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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初逢強敵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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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與三子的劍,便若兩條在虛空之中交纏的長蛇,激烈地狂舞著,那飛旋的軌跡周圍,全都被黃沙所裹,似有一種無法甩開的吸力,將周圍飛揚的黃沙全都聚攏。

“轟……”黃沙再一次揚起,卻是以刀疤三與長生及三子的三件兵器交擊點為中心,向四周如飛般擴散。

幾條破碎的衣袖,也夾在黃沙之中若隱若現地升起。

有長生的衣袖,有三子的衣角,也有刀疤三的衣袖與幾縷頭發。

便是刀疤三也未曾想到,兩人聯手的一擊竟會有如此威力,更加深感其劍路的古怪。

長生與三子的身形倒翻而出,嘴角不可抗拒地溢出幾點血絲。刀疤三的武功依然超出他們的想象,他們吃虧在受了傷之後才聯手出擊,否則便可能是另一個局面,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不過,他們卻極有信心,因為他們之中還有一個高手未曾出手!

刀疤三的確強悍,而且天生神力,並不會比長生差,這是他成為馬賊頭領的本錢。在大漠之上的幾個超強馬賊之中,刀疤三能算得上其中之一,這並不是偶然,以他的武功,便是進入中原,也可算得上一個一流高手。

他並不是想讓長生與三子有任何的休息機會,他的武功,是經過千萬次出生入死的戰鬥而得出的精華,無論是作戰經驗還是功力火候,長生與三子都不是他的對手。因此,他極為自信,對於殺死兩個如此年輕的劍手並不覺得有什麽困難,雖然剛才差點吃了虧,可他卻知道眼下兩人都受了內傷,再也無法與他相抗衡,所以他並不擔心。

“呀……”游四一聲怒吼,自那幾名纏鬥的馬賊之中沖天而起,若一只展翅的巨鷹一般向刀疤三撲去。

長生立刻向三子打了一個眼色,兩人心領神會地再次出擊。

這一次聚合了三人的力量,早已作出了決戰之心!

刀疤三沒有想到游四的身形會如此之快,如此之狠,在幾名好手的纏鬥之下,仍可以抽出身子,一楞之下,游四的銀刀已劃至他的頭頂。

那邊的突飛驚卻呆立著,像是在看戲,他們很想上場將長生他們一個個碎屍萬段,但是想到土門花撲魯依然在蔡風的帳篷中,想沖殺的念頭立刻又打消了。

他們的確是被蔡風的劍法給震懾了,若是土門花撲魯與蔡風在一起的話,想逃出蔡風的掌握,他們想都未曾想過,以蔡風的狠辣及聰明,雖然對土門花撲魯的智計極為信任,可是面對莫測高深的蔡風,他們卻是半點把握也沒有。

“老突,我們去找花撲魯!”巴嚕有些不耐煩地道。

那幾人也都向突飛驚投以詢問的眼神。

“不錯,趁這時候的混戰,是我們救出老畢與花撲魯的最好機會!”一人提議道。

突飛驚有些喪氣地反問道:“就是沒有這些高手,你們認為憑我們幾人的力量可以勝過蔡風嗎?”

巴嚕不由得一呆,幾個人全都有些愕然,的確,剛才他們早已見識過蔡風的可怕之處,若是強打,就算是七人聯手也不會是蔡風的對手。更何況,此刻巴嚕受傷,畢不勝武功盡廢,土門花撲魯又不知道怎麽樣了,單憑他們四個人,的確感到有些勢單力薄,如何能夠救走畢不勝與土門花撲魯呢?現在唯一的願望便是:刀疤三諸馬賊能夠與蔡風戰個兩敗俱傷,他們才可能有機可乘,否則,一切都是枉然了。

“吼……”刀疤三一聲大喝,手中的刀竟化作一片蒼茫的幻影,在自己的頭頂若蓮花般綻放開來。

那層層疊疊的刀氣便似旋渦般向四周擴散,黃沙竟全都絞成粉末。

“當……”若巨鐘之音,在大漠之上激蕩不休,游四的身形,如浮游在風中的紙鳶倒轉而回。

長生與三子的兩柄長劍只在這一剎那之間襲入刀疤三的刀氣之中。

刀疤三一聲狂號,橫於頂門的刀自上而下,斜斜地切出,浮光掠影般地斬向長生的脖子。

長生與三子似早有準備,竟在剎那之間,舍劍而倒仰,同時擊出一腳。

這招大大地出乎刀疤三的意料之外,本以劍術見長的兩人,竟能用腳攻,而他剛才的心神也分去對付游四,倉促之下,竟未防止長生兩人使詐,但當他發現之時,已經來不及改變招式了。

“嘭……嘭……”兩聲悶響,長生與三子的腳同時踢在刀疤三的小腹之上,但兩人早已受傷在先,此刻又被刀疤三的刀氣所逼,雖然擊中刀疤三的小腹,而力道卻極為有限。

刀疤三一聲悶哼,重重地倒退數步,忍不住嘔出一小口鮮血,雖然兩人的力道極為有限,但卻也不輕,這兩腳亦讓他受了一些小傷。

長生與三子的身形再一次倒退,以劍拄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但剛才那一腳卻讓他們微微有些成就感。

他們沒有想到刀疤三竟會如此可怕,一時疏忽大意,使先機盡失,的確有些不劃算。不過此刻,那些馬賊與葛家莊的兄弟正殺得極為火熱。

失去了馬的馬賊,似乎並不怎麽順手,因此,人數雖占了優勢,卻似乎並沒有多大的作用,而葛家莊的弟子,無一不是好手,並不因為人少便減小了殺傷力。

刀疤三微微吸了兩口氣,一改刀勢,竟向葛家莊的弟子撲去。

那狂湧的勁氣,與那充滿野性的刀法,竟沒有人可以擋得住,那本來占著優勢的葛家莊弟子,紛紛退避。

游四剛才也被震得氣血翻湧,此刻被刀疤三身邊的幾名好手強攻之下,顯得有些氣弱,哪裏還會有力氣去阻止刀疤三的殺戮!

慘叫聲中,突飛驚諸人顯得異常興奮。

“老突,我們何不以人換人?”巴嚕提議道。

突飛驚眼中射出一縷希望的光芒,有些猶豫地反問道:“我們能制服得了那兩個小子嗎?”

“我看他們受傷不輕,我們只要抓住他們的其中一個,相信,蔡風也會拿我們沒有辦法的。”

“可是……”

“你還猶豫什麽?難道你希望我們永遠被牽著鼻子走嗎?不賭上一把,我想,我們永遠也報不了這個仇!”巴嚕打斷那高瘦漢子的話道。

“不錯,我們只有一次翻本的機會,他媽的,就去賭他娘的一把,要死便死得痛快一些,要死,大家便死到一塊兒!”突飛驚咬牙狠聲道。

“好,老突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巴嚕微微有些痛苦地拍了拍突飛驚的肩膀,深沈地道。

長生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因為他已經看出了突飛驚那滿臉不善的神情,不由得冷聲問道:“你們想怎麽樣?”

“你不是叫我們試試看嗎?我便是來試試的,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讓我們同他們一起去死!”突飛驚聲音變得陰沈地道。

長生突然變得有些想笑,聲音冷漠地道:“原來是這樣,那你來吧,對付你們幾個,我還是不會在話下!”

三子的眼神也變得極為狠厲,他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他絕對不會束手就擒!

“喝……”突飛驚的大鐵杵,似凝了千斤重物一般向長生的面門砸到,他身後的三人也絕不甘落後。

他們是殺手,雖然他們的武功並不比長生和三子強,可是這一刻,正是長生與三子最虛弱的時候,又如何能是這幾人的對手?

刀疤三有些詫異,不明白這幾個人為什麽在一旁看著看著,又對自己人動起手來,他當然不知道突飛驚與長生並不是一路的。不過他不必知道這些,反正知道這些人不是敵人便行,那樣對他只有百利而無一害,他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長生與三子哪裏還有力氣與之硬拼,不由得全都倒翻而出,但身子已大不如從前那般靈活,雖然勉強避開了突飛驚的攻擊,但衣服卻被撕破了一大塊,差一點便被抓住。

“原來也不過如此,我還以為你們怎麽了不起!”突飛驚不禁有些微微得意地譏諷道。

“我看你們全都是膿包!”一聲冷冷地低喝自突飛驚的身後響起。

也便在這一刻,突飛驚竟發現自己的大鐵杵無法揮動,便像是夾入大山的石縫之中生了根,連搖也無法搖動一下。

“呀……”、“呀……”、“呀……”突飛驚仍未曾反應過來,他身邊的另外三人已經如肉球一般翻滾而出,口中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呻吟。

一股大力自鐵杵上傳至,突飛驚不由自主地騰空而起,若禦風一般飛了出去,當他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重重地趴在黃沙之上,然後他便看見了蔡風那傲立如淵亭的身形,那種讓人震撼的魔力立即顯現出來。

“你們沒事吧?”土門花撲魯急忙沖到突飛驚的身邊,慌張地問道。旋又扭頭向蔡風微怒道:“你不是說過不會傷害他們嗎?”

“但他們太不識擡舉,這開始只是咎由自取,我沒有殺他們已經夠客氣了!”蔡風的聲音極為淡漠。

長生與三子不由得向蔡風露出一絲苦笑,罵道:“他媽的,你若是再躲在裏面泡妞不出來,恐怕再也見不到活蹦亂跳的兄弟了。”

蔡風不由得心神微微一暢,微笑道:“你們兩個還能罵人,便說明沒事,待我解決了那老鬼再說吧。”

刀疤三越殺越順暢,幾乎是他走到哪裏,哪裏的戰局都會有所改觀。雖然,他並不能將這些人殺死,但對這些人所造成的威脅,足以彌補使那群馬賊兄弟步戰的不足。他本來也受了一些小傷,長生與三子的那兩腳給他制造了一些傷痛,但以他的功力,此刻也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了。是以他越殺越暢快,但是在他準備一刀殺死游四的時候,卻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心底的寒意與戰栗。其中塞滿了浮冰般的殺氣已經直透他的椎尾。

刀疤三的這一刀沒有劈下,他也不能劈下,因為他知道,劈下這一刀後,他便沒有機會再去看那散發出如此強烈殺氣的人是誰!

刀疤三絕不會做如此蠢事,他也不是做蠢事的人,否則的話,他早就死上了千百次,此刻哪還有握刀的機會?

對方並沒有出手,只是用那冰寒的殺氣緊鎖著他,包括他的心神。

刀疤三並不知道對方為什麽不出手,但他卻知道,對方若在這個時候出手的話,先機一定不會是他的,一定不會!可是對方並沒有出手,這一點他有些不解。

刀疤三的刀握得極緊,便像是捏著一顆可以救命的藥丸般那麽緊,但他轉身的動作卻極為緩慢,像是一種藝術,也像是在測量轉身的角度,總之這一切都不協調。

的確不怎麽協調,但卻有著極為有效的防守作用,他這樣轉身,可以在任何時刻應付任何方位的攻擊,這是刀疤三的自信。

最先映入他眼中的不是一張臉,而是一雙眼,他一眼便發現了對方的眼睛,然後他便只註意到對方的眼睛了。

與其說他一眼便發現了對方的眼睛,倒不如說是對方的目光比他早一步射入了他的眼中。

很亮很亮的眼睛,卻有著無比的冷峻,便像是放置在冰天雪地之中的寒玉,散發著一種異樣的寒意。

當刀疤三看清對方的臉時,正是對方露出一絲極為冷酷的笑意之時。

那便是說對方的每一個表情都已經牽制了刀疤三的眼神。

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刀疤三也明白,但他有些困惑,這比那三個曾與他交手的年輕人更年輕,但那種深邃不可測的目光與那攝魂的氣勢,讓人很難將一個如此年輕之人聯系在一起,但事實的確如此,刀疤三無法否認。

刀疤三禁不住重重地咬了一下舌頭,感覺到有點鹹鹹的味道,他的頭腦也稍稍清醒了,也因此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眼前的這個少年此刻出手相擊的話,相信他絕對無法與對方抗衡,更讓他有些不解的是,他怎會這麽容易便被對方震懾呢?不過,此刻卻清醒過來了。

“他們都是你的人?”刀疤三冷冷地而又稍稍有些詫異地問道。

“可以這麽說。”蔡風的回答極為簡練。

“你到底是什麽人?”刀疤三有些疑惑地問道。

蔡風微微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道:“我便是你大哥千方百計欲找的蔡風!”

“你便是蔡風?”刀疤三手中的刀禁不住顫抖了一下,顯出了其內心的震撼。

“不錯,今日能與你相見,應該算是一種幸運,對嗎?”蔡風有些揶揄地問道。

“你早就知道我會從這裏經過?”刀疤三有些疑惑地問道。

“要想躲過我的耳目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早就知道破六韓拔陵絕對不會接受朝廷的招安,只是他這人太愛面子,太懂權術。雖然我與他接觸並不多,但對他的心思我卻比你摸得更清楚一些!”蔡風極為得意地道。

“哼,你的確是個聰明人,但若想以此來取出我口中的機密,我看你是別白費心機了,你還嫩了一些!”刀疤三毫無情面地道。

蔡風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道:“你不要以為天下只有破六韓拔陵是聰明人,他肚子中無論哪根花花腸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次便是破六韓拔陵派你來阻止酈道元前來招安,對嗎?”

刀疤三並不動聲色,只是冷冷地反問道:“我們為什麽要阻止酈道元前來招安?只不過是自以為是笑談而已。”

“是嗎?破六韓拔陵阻止酈道元前來招安的理由多得是,別人不知道,我蔡風卻不是傻子!”蔡風饒有興致地道。

“哼!”刀疤三冷冷地望著蔡風,並不回應。

“看來如果我不說出來,你定不會服氣!”蔡風極為灑脫地聳聳肩,淡然笑道。

刀疤三卻露出了一線極有興致之色,淡漠地望著蔡風,似不相信蔡風真的能夠說出什麽理由。

蔡風淡淡地吸了一口氣,道:“首先,是因為破六韓拔陵絕對不會願意接受招安,那樣便等於讓他送死,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不願招安。天下間,喜歡戰爭的人,只是一些具有野心之人。而沒有野心的人,誰也不願意過著這種戰亂不休的生活,而六鎮之中,有罪的配隸之人只有那麽極少數,而無罪的配隸之人皆有被免為民的機會。你想想,還有多少人願意去過戰亂的生活?但,破六韓拔陵有野心,而且很大,他所說的為拯救萬民,為百姓謀幸福只是一個借口。試想,誰願意將到手的權力雙手奉給別人?所以他必須戰,但戰爭需要有人支持,單憑你們這幾股馬賊的支持,能成得了什麽大氣候?所以他不讓朝廷來招安!”

“哼,他大可不必去理會朝廷的招安,又何必費盡心思去對付那個黃門侍郎酈道元呢?”刀疤三不屑地反駁道。

“哼,你等真乃無知之輩,試想,當初破六韓拔陵起義乃是在百姓水深火熱無法生活下去之時,人的弱點便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很多人只能夠看到眼前的利益,而不去考慮長遠之計。是以,若讓這些人有便宜可揀,又有了希望,相信對於戰爭絕對不會有以前那麽賣力,所以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一個人在絕望時,求生欲望的支配之下,一可敵百。但當一個人分了神,上陣去戰鬥,能夠保持以一敵一已經不錯了。因此,若是破六韓拔陵不接受朝廷的招安,他的軍隊表面上當然看不出什麽,但其實早已不是當初那眾人一心強悍無敵的軍隊了,相信這一點你應該不會不明白。所以他不能讓酈道元到來,也因此,你今日率眾而來並不是偶然,只不過,我能知道你的行軍路線,這又是另外一回事!”蔡風不屑地分析道。

刀疤三不由得有些呆住了,蔡風所說的正中了他的心思,雖然他知道今日之行的確是為了酈道元,可是卻沒有蔡風所想的那般清楚,更沒有想到這之中的一些細節因素,而蔡風作為一個局外之人,竟考慮得如此清楚,的確已讓他大為驚愕。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我大哥會對你如此重視,為什麽你會在那麽多的高手追殺之下,仍然能夠逃生,這一切的確不是偶然!”刀疤三有些感慨地道。

“的確不是偶然,但極為可惜的是,我與破六韓拔陵已經註定成為敵人。因此,與他有關的人,也便與我有關,這或許是一種悲哀。”蔡風有些漠然地道。

“不過,我仍有些不敢相信,憑你可以與我大哥打成平手,我倒要看看你是否有傳說中的那麽可怕!”刀疤三聲音也有些冷漠地道。

“相信不會令你失望,這是我的自信!”蔡風傲然地向前踏上一步道。

刀疤三心神為之一緊,蔡風這小小的一步,卻使那種本虛無的殺機變得無比濃烈,似乎壓力在這一步之下加強了數倍。

這純粹是一種感覺,一種既虛無又確實存在的感覺。

刀疤三沒有退,他不想退,雖然那壓力便如泰山崩塌,使人喘不過氣來,可是他不想退,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退,他敗的命運便已經註定了,所以他不想退,也不能退!

蔡風的眼神依然是那般溫和,那般自信,其中也蘊藏了不少的野性與狂熱,但整個人仍是那般平靜,那般溫和,似乎沒有一點感情的波動,是那麽自然,那麽親切。

但刀疤三已經感覺到了一樣東西,那便是劍,似真似假地竟出現在刀疤三的心中。

蔡風沒有出手,但他已經出招了,那便是心劍!劍的意念,那是一種既虛無而又尤為有趣的攻招。

刀疤三的神情微微有些緊張,雖然他並不相信蔡風可以讓破六韓拔陵受傷,但是這種高手的契機卻絕對假不了,他更明白蔡風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會是雷霆震怒之一擊,他本不想讓蔡風占去先機,但蔡風便那麽輕輕一步,就已經將先機占盡,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實,而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穩穩地守住陣腳,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那樣,他便不至於敗得很快,抑或有扳回先機的機會。

蔡風依然意閑神悠,倒不似與敵人作生死之戰,反而是在看戲,或者在蔡風的眼中是極精彩的戲,可是對刀疤三來說,卻是一種羞辱,他沒有想過,竟會遇到今日這般戰局,但卻又必須面對的戰局,他是個高手,絕不是一個懦夫,所以他的刀依然握得很緊。

蔡風又微微地向前跨了一小步,那般輕柔,那般優雅,便像是在演戲,那種似乎有做作的優雅之刀在刀疤三的眼中出現,卻讓他的興奮有些發寒。

地上的黃沙,空中的黃沙,當進入蔡風與刀疤三之間時,竟全都靜靜地落下了,便像是沈睡的枯木,失去了那種活力與動感。

每一個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那股股暗湧之殺機,激湧成野性的死寂。

蔡風依然那般氣定神閑,但眉頭間有一絲微微的傲意。

沒有看見他的劍,沒有人知道他的劍氣從哪一個角度沖出,會是怎樣的一種態勢,但人們都感覺到了這柄劍的存在。

旁觀者感覺到蔡風便是劍,一柄充滿殺機而狂野的劍,置身其境的刀疤三卻知道蔡風早已出了劍——心劍!那便是說,蔡風的劍在心中,心生意念,意念又可無處不在,無處不達,那便是說,蔡風的劍會從任何角度擊出,蔡風的劍已經無處不在,這的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蔡風無疑也是一位很可怕的敵人。

刀疤三的刀握得好緊,甚至有些顫抖,的確似有些顫抖,只是那振幅極小極小,可是蔡風卻知道那並不是顫抖。

絕不是,而是刀疤三已經開始了反擊,他絕對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沒有人可以小看他,就是普通的馬賊,能夠在大漠之上縱橫數十年而不敗,便沒有人敢小看他。

土門花撲魯諸人也變得極為緊張,雖然他們並沒有直接參與戰鬥,但卻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那激蕩在虛空之中的氣機,便像是有吞噬萬物的兇險,在這一刻她們才知道,剛才與蔡風對敵之時,蔡風的確有所保留,可以說是手下留情,只在這一刻,蔡風才真正變得凝重起來。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並不重要,誰生誰死,蔡風與刀疤三都沒有去考慮,他們的心神已經完全由戰場之中抽離出來,而全部投放在兩人之間。

蔡風依然是那般平靜,便像是一井的枯水,不帶半點雜波,心中只有劍,自己的劍,眼裏只有刀,刀疤三的刀。他曾經與破六韓拔陵交過手,也曾會過破六韓拔陵的刀,但此刻面對著眼下的這柄刀,他一樣不會輕心大意。

刀疤三也沒有動,他只是在慢慢地感受,感受蔡風那來自心底的劍,那種無處不存又無處不在的心劍!

蔡風的劍在哪裏?並沒有人看見,那微黑的披風,在風中輕輕地搖擺著,夕陽已經沈入了地面,唯有天邊的晚霞美麗如昔,而眼下的大漠卻成了屠場,生與死、仇與恨在這裏面全都失去了色彩,變得淒艷。

蔡風的左腳微微提起,他要踏出第三步,這是向刀疤三逼近的第三步,動作依然那麽悠閑,依然那樣優雅而有動感。但刀疤三的臉色卻變了,變得極為難看。於是刀疤三再也不等,也絕不會等,再等便會是與死同行!

刀疤三出刀了,便在蔡風正準備逼進第三步的時候出刀了。

蔡風的眼角閃出一絲訝異之色,就是因為刀疤三的這一刀。但他並沒有為之動容。

為之動容的,是旁觀者,土門花撲魯為之動了容;長生與三子也為之動了容。作為一個旁觀者來說,再以欣賞者的姿態去看這樣一刀,卻又有著另一種不同意境的滋味,更能看出這樣一刀的可怕程度。

這一刀便若劃空而過的電芒,將蔡風的臉照亮了,卻是反射了天邊的晚霞,變得無比的生動與淒艷。

這一刀出的正是時候,無論是角度、機會,還是力道,都很難很難找出空隙。這便是高手的手筆,這其實也是一種藝術,高手的藝術!

蔡風的腳很快便落在地上,但並沒有跨出,而是落在原處,他沒有機會跨出這一步,刀疤三不讓他跨出這一步,因此,他便只好收回這一步了。

刀疤三的刀的確快,只有一刀,簡單而又直接的一刀,但卻有著極不簡單的內涵,蘊涵著無窮的玄機,在任何一個時候、任何一個方位都可以作出任意的改變。

這種感覺在蔡風的腦中映得很清楚很清楚,那是因為他的心劍早已刺入了對方的思想。

天邊的晚霞為之一暗,那是因為蔡風出劍了,不知道出自何方,不知道要去何方,但在空中,在黃沙之中閃爍的,全都是這一劍的風情,全都是這一劍的幻影。

滿天都是,漫空都是,但誰都知道,劍,只有一柄,可是哪是真哪是假呢?

刀疤三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細小的縫隙,那本來就極為銳利的目光,這一刻便像是他手中的刀一般鋒利。在蔡風那化為漫天飛雪的劍雨之中,他手中之刀深深地切了進去。

“當……”聲音只有一下,但卻是那麽實在,實在的音符,只要一下便已足夠。

蔡風與刀疤三的身形迅速分開,便若兩只紫燕,那般乖巧而又快捷。

“呀……呵……”兩道身影若紫燕入林般迅速分開之後,又以比分開的速度更快十倍的速度向對方沖去,中間似乎沒有任何停歇。

“當……叮……”也沒有人能夠數得清楚到底有多少擊,但那種聲音的確夠讓人產生驚心動魄的感覺。

地上的黃沙在飛旋,卷起若狂龍般的沙暴向四周疾湧、狂射,那狂野的劍氣若有質的利刃,割體裂衣的感覺竟真實地存在著。

四周傳來一陣驚呼,顯然是因為兩人交手時的勁氣波及所致。

“呀……”刀疤三一聲暴喝,身形若大鳥一般倒飛而出。

蔡風也身影疾現,那種隱含於眉間的殺意極濃極濃。劍,在左手!

劍之上,極輕緩地滑落幾滴殷紅的血珠,那是刀疤三的血!卻沾在蔡風的劍上!

蔡風的動作依然那般緩和而安詳,只是,那望向刀疤三的眼神有些過於激烈而已。太冷厲,便像是兩柄利劍,比蔡風手中的劍更鋒利,那是一種感覺。

刀疤三的胸口微微起伏著,臉上的刀疤漲得極為紅艷,似是一條充滿血而顯得有些透明的螞蟥,斜斜地搭在他的臉上,不經意中還會有掉下來的危險,就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目光中充滿了怨毒與殺機。

蔡風依然極為輕緩地向刀疤三跨去,每一步都極小,但卻極為沈穩,似是在大漠之上釘下深深的木樁,而生出一種無與倫比的氣勢,便若大漠中的沙暴,向刀疤三逼去!

旁觀者都幾乎屏息凝視,似在守候著一次驚天動地的變故,等待著一個奇跡的降臨。

刀疤三的刀,微微翹起,再微微地擡伸,在蔡風跨出第三小步之時,他的刀已經與胸平齊,那猶在滴血的手並沒有絲毫的顫抖,便像一根橫在虛空之中的鐵柱。那種蒼勁的感覺使人感到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動搖他。

蔡風的目光更為尖銳,步子也越來越緩,便像是經過無數審視與測算之後,才決定落腳位置一般,穩重得讓人手心冒汗。

劍依然在左手,只是有些微微的揚起,他與刀疤三的距離並不是很遠,但也不近,兩丈多,但這個空間,對他們似乎並不起多大的作用。那無形的殺氣,早在他們之間的空間交纏著。

“刀疤三,我想問你一件事。”蔡風卻在這要命的時候開口說話了。

這似乎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連在一旁的土門花撲魯也覺得十分不解。

刀疤三詫異地望了望蔡風,似也不明白蔡風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但他卻不敢有半點松懈,蔡風那逼人的殺氣並沒有抽退。可他卻知道,蔡風沒有必要耍詭計,因為,蔡風本有太多占得先機的機會,那便是在他準備對付游四的時候,但蔡風並沒有那樣做。因此,他的確是沒有必要擔心蔡風會耍詭計,不由得微微應道:“你想問什麽?”

蔡風吸了一口氣,依然極為冷漠地道:“我想知道,鮮於修禮是不是送了一個女子給破六韓拔陵?”

“鮮於修禮?”刀疤三一楞,旋又笑道:“鮮於修禮並不只送一個女子給我大哥,他一下子送了三十個,而且都是上等貨色的處女,我大哥還送了一個給我,你問這個幹嗎?”

蔡風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時而蒼白時而鐵青,良久才緩過氣來,有些憤然地問道:“破六韓拔陵是不是將所有的女子都分賞給了你們?”

刀疤三不禁有些不解,但隱隱覺得其中似有古怪,便淡然一笑,道:“是不是全都分賞完了,我就不太清楚,但是也的確分賞了一些。那鮮於修禮也不怎麽夠意思,只送了這麽一點美人,害得我大哥還不夠分賞!”

蔡風手中的劍不禁微微有些顫抖,眼中竟微顯淚光,這一切都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刀疤三的眼中。

刀疤三是個高手,高手自有高手的手段,高手絕對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制敵的機會!

刀疤三不會錯過,所以他出刀了,一出手便是絕不留情的一刀。雖然他並不知道蔡風為什麽會突然變得如此激動,但他也沒有必要去理會,他要的只是殺人的機會,因此,他並沒有考慮其他。

但土門花撲魯卻知道蔡風為什麽會這樣,長生也知道。不知道為什麽,土門花撲魯不希望蔡風死在這臉有刀疤之人的手下,雖然他們是敵對的身份,但土門花撲魯還是禁不住關心地呼道:“小心!”

突飛驚忍不住向土門花撲魯白了一眼,似怪她多事,反正死去的是敵人,也不關她的事,何必出言警告呢?

土門花撲魯也不明白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便是沒有他們之間的合作關系,她也願意讓蔡風繼續活下去,那是一種不可以解說的思想。

蔡風也感覺到了刀疤三那淩厲無匹的氣勢,與那銳不可當的殺機,但他並沒有任何的慌亂,只是扭頭向土門花撲魯投以感激的一笑。是那般自然,恬靜而真誠。土門花撲魯不由得呆住了,雖然,她的心似是懸到了節骨眼上,但她還是禁不住為之迷茫。

蔡風這溫和的一笑,似化作了一道暖流,流遍了她的全身,她禁不住有些微微的臉紅。

蔡風的身子飛退,他不可能再進了,因為刀疤三的刀太快,太快,在他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的當兒,那柄刀已經劃破了兩丈的空間,距他只不過三尺遠而已。

這似是一個生死的考驗,蔡風不該分神且分心,更不該將自己的情緒放在那遙遠的虛無之處,而為刀疤三制造了這麽好的機會。

蔡風飛退,他的影子好快好快,並不比刀疤三的刀慢,但蔡風這樣永遠只能夠站在挨打的一方面,永遠無法占得先機,且這種倒退的局面絕不可能比刀疤三那追進的局面支持得長久。在他無法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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