兩下,另一只手也不肯閑著,徑自去解她旗袍的鈕子,她猶猶豫豫地去按他的手:“你幹嘛?”卻被他捉住了送到唇邊,燦若星光的眼眸裏閃出一串串火花,嘴裏言不由衷地哄著:

“寶貝,乖,我看看你的傷。”

婉凝雖然被他 的有些頭昏,可腦子還是清楚的,當即扁了嘴:“你才不是要看我的傷,你是想要……”

“我想要什麽?”虞浩霆嬉笑著湊過來:“嗯?我想要什麽?你說,我聽聽你說的對不對——”

旗袍的盤扣並不好解,她自己平時也要認真擺弄,在他手裏卻一顆接一顆繳了械。他還真是先去“看”了她的傷處,縫合的印記還在,新愈的粉紅色傷痕叫人心疼, 的舌尖熨在上頭,像安撫又像是 ,沿著她的鎖骨蜿蜒而上,噙著她頸後幼細的帶子輕輕一扯,他倒是很久沒有見過女孩子穿這個了。

是了,她的衣裳行李都丟在廣寧,這是駱穎珊給她出的主意嗎?

衣襟裏露出一角櫻桃紅的緞子,粉白嫩綠花葉葳蕤繡的是桃花嗎?襯著她的瑩白剔透,讓人看一眼就血脈賁張。

他的手從散開的衣襟裏 去摸索她背後的繩結,手掌下的柔軟滑膩瞬間顫栗起來,她蹙著眉頭嗚咽著扭了扭身子,似乎是不太滿意,原本攀在他肩上的手都依稀是在推他了,他只好低聲誘哄:“乖,不怕,和以前一樣的。別推我了,讓我好好親親你。”

以前?一樣?

顧婉凝原本昏昏沈沈的情緒突然被他這句話點醒了。和以前一樣?她想她能記起來的“以前”,他說的“一樣”是什麽意思?他記得的是一樣的嗎?她想讓他停下,話到嘴邊卻又不敢,不管怎麽樣,有件事卻是“一樣”的,她怎麽樣他都不會停下的,她撒嬌也好,裝死也好,什麽都沒用,她唯一反抗他的那一次卻是個不寒而栗的教訓,“ 期”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她這樣想著,雖然已經決定“慷慨就義”了,可還是忍不住覺得委屈。

虞浩霆卻不知道自己隨口一說,竟然叫她轉了這麽多念頭,他只覺得她推在自己胸前的手更倔強了,拉過她的手十個指尖挨個親了一遍:“不許再推我了”,握著她兩只幼白纖細的腕子往枕上一掀,整個人都覆了上去,在她頸間耳畔輕輕呵著氣:

“寶貝,你再不要我,就出人命了。”

卻發覺懷裏的 的身體驟然一僵,他擡頭去看她,卻見顧婉凝竟像是有些要哭的意思:“我不推你了,你別綁我。”話裏猶帶著一絲驚懼。

虞浩霆一楞,慌忙松了籠著她腕子的手:“我怎麽會……”

轉念間便想起,他們之前那一次,她推得他煩了,他扣了她的腕子隨手用襯衫纏了上去,可他不是存心要綁她,連結都沒打,她掙一下就散了,大約她是被嚇住了,根本就沒敢動。

他撐起身子側到一邊,探手把她攬起來,在她背脊上來回摩挲著 :

“我怎麽會綁你呢?都是鬧著玩兒的,我以後再不這樣了,好不好?寶貝,你別怕。”

顧婉凝一放松下來,積存了許久的委屈無聲無息地滲了出來,抿了抿唇,很認真地搖了搖頭:“你不是鬧著玩兒的,你說和以前一樣。”

“我說的不是那個,除了那一次……”

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炙烈的欲念拱得人難受,她軟軟地偎在他身上,讓他的按耐越來越勉強:

“以前我們多好啊,是不是?你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寶貝,你說……”

不料顧婉凝仍是搖頭:“你很重,力氣還很大,你還咬我,不讓我睡覺……”她語無倫次地說著這件從來不敢跟任何人說起的事情,終於如釋重負:“你很嚇人的,你知道嗎?”

虞浩霆聽她說著,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們分開這些日子,他反省過許多事,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

他一直自認這方面自己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對她,從來都是百般嬌寵,著意的溫存體貼,她明明就是很喜歡,只是害羞不肯說罷了,沒想到,她竟是這樣一番“觀感”。

他卻不知道,他越是一點一滴留意她的反應,就越叫她覺得難堪;那些叫她羞憤欲死的“喜歡”,一旦纏綿過後,就全被她算在“很嚇人”的範疇之內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挫敗過,紓解不開的欲望仿佛也成了一種嘲諷,他把臉埋在她頸窩裏,深切地呼吸著她的清甜,卻再不敢碰她。

突如其來的靜默暧昧又詭異,婉凝點了點他的肩,小心翼翼地問:“你要睡了嗎?”

“嗯。”虞浩霆含混地應了一聲,片刻之後,便聽見她猶猶豫豫的聲音:“那我也要睡了。”

她這是叫他走嗎?他怎麽走的了?他仍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聲氣十分冷淡。

他是生氣了嗎?婉凝試探著他肩頭揉了揉:“其實你也沒有很壞……”

也沒有“很壞”,呵,她是給他臺階下嗎?他不知道是該嘆還是該笑,卻不防她竟朝他身上偎了一偎,“別動!”

他聲氣急促,顧婉凝一驚,一動也不敢再動了。

良久,才聽虞浩霆問:“你在舊京的時候,會想我嗎?”

這一次,他的聲音很靜,叫她想起夜雪初霽的遠山,傲岸又寂寞。

你會想我嗎?

她每次想起他,都會覺得那麽不可理喻可悲可笑,她不知道該怎麽說,那些讓她惶然的閃念算是想念嗎?她並沒有想要和他在一起,她不過是想知道他好不好。她說想,那一定是在騙他,可是說不想,也不是真的,她咬著唇,仿佛自言自語:“我會盡量不去想。”

虞浩霆窩在她頸間無聲一笑,若叫解語應傾國啊!

她就不肯哄他一句嗎?

可若是真的不想,又哪兒還用得著“盡量”呢?

真真的任是無情也動人,她呵……

細雨霏微的庭院寂然無聲,院子裏植著兩株香樟,闊大的樹冠暈開濃綠的蔭,濕濛濛映出一窗碧色,偶爾有飛鳥歸巢離樹,振羽的聲響異常清晰。

顧婉凝早飯吃的興味索然,此時和駱穎珊下棋也心不在焉,她本來就棋力有限,又敷衍著落子,未到中盤,已潰不成軍。

駱穎珊也覺得無趣,擡手把盤中的棋子“嘩啦”一抹:“你想什麽呢?”

“嗯?”顧婉凝也不在意,托著腮下意識地便朝窗外望去:“沒什麽啊。”

駱穎珊見狀,一本正經地擡腕看了看表:

“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三個鐘頭不見,算是多久呢?”

顧婉凝手裏握著方才沒來得及落下的一刻顆棋子,掌中一點沁涼如檐前落雨滴進手心,懶懶答了一句:“四個半月吧。”

駱穎珊“撲哧”一笑:“假正經!”說著,瞇起眼睛狐疑裏帶著暧昧:“總長前些日子更忙,我怎麽沒見你這麽掛念他?”

婉凝起身俯在窗口,看著外面的細雨如絲:“我沒有。”

她沒有掛念他,她只是在想,他是生氣了嗎?

她昨晚說罷那句“我會盡量不去想”,他撫著她的頭發低低說了一聲“睡吧”,就再也沒有開口。等她醒來,他的人已經不在了,她卻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走的。是昨晚,還是早上?他陪著她的時候,她總是睡得很沈。他是生氣了嗎?是因為她說他“嚇人”,還是因為她說她不肯去想他?

駱穎珊見她薄愁淡淡若有所思,心裏也生出一股惆悵來,依她的樣子支頤靠在窗臺上:

“要是你這樣的還愁眉不展,我這樣的可怎麽辦呢?”

她平日裏總是英氣爽朗,此時這樣柔聲一嘆,倒叫顧婉凝有幾分意外,想了一想,蹙眉問道:

“他比你大了快二十歲,你跟他話都沒說過幾次,你喜歡他什麽呢?”

駱穎珊嘟著嘴招呼給她一個“你不懂”的眼神:

“我第一次見他,就想起一句話——‘矯矯莊王,淵渟岳峙’,出處我都不記得了,只這一句記得清楚。那樣的男人,就算跟著他去討飯,都讓人覺得安心。”

她前一句憶的古雅,後一句卻說的俗白,顧婉凝聽了不禁莞爾:“你想要跟他去討飯可難了。”

駱穎珊鼓了鼓腮,整個人瞬間就變作了“氣餒”的象形字:“人家有妻有子,相敬如賓,我也就說說罷了。”

顧婉凝剛想安慰她幾句,忽然外面衛兵行禮的聲音一響,她的心跳立時就漏了一拍,瞥見回廊裏人影晃動,連忙便從窗邊避開了。

雨滴順著屋檐落在階前的秋海棠上,在暗紅的葉脈上激起一下下的心跳怦然。

虞浩霆隔著淡赭色的簾影望見顧婉凝,心上沒來由的輕輕一抽,她靜靜立在窗邊,聽見他進來也沒有擡頭,淡泊的天光落在她身上,明明暗暗,仿佛煙雨空濛中的柔枝委婉,有撐不住雨濕花重的委屈。

駱穎珊還沒來得及跟他行禮,虞浩霆已經走到顧婉凝身邊,牽起她的手:“怎麽了?”

顧婉凝搖了搖頭,卻仍是垂著眼睫不看他,她忽然一陣委屈。

詩經裏說,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可在心裏默默念過,無端就叫人覺得悵惘。

既見君子,便是花月佳期,之前的荒涼宛轉風雨如晦自然都不必再提,那些曲折的女心轉眼便成了三春好處無人見,十二亭臺是枉然。

虞浩霆見她抿著唇默然不應,面上劃開一抹帶了苦意的笑容,將她拉在懷裏,輕柔耳語:“你還在氣我呢?”

她仍是搖頭,他還要問,卻突然發覺她的手臂圈在了他身上,輕微又執拗的用力,若有若無之間那不可言說的依賴,讓他驟然一僵。

“那天在廣寧,槍響的時候我一點兒也不害怕,只是後來我看見仲祺臉色那麽壞,我才想,不會我真的就這麽死了吧?”

她娓娓地說,話裏還牽著幾分跳脫的笑影,他的懷抱卻愈發束緊了。

“那時候,我只後悔一件事。”她擡起頭,頰邊似暈上了簾外的棠紅:

“之前在竹雲路,我知道我說那些話,你一定會傷心……其實,我沒有那麽想,我只是想氣你走,我應該告訴你的,可是我不想再提了。”

她輕輕籲了口氣,臉頰貼到他胸口,既見君子,雲何其憂?

那一晚,她躲在暗夜中,從窗簾的縫隙裏看他,漫天冷白,岑寂無聲,他孤寞如巖的身影卻是她最深的委屈。

她的話一句一句落在他心上,柔柔撫過那些無人窺見的傷口,仿佛一束暖亮的柔光照進幽寒的深潭。那感觸太過深切,竟讓他無法言喻,只能擁緊了她,閉目一笑,柔聲道:

“是我不好。我那天就該帶你回去,女孩子從來都是口是心非的。”

懷裏的人卻幽幽如嘆:“那我會恨你的。”

虞浩霆低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吻,眉目間的笑容一絲陰霾也無:“我不怕你恨我,只要你不為難你自己。”說著,拿過衣架上的披肩裹在她肩上:“走,我們去趟廣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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