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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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她自己就是在一個不健全家庭長大的小孩，她深知在那種環境的小孩面對的是什麽，她不會讓另一個孩子去步她的後塵，至少不會因為她而去步那種後塵。
高登搖搖欲墜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猛地沖過去拉住趙連勤的衣領，咬牙切齒，“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讓她們認識的！”
口腔裏充斥著血腥味，趙連勤用手抹了抹嘴邊，淡淡地說：“前有柳清清後有何書文，你一直過得風花雪月的現在有什麽臉在她面前吆喝，你不配，知道嗎？你不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孩子的事！”
“那你知道什麽？你知道你媽打她的事情嗎？我告訴你，你媽打她好幾次了，要不是我正好過去，你媽就把人打死了。”
“我媽？”高登震驚地張大眼睛，嘴裏念了一句後不相信地搖頭，“不可能，我媽不會做那種事的，她只是還放不下小盛的事，她平時不是這樣的。”
“那是你家的事，別說我沒提醒你，看好你那個瘋瘋癲癲的媽，要是再敢動手，別怪我不客氣，我管她是不是死了兒子，”趙連勤丟下這句話後又轉頭去看不遠處的周安，“我在我家等你，隨便你來不來。”
周安沒有聽全，她下來的時候他們差不多已經吵完了，不過她到底不是遲鈍到無可救藥的人，就算只聽了兩三句，可是該想到的她也想到了，後面有人輕輕拍了她一下，周安側頭，何書文朝她扯了扯嘴角。
“陽陽……”
“是我生的，之前騙了你，真是對不起，”何書文畏冷，一到冬天便會全副武裝地把自己包好，可是就算包得再嚴實，這會她也覺得冷，一邊搓手保暖一邊慢慢地說話，“我沒有侄子，我哥十幾年前就死了，得腎病死的，當他知道為了給他湊手術錢家裏打算讓我輟學時，他喝農藥自殺了，很不幸運的，陽陽也得了這個病，周安，我真的沒別的辦法了，我不能讓孩子也像我哥那樣死了，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這樣，可是不行，醫生說什麽我的指標不夠，說不能把我的腎給孩子，我只能來找他，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更沒想著要騙你，你別怪他。”
“你……這麽大的事情，你一直都沒有告訴他？”
“我開不了口，”何書文看著呆坐在地上的高登，眼角沁出了晶瑩，“對一個第二天哭著跟我道歉的男人，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
陽陽，這是何書文給孩子取的名字，陽光般明媚，對她來說，那應該是一段很幸福的時光。
“你很喜歡高登。”
“屁，我很討厭他才是，我記得那是去大學報到的第一天，後勤室排隊領生活用品的隊伍長得望不到頭，這麽多人，互相推擠總是免不了的，我也不是有意的，就是不小心踩到他而已，結果被他罵得狗血淋頭，這就算了，他還給我起了小名，村姑村姑的喊，這個名字整整跟了我四年，我討厭他。”
周安很難想象那樣的開始在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導致他們兩個如今的境況，想必那又是一個既心酸又無奈的故事了，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這是何書文和高登的故事，只屬於他們兩個。
高登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那邊走了過來，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麽好，陰沈沈的，像是悶了一天一夜即將迎來大暴雨的天色。
“什麽都不用說了，這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地道，我只求你救我孩子一命，其他的，什麽都無所謂。”
陽陽當晚就住進了人民醫院，他的病需要做全面細致的檢查，周安辦理完住院手續又和腎內科的主任聊了一下，回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看到何書文和高登一人站在一邊，沒有說話，都眼睜睜地看著熟睡的孩子，好像他們眨一下眼睛孩子就會消失不見似的，她沒有進去，轉身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還是痛
出租車司機不耐煩地咳了咳，還調了一下他頭頂的鏡子，不用想，肯定是在看她做什麽，周安抱歉地從包包裏探出頭來，“不好意思，師傅，請稍等一下。”
錢不是萬能的，可是沒錢就萬萬不能，大晚上的，公交車停運了，要來這裏就只能坐出租了，等到下車的時候司機報了車費周安才如夢初醒，她現在窮叮當的，吃飯都沒錢了哪還有閑錢坐出租車？可是不坐都坐了，總不能直接跟司機說：“對不起，其實我是沒有錢的。”
想象都想象不出來司機聽到後會做什麽，周安把頭埋進包包裏挖阿挖的不敢多看司機一眼。
“小姐，別告訴你忘記帶錢包了。”
錢包？對了，錢包。周安現在用的錢包很舊了，折痕也很多，何書文說過她幾次她也沒換，最後她看不過眼了就買了一個新的錢包送給她，最重要的是何書文說錢包是不能空著的，所以就塞進了兩百塊進去。
謝天謝地。
下了車沒走幾步就看到了靠在墻上抽煙的人，一個橘紅色的小點，明了暗，暗了明，然後是朵朵白雲飄了出來，周安覺得那雲摸上去肯定是很舒服的，可是當她靠近了，卻是被嗆得往後退，只是她剛退了半步，便被人攔腰扯進懷裏，“想去哪？”
“不去哪，煙味太大了。”
“他們是騙你的，他們兩個明明好過卻瞞著你，還有那個何書文，她找你出去無非是知道高登肯定會跟過去，她只是想讓他們父子相聚而已。”
“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私事，沒義務跟我說的。”周安記得在很久以前他就懂得這個道理了，當時和她一起補課的同學問她的成績，他很有原則地說，”那是個人隱私”，小時候都懂的道理長大了怎麽反而看不透呢？
“我知道你會怎麽想我，你覺得我卑鄙無恥，可能你還會恨我，恨我把這一切都戳破了，讓你和他連最後一點可能都沒有了，恨就恨吧，我不後悔。”有什麽好後悔的，當他看到高登和何書文在學校裏面旁若無人地打鬧的時候他就決定要那麽做了，他總不會輸給這樣一個朝三暮四的人，而且他還有家人，那些家人就算不怨周安也不可能會多喜歡她。
比感情，他比他專一；比家庭，他沒他那麽多顧慮；比人，他還從未輸過給誰，總歸是自己的才對，懷裏的這個女人，不管怎麽算都應該是他的。
周安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這個人以為她喜歡高登，雖然她不知道這個認定他是從何而來的，恐怕也是和之前他試探地問過自己，而自己又沒有很明確地告訴他有點關系，這就有點難辦了。
周安從她懷裏擡頭看他，一眼就看到了他嘴角破了，想到什麽，她無奈嘆息，“你不是練跆拳道的嗎？”
“是。”
“那怎麽沒躲開？”
“如果真的要打，我能贏他，但是……”
但是……又回到那個問題了，他以為自己喜歡高登。
雖然很低調，可這個人的的確確是出生在大富大貴家庭的一個大少爺，從小要什麽有什麽，錦衣玉食，呼前喚後地養大，這種安富尊榮的少爺成人後不是成了心高氣傲的公子哥那也是意氣風發的紳士，不會是他這樣的。
自卑執拗，孤立無援，連嘴巴都是破的。
“傷口痛不痛？”
趙連勤覺得眼睛有些酸有些熱，太丟臉了，她不過是問了一句而已他竟然想哭，可是真的啊，真的很想哭。
當他參加完喜慶洋洋的婚禮，不顧父母和小姨的挽留匆忙趕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她正和別的男人一起，心灰意冷到了最後竟然是妒忌的火竄了起來，這火一燒就把他的理智全燒光了，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大不了魚死網破。
沒想到，還能得到她一點憐憫，他曾經說過不要她的可憐，可是她真的給了，他竟然是開心的。
周安看著他臉上的淚痕不知所措，當眼淚貼上她的時候她連呼吸都不順暢了，這種不順暢持續的時間很久，久到周安一度以為自己要窒息了害怕地縮了縮才好了一點，倉促地喘了幾口氣便又被霸住了，不止嘴巴，連身體都是。
男人在這方面好像是無師自通的，上一回的時候他還很慌亂，得了甜頭就松開她了，可是這回他不，反反覆覆地來，你推他他抱得更緊，你說他他就把嘴角湊到你唇上，輕輕的蹭輕輕地磨，還可憐兮兮地喊。“痛。”
痛痛痛，能有多痛？她挨的打比他多多了，這點傷能痛到哪裏去？分明就是得寸進尺。
心裏明白得很，可到底是真的沒力了，憋了很久憋到了一只手擡起來，結果又被他按回被子裏，更糟的是，他不放，就一直抓著，他的手掌又熱又汗，傳遞到她手中，她整個人便如同他一樣炙熱了。
趙連勤覺得自己做人非常失敗，他又找不到那個和他共度一夜的女人了，每次都這樣，每次！等到他意識清楚的時候就剩下他一個，昨夜仿佛是一場夢，夢醒了，了無痕，可現實到底沒辦法像詩詞那樣真的無痕，就算她想，他也不準，坐在床上呆楞了幾秒，趙連勤急扯白臉地就出了門，走到門口，他擡手揉了揉臉，又悄悄退回到屋子裏。
她在廚房，一會看看擺在面前的鍋子，一會看看手裏的說明書，好像是不會用，臉都快貼到說明書上面了。
家裏剛裝修完，很多家具廚具都是新的，特別是廚具，趙連勤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他也不想費工夫做飯，很多廚具買回來之後就堆在一邊，連包裝都沒有開，他看著她一籌莫展的樣子，輕聲說：“我來吧。”
“嗬~”
說明書掉在了地上，趙連勤彎腰撿起，“我長得有這麽可怕嗎？”
“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這不是長相可不可怕的問題，忽然有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冒出來，任誰都會嚇一跳的。
“有的，比較小聲而已，你要做什麽？煲湯？”趙連勤看到料理臺上放了幾個袋子，裏面裝著的是雞和一些藥材，看來她起床很久了，都已經去過市場一趟回來了，“煲湯的話不是用這個鍋子，有專門煲湯用的燉盅，我有買的，我去找找。”
“我已經找出來了，在這。”
果真是找出來了，趙連勤看著燉盅點點頭，“那這個鍋……”
“我想煮碗面條。”
“肚子餓了？”
“嗯。”
“那你去買這些的時候怎麽不順道吃點東西？”
過了一會也沒聽到回答，趙連勤轉眼去看她，只見她抿抿唇，隨後茅塞頓開般笑了，“怪不得我總覺得哪裏搞錯了，原來是這個。”
雞湯怎麽說也要燉幾個小時，可是吃面條吃不了這麽長時間，吃完面條洗碗的時候燉盅裏面連水都還沒沸呢，周安無所事事地站著，她為自己會在這裏燉湯的行為感到無比奇怪，剛才，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她怎麽就在這裏燉起湯來了？要燉湯也是回喬宅燉啊……
懊惱的時候有一個走了過來，他看著她笑瞇瞇地說：“我喜歡喝雞湯。”
“不是給你喝的。”
“那……是給誰喝的？”
“生病的人，”周安想了想，問他，“你知道陽陽生病的事吧？”
“嗯。”
昨天她聽到了一些事，加上他知道陽陽的病後並沒有很意外，之前還不敢確定的事情現在確定了，周安捏開他的手，避開他走到另一邊，這個人，也太恐怖了。
趙連勤知道自己暴露了，他使手段讓何書文去英國，然後又使手段讓她們認識的事情，暴露了。
這些都不是什麽光彩的把戲，甚至說得上是很惡劣，他被她探究的目光看得臉上掛不住，也不敢給自己辯解了，只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周安覺得胸悶氣短，她去哪後面就有一具熱烘烘的身體跟上來，她挪一步他也跟著挪一步，她洗配料他也跟著把手伸出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就在她把配料扔進燉盅後他又貼了上來，弄得她差點把蓋子打翻，周安不忍了，伸手推開他就往客廳走，可是客廳那麽大也沒能跟他拉開點距離，當她困在墻角與他中間，她正色地問，“你幹嘛？”
“還是痛。”
“什麽？”
“這裏啊，”趙連勤抓起她的手放在嘴邊，“還是痛。”
☆、一瞬間的事
周安打開車門的時候發現車門還沒解鎖，她疑惑地看向旁邊的人，旁邊的人正好也在看她，眉毛擰著，下巴繃緊，一副苦悶到不行的樣子，她扶額，“又怎麽了？我不是煮了雞蛋給你敷傷口了嗎？”
“沒什麽用。”
“要不你去醫院看看？反正都到門口了。”
“你不是醫生嗎？”
“在我看來你這個就沒多痛。”
“那要得多大的病你才覺得我痛？像是這種病嗎？”
周安看了看手上的湯壺，惱怒地說：“你別拿生病這種事情胡說。”
“你為什麽要對那個小孩那麽好？他跟你又沒什麽關系。”
他說完這句話後便轉頭到另一邊，臉色比剛才還要憂愁，這是嫉妒，面對一個嫉妒的人要怎麽做才行？周安想了許久，最後只得承認自己對他真的毫無辦法，於是放下湯壺伸手在嘴角撫了撫。
來到病房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何書文和高登，反而是另外兩個人坐在裏面，陽陽已經醒了，看起來精神很不錯，他見到周安很高興地對她招手，“周姐姐快進來啊，你站在門口做什麽呢？”
“哦，”正準備要走人的周安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陽陽在吃飯，周姐姐想著等你吃完飯才過來。”
“不用這麽麻煩，對了，周姐姐你吃飯了嗎？爺爺奶奶帶了很多好吃的給我，你吃嗎？”
“謝謝陽陽，你吃吧，我已經吃過了。”
陽陽還想說什麽，謝美蘭已經勺了一勺粥到孩子的嘴邊，“好了，剛才不是說肚子都餓扁了嗎？快吃吧。”
孩子畢竟是活潑的，今天好像就更加活潑了，興許是看到有這麽多人來看他，雖然生著病，可臉上的笑容卻很燦爛，他像是炫耀似的拉著周安的衣角說個不停，“周姐姐，這是我爺爺奶奶，爺爺奶奶你知道嗎？就是爸爸的爸爸和爸爸的媽媽，以前我只有外公外婆，現在連爺爺奶奶都有了。”
“那很好啊，陽陽高興嗎？”
“高興。”
“高興就多吃一點，別光顧著說話忘了喝粥，好了，我也要去工作了，你慢慢吃，”周安對陽陽說完又轉頭對房間裏面另外兩個人說道，“高叔，蘭姨，我先走了。”
剛走到走廊便有一個人追了出來，想到前幾次她和蘭姨見面的情形，周安有些心有餘悸地說：“蘭姨，我就是來看看孩子，這孩子是我朋友的孩子。”
謝美蘭這一天過得可謂是魄蕩魂搖，昨天半夜高登才回家，回到家裏把他們兩個老的叫醒後卻一言不發，在她再三逼問下他才道出了實情。
有孩子是天大的喜事，他們家已經好久都沒有這麽高興的事情發生了，雖然和傳統的結婚生子有些出入，可是現在這個時代也不同以往了，沒多少人會在乎這種順序，謝美蘭正沈浸在有孫兒的喜悅中，不料高登下一句便是孫兒得病了，這又急得她團團轉，一大早天都沒亮全就讓高登送她過來了。
路上高登也跟她提過，孫兒的媽媽和周安是朋友，還不止這些，他還試探地問起了她有沒有和周安碰面的事，想必是知道了什麽，謝美蘭啥話都沒回答他，只讓他開快一點，就現在而言，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孫兒重要。
沒想到，她來得比他們也慢不了多少，看著她手上提的湯壺，謝美蘭隨手拉住了一個過路的小護士，“我們要轉院。”
“轉院？”
“對，就現在，這家醫院邪乎，我孫兒不住這裏。”
高登送完何書文回來就聽見老媽在護士站大吵大鬧，他站在邊上聽了一會，越聽越不是滋味，在他心目中老媽雖然嚴厲了一點，可從來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可是現在無論別人說什麽她都聽不進耳朵，張嘴就是罵人的話，這個樣子，高登覺得很陌生，他一邊把人拉走一邊向那些被罵的護士醫生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拉著我幹嘛？我要給孩子辦轉院。”
“轉什麽院？這是G市最好的醫院了。”
“那就去別的城市，反正我不愛呆在這裏。”
“為什麽？”
高登見老媽氣呼呼地卻不說話，嘆了一口氣，“因為周安在這裏？”
“是，看到她我心裏就不舒服，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一秒鐘。”
“媽，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小盛那件事是那個女人做的，和周安沒有關系。”
“誰知道是不是？”謝美蘭頹然地坐在墻邊的凳子上，臉上是隱隱的悲哀，“別說現在死無對證了，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
“算我求你了，別這樣，你要是一直抓著過去不放，那全部人都會跟著你受苦的，老爸，我，還有陽陽，我們都會跟著你受苦的。”
“你用不著說這種話糊弄我，這院我是轉定了。”
“我糊弄你了嗎？本來住在這裏對陽陽的病是最好的，我都問過了，人民醫院的秦主任是知名的腎內科專家，要排他手術的人多得是，昨晚要不是周安幫我們，我們根本沒法把陽陽送進來，你現在喊著要走，就只是因為你心裏不舒服，可是你想過孩子沒有？孩子病著呢，你非要轉來轉去，他受得了這種折騰嗎？”
周安收拾著文件的時候高登進來了，她把放在凳子上面的東西拿開，“你坐。”
“嗯。”
“配型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
“沒問題吧？”
“沒問題，現在就等著手術安排了。”
“秦主任最近比較忙，可是年前應該還是可以排到陽陽的，這段時間你要註意一點，不要抽煙喝酒，作息也要規範，最重要的還是要保持愉快的心情，不要老是像現在這樣垂頭喪氣的。”
高登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這樣還行嗎？”
“要發出內心的愉快，裝的不行。”
“周安，我剛剛才知道我媽做了什麽，對不起。”
周安看著整潔的桌面，伸了伸懶腰，“沒什麽啊，放假是好事，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放假。”
剛才人事部打電話告訴她，從今天開始她會有一個長達半個月的假期，雖然周安沒問，可是她多多少少猜到了原因，這樣也好，要不然照她們這樣一見面就吵，
也不是辦法。
“我還能和你說點心裏話嗎？”
“你說。”
高登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他揉了揉額頭，失笑，“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
“很難接受是不是？”雖然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可是這件事她作為一個局外人也參與了其中，平心而論，高登已經做得很好了，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冒出一個孩子，真是少一點心血都會被嚇傻的。
“我覺得自己糟糕透了，我怎麽就……不管你怎麽想，我真的是喜歡你的，以前我覺得去了大學我們就會在一起了，後來再遇到你，雖然我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可你知道的，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我還是想著跟你在一起的，現在，不可能了吧？”
這是一個問句，可高登的心裏早有了答案，他閉上眼睛等了一會，等到的卻是香氣四溢的雞湯。
“本來是煲給陽陽喝的，現在只好我們來喝了。”
辦公室裏面也沒有碗，他們一個用湯壺，一個用湯蓋就把雞湯給分了，喝完後周安說：“人生有時候就像這雞湯一樣，你特意準備的，專門為了某個人準備，可到了最後落入的卻是其他人的肚子，雖然不符合預期，可是你看，我和你喝了不也挺好的嗎？”
“這屬於自我安慰，有什麽好的？”
“哪能事事如意？但求心安理得就是了。”
“問題我現在心也不安，理也不得啊，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陽陽好，何書文好，你也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別捎上我，你現在就跟我面對面，我覺得你面對得好極了。”
高登啞笑了一下，“你擡舉了。”
“高登，我也不太懂感情的事，我以前一心一意想考大學，覺得考到大學了自己就獨立了，可以不用像包袱一樣被人丟來丟去，後來出到社會了我就專心在工作上，感情的事，我是真的沒有立場說什麽，在我的記憶中，關於這方面的事我都是從你們這些朋友裏學來的，”周安想起了很多往事，抿著的唇微微勾了起來，“以前我覺得感情是需要時間和理由碰撞出來的，就像你喜歡柳清清，就像柳清清喜歡趙連勤，那都是一年又一年，想著那個人的好，念著初次的悸動，經年累月，把淡淡的一眼生成了濃烈的感情。”
“那現在呢，現在你是怎麽想的？”
“其實就是一瞬間的事。”
午夜夢回，他抱著自己哭，那就是一瞬間發生的事而已。
周安見高登似懂非懂地望著她，像是共了多年患難的好朋友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何書文那個瞬間是什麽時候，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認真的男人
春節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團圓喜慶的大日子，可是周安身邊的人好像都不太看重這個大日子，何書文打電話來拜年，用的竟然是雲海酒店的座機，陽陽的手術已經做完了，人也已經出院了，就周安所知，他現在在高登的家裏，周安問何書文為什麽不到高登家裏跟陽陽一起過年，她打哈哈地說：“節假日上班有三倍工資哦。”
爺爺也不在家裏過年，去花鳥市場游蕩的時候竟然讓他碰上了幾十年沒見的老同學，一說起過去他們就停不下來，也不知道是誰建議的，七十幾歲的老人家竟然學時髦，拄著拐杖都要搞同學會，地點還不在G市，江阿姨肯定是不放心的，說什麽也要跟著去，她這一去把張媽也帶上了，所以家裏就只剩下喬定和她。
哦，還有一個人沒有回家團圓的，他說父親公務繁忙，年底就更是如此，他們家基本沒過過除夕。
三個人不好做飯，如果做得太樸素了也不好，畢竟是除夕夜，可是要是做得太多了又吃不完，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喬定在外面定了一桌子菜。
除夕夜除了團圓喜慶之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熱鬧，吃完飯後喬定說要跟朋友熱鬧熱鬧然後就驅車走了，周安是跟著他的車來的，他走了，那她就只能自己回去了，誰知道喬定前腳走後腳趙連勤便把她撈進他的車裏，“我們也去熱鬧一下吧。”
“去哪？”
他指了指上面，周安擡頭，漫天璀璨的煙火。
煙花易逝，人間有，
明月長存，天地間。
人間有的煙花總是很容易就消逝，明月不會消逝了，卻由天由地不由人，好像都不夠圓滿。
一陣轟隆聲響起，周安半瞇著的眼睛睜開，今晚應該都這樣了，煙花爆竹聲響一會停一會，直至第二天早上。但是她很累了，身體疲憊不堪，倦怠過去後沒有好一點，反而是四肢開始隱隱酸痛，她真的很想睡覺，問題是還要等多久熱鬧才能停下來讓她好好睡一覺？周安伸手去夠床頭的鬧鐘，可是她剛動了一下，後面的人便緊緊地挨了上來，貼在她額角的嘴巴，像是很不滿似的，蹭了蹭，她以為她把人給吵醒了，斂著氣息不敢動，但他蹭完後卻也沒其他動作，呼吸舒緩平穩，連心跳聲都是規律的，周安側躺在床上，沒法睡覺也不能起床，無事可做，她只好看著前面玻璃窗上的倒影發呆，他的臉埋在她的脖子裏，眉目清朗，嘴角上揚，是夢到了什麽好事嗎？他就好了，不止睡得著，還做了好夢，越想越覺得不公平，周安伸出手在半空中，對著倒影裏面的人狠狠地點了點。
這個人的作息很有問題，響得天崩地裂的時候他醒不了，清晨天都沒亮他卻醒了，他自己醒了就算了，非要鬧到你也睡不了，周安厭煩地推開他熱得熏人的手掌。
“我只是想給你蓋被子。”趙連勤委屈地拉了拉被子，他醒來的時候看到被子都掉到她腋下了，可能是因為門窗緊閉著，房間裏面又開了暖氣，所以睡到半夜的時候她熱得把被子擠開了，可是剛才他已經把暖氣給關了，要是再不蓋好被子，這樣一冷一熱的，很容易就得感冒了。
不知道是聽到他的解釋還是又睡著了，推完那一下之後她沒有再推他，趙連勤看了看外面，天還是一片灰蒙蒙的，連魚肚白都還沒有，確實是早了一點，別說他現在在放假，就是要上班也不用起這麽早，於是他問心無愧地又躺了下來，感覺到她挪了挪，趙連勤在她的長發上吻了吻，“那個時候你怎麽沒把我認出來？”
“什麽時候？”
“一萬朵玫瑰。”
“一萬朵玫瑰……”周安在心裏默念了幾遍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他把餐廳的英文名字翻譯成了中文，她一時都沒轉換過來。
一萬朵玫瑰是她在英國做零工的時候工作過的餐廳，也不是缺錢，爺爺寄給她的錢足夠她上學和生活了，隨大流而已，大部分同學都有打零工，她不想在裏面顯得太突出了。
一萬朵玫瑰屬於快餐式的餐廳，基本上全部的食物早就準備好了，等到有人點餐就加個熱，會選擇來這間餐廳吃飯的人都是追求方便快捷的，他們不是要求外帶就是潦草吃完就走人，像是他那樣，慢條斯理地坐上幾個小時，還真的是沒有，尤其他還是一個東洋人，那就更加顯眼了。
周安作為在餐廳裏面工作的唯一一個東洋人，她被同事從後廚裏拉出來問，“我們覺得他很帥，可是老板說在東洋人眼裏他長得很普通，是這樣嗎？”
周安看了看她們說的那個人，思考了一下回答，“狗模狗樣吧。”
“什麽是狗模狗樣？”同事們異口同聲地問。
“嗯，就是當你工作了一天回家去，在回家的路上你經過了一家非常華麗的寵物店，而他就是寵物店裏面那只最受歡迎最貴的狗，大概是這樣。”
你想摸他一下，可是你手上還殘留著收拾餐盤的油跡，你想把他抱回家，可是你家裏遠不及寵物店光鮮亮麗。
望而卻步，不是他不夠好，是你不夠好。
趙連勤見她一直不啃聲，審視了一下自己剛才的問題，好像不應該問的，他們的關系才正要好起來，以前的事情不應該提的，不是有這麽一句話嗎？往事莫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他想著用別的話混過去，不料她卻轉身了，然後盯著他的嘴角看，“好了。”
“好……哦，好了。”
周安的假期還沒有結束，可是家裏人又不清楚她放假的事，主要是她也不好意思跟他們說，這就導致了每天出門不知道要去哪的情況，在街上溜達是需要錢的，這對於現在窮困潦倒的她來說是死穴，幸好，天無絕人之路，有一個好心人願意收留她。
站在客廳裏，鮮橙色的墻紙，浮翠流丹的沙發套，還有那多重顏色漸變的窗簾，周安看著看著，覺得眼睛都晃花了，“裝潢，是誰的意思？”
“怎麽，不好看嗎？”
“好看，挺……生機勃勃的。”
“你喜歡就好。”
周安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她只覺得很詫異，畢竟她是見過這間房子樸樸素素的樣子的，忽然搖身一變變成萬紫千紅，如此巨大的轉變，除了驚訝她還是驚訝。
“早知道就去喬宅把葡萄酒拿過來了，我還是想喝那個。”
“這瓶就很好。”周安笑了笑，開什麽玩笑，她那瓶隨隨便便釀的酒怎麽能和他手上那瓶貴得咋舌的相比，想到自己癟癟的口袋，她感慨，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那你到三樓等我，我熱一下酒就過去。”
“不用熱了，熱了就沒那麽好喝了。”
趙連勤搖頭，“天氣冷，熱一熱喝對胃好。”
趙連勤喜歡看電影，很多時候他沒事就自己一個人到電影院去看，所以在這間房子重新裝修的時候，他特意把一個房間改成了影音室，雖然比不上電影院的效果，可勝在方便，什麽時候想看了走兩步就行。
今天的電影是她選的，他端著紅酒上去的時候她已經在看了，他沒看到開頭，有很多地方都沒看懂，所以看的時候就需要問她，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是很樂意回答的，可能是自己問題太多了，她後來就不怎麽說話了，隨手把電影簡介丟給他，“自己看。”
“太暗，看不清楚字。”
“要不然重頭再看一次？”
“那倒不用。”
這部電影挺長的，一百多分鐘，趙連勤心不在焉，眼睛沒再屏幕上逗留一會又瞄去了她身上，“你想不想去B市看看呢？B市挺好玩的，有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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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登搖搖欲墜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猛地沖過去拉住趙連勤的衣領，咬牙切齒，“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讓她們認識的！”
口腔裏充斥著血腥味，趙連勤用手抹了抹嘴邊，淡淡地說：“前有柳清清後有何書文，你一直過得風花雪月的現在有什麽臉在她面前吆喝，你不配，知道嗎？你不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孩子的事！”
“那你知道什麽？你知道你媽打她的事情嗎？我告訴你，你媽打她好幾次了，要不是我正好過去，你媽就把人打死了。”
“我媽？”高登震驚地張大眼睛，嘴裏念了一句後不相信地搖頭，“不可能，我媽不會做那種事的，她只是還放不下小盛的事，她平時不是這樣的。”
“那是你家的事，別說我沒提醒你，看好你那個瘋瘋癲癲的媽，要是再敢動手，別怪我不客氣，我管她是不是死了兒子，”趙連勤丟下這句話後又轉頭去看不遠處的周安，“我在我家等你，隨便你來不來。”
周安沒有聽全，她下來的時候他們差不多已經吵完了，不過她到底不是遲鈍到無可救藥的人，就算只聽了兩三句，可是該想到的她也想到了，後面有人輕輕拍了她一下，周安側頭，何書文朝她扯了扯嘴角。
“陽陽……”
“是我生的，之前騙了你，真是對不起，”何書文畏冷，一到冬天便會全副武裝地把自己包好，可是就算包得再嚴實，這會她也覺得冷，一邊搓手保暖一邊慢慢地說話，“我沒有侄子，我哥十幾年前就死了，得腎病死的，當他知道為了給他湊手術錢家裏打算讓我輟學時，他喝農藥自殺了，很不幸運的，陽陽也得了這個病，周安，我真的沒別的辦法了，我不能讓孩子也像我哥那樣死了，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這樣，可是不行，醫生說什麽我的指標不夠，說不能把我的腎給孩子，我只能來找他，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更沒想著要騙你，你別怪他。”
“你……這麽大的事情，你一直都沒有告訴他？”
“我開不了口，”何書文看著呆坐在地上的高登，眼角沁出了晶瑩，“對一個第二天哭著跟我道歉的男人，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
陽陽，這是何書文給孩子取的名字，陽光般明媚，對她來說，那應該是一段很幸福的時光。
“你很喜歡高登。”
“屁，我很討厭他才是，我記得那是去大學報到的第一天，後勤室排隊領生活用品的隊伍長得望不到頭，這麽多人，互相推擠總是免不了的，我也不是有意的，就是不小心踩到他而已，結果被他罵得狗血淋頭，這就算了，他還給我起了小名，村姑村姑的喊，這個名字整整跟了我四年，我討厭他。”
周安很難想象那樣的開始在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導致他們兩個如今的境況，想必那又是一個既心酸又無奈的故事了，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這是何書文和高登的故事，只屬於他們兩個。
高登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那邊走了過來，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麽好，陰沈沈的，像是悶了一天一夜即將迎來大暴雨的天色。
“什麽都不用說了，這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地道，我只求你救我孩子一命，其他的，什麽都無所謂。”
陽陽當晚就住進了人民醫院，他的病需要做全面細致的檢查，周安辦理完住院手續又和腎內科的主任聊了一下，回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看到何書文和高登一人站在一邊，沒有說話，都眼睜睜地看著熟睡的孩子，好像他們眨一下眼睛孩子就會消失不見似的，她沒有進去，轉身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還是痛
出租車司機不耐煩地咳了咳，還調了一下他頭頂的鏡子，不用想，肯定是在看她做什麽，周安抱歉地從包包裏探出頭來，“不好意思，師傅，請稍等一下。”
錢不是萬能的，可是沒錢就萬萬不能，大晚上的，公交車停運了，要來這裏就只能坐出租了，等到下車的時候司機報了車費周安才如夢初醒，她現在窮叮當的，吃飯都沒錢了哪還有閑錢坐出租車？可是不坐都坐了，總不能直接跟司機說：“對不起，其實我是沒有錢的。”
想象都想象不出來司機聽到後會做什麽，周安把頭埋進包包裏挖阿挖的不敢多看司機一眼。
“小姐，別告訴你忘記帶錢包了。”
錢包？對了，錢包。周安現在用的錢包很舊了，折痕也很多，何書文說過她幾次她也沒換，最後她看不過眼了就買了一個新的錢包送給她，最重要的是何書文說錢包是不能空著的，所以就塞進了兩百塊進去。
謝天謝地。
下了車沒走幾步就看到了靠在墻上抽煙的人，一個橘紅色的小點，明了暗，暗了明，然後是朵朵白雲飄了出來，周安覺得那雲摸上去肯定是很舒服的，可是當她靠近了，卻是被嗆得往後退，只是她剛退了半步，便被人攔腰扯進懷裏，“想去哪？”
“不去哪，煙味太大了。”
“他們是騙你的，他們兩個明明好過卻瞞著你，還有那個何書文，她找你出去無非是知道高登肯定會跟過去，她只是想讓他們父子相聚而已。”
“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私事，沒義務跟我說的。”周安記得在很久以前他就懂得這個道理了，當時和她一起補課的同學問她的成績，他很有原則地說，”那是個人隱私”，小時候都懂的道理長大了怎麽反而看不透呢？
“我知道你會怎麽想我，你覺得我卑鄙無恥，可能你還會恨我，恨我把這一切都戳破了，讓你和他連最後一點可能都沒有了，恨就恨吧，我不後悔。”有什麽好後悔的，當他看到高登和何書文在學校裏面旁若無人地打鬧的時候他就決定要那麽做了，他總不會輸給這樣一個朝三暮四的人，而且他還有家人，那些家人就算不怨周安也不可能會多喜歡她。
比感情，他比他專一；比家庭，他沒他那麽多顧慮；比人，他還從未輸過給誰，總歸是自己的才對，懷裏的這個女人，不管怎麽算都應該是他的。
周安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這個人以為她喜歡高登，雖然她不知道這個認定他是從何而來的，恐怕也是和之前他試探地問過自己，而自己又沒有很明確地告訴他有點關系，這就有點難辦了。
周安從她懷裏擡頭看他，一眼就看到了他嘴角破了，想到什麽，她無奈嘆息，“你不是練跆拳道的嗎？”
“是。”
“那怎麽沒躲開？”
“如果真的要打，我能贏他，但是……”
但是……又回到那個問題了，他以為自己喜歡高登。
雖然很低調，可這個人的的確確是出生在大富大貴家庭的一個大少爺，從小要什麽有什麽，錦衣玉食，呼前喚後地養大，這種安富尊榮的少爺成人後不是成了心高氣傲的公子哥那也是意氣風發的紳士，不會是他這樣的。
自卑執拗，孤立無援，連嘴巴都是破的。
“傷口痛不痛？”
趙連勤覺得眼睛有些酸有些熱，太丟臉了，她不過是問了一句而已他竟然想哭，可是真的啊，真的很想哭。
當他參加完喜慶洋洋的婚禮，不顧父母和小姨的挽留匆忙趕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她正和別的男人一起，心灰意冷到了最後竟然是妒忌的火竄了起來，這火一燒就把他的理智全燒光了，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大不了魚死網破。
沒想到，還能得到她一點憐憫，他曾經說過不要她的可憐，可是她真的給了，他竟然是開心的。
周安看著他臉上的淚痕不知所措，當眼淚貼上她的時候她連呼吸都不順暢了，這種不順暢持續的時間很久，久到周安一度以為自己要窒息了害怕地縮了縮才好了一點，倉促地喘了幾口氣便又被霸住了，不止嘴巴，連身體都是。
男人在這方面好像是無師自通的，上一回的時候他還很慌亂，得了甜頭就松開她了，可是這回他不，反反覆覆地來，你推他他抱得更緊，你說他他就把嘴角湊到你唇上，輕輕的蹭輕輕地磨，還可憐兮兮地喊。“痛。”
痛痛痛，能有多痛？她挨的打比他多多了，這點傷能痛到哪裏去？分明就是得寸進尺。
心裏明白得很，可到底是真的沒力了，憋了很久憋到了一只手擡起來，結果又被他按回被子裏，更糟的是，他不放，就一直抓著，他的手掌又熱又汗，傳遞到她手中，她整個人便如同他一樣炙熱了。
趙連勤覺得自己做人非常失敗，他又找不到那個和他共度一夜的女人了，每次都這樣，每次！等到他意識清楚的時候就剩下他一個，昨夜仿佛是一場夢，夢醒了，了無痕，可現實到底沒辦法像詩詞那樣真的無痕，就算她想，他也不準，坐在床上呆楞了幾秒，趙連勤急扯白臉地就出了門，走到門口，他擡手揉了揉臉，又悄悄退回到屋子裏。
她在廚房，一會看看擺在面前的鍋子，一會看看手裏的說明書，好像是不會用，臉都快貼到說明書上面了。
家裏剛裝修完，很多家具廚具都是新的，特別是廚具，趙連勤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他也不想費工夫做飯，很多廚具買回來之後就堆在一邊，連包裝都沒有開，他看著她一籌莫展的樣子，輕聲說：“我來吧。”
“嗬~”
說明書掉在了地上，趙連勤彎腰撿起，“我長得有這麽可怕嗎？”
“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這不是長相可不可怕的問題，忽然有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冒出來，任誰都會嚇一跳的。
“有的，比較小聲而已，你要做什麽？煲湯？”趙連勤看到料理臺上放了幾個袋子，裏面裝著的是雞和一些藥材，看來她起床很久了，都已經去過市場一趟回來了，“煲湯的話不是用這個鍋子，有專門煲湯用的燉盅，我有買的，我去找找。”
“我已經找出來了，在這。”
果真是找出來了，趙連勤看著燉盅點點頭，“那這個鍋……”
“我想煮碗面條。”
“肚子餓了？”
“嗯。”
“那你去買這些的時候怎麽不順道吃點東西？”
過了一會也沒聽到回答，趙連勤轉眼去看她，只見她抿抿唇，隨後茅塞頓開般笑了，“怪不得我總覺得哪裏搞錯了，原來是這個。”
雞湯怎麽說也要燉幾個小時，可是吃面條吃不了這麽長時間，吃完面條洗碗的時候燉盅裏面連水都還沒沸呢，周安無所事事地站著，她為自己會在這裏燉湯的行為感到無比奇怪，剛才，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她怎麽就在這裏燉起湯來了？要燉湯也是回喬宅燉啊……
懊惱的時候有一個走了過來，他看著她笑瞇瞇地說：“我喜歡喝雞湯。”
“不是給你喝的。”
“那……是給誰喝的？”
“生病的人，”周安想了想，問他，“你知道陽陽生病的事吧？”
“嗯。”
昨天她聽到了一些事，加上他知道陽陽的病後並沒有很意外，之前還不敢確定的事情現在確定了，周安捏開他的手，避開他走到另一邊，這個人，也太恐怖了。
趙連勤知道自己暴露了，他使手段讓何書文去英國，然後又使手段讓她們認識的事情，暴露了。
這些都不是什麽光彩的把戲，甚至說得上是很惡劣，他被她探究的目光看得臉上掛不住，也不敢給自己辯解了，只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周安覺得胸悶氣短，她去哪後面就有一具熱烘烘的身體跟上來，她挪一步他也跟著挪一步，她洗配料他也跟著把手伸出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就在她把配料扔進燉盅後他又貼了上來，弄得她差點把蓋子打翻，周安不忍了，伸手推開他就往客廳走，可是客廳那麽大也沒能跟他拉開點距離，當她困在墻角與他中間，她正色地問，“你幹嘛？”
“還是痛。”
“什麽？”
“這裏啊，”趙連勤抓起她的手放在嘴邊，“還是痛。”
☆、一瞬間的事
周安打開車門的時候發現車門還沒解鎖，她疑惑地看向旁邊的人，旁邊的人正好也在看她，眉毛擰著，下巴繃緊，一副苦悶到不行的樣子，她扶額，“又怎麽了？我不是煮了雞蛋給你敷傷口了嗎？”
“沒什麽用。”
“要不你去醫院看看？反正都到門口了。”
“你不是醫生嗎？”
“在我看來你這個就沒多痛。”
“那要得多大的病你才覺得我痛？像是這種病嗎？”
周安看了看手上的湯壺，惱怒地說：“你別拿生病這種事情胡說。”
“你為什麽要對那個小孩那麽好？他跟你又沒什麽關系。”
他說完這句話後便轉頭到另一邊，臉色比剛才還要憂愁，這是嫉妒，面對一個嫉妒的人要怎麽做才行？周安想了許久，最後只得承認自己對他真的毫無辦法，於是放下湯壺伸手在嘴角撫了撫。
來到病房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何書文和高登，反而是另外兩個人坐在裏面，陽陽已經醒了，看起來精神很不錯，他見到周安很高興地對她招手，“周姐姐快進來啊，你站在門口做什麽呢？”
“哦，”正準備要走人的周安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陽陽在吃飯，周姐姐想著等你吃完飯才過來。”
“不用這麽麻煩，對了，周姐姐你吃飯了嗎？爺爺奶奶帶了很多好吃的給我，你吃嗎？”
“謝謝陽陽，你吃吧，我已經吃過了。”
陽陽還想說什麽，謝美蘭已經勺了一勺粥到孩子的嘴邊，“好了，剛才不是說肚子都餓扁了嗎？快吃吧。”
孩子畢竟是活潑的，今天好像就更加活潑了，興許是看到有這麽多人來看他，雖然生著病，可臉上的笑容卻很燦爛，他像是炫耀似的拉著周安的衣角說個不停，“周姐姐，這是我爺爺奶奶，爺爺奶奶你知道嗎？就是爸爸的爸爸和爸爸的媽媽，以前我只有外公外婆，現在連爺爺奶奶都有了。”
“那很好啊，陽陽高興嗎？”
“高興。”
“高興就多吃一點，別光顧著說話忘了喝粥，好了，我也要去工作了，你慢慢吃，”周安對陽陽說完又轉頭對房間裏面另外兩個人說道，“高叔，蘭姨，我先走了。”
剛走到走廊便有一個人追了出來，想到前幾次她和蘭姨見面的情形，周安有些心有餘悸地說：“蘭姨，我就是來看看孩子，這孩子是我朋友的孩子。”
謝美蘭這一天過得可謂是魄蕩魂搖，昨天半夜高登才回家，回到家裏把他們兩個老的叫醒後卻一言不發，在她再三逼問下他才道出了實情。
有孩子是天大的喜事，他們家已經好久都沒有這麽高興的事情發生了，雖然和傳統的結婚生子有些出入，可是現在這個時代也不同以往了，沒多少人會在乎這種順序，謝美蘭正沈浸在有孫兒的喜悅中，不料高登下一句便是孫兒得病了，這又急得她團團轉，一大早天都沒亮全就讓高登送她過來了。
路上高登也跟她提過，孫兒的媽媽和周安是朋友，還不止這些，他還試探地問起了她有沒有和周安碰面的事，想必是知道了什麽，謝美蘭啥話都沒回答他，只讓他開快一點，就現在而言，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孫兒重要。
沒想到，她來得比他們也慢不了多少，看著她手上提的湯壺，謝美蘭隨手拉住了一個過路的小護士，“我們要轉院。”
“轉院？”
“對，就現在，這家醫院邪乎，我孫兒不住這裏。”
高登送完何書文回來就聽見老媽在護士站大吵大鬧，他站在邊上聽了一會，越聽越不是滋味，在他心目中老媽雖然嚴厲了一點，可從來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可是現在無論別人說什麽她都聽不進耳朵，張嘴就是罵人的話，這個樣子，高登覺得很陌生，他一邊把人拉走一邊向那些被罵的護士醫生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拉著我幹嘛？我要給孩子辦轉院。”
“轉什麽院？這是G市最好的醫院了。”
“那就去別的城市，反正我不愛呆在這裏。”
“為什麽？”
高登見老媽氣呼呼地卻不說話，嘆了一口氣，“因為周安在這裏？”
“是，看到她我心裏就不舒服，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一秒鐘。”
“媽，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小盛那件事是那個女人做的，和周安沒有關系。”
“誰知道是不是？”謝美蘭頹然地坐在墻邊的凳子上，臉上是隱隱的悲哀，“別說現在死無對證了，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
“算我求你了，別這樣，你要是一直抓著過去不放，那全部人都會跟著你受苦的，老爸，我，還有陽陽，我們都會跟著你受苦的。”
“你用不著說這種話糊弄我，這院我是轉定了。”
“我糊弄你了嗎？本來住在這裏對陽陽的病是最好的，我都問過了，人民醫院的秦主任是知名的腎內科專家，要排他手術的人多得是，昨晚要不是周安幫我們，我們根本沒法把陽陽送進來，你現在喊著要走，就只是因為你心裏不舒服，可是你想過孩子沒有？孩子病著呢，你非要轉來轉去，他受得了這種折騰嗎？”
周安收拾著文件的時候高登進來了，她把放在凳子上面的東西拿開，“你坐。”
“嗯。”
“配型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
“沒問題吧？”
“沒問題，現在就等著手術安排了。”
“秦主任最近比較忙，可是年前應該還是可以排到陽陽的，這段時間你要註意一點，不要抽煙喝酒，作息也要規範，最重要的還是要保持愉快的心情，不要老是像現在這樣垂頭喪氣的。”
高登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這樣還行嗎？”
“要發出內心的愉快，裝的不行。”
“周安，我剛剛才知道我媽做了什麽，對不起。”
周安看著整潔的桌面，伸了伸懶腰，“沒什麽啊，放假是好事，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放假。”
剛才人事部打電話告訴她，從今天開始她會有一個長達半個月的假期，雖然周安沒問，可是她多多少少猜到了原因，這樣也好，要不然照她們這樣一見面就吵，
也不是辦法。
“我還能和你說點心裏話嗎？”
“你說。”
高登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他揉了揉額頭，失笑，“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
“很難接受是不是？”雖然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可是這件事她作為一個局外人也參與了其中，平心而論，高登已經做得很好了，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冒出一個孩子，真是少一點心血都會被嚇傻的。
“我覺得自己糟糕透了，我怎麽就……不管你怎麽想，我真的是喜歡你的，以前我覺得去了大學我們就會在一起了，後來再遇到你，雖然我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可你知道的，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我還是想著跟你在一起的，現在，不可能了吧？”
這是一個問句，可高登的心裏早有了答案，他閉上眼睛等了一會，等到的卻是香氣四溢的雞湯。
“本來是煲給陽陽喝的，現在只好我們來喝了。”
辦公室裏面也沒有碗，他們一個用湯壺，一個用湯蓋就把雞湯給分了，喝完後周安說：“人生有時候就像這雞湯一樣，你特意準備的，專門為了某個人準備，可到了最後落入的卻是其他人的肚子，雖然不符合預期，可是你看，我和你喝了不也挺好的嗎？”
“這屬於自我安慰，有什麽好的？”
“哪能事事如意？但求心安理得就是了。”
“問題我現在心也不安，理也不得啊，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陽陽好，何書文好，你也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別捎上我，你現在就跟我面對面，我覺得你面對得好極了。”
高登啞笑了一下，“你擡舉了。”
“高登，我也不太懂感情的事，我以前一心一意想考大學，覺得考到大學了自己就獨立了，可以不用像包袱一樣被人丟來丟去，後來出到社會了我就專心在工作上，感情的事，我是真的沒有立場說什麽，在我的記憶中，關於這方面的事我都是從你們這些朋友裏學來的，”周安想起了很多往事，抿著的唇微微勾了起來，“以前我覺得感情是需要時間和理由碰撞出來的，就像你喜歡柳清清，就像柳清清喜歡趙連勤，那都是一年又一年，想著那個人的好，念著初次的悸動，經年累月，把淡淡的一眼生成了濃烈的感情。”
“那現在呢，現在你是怎麽想的？”
“其實就是一瞬間的事。”
午夜夢回，他抱著自己哭，那就是一瞬間發生的事而已。
周安見高登似懂非懂地望著她，像是共了多年患難的好朋友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何書文那個瞬間是什麽時候，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認真的男人
春節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團圓喜慶的大日子，可是周安身邊的人好像都不太看重這個大日子，何書文打電話來拜年，用的竟然是雲海酒店的座機，陽陽的手術已經做完了，人也已經出院了，就周安所知，他現在在高登的家裏，周安問何書文為什麽不到高登家裏跟陽陽一起過年，她打哈哈地說：“節假日上班有三倍工資哦。”
爺爺也不在家裏過年，去花鳥市場游蕩的時候竟然讓他碰上了幾十年沒見的老同學，一說起過去他們就停不下來，也不知道是誰建議的，七十幾歲的老人家竟然學時髦，拄著拐杖都要搞同學會，地點還不在G市，江阿姨肯定是不放心的，說什麽也要跟著去，她這一去把張媽也帶上了，所以家裏就只剩下喬定和她。
哦，還有一個人沒有回家團圓的，他說父親公務繁忙，年底就更是如此，他們家基本沒過過除夕。
三個人不好做飯，如果做得太樸素了也不好，畢竟是除夕夜，可是要是做得太多了又吃不完，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喬定在外面定了一桌子菜。
除夕夜除了團圓喜慶之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熱鬧，吃完飯後喬定說要跟朋友熱鬧熱鬧然後就驅車走了，周安是跟著他的車來的，他走了，那她就只能自己回去了，誰知道喬定前腳走後腳趙連勤便把她撈進他的車裏，“我們也去熱鬧一下吧。”
“去哪？”
他指了指上面，周安擡頭，漫天璀璨的煙火。
煙花易逝，人間有，
明月長存，天地間。
人間有的煙花總是很容易就消逝，明月不會消逝了，卻由天由地不由人，好像都不夠圓滿。
一陣轟隆聲響起，周安半瞇著的眼睛睜開，今晚應該都這樣了，煙花爆竹聲響一會停一會，直至第二天早上。但是她很累了，身體疲憊不堪，倦怠過去後沒有好一點，反而是四肢開始隱隱酸痛，她真的很想睡覺，問題是還要等多久熱鬧才能停下來讓她好好睡一覺？周安伸手去夠床頭的鬧鐘，可是她剛動了一下，後面的人便緊緊地挨了上來，貼在她額角的嘴巴，像是很不滿似的，蹭了蹭，她以為她把人給吵醒了，斂著氣息不敢動，但他蹭完後卻也沒其他動作，呼吸舒緩平穩，連心跳聲都是規律的，周安側躺在床上，沒法睡覺也不能起床，無事可做，她只好看著前面玻璃窗上的倒影發呆，他的臉埋在她的脖子裏，眉目清朗，嘴角上揚，是夢到了什麽好事嗎？他就好了，不止睡得著，還做了好夢，越想越覺得不公平，周安伸出手在半空中，對著倒影裏面的人狠狠地點了點。
這個人的作息很有問題，響得天崩地裂的時候他醒不了，清晨天都沒亮他卻醒了，他自己醒了就算了，非要鬧到你也睡不了，周安厭煩地推開他熱得熏人的手掌。
“我只是想給你蓋被子。”趙連勤委屈地拉了拉被子，他醒來的時候看到被子都掉到她腋下了，可能是因為門窗緊閉著，房間裏面又開了暖氣，所以睡到半夜的時候她熱得把被子擠開了，可是剛才他已經把暖氣給關了，要是再不蓋好被子，這樣一冷一熱的，很容易就得感冒了。
不知道是聽到他的解釋還是又睡著了，推完那一下之後她沒有再推他，趙連勤看了看外面，天還是一片灰蒙蒙的，連魚肚白都還沒有，確實是早了一點，別說他現在在放假，就是要上班也不用起這麽早，於是他問心無愧地又躺了下來，感覺到她挪了挪，趙連勤在她的長發上吻了吻，“那個時候你怎麽沒把我認出來？”
“什麽時候？”
“一萬朵玫瑰。”
“一萬朵玫瑰……”周安在心裏默念了幾遍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他把餐廳的英文名字翻譯成了中文，她一時都沒轉換過來。
一萬朵玫瑰是她在英國做零工的時候工作過的餐廳，也不是缺錢，爺爺寄給她的錢足夠她上學和生活了，隨大流而已，大部分同學都有打零工，她不想在裏面顯得太突出了。
一萬朵玫瑰屬於快餐式的餐廳，基本上全部的食物早就準備好了，等到有人點餐就加個熱，會選擇來這間餐廳吃飯的人都是追求方便快捷的，他們不是要求外帶就是潦草吃完就走人，像是他那樣，慢條斯理地坐上幾個小時，還真的是沒有，尤其他還是一個東洋人，那就更加顯眼了。
周安作為在餐廳裏面工作的唯一一個東洋人，她被同事從後廚裏拉出來問，“我們覺得他很帥，可是老板說在東洋人眼裏他長得很普通，是這樣嗎？”
周安看了看她們說的那個人，思考了一下回答，“狗模狗樣吧。”
“什麽是狗模狗樣？”同事們異口同聲地問。
“嗯，就是當你工作了一天回家去，在回家的路上你經過了一家非常華麗的寵物店，而他就是寵物店裏面那只最受歡迎最貴的狗，大概是這樣。”
你想摸他一下，可是你手上還殘留著收拾餐盤的油跡，你想把他抱回家，可是你家裏遠不及寵物店光鮮亮麗。
望而卻步，不是他不夠好，是你不夠好。
趙連勤見她一直不啃聲，審視了一下自己剛才的問題，好像不應該問的，他們的關系才正要好起來，以前的事情不應該提的，不是有這麽一句話嗎？往事莫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他想著用別的話混過去，不料她卻轉身了，然後盯著他的嘴角看，“好了。”
“好……哦，好了。”
周安的假期還沒有結束，可是家裏人又不清楚她放假的事，主要是她也不好意思跟他們說，這就導致了每天出門不知道要去哪的情況，在街上溜達是需要錢的，這對於現在窮困潦倒的她來說是死穴，幸好，天無絕人之路，有一個好心人願意收留她。
站在客廳裏，鮮橙色的墻紙，浮翠流丹的沙發套，還有那多重顏色漸變的窗簾，周安看著看著，覺得眼睛都晃花了，“裝潢，是誰的意思？”
“怎麽，不好看嗎？”
“好看，挺……生機勃勃的。”
“你喜歡就好。”
周安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她只覺得很詫異，畢竟她是見過這間房子樸樸素素的樣子的，忽然搖身一變變成萬紫千紅，如此巨大的轉變，除了驚訝她還是驚訝。
“早知道就去喬宅把葡萄酒拿過來了，我還是想喝那個。”
“這瓶就很好。”周安笑了笑，開什麽玩笑，她那瓶隨隨便便釀的酒怎麽能和他手上那瓶貴得咋舌的相比，想到自己癟癟的口袋，她感慨，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那你到三樓等我，我熱一下酒就過去。”
“不用熱了，熱了就沒那麽好喝了。”
趙連勤搖頭，“天氣冷，熱一熱喝對胃好。”
趙連勤喜歡看電影，很多時候他沒事就自己一個人到電影院去看，所以在這間房子重新裝修的時候，他特意把一個房間改成了影音室，雖然比不上電影院的效果，可勝在方便，什麽時候想看了走兩步就行。
今天的電影是她選的，他端著紅酒上去的時候她已經在看了，他沒看到開頭，有很多地方都沒看懂，所以看的時候就需要問她，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是很樂意回答的，可能是自己問題太多了，她後來就不怎麽說話了，隨手把電影簡介丟給他，“自己看。”
“太暗，看不清楚字。”
“要不然重頭再看一次？”
“那倒不用。”
這部電影挺長的，一百多分鐘，趙連勤心不在焉，眼睛沒再屏幕上逗留一會又瞄去了她身上，“你想不想去B市看看呢？B市挺好玩的，有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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