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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戰地風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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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家軍有自己的軍備來源,每當攻破一座城池之後,只是有計劃也極有秩序地以稅和租的形式征聚財糧,至少不會如北魏執政時那般苛捐雜稅,幾乎讓百姓喘不過氣來。

葛榮的部下有的是人才,不僅有打仗攻城的厲害將領,更有治理和整頓的人才,定軍法、立軍紀,並逐步將葛家軍轉化為正規的軍隊。各路山寨的人馬競相投奔,有的武林人物也不遠千裏趕來效力,所有這一切,使得葛家軍以極快的速度澎漲、壯大,雖然也因此帶來了許多麻煩,添了不少亂子,可這在葛榮的眼裏算不了什麽。

葛榮此刻要面對的就是定州之事,鮮於修禮就像一根毒刺,雖然刺不傷他,但也使他不痛不癢地蒙上了一層陰影。

破除內丘,燒了包家莊,更奪走了包家莊未能帶走的財物,這就表明葛榮正式向鮮於修禮宣戰,葛家軍與鮮於修禮所領的義軍,兩軍交手是在所難免的,也沒有人可以改變這個局面。

……

安國鎮,可謂龍蛇混雜,可算是三股勢力的夾角,那就是定州鮮於修禮的勢力,另兩股就是新樂的葛家軍及博野的官府勢力。

官府勢力以元融為代表,而元融更是元家數一數二的高手,只是因為其多數身處軍中,在江湖上一向低調而為人所不知而已,但與其交過戰的葛榮和鮮於修禮卻很清楚。

安國鎮,其實也不能算是個什麽鎮子,根本就不具規模,或許是因為戰亂的原因,使得鎮上已經破敗。

殘亙斷梁,破敗的酒旗在風中“劈剝”作響,似乎訴說著一種別樣的淒慘。

這裏常常成為三股勢力的戰場,所以在這裏的人都基本上逃到別的地方去了,惟剩下幾個不想離開故土的老人和少數幾戶人家,鎮上幾乎全都是外地趕來之人。因此,整個安國鎮連一家像樣的酒店和客棧都沒有,只有幾個茅草棚隨便搭起的茶肆,即使鎮中有酒樓,也像這些茅棚一樣,只不過寬敞一些,以幾根木柱架起四角,一層蘆葦氈搭個頂,再鋪些茅草,四周在天寒之時,也以蘆葦毯一圍,擋住風就行,裏面是幾張新舊不一的桌椅,抑或是擦得多了,竟閃著黑黝的光亮,有些潔僻的公子小姐們還不敢坐。

其實,在這種地方,這裏已經算是極為高檔之處了,至少還可弄幾盆火來暖暖身,更有熱酒上送。牛肉、面條、饅頭、花生之類倒是俱全,有錢的人還可來上幾道小萊,有大沙河的魚,還有獐子、兔子之類的,只要有錢,那就很好說話。

這裏也有官道,不過極其荒涼,雜草叢生,似乎並沒有怎麽整理修整,而這些小酒肆茶棚也就在官道旁邊。

別看這種小酒肆,可生意還不算壞,往來的行人總免不了要在這地方歇腳,因為從這裏到達博野,抑或定州與新樂,都必須再走上大半天的路程。如果不在這裏打尖,歇歇腳,似乎也對不起自己的雙腳和肚子,當然,那些難民們便無法享受這般待遇。不過,自這裏走過的難民並不多,他們可不想在這個充滿殺機的地方經過,自這裏經過的人甚至會被人懷疑為奸細,生命在這裏毫無價值可言,他們很明白這一點。

走這段路的人,騎馬的極多。

在一家並不知名的酒肆外的幾根木樁上,栓了七八匹馬,更在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還有幾匹正在荒野上悠閑著吃草的健馬,馬的毛色不一,但都極為健壯膘悍。

酒肆中喝酒的人有十餘個,而在另一邊的茶店中,品茶的人也不少,一壺熱茶,配上幾個小點心,倒也極富情調,只不過此鎮太過荒涼。

當然,在如此冷的天氣,人們更偏愛烈酒一些,烈酒不僅可以驅寒,更能夠壯膽。

風依然極寒,北國之冬,似乎去得很遲,雖然此刻已是二月中旬,草也頂著寒風冒出地面一點新綠,但一片朦朧的生機卻無法否認這是一個極冷的天氣。

酒肆中倒是極為溫和,聲音也極其嘈雜,高淡闊論之輩似乎很多。

不過,有幾桌也算十分安靜,不僅安靜,而且氣氛似乎有些死寂。那是靠近內沿廚房的兩桌六個人,占了整個酒肆中人數的三分之一,另外就是靠門口的一桌,那一桌也是最為愜意輕松自在的。

“公子,那兩桌有人認識小的兩個,該怎麽辦?要不要避一避?”那坐在門口一桌上的兩名車夫打扮的漢子有些擔心地問道。

“應該叫老爺子,你們若再忘了,我就廢了你們!”一個裝束不太顯眼的中年漢子低聲冷冷地道。

那兩名車夫打扮之人禁若寒蟬地望了那中年漢子一眼,又將目光移向另一名作老頭打扮的人,誠惶誠恐地道:“是,是,小的一時順口,以後再也不會出現紕漏了,還請老爺子原諒。”

“算了,以後小心一些,只能叫我老爺子或老爺,你們也不必回避,認識便認識,沒有付麽大不了的,他們要是發現了你們,就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苦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又怎麽出來行走江湖?”那老者也低低地道,同時端起一杯酒,環目四顧,大有聛睨天下之勢。

“是,老爺子教訓得是!”那兩人似乎放下了一顆心思,也放開了膽子吃喝。

“你是怎麽認識他們的?”那老頭突然又問道。

“驚蜇,泰山腳下,那六人當中有三個上了泰山,並在英雄莊拜見過莊主,當時小的二人負責接待,所以認識。他們是飛龍寨的高手,一個叫鄭飛,一個叫付正華,還有一人叫馮敵,另外三個我們卻不知道了。聽莊主說,鄭飛等三人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好手。”那兩個車夫低低稟報道。

那老者並未言語,也並不向那六人多瞧幾眼,似乎對六人的身分早已了然於胸。

“哼,什麽叫高手,只怕刑通那小子都不明白,這樣的人也……”

“戰龍!”那老者低聲輕喝道,中年漢子立刻停聲不說,他似乎對這老者的話言聽計從,絕對不會違拗。

“那當然,我們莊主的武功怎能與大爺及老爺子相比呢?你們是江湖中的神話,而我們莊主只是凡夫俗子,他說的高手和好手都是針對凡夫俗子而言……”

“李寶,別再亂拍馬屁,快些吃了好趕路!”那老老微叱道。

“是,是。”那說話的車夫忙應道。

靠近廚房的六個人神情極冷,似乎有著許多的心思而無從解開一般,那沈悶的氣氛與酒肆之中的暖意顯得格格不入,讓人感覺到他們內心的憂慮,那幾人似乎並無心觀察外人,對兩個車夫打扮的人物卻是視而不見。

“嗒搭……”“籲……”“希聿聿……”一陣馬嘶之聲在外響過,似乎又有一隊人馬行來。

“不好,是定州的兵馬來了!”酒肆中的掌櫃伸出頭來向茅棚外望了一眼,驚道。

坐在裏桌的六人全都一震,只見其中一人抓起放在桌旁的連鞘刀向桌上猛力一拍,神情激動地吼道:“我跟他們拼了!”

酒肆中的人全都為之側目,紛紛將目光移向那大吼之人。

“老五,別沖動,也許他們並不是沖著咱們來的。”那人身旁的鄭飛一手壓住同伴的肩膀,輕聲道。

“是呀,到時候咱們再拼也不遲。”一個稍稍年長的漢子也附和道。

酒肆裏的掌櫃似乎對來人也深感畏怯,變得有些心驚膽顫。

“我們還是走吧,這些人少惹為妙!”那些本在高談闊論的人突然全都站起身來。

“各位稍安勿躁,也不必忙著走人,坐下喝喝酒又有何妨?”酒肆內突然一亮,一股冷風湧了進來,幾人掀開了門口的簾子大步行了進來。

光線又一暗,來人踏入之後,簾又已垂落,隨著簾子一晃一晃的,光線也在輕悠地波動著。

酒肆之中的聲音立刻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不再說話,惟有門口一桌的那四人仍在悠閑地吃著,“吧嗒吧嗒……”的咀嚼聲顯得有些別具一格。

那進來的幾人全都以頭巾纏頭,在腦後打個結,外披一襲披風,頗有幾分英武之姿,一看就知是鮮於修禮的部下,而且還是極有身分的人物。

為首之人冷冷地掃了靠近門口的那一桌四人一眼,然後目光很快便移向內桌的鄭飛和付正華等諸飛龍寨兄弟身上。

“馮兄,真是幸會呀,我們又見面了!”那為首的鮮於修禮部下皮笑肉不笑地道。

那六人再也坐不住了,擡頭怒視著進來的幾人,馮敵刻薄地道:“誰與你幸會?不過是鮮於修禮的狗腿子而已,以前我還重你麻鷹是個人物,今日一見,全不是那回事兒。”

那頭目臉色稍稍一變,他身後的幾人已經拔刀怒目相向,顯然,只要麻鷹一句話,他們就會立刻對馮敵等人發動攻擊。

“不必跟他們哆嗦太多!”付正華冷冷地道,同時扭頭向麻鷹森然道:“你想要我們的命,就動手來拿吧,別在這裏畏畏縮縮的,像個龜孫子!”

“死到臨頭,還想逞口舌之利!”麻鷹身後的一人怒叱道。

“馮敵,我們大帥說過,只要飛龍寨不再與我們為敵,我們就可以不再追究你們殺人的過失,如果飛龍寨願意為大帥效力的話,大帥絕對不會虧待劉大寨主!”麻贗深深地吸了口氣,淡淡地道。

“哼,鮮於修禮有這樣的誠意嗎?如果有這分誠意,為什麽不答應我們的要求?”鄭飛不屑地道。

“大帥並不會傷害那名刺客,雖然刺客殺了我們不少高手,但大帥卻沒有傷她,更沒有用刑,這對她來說已是仁至義盡了,也是看在飛龍寨的面子上,否則早已人頭落地!”麻鷹神色一肅道。

“我看不是鮮於修禮好心,而是他想拿淩姑娘做擋箭牌!”馮敵不屑地道。

“哼,我們大帥有足夠的實力去應付任何敵人,何需以一個刺客做擋箭牌?真是無稽之談!”麻鷹反駁道。

“呸,鮮於修禮膽小如鼠,不敢跟蔡公子正面交鋒,也怕葛家莊強攻定州,這才拿淩姑娘當人質,可謂讓人不恥!”鄭飛鄙視地道。

“既然幾位一致要如此認為,我也沒有辦法,看來與飛龍寨結怨也是在所難免……”

“那就殺吧!”付正華一聲暴吼,揮刀掠出。

……

蔡傷輕輕敲開顏禮敬所住屋子的門,顏禮敬似乎吃了一驚,奇問道:“主人沒有陪夫人嗎?”

蔡傷對於顏禮敬這句似乎有些不恭的問話,並沒怎麽在意,只是淡淡地道:“我決定要去海外呆上一段時間,禮敬可否願與我一同前去?”

顏禮敬微訝,但很快便露出喜色,道:“那太好了,中原已無靜土可言,四處皆是烽火狼煙,這種血腥生活的確有些令人生厭了。”

蔡傷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是悟道的彌勒,道:“是呀,至少在海外會比較清靜一些,那是完全屬於自己的世界,秀玲需要一個不沾血腥的世界,一個安寧的世界,我答應過她,同赴海外,不再理會世俗中事。”

“那莊主的事和公子之仇?”顏禮敬有些疑惑地問道。

“生死有命,生生死死又何必在意太多?眾生之苦,又豈能以一人之力可以挽回?我見過那個年輕人,他說區陽手上的五大經脈惟有手陽明胃經是完好的,其它經絡全都壞死,不足為慮,而且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我們起義軍,而是四大家族。這些事情便暫由戒嗔師兄和別人去辦好了,我也並非不回中原,只是等秀玲心情平覆了之後,再回來解決中土之事,相信為時不晚!”蔡傷淡淡地道。

顏禮敬這才釋然。

“爹,你要去海外?”蔡泰鬥和蔡念傷的聲音自蔡傷背後傳來。

蔡傷和顏禮敬同時扭頭外望,只見蔡念傷和蔡泰鬥的額頭都滲出了汗珠,顯然是剛練完功回來。

“嗯,你們來得正好,爹準備明天就與你娘一起去海外住一段時間,我已經跟你師叔說過,他已將出海的船及東西全都準備好了。”蔡傷認真地道。

“明天?”三人全都吃了一驚。

“這麽急?”蔡泰鬥有些不解地問道。

“早一些離開中土,你娘的心情也會早一些好轉起來,我走後,你們兩人要互敬相親,多聽你師叔的教誨,切不可手足不和。可惜風兒的命不好,這一生註定劫難重重,你們也不必想著為他報仇的事了,你們只需練好武功就行,以你們的武功在武道上還不入流,即使那個葉虛也比你們強。”蔡傷嘆了口氣道。

“孩兒愚鈍,若是能有三弟的一半聰明就好了。”蔡念傷感慨地道。

“並不是你的資質比風兒差,只是因為你的心思沒有風兒純,風兒能在習武之時拋開其它所有的事情。而你所想的事情就多了,泰鬥的進展就要比你快一些,不過有朝一日你若能貫通西域和中土兩大佛門絕學,成就一定在爹之上,好好地練,爹相信你一定會超過我的!”

蔡傷伸出修長而有力的手,輕輕搭在蔡念傷的肩上。

“謝謝爹爹的鼓勵,孩兒一定更加努力練功!”蔡念傷喜道。

“孩兒明天送爹!”蔡泰鬥並不喜歡太多的言語,更似沒有格蔡傷的表揚放在心上。

蔡傷對蔡泰鬥的這種個性似乎十分欣賞,轉頭朝顏禮敬道:“你去通知擎天和異游,讓他們收拾一下可用之物。”

“是!”顏禮敬應了一聲,也便走了出去。

“走,你們陪我去與你娘好好聚上一天,今天不用做別的事了。”蔡傷輕輕吸了口氣道。

……

葛榮聽著探子的報告,心中甚喜,想到很快就能夠見到苦思了二十多年的愛人,那種鵲躍的心情,使一向鎮定的他也顯得有些浮躁起來。

“傳游四與何五來!”葛榮向外呼道。

半晌,游四和何五連袂而至,向葛榮請了安。

“目前各路人馬有何異動?”葛榮問道。

游四向何五望了望,這才回應道:“爾朱榮自晉陽出兵攻打洛陽,此刻快近黃河了,而假太後竟調用昌義之堅守洛陽,弄得朝中人心渙散。”

“哼哼,南北兩朝的魔門終於正面交手,可有好戲看了,那妖人肯定是陰癸宗的人!”

葛榮不禁微微有些得意地笑道。

游四和何五自然知道魔門的分裂情況,更明白葛榮所指為何事。

“莊主何不趁此機會統一河北,將魏境東部各路義軍全部控制呢?”何五仍有些不解地問道。

“北魏的東北部基本上已算是我的了,留下鮮於修禮,只是為了消耗元融的元氣,時機一到,他們很快就會全部消失。過兩天,我有些事情要辦,你們去給我調三百名好手,另外你們二人領兵一萬攻下禦棗口,要快!”葛榮吩咐道。

“莊主要進軍山西?”游四和何五同時驚問道。

“哼,我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爾朱榮、爾朱天光和爾朱天佑這群人都不在老巢之時,毀去神池堡,讓爾朱榮吃了蘿蔔失了青菜。”葛榮認真地道。

“我們對爾朱天佑進行了拷問,但卻始終沒有得到什麽關於爾朱家族的信息,我們是否要殺了他?”游四狠聲道。

“殺他是有必要的,但卻不是這個時候,爾朱家族的‘天地生死劍’乃劍術之冠,如果能自他的口中得知此劍的秘密,對付爾朱榮就容易多了。”葛榮道。

“對了,我們不如逼他使出‘天地生死劍’的劍招,再以莊主的修為悟出其中的奧妙豈不是輕而易舉?”何五腦子一轉道。

“如何能逼他使出劍招呢?”葛榮問道。

“我們可以毒物使他暫時失去功力,再給他一柄鈍木劍,讓他與人比劃,並對他諷刺說:

‘失去功力的他連我們莊中的下人都不如,如果他贏了,就放了他,否則每輸一次就斬下他的一根指頭’,在求生的意念驅使下,我就不相信他會不使出劍招精髓!”何五自信地道。

“好,就這麽辦。”葛榮讚賞地道。

酒肆之中的氣氛立刻緊張到了極點,其實也並不值得大驚小怪的,只不過是殺機太過強烈了一些而已。

付正華的刀,並不是用來切肉削水果的,而是殺人的,他要殺的人,是所有鮮於修禮的人!任何想要對付他的人,都必須付出沈重的代價。

麻鷹的臉色稍稍變了變,付正華比他想象中更為兇猛,刀勢來得極快。

“呼……”黑影一閃,比付正華的動作更快一倍,自他的身側閃過。

“轟!”斷木四散而飛,黑影只是馮敵甩出的桌子,被麻鷹一拳劈得粉碎,而麻鷹的另一只手,卻劃出了一劍。

碎木過處,付正華的刀己經逼臨麻鷹的眉睫,在桌子的掩護之下,付正華竟然速度加快,再次出乎麻鷹的意料之外。

麻鷹大驚,閃身飛退,如倒掠之鷹,若閃飛的蝴蝶。

“當!”麻鷹不得不撤回那劃出的劍,他根本就來不及刺死付正華,因為付正華的刀後發而先至。

麻鷹倒跌而出,他身後的人忙閃身相扶,同時揮劍出擊,以阻付正華的攻勢。

那本來高談闊論的人全都縮在一角,他們害怕沾惹上這些麻煩,那在門口的一桌也挪了挪位置。

“轟!”酒肆的外墻蘆葦席子被擊開幾個大洞。

冷風灌進來的同時,馮敵和鄭飛幾人全都向外掠去,而且在同時將所坐的板凳當暗器甩出,為付正華開路。

酒肆的掌櫃心痛不已,但是遇到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的,人家要逃命,自己總不能為此吝惜幾張椅子吧。

“嗖嗖……哚哚……”似乎有數不清的勁箭飛射而至,有的自破洞中射入,有的全都釘在蘆葦席外的木柱上,更有的穿透了蘆葦席射入,使四面擋風的席子千瘡百孔,斑斑點點的光線透入,給人一種滄桑而又森然的感覺。

鄭飛和馮敵猶如肉球一般倒滾回來,二人背部都中了兩箭,沖出去的五人,有三人受傷,有一人中箭倒在外面,被馮敵拉了回來,看來傷勢頗重。

付正華一呆,顯然他們已經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之中,外面的伏兵極多,使他們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退出去!”麻鷹低喝一聲,閃身飛速向門外掠去,他不想再與付正華諸人在酒肆中耗下去,既然後援已到,他們就沒有必要與這些人短兵相接,以命搏命,大可放火焚燒酒肆,以亂箭射死這些人。

“嘩……”麻鷹最先撞開門簾退了出去,接著就是那擊碎木椅的幾人,付正華根本沒有機會追擊。

“呀……”幾聲驚惶的慘叫傳來,卻是麻鷹和他的一幹屬下所發。

“呼!”門簾再次被撞開,麻鷹以最快的速度帶著身上所中的三支勁箭進了屋子,隨後又有三人連滾帶爬地沖回了酒肆,身上都受了箭傷。

付正華和馮敵諸人全都大感意外,也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酒肆之中的人全都有些訝然,就連那一直不動聲色的老者也顯得有些疑惑。

付正華沒有出刀,倒是有種幸災樂禍的意味,他沒有想到麻鷹中的箭比他們更多,不由揶揄道:“難道外面的伏兵並不是你們的人馬?”

“是元融的官兵!”麻鷹的臉色有些蒼白地低呼道,同時身子緊貼著一根木柱,這也是最好的擋箭牌。

“元融的官兵?”酒肆中的人全都一驚。

馮敵剛才因退得太快,根本來不及看清對方的陣容,不過,對方那一陣勁箭顯然展示出極強的攻擊力,同時也可表現出那一隊人馬的訓練有素,既然對方連麻鷹也射,那肯定不是鮮於修禮的兵馬。

“裏面的人聽著,奉元大將軍之令,我們前來捉拿你們這群亂賊,如果你們願意棄刀投降,棄暗投明的話,大將軍仁慈,也許會放你們一條生路,如果頑固不化,則休怪刀箭無情,我給你們半盞茶時間!”外面一人沈聲喊道。

“考慮你媽個頭,老子就是死也不會向你們這些雜種投降,讓元融來給老子磕頭,也許還有得商量!”麻鷹扭頭向外怒罵道,他一行十個人,有六人死在亂箭之下,早就已經豁出去了。

“大膽逆賊,膽敢辱罵大將軍,給我放火燒了這座破酒肆,我倒要看看烤人肉比烤豬肉哪種味道更好。”外面那人怒道。

那縮在一角的兩名車夫有些擔心地問道:“老爺子,怎麽辦?”

“你們怕什麽,又還沒有燒!”那中年漢子叱道。

兩名車夫嚇得不敢說話,他們似乎十分畏懼這個中年漢子,對老者反倒不怎麽畏懼。

“怎麽辦?”那幾個高談闊論的漢子也急了,掌櫃的更如熱窩上的螞蟻,苦著臉向麻鷹諸人求道:“幾位大爺,你們就投降吧,這樣大家都不會……”

“放你媽的屁,老子豈會投降!”麻鷹怒叱著揮劍就斬,似乎要將怒氣全都出在掌櫃的身上。

“當!”付正華揮刀為掌櫃的擋開這致命一劍,譏諷道:“有本事就出去殺人,在這裏要威風算什麽英雄好漢?”

麻鷹怒視付正華一眼,恨聲道:“你以為我不敢嗎?”說著抓起一條桌腿,以桌面擋身就要沖出去。

“老大,這樣不行,他們人多勢眾,出去也是送死!”麻鷹身後的一人急拉麻鷹道。

“我們若不出去還不是一樣死嗎?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搏上他奶奶的一回,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麻鷹殺氣沖天地道。

掌櫃嚇得臉色蒼白如紙,身軀直發抖。

“外面的人聽著,要放火先等一會兒,這裏面也不全都是逆賊和叛逆者,還有良民和無辜的人,你們要放火也要等這些人出去了之後再行動!”付正華放開嗓門喊道。

掌櫃的和那幾個高談闊論的漢子全都一呆,他們似乎沒有想到付正華會這樣做,心中禁不住對他多了幾分感激。

“哼,他們與你們這些逆賊在一起,就是同流合汙,也便死有餘辜,給我放箭!”那人在外面指揮道。

“你他奶奶的講不講理?你娘在妓院門口溜一圈,難道就是想做妓女去賣身呀?”付正華破口大罵道。

“是呀,你老爹在妓院門口站了一會兒,不就成龜奴了?”李寶也附和著罵道。

“哦,這不是英雄莊的李寶兄和刑志兄嗎?”付正華似乎這一刻才發現這兩個改扮成車夫模樣的人物。

“正是,想不到我們竟在這種地方又見面了!”李寶向付正華一抱拳,苦笑道。

“你們從泰山這麽大老遠跑到河北來幹嘛?”付正華奇問道。

“有點事情待辦,今天先不談這個,只是眼下的棘手事情該怎麽辦才好?”李寶含糊其辭地道。

那中年漢子微微讚許地望了李寶一眼,付正華的目光在老者和中年漢子身上溜了一圈,卻是極為陌生,也沒怎麽在意,如果不是事情緊迫,也許還會問一下這兩人的身分,而此刻卻似乎是半點心情也沒有。

“好個牙尖嘴利的逆賊,死到臨頭還逞口舌之利!”外面那人似乎殺機大起。

“嗖……呼……”一支勁箭洞穿了蘆葦席子,直射進來。

“哎喲……我的媽呀……”勁箭擦過掌櫃的鼻子,嚇得他仰面坐倒,臉色慘白。

“他奶奶的,一點都不講道理!”那縮在一角的幾人罵道。

“格老子的,老子跟你們拼了!”那一堆人中有人開口竟是蜀中口音,讓人聽了怪怪的,卻大感有趣。

“拼了!”麻鷹操起一張桌子,便沖了出去。

“哚哚……”一串勁箭射在桌面上,發出一陣悶響。

“哼,笨蛋!”付正華貼身靠緊一根木柱,掏出一張弩機,指間夾上三支箭矢。

“老五,你照看好小範!”馮敵向他身邊握刀的漢子吩咐道,說話間也自懷中摸出一張小弩機。

“媽的,你射,我也射,射死他們!”鄭飛縮身蹲下,將底下的蘆葦席破開一個洞,以便觀察外面的動靜和射出弩箭。

那幾名鮮於修禮的義軍卻不知該怎麽辦。

“這麻鷹還算是個人物!”那老者淡淡地道。

“老爺子,我們該怎麽辦呢?”李寶憂心忡忡地問道。

“外面有多少敵人?”老者向麻鷹的部下問道。

“大概有近兩百人吧。”那幾人有些不敢肯定地道。

那老者端起酒杯,輕輕吸了一口,再夾了幾片肉絲淡淡地、悠雅地嚼了起來。

“主人!”那中年漢子輕輕地喚了一聲。

“不可殺孽太重,最好盡量少殺人,但殺幾個也無妨!”老者緩和地道,似是在與人大聊家常,是那般自在和悠閑。

“是!戰龍明白了!”中年漢子說著站起身來,掀開簾子大步行出,行出之時,那門簾便如一片雲彩般隨其身後飄出。

眾人大驚,屋內光線陡亮,箭雨如蝗般向這邊射來,更多的卻是射向那行出去的中年漢子,但在眾人眼下似乎出現了一個奇跡。

麻鷹腿上中箭,以桌子為擋箭牌,蹲在地上,寸步難行,但卻沒有死!這當然不是個奇跡,而是另有奇跡發生了。

那些勁箭在逼至中年漢子身前三尺之時,似乎被一團無形的氣勁所阻,再難寸進,而紛紛墜地,那些射向門口的勁箭,似乎受到如雲彩般的門簾所牽引,竟然也紛紛墜落。

掌櫃的和李寶發現了外面那個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神情也古怪至極,顯然,他是眾元軍的首領。

那些箭手仍不死心地拉著弓弦,但他們很快就死心了,無論他們用了多大的力氣,那些箭始終無法射進中年漢子的三尺範圍之內。

“我主人不想我亂殺無辜,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全都給我滾,滾回你們的軍營!”中年漢子雙腳分開,不丁不八地直立著,那門簾剛好蓋在麻鷹那張桌子之上,整個人就像一只拖著尾翼的巨大鳥雀。

“閣下究竟是什麽人?竟敢插手我們擒拿逆賊的事?”那立在馬首的頭目語調有些發冷地問道,底氣很明顯不足,顯然是為中年漢子的氣勢所逼,那些箭手也全都停止了放箭,這中年漢子讓他們感覺到勁箭全都是垃圾廢鐵,沒有半點作用,甚至使他們感到沮喪。

“我是什麽人,你沒有必要知道,我現在倒數十聲,如果你們還不撤走的話,我就只好大開殺戒了!”那中年漢子的目光向四周一陣環掃,那些與他目光相對的人,心頭禁不住一陣顫抖,一絲涼意自心底升起。

那領頭的人心中也打了個突,他也清楚地感覺到,眼前此人的確是個可怕的高手,但他卻不相信兩百人馬對付不了一個武林高手。

付正華和馮敵諸人禁不住有些訝異地望了望李寶和刑志,卻想不到他們自哪裏請來了一個這麽厲害的高手,也想不出這個厲害的人物究竟是什麽身分和來歷,而眼前的老者顯然更為深不可測,他的仆人已經如此厲害,那主人就更不用說了,付正華諸人禁不住全都收起了弩機。

“十——九——八……三……二……”

那些官兵禁不住全都神經繃得鐵緊,他們連想都不曾想過,自己如此多人竟然會懼怕一個不明身分的人,所有的箭手禁不住向那領頭的偏將望去,似乎等待著他發號施令。

麻鷹被同伴拉回屋子,他身上一共中了五處箭傷,可謂悲慘至極,不過此人似乎極有骨氣,竟連哼都不哼一聲,看樣子的確是倔強至極。

“殺了他!”偏將長刀一揮,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他絕對不會對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低頭,至少,他有兩百名兄弟,可以做為賭註賭一把!

酒肆之中,那老者輕輕嘆息了一聲,淡淡地向李寶吩咐道:“倒酒!”

馮敵有些異樣地望著那老者,到了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情飲酒,可真有些別具一格。不過,他卻無權幹擾別人的事,更感覺到眼前這老者的嘆息之聲極為熟悉,就像是對死者的憐憫,對生者的無奈一般。

麻鷹的眸子之中卻閃過異樣的光彩,似乎發現了寶物。

“既然你們執意想找死,也便怪不得我了!”中年漢於冷冷地哼了一聲,大手一揮,那張門簾如一片疾掠的雲,飛射而出,更帶起強勁的破空之聲。

“希聿聿……”戰馬一片慘嘶,馬蹄竟如豆腐般被門簾斬斷。

十餘匹戰馬跪倒,馬背上之人驚呼著飛跌而出。

那中年漢子更如幻影一般掠出,根本就沒有幾人能看清他是怎麽出手的,但聽“砰砰……”十餘聲清脆而響亮的暴響,那十餘名自馬背上飛跌而出、還未來得及落地的人,便已被中年漢子的拳頭擊中,再落地時,已如一堆爛泥般癱軟於地,連慘哼都未曾來得及發出。

那名偏將像是遇到了鬼似的,手中的長刀飛速斬下,但是他看到的卻惟有一只拳頭,一只已經自他刀鋒之下滑過的拳頭。

“轟!”那名偏將並沒有死,而是被拋了出去,連人帶馬一起被拋了出去,而馬頭已經成了一堆碎骨,甚至沒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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