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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禪身魔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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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風的到來,只讓所有定州義軍都失去了信心,到處都有人高呼:“降者不殺!”在降者不殺的條件下,有些定州義軍幹脆就不再反抗,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敵人入城,而那些負隅反抗之人,也如斬瓜切菜一般被殺得滿地都是。

這些義軍中沒有聽說過蔡風名字的人幾乎沒有,就是從前破六韓拔陵的軍中,也有極多的人知道蔡風的可怕。蔡風曾經被列為破六韓拔陵的頭號大敵,這些人當然聽說過,而最近蔡風更成為江湖和天下議論的風雲人物,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深夜跑到定州城中來。

有些人其實也知道今日白天之事是蔡風所為,那是鮮於修禮的親信,這些人幾乎被蔡風殺破了膽,如今鮮於修禮已死,他們更是沒有半點戰意,面對蔡風的無情攻擊,哪裏還敢還手?幾乎是一觸即潰,全都投降。

宇文肱知道大勢已去,他也不明白蔡風究竟帶來了多少人馬,不過他心中卻十分清楚,對於蔡風,他根本沒有一戰之力,剛才那如幽靈般的殺手已經讓他感到心膽俱寒,他如何還敢與蔡風相抗?

鮮於修禮在千軍萬馬相護之下仍不得不落荒而逃,更何況是他,一名鮮於修禮的屬將?

每個人都會珍惜自己的生命,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多活些日子,宇文肱也不例外,因此,他惟有選擇投敵。

宇文肱一降,整個定州城就完全在蔡風的控制之下,大局已定,結果比蔡風想象中還要順利。不過,他卻知道,這與他的另一個助手是不無關系的。

那就是田新球,田新球不僅殺了鮮於修禮,更完全動搖了宇文肱的信心,讓宇文肱自心底生出寒意,根本就提不起半絲戰鬥的欲望,那是心理作用。

控制定州城中的大局似乎並不是一件難事,策馬一陣亂殺,一陣狂喊,將這些城內守將殺得稀裏糊塗,如夢初酲,很快就不用蔡風策馬縱橫肆掠了,迅速開始收拾零亂的戰場,清理戰後的殘局。

……

陳楚風不愧為棍神,兩根短棍所使出的招式和意境竟如千軍萬馬在浩瀚的草原之上拼殺一般。

風,是慘烈的,殺機更是陰冷的,那種壓力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沈悶和死寂。

每一棍,每一個動作,都將所有人的心牽動一下,只是牽動了一下,就足以讓人感到驚心動魄。

能夠讓蔡宗震撼的事並不多,可是陳楚風的棍卻有著這樣的效果,蔡宗在暗自盤算著,如果他換成包向天,那該如何迎接陳楚風的棍?該怎樣應對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中原的高手的確太多,在蔡宗這幾個月中所見過的高手幾乎比他前二十年見識的更多,也難怪當年吳銘說中原藏龍臥虎,武學之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絕對不能自傲自滿。從眼前這平凡的老頭那霸殺的棍式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種實質的精神。

包向天的武功絕不會比陳楚風遜色,他的身形時而飄忽如風,時而緩如老牛,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游刃有餘之態。

包向天的武功比之陳楚風的確要稍勝一籌,兩人交手己達近三百招,各自的頭頂已有白氣繚繞,顯然雙方真力皆已消耗甚巨。

蔡宗只看得神馳心動,如此高手相鬥,的確難得一見。泰山之戰是最為精彩的一戰,但那種境界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而眼前的戰局卻是那般實在。這兩人的武學境界並未超出蔡宗的理解範圍,每一招,每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每一點意境,都給了他心靈的觸動,從兩人的招式中,他似乎悟出了極多。

就在蔡宗全神投入陳楚風和包向天之戰時,突然覺得腰間一麻,跟著身上一陣劇痛,在慘哼之中,忍不住歪倒下去。

出手的人是蔡念傷,蔡念傷在剎那間擊中了他全身的三十六大穴道。

包向天大驚之下,竟與陳楚風兩人同時中招。

陳楚風飛退,撞塌一尊小泥菩薩,而包向天卻撞毀了神臺,二人各自嘔出一大口鮮血,顯然是受了重傷。

“公子,你這是為何?”陳楚風雖然知道蔡念傷這樣救了他,分了包向天的心,可是他對蔡念傷的做法有點不解,幾名葛家莊弟子也有些詫異。

蔡念傷向蔡宗望了一眼,即而轉首直視包向天,對那幾名葛家莊弟子吩咐道:“給我殺了他!”

“你不守信用!”蔡宗怒叱道,此刻他似乎隱隱知道了蔡念傷殺包向天的決心,剛才他雖提防了蔡念傷的暗算,可是陳楚風與包向天的決鬥的確太過精彩,使他的心神全都投入其中,而松懈了防護意識,卻被對方趁虛而入。

“蔡兄,只好說聲對不起了,包向天我是殺定了,絕對不能錯過今天!”蔡念傷向蔡宗淡淡地道,臉上綻出一絲微微得意且狠辣的笑意。

“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好吧,要殺我就來下手呀!”包向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嘴角間滲出一縷淡淡的血跡,他本可以不必受如此重傷,可是因為蔡宗遭襲而分了神,才會受此重傷,而這一切似乎正是蔡念傷所設的圈套。

陳楚風禁不住暗自嘆了口氣,沒想到最後仍要蔡念傷出手。

“包向天,你們交手也可算是兩軍對陣,所謂兵不厭詐,何所謂卑鄙?何所謂高尚?其結果不就是殺人嗎?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你又能怨誰?”蔡念傷不屑地一笑道。

葛家莊的幾名弟子不再猶豫,飛撲向包向天,殺死這個敵人,應該可算是大功一件,這幾人的武功皆不錯,數人聯手攻得包向天手忙腳亂。

此刻的包向天再也沒有剛才的矯健和靈活,更沒有剛才那種氣勢,對這些人的攻擊竟有些疲於應付,更連連受傷。

鮮血飛濺之下,蔡宗幾乎連眼睛都紅了,他知道自己看錯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眼前這人並非如他想象中的對他那麽客氣,那麽給他面子,而只是暫時將他穩住,甚至打一開始他就在計算著如何對付包向天。只可恨此刻他全身大穴都被封閉,根本無法動彈,而且對方封穴的勁力十分怪異,自己竟連沖穴之力也沒有,蔡宗禁不住怒道:“你這卑鄙的小人,算我看錯你了,如果今日他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蔡念傷對蔡宗笑了笑,似乎極為得意,手中的黑木刀揚了揚,卻莫名其妙地道:“果然是一柄好刀,只可惜冰魄寒光刀已經不在鞘中!”

蔡宗的心如沈到了冰窖之中,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寒意自脊背直升到頂門,眸子之中閃過一絲冷殺的厲芒,緊緊地盯著蔡念傷,如一頭狩捕獵物的餓狼。

蔡念傷只是再次笑了笑,以黑木刀輕輕拍了拍蔡宗的肩頭,悠然道:“沒空跟你說一些好笑的話,我要去殺人了!”說話之間蔡念傷轉身如大鳥般,在搖曳的火光之中拖起一縷烏光,向包向天疾撲而去!

……

包向天死了,鮮血濺出很遠很遠,在蔡宗的臉上留下了幾滴。

血,是熱的,滾燙滾燙,蔡宗伸出舌頭舔了舔那離嘴角不遠的一滴熱血,鹹鹹的,就像是吹入破敗的城隍廟中的狂風。

風也是鹹的,鹹澀的風讓蔡宗的心也變得有些鹹澀,恨和怒就是在這鹹澀的味道中醞釀,還有殺機!無形但卻如火一般滾熱的殺機在蔡宗的心底燃燒,他從來都沒有如此強烈地想殺一個人。

火熱的殺機並沒有激沸他的血,他的血被鎖在條條封閉的經脈中,無法流動,如果給他力量,第一個定會擊殺要了包向天性命的人!

殺死包向天的人是蔡念傷,而蔡念傷用的正是那柄黑木鈍刀,黑木鈍刀上沾滿了血跡,有些詭異,可蔡念傷卻不經意地在包向天那截稍稍幹凈一些的衣衫上擦拭著刀身的血跡。

那六名葛家莊弟子似乎有些意外,但包向天既死,他們就可以松一口氣了,有人立刻去拾那顆滾出去的人頭!

那是包向天的人頭,當那名葛家莊弟子拾到包向天的人頭之時,忍不住一聲驚呼,那是因為一柄刀。

黑沈沈的鈍木刀,這柄刀如一塊巨大的石頭,帶著銳嘯向那名葛家莊弟子撞到。

那人吃驚的並不是黑木鈍刀,而是一道亮麗的白弧。

那也是刀,蔡念傷的刀,這是真正屬於蔡念傷的刀!

白弧過處,傳出五聲破碎的慘叫,是剩下的五名葛家莊弟子被利刃割斷了咽喉。

也是蔡念傷的刀所為,割斷這些人咽喉的人竟是蔡念傷,只怕這些人做夢也沒有想到。

的確,那名去拾包向天人頭的葛家莊弟子也沒有想到,所以他才會發出驚呼,不過他仍不忘揮劍格擋撞向他的黑木刀,大呼道:“公子……”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自黑木刀上傳出的勁力使他無法說完一句話,他被震得退了兩大步,而這時,蔡念傷的刀出現在他的面前,快得讓他難以置信。

正因為難以置信,所以他死了,提著包向天的腦袋卻丟了自己的腦袋,這是一種悲哀。

的確是一種悲哀,而幾蓬鮮血再次濺在剛剛墜地的黑木刀上。

黑木刀又沾上了血腥,紅紅的,仍是那種詭異而淒艷的顏色,這是一種偶然,還是一種暗示,抑或它本就是一種寓言?……

一切都發生得那般突然而意外,就是蔡宗和陳楚風也呆住了,蔡念傷的刀法之詭異、角度之刁鉆、力道之勻衡讓人嘆為觀上。不過,讓他們無法理解的卻是,蔡念傷為何要擊殺葛家莊的六名好手?

“好刀法,好利落,好美妙的殺人手法,我真的十分佩服閣下!”蔡宗忍不住出言相譏道。

“大公子,你這是幹什麽?”陳楚風臉色極為難看地問道。

蔡念傷將自己那柄鋒利的刀在一具屍體上輕輕擦拭,待血跡擦盡之時,才向陳楚風笑了笑,道:“我不想任何人分享我的功勞,就這麽簡單!”

“可是你也不應該殺了他們呀?”陳楚風隱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質問道。

蔡宗似乎感覺到了些什麽,突然問道:“你是蔡念傷?”

蔡念傷訝異地望了蔡宗一眼,笑道:“你還不算太笨!”

“你殺了他們只是為了滅口,隨即就會取我性命!”蔡宗緊逼地道。

蔡念傷打了個“哈哈”,有些不置可否地反問道:“要你死我用得著殺他們滅口嗎?”

“因為你怕我說出你只是一個替身,一個卑鄙的替身,並不是真正的蔡念傷,也不是天下第一刀的兒子!你是怕我揭穿你的這場陰謀!”蔡宗聲色俱厲地道。

陳楚風禁不住呆住了,這些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也越來越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讓人難以置信。

蔡念傷不屑地笑了笑,遁:“有誰會相信你的鬼話,就算你所說的是真話,誰會相信?

真讓人覺得好笑,我發覺你還很幼稚。”

蔡宗的臉色氣得發青,也的確,就算是事實,又有誰會相信他的話呢?誰會相信他才是真正的蔡念傷呢?人家有先入為主的優勢,而且長得的確與蔡傷有幾分相像,華輪雖然透露了那兩個字,也幾乎是說清楚了,可是蔡宗又怎知華輪不是故意如此呢?

此時的蔡宗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只要蔡念傷不承認,他又能如何?難道葛榮還會相信一個外人反而不相信蔡念傷?這是不可能的事。

看到蔡宗不說話,蔡念傷竟得意地笑了起來,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的確讓人受不了。

“你很得意嗎?”蔡宗冷冷地問道。

“哼,我當然十分得意,你雖逃過九九八十一劫,但這一次卻終究還是要死在我的手中,嘿嘿……縱橫域外的慈魔終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得意?什麽大難不死的神話,全都要在我手上打破,難道不值得得意嗎?”蔡念傷得意至極地道。

蔡宗的心頭在發涼,如有一股冷冷的風吹入了衣領,再吹到他的內心深處。

“這麽說來,你對我的過去十分了解嘍?”蔡宗吸了口氣,冷冷地問道。

“哼,那當然,如果不將你的過去了解透徹,我還是蔡念傷嗎?其實我也沒有必要如此戲弄一個將死之人,反正馬上就要送你去極樂世界,也不妨對你恩惠一些吧!不錯,我的確不是蔡念傷,而你才是真正的蔡念傷,此次你的中原之行走對了方向,差點還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只不過,你仍然無法逃過本王子的手心,你只好認命了!”蔡念傷極其得意地笑道。

陳楚風的臉色陰晴不定,這個結果的確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此刻他更明白蔡念傷真的是起了殺心,絕不會再留下他這個活口。否則,對方也不會將如此重大的秘密說出來,是以,他無語,只是在暗自提聚功力。

“那你究竟是什麽人?”蔡宗深深地抽了口涼氣,冷聲問道。

“哼,你很奇怪我為什麽知道你在西域的一舉一動嗎?那是因為我就是下一代吐蕃讚普的繼承人桑於王子!”蔡念傷傲然道。

蔡宗臉色再變,他似乎沒有想到眼前的人物竟是西域最為神秘的王子桑於,桑於的名字在域外並沒有幾個國家的王族不知道,因為桑於是西域之神藍日法王的幾大弟子之一,更為吐蕃國的大王子,但卻從來沒有人知道桑於王子長得究竟是何模樣?因此,桑於王子幾乎被西域各國譽為最神秘的王子,人們尊崇藍日法王,自然也就極為尊崇藍日法王的幾大弟子。

“那麽你前來中原自小就用我的名字,也全都是藍日的主意嗎?”蔡宗冷冷地問道。

“我西域密宗哪一項比不上中土佛門?為什麽中原只能盛行禪宗,而不可盛行密宗或龍樹宗和中觀宗呢?若將我喇嘛教傳入中土,我們就必須讓中原成為我們的管轄範圍,這樣才能給喇嘛教創造一片靜土,而你卻屢次殘殺我密宗弟子,要破壞密宗大事,你難道不覺得自己該死嗎?”蔡念傷說話間,再也不客氣,揮刀就向蔡宗斬去。

陳楚風知道此刻不走,便再也不會有機會,要想依照此刻的狀態取勝蔡念傷,那完全是不可能的,蔡念傷的刀法的確極為可怕,對於蔡宗,他也無能為力,如果他不走,蔡念傷絕對不可能放過他!

是以,在蔡念傷出刀的一剎那,陳楚風毫不猶豫地飛身向城隍廟外的黑夜中撲去,同時擊出一股氣勁,息滅廟中的火光。

蔡念傷微微呆了一呆,似乎沒有料到陳楚風還有能力逃走,而且又熄滅了城隍廟中的燈光,眼前一片昏暗,他絕對不能讓陳楚風逃走,因為對方知道的秘密太多。不過,他知道陳楚風是不可能逃跑的,不只是因為陳楚風受傷太重的原因。

“嚓!”蔡念傷驀地覺得自己的刀斬在一根木臺上,而蔡宗的身體似乎在剎那之間離開了那個位置,讓他的一刀落空。

“砰!”門外傳來陳楚風的一聲悶哼,隨即城隍廟中響過一聲沈重的悶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幾乎與蔡念傷斬空的刀聲同時發出。

蔡念傷的腳飛速踢出,是他印象中蔡宗的位置,只可惜,他所踢到的是空蕩蕩的虛空,空氣破碎的聲音十分輕悠。

蔡念傷沒有踢到蔡宗,但卻踢亮了城隍廟中的光彩。

也不對,是幾支火把的光亮照明了廟內每一寸空間,包括陳楚風那血汙的臉,和在地上扭曲抽搐的身體,但此時廟內卻沒有蔡宗的蹤影,似乎他在空氣之中突然分解,消失於無形。

自城隍廟外走進來的是華輪和黃尊者等人,他們終於還是追了過來,其實,他們在早一步就到了,蔡念傷很清楚地感應到他們就守候在廟外,所以他並沒在意陳楚風的逃走,不過,此刻他感到了著急。

著急,並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至少蔡念傷不覺得很有趣,如果,蔡宗逃走了,那麽他的計劃可能就很難得到預想的結果,甚至對於他的大計有極大阻礙,更可怕的卻是不知蔡宗究竟是在什麽時候失蹤的?

蔡宗失蹤得有些離奇,甚至可算是古怪,以蔡宗的武功,又怎能如此快地沖破被制的三十六處大穴?又如何能夠在蔡念傷那快捷無論的刀下逸走呢?這的確有些玄乎其玄。

可這是事實,沒有半點值得懷疑,那蔡宗去了哪裏?他依然是潛遁了嗎?在蔡念傷的思想中,蔡宗絕對不可能沖破那三十六處以特殊氣勁所制的穴道。

蔡念傷更駭然發現,那黑木純刀也已經不見了,本來躺在地上,沾滿鮮血的黑木鈍刀,也隨著蔡宗的消失而消失,這的確讓人心頭有些發毛,究竟是蔡宗自己幹的,還是另有高人呢?

“慈魔呢?”華輪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什麽,禁不住出言問道。

蔡念傷禁不住呆了呆,低聲呼喝道:“給我搜,他一定還在這附近!”

黃尊者立刻明白出了事,禁不住問道:“王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隨來的近二十名苦行者立刻在城隍廟中四處搜尋起來,他們找得極為仔細。

蔡念傷滿目殺機地望了望地上嘔血的陳楚風,似乎要將全部的怒火全都發洩在陳楚風的身上,若不是這老匹夫扇滅火光,他又怎會自眼皮底下失去蔡宗的身形?更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陳楚風並沒有死,而且似乎十分得意。他以衣袖輕輕拭去嘴邊的血跡,笑得有些淒慘地道:“桑於,你千算萬算,還是小看了這年輕人,真是有趣。”

蔡念傷臉色鐵青,他的確是千算萬算而小看了蔡宗這人,自一開始,這裏所有的局面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包括與蔡宗的對話,以及答應蔡宗的條件,一切的一切,無不被他掌握得沒有半點遺漏,他故意借走蔡宗的刀,裝出一副大無畏的樣子,實是以進為退,想一舉多得。

而事實上,也的確是一舉多得,甚至是一石三鳥。

一,他使蔡宗的防守力量和攻擊力量減弱;

二,他可以借機立下殺包向天這一大功勞,作為更深入打入葛家莊核心力量的籌碼;三,他可以讓最難對付的高手陳楚風與包向天兩敗俱傷,以順利實行他的殺人計劃。

蔡念傷的智謀的確有些可怕,他以無畏之勢不僅得到了人心,更可激得陳楚風出手。他很清楚,陳楚風面對包向天是不想以單打獨鬥的方式解決的。因為他與包向天交過手,知道包向天的武功更勝他一籌,因為包向天似乎習過“廣成帝訣”中的武學,但蔡念傷卻將他逼上了單打獨鬥的路上,蔡念傷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裝出無畏地與包向天決戰,那是因為陳楚風絕對不會讓他打頭陣的,這是身份的問題。

如果以陳楚風的身份,還讓蔡念傷打頭陣,而且明知蔡念傷的武功不如對方,這對陳楚風將來立足江湖是一個極大的阻礙,也是對他人格的一種汙辱,所以陳楚風一定會搶在蔡念傷之前與包向天交手。

蔡念傷賭對了,而且一切的安排都是那般順利,那般精巧,完全是在他的計劃之中。

陳楚風與包向天兩敗俱傷,也如蔡念傷所料,只是沒有想到一切到了最後也是最緊要的一步,竟出了漏子。

這並不是小問題,所以他幾乎快要氣昏過去,此刻又被陳楚風如此譏嘲,他恨不得捏死對方。

“你既然嫌步入極樂的時間過慢,那我就成全你好了!”蔡念傷怒氣沖天地向陳楚風行去。

陳楚風早就將生死置之渡外,對蔡念傷的殺機根本沒有半點驚惶,反而笑得更為開心。

華輪的臉色極為凝重,似乎在傾聽周圍所有動靜,他的耳朵一聳一聳的樣子十分古怪。

“嘩……”一尊泥像碎成了無數小塊,首當其沖的幾位苦行者慘嚎著捂面而退。

但是,他們並沒有真的能夠順利退出,只是因為一柄刀,烏黑陰沈的刀!

那是蔡宗的刀,人,也是蔡宗,他終於還是顯出了蹤影,剛一出手,就有三名苦行者喪身於刀下。

殺機狂漲,殺氣彌漫於城隍廟中的每一寸空間。

蔡念傷止步、轉身,正是蔡宗的黑木鈍刀以一道極其詭異的弧度擊斷第五名苦行者的脊骨和胸肋之時。

蔡念傷不僅看到了那名苦行者如一攤爛泥般歪倒於地,更發現了一道極其陰冷森寒的目光,充滿了無盡的殺意。

蔡宗橫刀而立,如一棵傲立的蒼松,如一根撐住屋梁的大石柱,他的目光掃過場中每一個人,如刀一般森冷而鋒利。

剩下的十數名苦行者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們似乎被蔡宗看透了心底所有的秘密,猶如赤裸著身子坦露在寒冷的風中。

黃尊者心中也打了個突,蔡宗似乎在這短暫的一點時間中,功力又跨進了一個臺階。

蔡宗笑了,笑得有些陰森,笑得有些得意,又似乎是自幾千年的輪回中蘇醒的魔神,渾身散發著一層蒸騰如烈焰般的氣勢。

這是蔡宗給每個人心中的感覺。

的確,空氣之中似乎有些燥熱,那是來自每個人心底的感覺,抑或事實就是這樣。

蔡宗輕輕地說了一句:“華輪,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只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打破了城隍廟中死寂般的氣氛,讓人知道這畢竟是現實。

“我還以為你走了,原來依然在這裏!”蔡念傷突然松了口氣道,對於蔡宗是否功力大增,他根本毫不在意,只要蔡宗顯出身形,那他就死定了,其結局絕對是這樣!

蔡宗冷冷地望了蔡念傷一眼,充滿殺意地道:“在沒有擊殺你這卑鄙小人之前,我又怎會如此輕易離去?”

“哦,那你是準備來殺我了?”蔡念傷突然覺得好笑起來。

“應該是如此!”蔡宗並不否認。

“你都知道了?”華輪嘆了口氣,向蔡宗問道。

“不錯,你感到很意外嗎?”蔡宗譏嘲道。

“不,我只是為你難過,如果你不知道真相,我還可以給你一條生路,可是現在你必須死,沒有半點情義可講,這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的好奇心太重,太執著!”華輪無可奈何地道。

蔡宗笑了笑,他覺得眼前這群虛偽的人實在可笑,世上最虛偽的人,往往會成為普渡眾生的佛。

“鹿死誰手,還沒有定論,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太過武斷嗎?”蔡宗冷冷地反問道。

陳楚風的心變冷,他的心中本來有些得意,可是此刻蔡宗竟再一次出現,使得他完全絕望了,蔡宗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是這些高手的對手。那既是說今日他和蔡宗死定了,而且全都是死得不明不白,他的確有些不甘心。

“那就讓我來領教一下你的刀法,究竟是不是如那些馬賊們所說的那麽厲害!”蔡念傷說話之間,單刀一擺,如一只蒼鷹般飛撲而出。

蔡宗嘿嘿一聲冷笑,不退反進,手中的黑木鈍刀在腰際繞過一道美麗的弧劃了出去。

“噝……”“呀……”幾聲慘嚎卻是赤尊者和十餘名苦行者發出的,城隍廟中再一次陷入了一片黑暗,所有人皆為之震驚。

“哚哚……”一連串的暴響自蔡宗和蔡念傷的刀上發出,他們似乎並沒有受到黑暗的影響,可是華輪與黃尊者卻神經繃得極緊,顯然是有人趁機搗亂。

可來者究竟是誰呢?

處身於黑暗中的蔡宗,如魚得水,其刀勢更狠、更快、更準,如同功力在剎那間激增一倍,他根本不用眼睛,而蔡念傷卻有些手忙腳亂,不知應對,他一時根本就無法適應這片黑暗。

……

冷風淒淒,猶如寒流湧進城隍廟中,一時氣氛極其緊張,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華輪在第一時間拉過赤尊者,赤尊者卻在顫抖,似乎被雷擊了一般,肌肉抽搐不停,那些苦行者在地上慘號著,哀叫著,如同是地獄的冤鬼淒號。

“怎麽回事?”黃尊者有些急切地問道。

“有人暗算!”赤尊者痛苦地回應道。

華輪凝目四顧,也逐漸適應了暗淡的光線,可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情況,不過,他卻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無比的氣勢存在於某一個角落,如一團無限澎漲的生機在那裏擴張,但卻被一張無形的網所罩。

華輪心下有些駭然,在黑暗中,顯然有位神秘而未曾露面的高手。

華輪驟然轉身,城隍廟中突然燈火再亮,他看到了人,四個!四人並排於神臺之上,如同四尊神魔,那張狂的氣勢讓他心頭有些發麻。

城隍廟中,再次冷風瑟瑟,殺意狂漲。

華輪忍不住呼出其中一人的名字:“楊擎天?!”

蔡念傷駭然飛退,自蔡宗的刀下穿出,在黑暗中,他無法與蔡宗相比。黑暗,似乎是蔡宗的天地,也是他最為可怕之時,因為他本身就是來自黑暗的地獄。

“楊大叔!”蔡念傷的神態立改,可是其表現又有些僵硬,當他定下神來,看清突然出現的四人之時,心頭如渡上了一層冰霜。

涼風不再是自大門吹入,而是自蔡念傷的心底掠過,以他那僵硬的舌頭,道:“原來鐵叔、顏叔、蔡叔都在這裏呀!”

來人竟是蔡傷十大家臣中僅存的四人:鐵導游、楊擎天、顏禮敬和蔡艷龍,他們來的是如此突然,使蔡念傷不由感到惶恐不安。

“大師別來無恙!怎麽前來中原也不跟我說一聲呢?”楊擎天淡淡地笑了笑,自神臺上輕輕躍下,語氣極其平和地問道。

“哈,我等幾人趕到中原之時,本想先去葛家莊與楊施主一敘,可聽念兒說你已去了海外,這才沒有來得及相會,卻沒想到會在這裏相見,真是太巧了!”華輪暗自嘆了口氣,淡淡地道。

“原來是這樣。”楊擎天目光掃過蔡念傷。

“是的,楊大叔,大師他這次前來中原,本是捉拿這個密宗叛徒慈魔,以澄清我域外佛門的來源,另外也是來看看小侄和大叔你的!”說完蔡念傷指了指一旁的蔡宗,惡人先告狀地附和道。

蔡宗不語,臉上卻顯出一陣厭惡的神色,似乎根本就不屑見到這般卑鄙的小人。

蔡念傷扭頭望了望,卻發現陳楚風不見了,剛才他躺的地方,只有一攤血跡,卻再無別的跡象,心頭禁不住更加忐忑。

楊擎天卻憤怒地一笑,臉色霎時變得鐵青,冷冷地望了華輪一眼,有些感傷地道:“我與大師的交情非淺,早當大師是知心朋友,可是大師所做之事也太令我失望了,身為佛門中人,切忌妄言,大師可記得阿鼻地獄之說?”

華輪神色一凜,額角滲出絲絲冷汗,卻已無語,甚至避開楊擎天的目光。

“貪、嗔、妄三念未滅,就是修佛百世也無法得道,也無法通禪,大師常說要宏大密宗,光大佛門,可大師如果無法清除心中的妄念,這佛法何來?密宗又如何振興?更如何面對千萬的佛徒?”楊擎天傷感地道。

華輪知道事情己經敗露,再也無法挽回,被楊擎天的這一頓奚落,只覺汗顏,無地自容。

自己身為西域大喇嘛,所代表的是整個域外佛門的形象,可是己身未凈,如何面對世人?楊擎天的確當他為摯友,對他極度信任,可是他卻做出了如此對不起楊擎天的事,實在有些無顏見故人之感,畢竟他不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自小修持佛法,此刻一經點撥,立刻恍然醒悟,竟不再言語。

“楊大叔,你這是怎麽了?”蔡念傷還想將戲演下去,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急聲道。

“桑於,你還想演戲嗎?”蔡宗沈聲怒喝道。

“慈魔,你這密宗叛徒,有什麽資格說話?”蔡念傷殺意狂漲地反叱道。

“哼,桑於,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再裝出這副惹人惡心的樣子。”鐵異游的語氣就像他的劍鋒一般冰冷。

蔡念傷的確沒有必要再說什麽,因為事已至此,他再也沒有解釋和狡辯的可能。

蔡念傷卻有些不明白,這些人明明與蔡傷一同去了海外,為什麽又會突然出現在這座破廟中呢?這的確是讓他頭痛的一件事,如果照這樣看來,蔡傷是不是也來了呢?單憑眼前四人的武功,就足以應付天下間的任何高手,即使華輪的武功再高,頂多也只能敵過四人中的兩人,而他們多出的另外兩名高手又有誰能對付呢?而且蔡宗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對手,他雖然有把握勝過蔡宗,但是又能否同時抗拒另外兩名高手的攻擊呢?就算黃尊者可以分去一人,可剩下的那人誰來對付?赤尊者似乎遭了暗算,而所有的苦行者也似乎全都失去了攻擊力,就算仍有攻擊力,對這些高手來說,卻又能起到什麽作用呢?

“桑於,解決今日之事只有一個辦法!你聽好了,如果想活著回到西域,就必須廢除所有武功!”楊擎天毫不客氣地道。

“你以為自己是誰呀?偷襲暗算,是什麽東西?”赤尊者怒吼道。

桑於的臉色變得極為陰冷,他知道今日之事,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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