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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域外宗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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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宗的心幾乎有些發冷,他竟然遇到了這個人,而且是在最不想遇見對方之時。

“慈魔,你應該值得驕傲了,能讓本座親自來請你回西域,你可以算是域外第一人!”

華輪看上去並不老,很像一個只有四十餘歲的中年人,可是蔡宗卻知道這人至少有七十多歲了。

“我的確應該感到驕傲,華輪,你是來應對我的挑戰嗎?”蔡宗深深吸了口氣,悠悠地道,在這個時候,他惟有以最平靜的心態去面對這一群人,他也知道,這將是他遇到的最艱苦的一次決戰。

在西域,敢挑戰華輪的人,他是第一個。當然,還沒有人敢去挑戰藍日法王,也許有,但他卻並不知道。

“憑你也配與大喇嘛決鬥?!”說話之人是久別了的赤尊者。

“哦,你還沒有死嗎?剛才施放暗箭偷襲的人也有你的分吧?”蔡宗有些冷然地譏諷道。

“放屁,本尊者……”

“赤尊者!”華輪沈聲喝道,打斷了赤尊者的話。

赤尊者先是一楞,即而才明白自己說了粗話,暗自心驚之下,念了幾遍妄生咒,他被包向天關了這麽長時間,心性大亂之下,連佛心也大減。

“本座並不想殺你,只要你願意跟本座回西域,我可以讓你在佛前懺悔,不再追究你過往所犯的罪孽!”華輪淡淡地道,語調極為平和。

蔡宗不屑地笑了笑,道:“剛才如果不是我反應得快,只怕早已葬身河底了吧,我只是為你這尊貴的大喇嘛感到惋惜,不敢光明正大地面對我,卻在暗地裏算計人,而且今日更是以眾欺寡之勢,真是為你們感到可憐、可悲、可嘆,要殺便殺,不要故作慈悲,我不稀罕你們的饒恕,那些死者都是你們這群披著羊皮的人狼所害,你們應該早早地去死,到佛前懺悔的人更應該是你——華輪!”

“慈魔!你別執迷不悟,這樣你絕對不會有好結局的!”黃尊者冷叱道。

“多謝你的關心,說到死,我早就已經死了成百上千次了,今日我之所以仍然活著,那是蒼天憐我惜我,如果你們要我這條命的話,不妨來取就是,但你們總會有人給我陪葬!”

蔡宗冷冷地道。

華輪深深地望了蔡宗一眼,那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睛似乎渡上了一層迷幻的色彩,他似乎要看到蔡宗的內心深處。

蔡宗毫無畏怯地對視著華輪,目光如銳利的刀鋒,更透著一股森森的寒意。

華輪眸子之中的異彩越來越濃,蔡宗依然冷靜如岳,雖然臉上有一絲恍惚之意,但藏於內心深處的潛在意念使他的心靜如止水。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蔡宗的目光終於開始松散、動搖,林間一片死寂,遠處的夜鳥在惶恐地鳴叫著,似乎是在呼喚著死神的降臨。

黃尊者和赤尊者漸漸露出喜色,為蔡宗的表現而歡喜。

華輪眸子之中的異彩越來越濃,就像是兩盞奇異的燈,任何與之對視的人都禁不住心頭一陣搖曳……

“華輪,我是不是真的蔡念傷?”蔡宗突然目光再次如刀一般鋒銳,直刺入華輪那充滿異彩的眸子裏,更說出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話。

“不錯!”華輪一怔,如遭雷噬,踉蹌地倒退數步,在無措之中,他的心神完全不受控制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蔡宗的心神也為之一怔,爾朱覆古沒有說錯,他就是真正的蔡念傷。

蔡宗心神一怔之時,華輪又立刻恢覆了平靜,畢竟他的修為高過蔡宗,剛才他只是想以密宗的攝魂之術擒住蔡宗即可,並不願造成太多的殺戮,誰知出乎他意料的是蔡宗不僅不受制,反而將他制住,他哪裏知道,蔡宗自小的生活環境使其心志堅強無比,而且他體內自小就有一股連他自己也完全猜之不透的神奇異氣。蔡宗惟一知道的就是這股真氣博大而純正,所以才能排出邪異之毒,每次不知不覺地逼出了他體內的毒素,在排毒的過程中,這股真氣雖然也慢慢轉化,也變得根本就不懼邪氣,而他手中的冰魄寒光刀乃采集天地之冰晶所造,本就暗含天地靈氣,當刀內的邪魔之氣被浩然正氣逼出之後更具佛意,也便使得蔡宗的心頭始終保持著那種明悟和清靈。

心若冰晶,不塌不驚,蔡宗將計就計,只想問出自己的真實身分,而天底下知道他的真正身分之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華輪大喇嘛,而另一人卻是藍日法王,也許還有別人知道,可是蔡宗並不清楚,因此,蔡宗怎肯放過如此大好機會?

要知道,攝魂大法若不能控制別人,那它就會反噬其主,而華輪正好著了道兒。

“蔡宗,你勝了,不過,你這樣做只會讓你沒有活下去的餘地,本座本不想殺你,念你是個人才,可是現在你必須死!本座現在就送你去佛祖面前懺悔吧!”華輪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地道。

黃尊者和赤尊者在華輪說完最後一個字時,便雙雙飛撲而上。

……

夜色之中,滏陽河顯得很靜,在夜色的深處,仍有一條靜泊著的船,沒有人在意它,抑或它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在意。

船在水中靜靜地停泊著,隨著起伏的水流微微蕩漾著。

黑暗中,船頭上隱隱立著一人,如桅桿一般,沒有人看得見這人的目光在望著什麽,也無法看清他的臉色,其實,也沒有必要知道他在看什麽,做什麽,想什麽。也許,他只不過是滏陽河上的一個匆匆過客,他的出現,只是一個適逢其會的巧合,因此,別人根本就沒必要去在意這個人,似乎並不值得。

其實,當這個人是個過客也未嘗不好,更可以當他不存在,因為沒有人註意到他。

黃尊者和赤尊者還不是同樣照打不誤?他們必須殺死蔡宗,因為蔡宗知道了一個可以讓他們計劃完全破滅的秘密,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他們深知問題的嚴重性,如果眼前的蔡宗就是蔡念傷的話,那他與蔡傷便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甚至包括葛家莊,那就是說,他們想要殺的這個年輕人幾乎可以算是與中原最可怕的一群人物有著聯系,如果事情洩漏出去,只怕他們全都會死得很難看。

而葛家莊中又有另一個蔡念傷的存在,如果眼前的蔡宗是真正的蔡念傷,那麽另一個蔡念傷一定與吐蕃抑或喇嘛教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否則藍日法王絕不會讓他們勞師動眾、不遠萬裏前來中土追殺這樣一個年輕人,還動用了大喇嘛,可見其中關系重大,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解釋清楚的。

蔡宗此刻卻並不想死,他心中的激動是無與倫比的,他終於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分,至少,在他的心中是這麽認為的,他至少可以依據這條線索繼續查下去。當然,他不排除華輪的回答只是一個幌子,目的是要讓他與蔡傷的大兒子蔡念傷拼個你死我活,而華輪的功力與他相比,高出極多,也許當時並未真的心神受制,只是故意裝出這番模樣,誘使蔡宗上當。

蔡宗自然不能不慎重考慮和分析,不過,他沒有什麽時間去仔細推敲,必須全力應付黃尊者和赤尊者兩位高手的攻擊。

蔡宗不是進,而是退,他不想自林間外沖,而是退向河中。

“轟……當……”兩聲瘋狂的暴響,蔡宗的身子禁不住劇烈地搖晃著。

黃尊者一出手就動用了紫金金剛杵,兩大高手聯擊之力的確不是蔡宗獨力所能夠阻抗的。

不過,蔡宗打一開始就沒有準備相抗的意圖,只是迅疾退身,在身子急退之中,卸去了對方大部分勁力,而他再以鈍木刀承受,並借力飛退,斜斜撞向旁邊一名持弩搭弓的苦行者。

這群苦行者居然也用弓用箭,可見華輪今次的確是志在必得。

“噝……”那些苦行者忙射出勁箭,但是蔡宗的動作的確夠快、夠勁,黑木鈍刀在那幾支火把光線的搖曳之中震了出去。

濃烈的殺機如潮水一般狂撞而出。

“哼!”黃尊者的輕哼自左側傳來,他的速度也並不比蔡宗慢。

“喳……”在蔡宗絞碎幾支勁箭之時,立刻旋身正對黃尊者的紫金金剛杵,他無法避開黃尊者的攻擊。

“嘣嘣……”鈍木刀在紫金金剛杵上連擊了十七下,沈悶的鈍響密集而細碎地響起,在這些細碎的響聲中,那群苦行者忍不住驚呼,手中的弓弦全都自行繃斷,他們根本就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赤尊者卻暗中吃了一驚,蔡宗功力的確精進了許多,竟在絞碎那些勁箭之時卻以無形的刀氣割斷了每張弓的弓弦。

華輪的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詫異,蔡宗的刀法不再只是兇霸狠殺,在強烈之中又多了陰柔的殺意,而且功力更比幾個月前增強了許多倍。

“轟!”赤尊者再次加入戰團,蔡宗又被震飛,這次飛出極遠。

華輪暗叫不好,他再也顧不了什麽身分,搶身出擊。

華輪一動身,就已在蔡宗的面前出現,速度之快,完全突破空間的局限,似乎他本身就立於蔡宗的面前。

蔡宗雖然預防了華輪的攻擊,可是卻似乎做不到華輪如此之快。

華輪的拳頭在即將擊中蔡宗的胸膛之時,一道璀璨奪目的亮芒在夜空中閃過。

空氣似乎在剎那間凝成了霜雪,沈重得駭人,而那一股森冷的奇寒更使這片夜空死寂得沒有半點生機。

蔡宗的冰魄寒光刀出現在華輪那寬大的喇嘛袍腋下,而黑水鈍刀正橫於華輪拳頭擊到的胸前。

“砰!”一聲沈悶的暴響過後,蔡宗倒跌而出,華輪的拳頭並未擊在他的黑木鈍刀上,也未擊在他的身上,可是卻有一股無形熾熱的勁氣狂野無論地註入黑木鈍刀的刀身上。

華輪旋身落地,冰魄寒光刀根本未能對他造成任何威脅,但他那隔空一拳絕對已讓蔡宗氣血混亂。

的確,華輪的功力之高,根本就不是蔡宗所能夠比擬的,雖然蔡宗屢獲奇緣,但真正的實力是靠平時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

蔡宗重重地墜向河中,而在河中,等待他的同樣是致命殺招。

“哧!”分水刺分水而出,一顆烏黑的腦袋自水中破出,在黑暗的夜色中,根本就看不清水下之人的面貌,只覺那腦袋如碩大的烏龜頭一般暴露於水面,而一根閃著幽光的長刺向落下的蔡宗刺去。

水陸兩地皆有人要致蔡宗於死地,這的確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

但蔡宗自幼便在逆境中生存,從來都未畏懼過任何險阻,自然也並不會在意今日這種九死一生的局面。

冰魄寒光刀在斬空之時,便移向身下,雖然是在蔡宗氣血翻湧之時,可是這一擊的威力絕不容小覷,何況他根本就不是志在擊殺水中這人,而只是擋開分水刺,更有另外的打算。

此刻河面上的浪頭幾乎已經平靜,那些擊碎的木片此刻在河面上飄浮著。

“叮!”冰魄寒光刀成功地擊在分水刺上,雖然讓分水刺滑過刀鋒,但卻被黑木刀所阻,正擊在黑木刀身之上。

那人迅速沈入水中,而蔡宗借這微弱的反彈之力躍起,冰魄寒光刀在水面劃開一道細細的波紋。

奇跡也就在這一刻出現了。

冰魄寒光刀一入水,水面立刻結成一層寸許厚的冰。

蔡宗落足冰上,冰魄寒光刀在水中以一個極為優美的弧線,劃上一圈,刀身沒入水中半尺。

“裂……”蔡宗腳下的薄冰裂成數片,但又迅速凝結,在蔡宗的腳下出現了圓圓的一塊厚達半尺的堅冰,而蔡宗腳踏冰上順水而流。

“嘩!”那名水底殺手自冰底竄出,但動作已顯遲緩,顯然是無法抗拒那奇寒刺骨的冰涼。

“去死吧!”蔡宗冷冷地喝道,冰魄寒光刀以一道優美至極的電弧閃亮劃出。

“當!”瘋狂的勁氣自刀身湧出,那名水中漢子如一只踩水的水鴨,被震得在水面掠過一道白亮的水槽,滑出兩丈多遠,卻無法再動彈,因為他已與水凍結在一起,成了一塊冰,雖然此時並未死去,但一時手腳僵硬,也無法動彈了。

蔡宗“嘿”地一聲怪笑,腳下的浮冰猶如汽船一般,在水面上滑過一條水線,竟向那名結成冰的水中刺客而去。

“我讓你嘗夠水的滋味!”蔡宗舉刀欲斬。

“呼!”兩股熾熱的掌風自身後疾拂而至,蔡宗一驚,來不及回身,便將冰魄寒光刀一轉,接著迅速劃出。

“轟!”蔡宗的身子再次滑脫浮冰,自冰上震出,卻是華輪踏水攻來。

蔡宗大驚之下,腳下剛好落在那名水中刺客的身上,那也是一塊滑溜的冰。

華輪的身子同時一震,冰冷刺骨的水卻打濕了他那雙布鞋。

蔡宗忙腳下運勁,那名刺客連同周身所裹的浮冰向後滑出五尺,蔡宗的冰魄寒光刀自水中劃出,又結出幾塊浮冰,更在幾塊木板之上換氣向華輪攻去,他可沒有華輪這種踏波而行的功力。

華輪在雙腳無法踏到實物的情況下也不敢硬接蔡宗的攻擊,即使他功力再高,但水面終究無法承物,只能憑借功力在水面滑行,而且根本就不能在同一個位置逗留,只要稍一停頓,就有可能沈入水中。

蔡宗淩空下擊,以蒼鷹撲兔之勢將自己本身的重量加在刀勢之中,更增添了這一刀的威力和霸殺之氣。

華輪雙手一錯,在胸前叉了一個十字,身形微移,也踏上了一塊浮冰,幾乎在此同時,蔡宗的冰魄寒光刀和黑水鈍刀全都重擊而下。

極寒的刀氣與熾熱的拳勁在虛空之中磨擦出一聲銳嘯,更在虛空中絞起一團旋風。

“轟!轟……”蔡宗再次彈上空中,他的每一個毛孔都似乎感受著那團旋風的暴發能量,面對這個他極盼望挑戰的對手,此刻其心才真正平靜下來。

在他被華輪兩股交錯的勁氣轟上天時,他似乎隱隱捕捉到了一種刀意,蔡傷所闡述的那種空靈而虛無飄渺的境界,身在虛空之中,那種飄渺的感覺使蔡宗的心更貼近自然,仿佛感覺到那悠悠的流水是自心上滑流而過,冷寒之風也是自心上掠過,一切的感覺都變得極其靈敏,極其生動。

蔡宗再次出刀,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他只知道自己應該出手,應該去捕捉那更美好的事物,所以他出刀了。

出刀,如拈花,如拂塵,沒有任何可以捕捉的規律,簡潔卻又是那般賞心悅目,那種弧度猶如一道劃破天際的流星。

遠在岸上的黃尊者和赤尊者皆吃了一驚,蔡宗的變化的確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而冰魄寒光刀更能夠快速在河面上結冰,這的確是一件極為奇異的事。

黃尊者和赤尊者自也不能閑著,折下兩根樹枝,如蜻蜓點水般向河中心的鬥場掠去,其他的苦行者功力不及,只能在岸上觀望,而手中的弓箭也全都被毀,使得他們失去了遠攻的優勢,這也是蔡宗的戰略之一,如果不毀去那些弓箭的話,他根本就不可能在河面上自由攻擊。

華輪的眸子之中再次閃過異樣的光芒,蔡宗在這一刻似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只怕連蔡宗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人。

那氣勢,那殺意,那種清晰而又讓人陌生的氣機,都讓華輪感到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可怕。

……

定州城內,別府再次起火,更有人在大聲呼喝:“鮮於修禮死了!鮮於修禮死了……”

聲音淒厲,更有裂入雲霄之勢,定州城的每一個角落都似乎震動了。

喊殺聲再一次驚碎了定州城,幾個軍營起火,不僅如此,城中的糧倉也緊接著起火,簡直是禍不單行。

那些驚慌的護衛正在慌亂救人之時,突地發現大火之中沖出一人,全身以毛氈相掩,更似滿身都燃起了火焰。

護衛們大驚,紛紛讓開,他們也不知道出來的人究竟是誰,只好以冷水狂澆,欲澆滅大火。

“哈哈哈……”一聲驚天動地地狂笑,在眾護衛之間響起,卻是那自別府中沖出來的火團。

火團突地爆開如一片火雲般飛出,而那毛氈之上似乎淋有一層膠油,這麽一抖,那火油四散而射,火星如雨般在眾護衛之間爆開。

“呀……”慘叫之聲不絕於耳,那些救火之人反被火燒,膠油所到之處立刻引火焚燒,有些濺在人的臉上手上,那慘叫之聲更是淒厲異常。

火雲落下,一條如幽靈鬼魅般的人影自火雲下鉆出,帶起一陣狂野的旋風,所過之處,護衛們被沖得東倒西歪,更沒有人看清這人是何面目。

“快救大帥!”那些護衛再也不理如妖魔般闖出的人,也不管那些痛苦不堪的同伴,急朝別府內沖去。

宇文肱衣冠未整地策馬而出,身後的數百親衛全都向別府趕來。

城中四處起火,這使得城中陷入一片混亂,而混亂之中,宇文肱更見一道如幽靈般的身影向他掠來,若非他的功力極高,也根本無法在暗影之中發現這道人影。

“嗖!”字文肱以最快的速度射出一支勁箭,目標是那幽靈般的魅影。

“哚!”箭矢落空,字文肱那連珠的第二箭來不及射出,就已感到一股淩厲的殺機籠住了他的整個身體。

“哈哈……”大笑之聲正是發自那道如鬼魅般的幽靈口中。

字文肱身後的親衛大驚,策馬全都擋在宇文肱面前,宇文肱的第二箭根本就不敢射出,因為他完全捕捉不到對方的方位,對方就像是一道虛影,一切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字文肱沒有射出第二箭,而是連弓帶箭一起甩了出去,帶起一陣銳嘯,以一個他認為可能截住對方身影的角度甩了出去。

大笑聲中,一聲輕脆的“嘣”響依然清晰可聞,猶如古箏附和蕭音,弓斷、箭折,而那道如幽靈般的身形如電射掠至。

字文肱第一眼看到的是顆人頭,血淋淋的人頭,似乎剛剛被割下,但他卻並未看得太仔細,然而憑直覺,他感覺到這顆腦袋是鮮於修劄的,這是一種難明的直覺。

“砰砰……”一陣悶響夾雜一陣悶哼,在看到那顆人頭之後,字文肱還發現了一只拳頭,一只幾乎比鮮於修禮的腦袋還大的拳頭。

當然,這只是一種幻覺,一種不真實的幻覺,可又是那麽清晰而實在。

“哢嚓!”一名親衛的胸腔內陷,五臟六腑幾乎全被這一拳的壓力將之自口中擠了出來,這是一名為宇文肱擋拳的死士!

宇文肱想出手,可是他的刀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拔出,那名胸腔內陷、筋骨盡碎的親衛的屍體已經重重撞在他的身上。

這一撞幾乎讓他窒息,腦袋嗡地一聲響,不由自主地飛跌而出,滾落馬下。

宇文肱看到了踩向他的馬蹄,不過他仍然有最本能的反應力,在地上一滾,更躍身抱住一匹戰馬的馬腹,他卻因禍得福逃得一命。

那幽靈般的魅影一楞,見字文肱滾落馬下便不見了,而此刻他又身陷眾親衛的包圍圈中,也就不再為字文肱而煩,長嘯一聲,一手提著鮮於修禮的腦袋向一旁的房頂掠去。

弓弦響過,箭雨卻在他的身後墜落,那人的身法之快,箭矢根本就追不上準頭,而眾親衛根本就沒有一點力量阻住這個人,可見此人是如何的可怕!

“嚎!”一陣如獅吼般的悶響在河面上炸起,更如驚雷般升空。

“龍象般若正氣!”黃尊者掠身的同時忍不住驚呼出來,心中更是暗暗欽佩,他沒有想到華輪竟能修到龍象般若正氣的最高境界,發功之時更有梵音相伴。

而這種梵音並不是指人從口中發出的,而是自丹田中沖出的氣流,自然而然地發出。

蔡宗的心神為之一震,本來明鏡無瑕的靈臺一片混亂,刀勢立刻顯出破綻。

“哧!砰!”華輪的手掌竟似可自虛空中跳躍進擊,突兀地出現在蔡宗的刀勢中,重重擊在他的手背上。

蔡宗狂嚎一聲,飛跌而出,如斷線的紙鳶,但卻仍緊緊握著手中的刀,絕不放手!

華輪的心頭也驚駭莫名,蔡宗的武功進展之快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竟要逼他出全力方能制服。若是再讓這個年輕人存活的話,到時只怕連他也無取勝的把握,而剛才他那勝出的一招仍有些僥幸,若非梵音打亂了蔡宗的心神,他根本就找不出蔡宗刀法中的破綻,而蔡宗占著兵刃之利,也許還會殺得他很狼狽,不過,他斷定蔡宗見不到明天的朝陽,因為他絕不允許蔡宗活過今晚,否則再要找到他就很難了。

蔡宗身子下墜,落下之處正是一塊游蕩的浮冰,但蔡宗已經沒有能力使自己的身體平衡,雖然華輪擊中的只是他的手臂,可是那龍象般若正氣卻如潮水一般,讓他五內翻騰,幾欲嘔血。

“嘩……”蔡宗的身體在浮冰上滑倒,冰魄寒光刀一半伸入水中,整個人也向水中滑去,雙腳更是已經沈入水內。

滑出這塊浮冰之時,蔡宗身下的河水也已經結成了冰,結冰的速度就像是變魔法,幾乎是個不可思議的奇跡可是在蔡宗的冰魄寒光刀下是那麽的真實。

而定住蔡宗身體的卻是冰魄寒光刀,刀身如同一根被冰封的玉柱,正好使蔡宗無法再滑落於所處的浮冰上。

黃尊者的紫金金剛杵此刻也飛速攻來,他也踏著浮冰。

如泰山壓頂的勁風激得水花四散而濺,蔡宗只感到一陣窒息的勁道籠罩著他,那握著黑木刀的手根本就使不出半絲力道。

“呀……”蔡宗一聲狂吼,冰魄寒光刀碎冰而出,帶起的碎冰如一顆顆勁爆的堅石般撞向黃尊者,而那帶起的水珠也在空中凝成冰粒,全都沒頭沒腦地射向黃尊者。

“轟!”蔡宗身下的浮冰再次裂成無數細塊,他的刀與黃尊者對擊,其反震之力竟將浮冰震裂,而對方要命的一杵也落空了。

蔡宗的身子猶如一顆隕石般沈入水中,濺起的水花卻很快在空中結成了冰,在他沈沒的水面上形成一塊形狀極為怪異的浮冰,而那些浪花也並未能恢覆原狀,呈現出一朵浪花形狀的浮冰。

這個結果似乎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

“轟!”赤尊者猛然向那塊奇異的浮冰上擊去,冰屑四濺,並向水中沈了一下,又迅速上浮,這塊浮冰的厚度卻不知有幾尺,更沒有人知道蔡宗是不是也被冰凍在這塊浮冰中。

華輪長長的喇嘛袍一揮,雙手在虛空之中一旋,河中一時浪頭洶湧,氣旋如山,水流繞著蔡宗遁身的那塊浮冰轉出一個巨大的漩渦。

“轟!”驀地一聲巨響,那浮冰如一只沖天而起的巨獸,躍出水面,在黃尊者和赤尊者的面前劃過一道奇異的弧度,以螺旋之勢給人一種炫目的感覺。

岸上的眾苦行者全都看傻了。

浮冰厚達四尺,這還不計算剛才被赤尊者擊碎的那幾近三尺的冰層。

浮冰之中並沒有蔡宗的身影,也沒有冰魄寒光刀,這只有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蔡宗在水底遁走了。

這塊冰厚達七尺,可見那冰魄寒光刀之寒足以讓人心驚,可是蔡宗竟若無其事地握著它,這可的確讓人費解了。

“讓他給跑了!”赤尊者急道。

黃尊者又何償不急?華輪的目光四處游掃,他竟發現了黑暗中的那艘船。

船靜靜地泊在河心,在水中微微蕩漾著,那種輕悠的感覺與這裏充滿殺機的河面的確有些格格不入。

“那裏有艘船!”黃尊者也看到了,只是他猜不出來那船的主人是誰。

不錯,不遠處的確有一艘船,赤尊者也看到了,船極大,黑暗之中看不清上面的景物,至於是否豪華也並不清楚,到底是誰家的船也不知道。

黑黑的船,如伏在河面上的異獸。

船上沒有一盞燈火,連桅桿上也沒有掛燈籠,這的確有些怪異,同時也使那艘船渡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的確,那船似乎很神秘,似乎與今日的事並不是一種偶然巧合,但誰也無法說清那船的主人的意圖。

也許他們真的是過路商船,黃尊者發現自己在下飄,他差點忘了自己此刻不是在岸上,而是踩著浮冰。

……

字文肱還從來都沒有如此狼狽過,竟被逼得鉆入馬腹之下,可見那人是如何的可怕,武功之高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連對方的面目都未曾看清楚,但他卻知道鮮於修禮真的死了。

難道是今日白天那兩個煞星再次殺回來了?想到他們,字文肱禁不住打了個冷顫,那兩人的武功的確太可怕了,他幾乎想不出以什麽方法對抗他們才好。至少,在定州城中仍沒有能與其匹敵的對手,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如今之計,惟有回去求包莊主出手,那或許還有些希望。

包向天幾乎成了鮮於修禮軍中的支柱,也的確,包向天的武功之高足以與葛榮相提並論,即使三十年前的一代無敵高手棍神也被其重創,而天下間曾重創過棍神陳楚風的只有兩人,一個是爾朱榮,另一人是蔡傷。而此刻,包向天也重創了陳楚風,雖然說不上能與蔡傷及爾朱榮之流相媲美,但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包家莊一役,雖然敗得很慘,但以包向天一人之力,重創陳楚風,更搏殺無名三十六將之十九、十七、二十,可知其武功也高得出人意料。

雖然包向天也在那一役中受了重傷,可畢竟還是自對方的包圍中逃了出來,而葛家莊也幾乎死去了近百好手,三十六將損失八人,飛鷹、土鼠兩隊更是傷亡慘重。

此刻包向天卻身在左城,遠水救不了近火,宇文肱必須先穩住定州城內的局勢,然後回頭再想辦法。

當他趕到別府門前時,惟剩一片火海及滿地的血跡與忙碌卻沒有多大作用的護衛,字文肱的心禁不住又開始發冷,而此時,他更聽到了一陣讓他魂飛魄散的聲音。

那是鐵鏈絞動之聲——有人在放吊橋!然後,他就聽到了震天徹地的馬蹄聲,更夾雜著一個高亢而尖厲的嘯聲,裂雲破霧,在九霄之中回響不絕。

“蔡風在此,擋我者死!”長嘯聲之後,就是震天的吼聲,只震得所有人心中打顫。

“蔡風在此,擋我者死……”

字文肱的神經差點麻木了,他終於又遇上了蔡風這個最不想遇見的對手,可是事已至此,他根本就沒有避開的餘地,惟有長長地嘆了口氣……

……

滏陽河,河水悠悠,寒風瑟瑟,火把的微光之中,倒映著的粼光似乎在打著旋兒。

岸上的苦行者也不知是自哪裏弄來一只小船,抑或是早就準備好的,只是一直都未曾動用而已。

“船上有人嗎?”黃尊者腳下踏著浮冰飄至那艘大船之旁,高聲呼道,他們懷疑慈魔蔡宗會借這只大船遁走,甚至很有可能在這只船底藏身。

赤尊者腳下滑動著浮冰,繞著這只大船不斷地游走,如果蔡宗真是借這只船掩護的話,就一定會出來換氣。

船上一片死寂,並沒有回應,甚至連一點動靜也沒有,讓人無法捉摸船上究竟是什麽人居住,這艘大船又是誰家的。

“不用喊了,他不可能上了這艘船,只要我們封住四周,在這裏守著,他的水性並不好,相信很快就會出來換氣的!”華輪打住黃尊者的呼喊道。

這時,那些苦行者所駕之船己行駛過來,眾苦行者在舟首持著火把註視著河面,岸邊也有數十名苦行者拉開近百丈的隊伍,分守監視,只要慈魔蔡宗稍有異動,就可立即進行阻殺。

華輪腳下踩著浮冰,在水面上如一只白鳩般滑水而行,目光如電般掃視著河面,黃尊者和赤尊者則守在那艘大船兩旁,火把的光亮使水面之上沒有什麽東西可以遁跡。

“嘩……轟……啊……”一股激流自水中沖天而起,卻是響在那只小舟之旁。

那些苦行者大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一塊巨大的堅冰自水中撞出,瘋狂地撞向小船之舷。

蔡宗如一頭竄出水面的大鱷,在身現水面的一剎那驀地抽出冰魄寒光刀疾劃而出,在眾苦行者未能做出反應之時,船舷已經遭到毀滅性的刀氣侵襲,碎裂成片。

船身傾覆,失去平衡的苦行者大聲驚呼、嘶叫。

慈魔蔡宗絕對不是有仇不報之人,更不會臨危思逃,在任何時刻,他都會采取反擊,所以他並沒有逃,而是選擇戰!運用他那變化無端的潛遁之術,一定要讓這些想殺他的人知道,他絕對不是好惹的,任何想擊殺他的人,都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華輪和黃尊者全都吃了一驚,華輪更是踏浪飛至,他不能讓對方再次潛遁,那樣只怕永遠無法找到蔡宗的行藏了。

滏陽河雖然不如黃河、長江那般浩瀚飄渺,但是這片水域也極其寬廣,如果想在這樣一片水域中尋找一個人,的確不易,何況又是晚上?

“撲通,撲通……”幾名苦行者隨著船身的碎裂,全都跌入河水之中。

蔡宗的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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