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唐琛的心情截然相反, 忙並快樂著的許諾在接到莫昭的電話的那一刻，開心到了極點：“爸，爸，你們接回鈴子姐了嗎？”

“接回來了。”

莫昭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平靜，可是那抑制不住上揚的尾音還是洩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能……能去見見她嗎？”許諾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問道。

“嗯。”莫昭簡短地應了一聲，“唐先生有空請他一起來吧。要不是唐先生幫忙, 我們這一家三口或許今生都無緣再見了，真得謝謝他！還有……你媽也想見見你。”

不知為什麽, 當養父說出這句話時, 許諾頓時熱淚盈眶, 思女成瘋的養母終於能在有生之年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而她卻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母親了！

樹欲靜, 而風不止, 子欲養，而親不在。

一別數年, 竟然還曾將她遺忘。

悔愧再次排山倒海而來，許諾忽然覺得只要自己的記憶還處於淩亂階段, 就不能完整地想起母親, 想起她曾經帶給自己的一切。

與唐琛的心情截然相反, 忙並快樂著的許諾在接到莫昭的電話的那一刻, 開心到了極點：“爸，爸，你們接回鈴子姐了嗎？”

“接回來了。”

莫昭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平靜, 可是那抑制不住上揚的尾音還是洩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能……能去見見她嗎？”許諾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問道。

“嗯。”莫昭簡短地應了一聲，“唐先生有空請他一起來吧。要不是唐先生幫忙，我們這一家三口或許今生都無緣再見了，真得謝謝他！還有……你媽也想見見你。”

不知為什麽，當養父說出這句話時，許諾頓時熱淚盈眶，思女成瘋的養母終於能在有生之年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而她卻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母親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一別數年，竟然還曾將她遺忘。

悔愧再次排山倒海而來，許諾忽然覺得只要自己的記憶還處於淩亂階段，就不能完整地想起母親，想起她曾經帶給自己的一切。

掛斷電話，許諾從客房走了出來，叩了叩書房的門：

“唐琛。”

“嗯，進來。”

“我爸已經把莫小鈴接回來了，明天有時間嗎，陪我一起回去？”

唐琛敲鍵盤的手停住了，擡起頭，註視著她：

“你……哭過了？”

“沒有。”許諾矢口否認，痛苦的歲月已然過去，她不想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他。

和同一個女人談了兩次戀愛，如果再不知她所思所想，那他就不是唐琛了。他發出一聲嘆息，站起身將她攬進懷裏：

“當然要陪你去，但僅限於到小區門口，他們想見的是你，不是我。如果有我這個讓他們一家三口團圓的‘恩人’在場，你也未必能聽見什麽真心話，從而將有關他們的一切慢慢放下。”

“好。”許諾點了點頭。

周末上午，唐琛的銀色福特停在了繁花小區的門口。

“要不要我陪你上樓？”

“不用。”其實她需要的也只是陪伴而已，只要有唐琛在，哪怕他在小區外面，許諾的心也會安定下來。

饒是如此，許諾依然覺得心口砰砰砰跳得厲害，她不知自己為何如此激動，是因為養父母一家終於團聚，還是冒名頂替的自己要見到真的莫小鈴本身？

許諾正欲下車，唐琛拉住了她的手：

“別擔心，莫小鈴回來了，你的養母應該和以前不一樣了。”唐琛緩緩說道，“雖然是我找到了莫小鈴，莫昭在電話裏表達了一家人的感謝之情，可是他們真正感謝的應該是他們自己。五年前如果不是因為善念收留了你，或許就不會有和女兒重逢的機會。贈人玫瑰，手有餘香，他們應該比任何人都能體會到這句話的魅力，再也不會後悔曾經照顧過你，哪怕是你的養母，同樣會對你心懷感激。”

聽了唐琛的一番話，許諾心中篤定了許多，五年前青澀的男孩如今已成長為包容體貼的男人，老天爺終究還是對自己太好了。

許諾深深地呼了口氣，爾後按下了門鈴。

門鈴只響了一下，門就開了。

出現在許諾面前的是一個不高不矮穿著卡通居家服，長得清秀白皙的女孩，五官近似和自己有幾分相像，只見對方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了她一會兒，隨後露出了笑容：

“你就是……莫小鈴吧？”

許諾怔了怔，繼而笑道：

“不，鈴子姐，你才是真的莫小鈴。”

兩人相視而笑，雖素昧平生，許諾也只在身份證上見過她的模樣，見到真人卻倍感親切。

命運之手，以一種奇特而註定的方式，將這兩個女孩糅合在一起。而她們見面的時候，也正是即將分離的時刻，兩人將繼續走向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所有的一切終將回歸正軌。

“快進來吧，我媽一直念叨著想見你呢。”

莫小鈴側過身子，讓許諾進門。

不知為何，許諾生出一種自己是初次上門的客人的錯覺，忽然後悔不該頭腦發熱什麽禮品也沒帶，就這麽空手上門

然而，既然來了，斷無掉頭就走的理由。

懷著羞怯忐忑的心情，許諾輕輕從玄關步入客廳，背後突然響起一個爽朗的聲音：

“媽，小鈴來了。”

許諾就連做好心理準備的機會都沒有了。

莫家夫婦都在客廳，莫昭一見她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真是的，鈴子，說了多少遍了，她叫許諾，你又瞎叫人家名字了！”

很明顯的，許諾發現莫小鈴並不接莫昭的話，甚至連眼神都越過自己的父親，直勾勾地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母親唐鳳。

唐鳳穿著寬大的藍色布裙，頭發一絲不茍地向後梳著，左耳邊還戴了個小巧的黑色發夾，與上次在安心精神衛生院相見時相比，她看起來似乎更瘦了，用形銷骨立來形容也不為過，盡管如此，整個人的精氣神看上去卻好了許多，好比枯木逢春，遠遠看去一片枯萎不見起色，走近了卻能看到到枯枝上萌發的小小嫩芽。

察覺到許諾關註的視線，莫小鈴在一旁解釋道：

“之前我媽在衛生院絕食過好幾天，還拔掉了給她點滴營養液的針管，在護士推她去檢查身體的時候試圖從樓梯跳下來自殺，結果摔斷了腿，至今都沒辦法走路。”

莫小鈴的語氣極其平淡，寥寥數語卻讓客廳裏的溫度降低了不少。

唐鳳朝許諾客氣地笑了笑，充滿慈愛的眼神卻投向了親生女兒莫小鈴，用許諾從未見過的嗔怪的表情說道：

“鈴子，只要媽能見到你，過去那些糟心事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再別提那些事了，沖淡了今日團圓的喜慶。你比許諾大了一兩歲，算是姐姐，做姐姐可要有姐姐的樣子，別再犯小孩子氣讓人家許諾覺得尷尬。”

“我、我沒有……”許諾趕忙解釋道。

話剛說了一半，就被唐鳳截住：

“鈴子，我想和許諾單獨談談，把我送回房間好嗎？”

“好啊，媽。”

莫小鈴將放在沙發旁邊的輪椅推到前面，一旁的莫昭先行一步，將妻子輕輕抱起，放在了輪椅上，夫妻倆從頭至尾沒有任何眼神的交流，唐鳳的眼睛自始至終都黏在莫小鈴的身上。因此在莫昭放下妻子的一剎那，莫小鈴就迅速推動把手，將輪椅推到了臥室。

“午飯想吃什麽？”莫小鈴走到許諾面前，笑道，“差不多就要到吃飯時間了，正好讓你嘗嘗我做菜的手藝。”

“不、不用了。”在這破鏡重圓的一家三口面前，許諾覺得自己就像個外人，可有可無的外人。“應該是我們請你們吃飯，謝謝……你的父母這麽長時間一直照顧著我。”

莫小鈴笑了笑，湊到她耳邊，低語道：

“陪陪我，我也有話想跟你說。”

許諾只得點頭，發了條短信給唐琛，告訴他莫家留她吃中飯，他不用等她了，很快就收到了唐琛的短信：【知道了。】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莫小鈴猶如吃了定心丸似的，挺直了脊背，走進臥室，輕輕關上了門。

臥室的窗沒開，陽光透過暗黃色的繡花窗簾照了進來，點綴著幽靜的臥室，養母就在這光影交織的半明半暗裏靜靜坐著。

“抱歉，這裏比較悶吧，我已經習慣了獨自蜷縮在昏暗的環境裏，一時還改不過來。”

坐在輪椅上的唐鳳，用前所未有的溫柔眸光註視著自己，許諾在那如水的視線中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

兩人一個站在靠門口的地方，一個坐在書桌旁邊，不到一碗湯的距離，卻有著說不出的疏離的感覺。

片刻後，唐鳳忽然向許諾伸出了手：

“孩子，到我身邊來。”

許諾走到養母的跟前，接住了她枯瘦的手。

唐鳳目光盈盈，如同夜色中螢火蟲發出的光輝，雖不溫暖，卻閃動著一種說不出的溫和：

“這些年，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拉住你的手，因為我覺得一旦我對你付出了愛，就是對我女兒的背叛，在她回來之前，我不能愛你。長久以來，我一直都是這麽想的，也一直這麽做了。”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想到自己的母親，許諾擡眸看向養母。

“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唐鳳握緊了許諾的手，將自己不多的暖意傳遞給她，“有人說母愛是無私的，可是我這顆母親的心能容納的愛卻是那麽狹窄。我不僅對你吝於付出，有時甚至覺得收留你也毫無裨益，老天對我如此不公，奪走我唯一的希望，為什麽我還要努力做一個好人？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就在安清，我的鈴子也被一家人收留了，那戶人家對她很好，比對親生的孩子還要憐愛，看到他們對鈴子的好，我才想到自己對你有多麽地自私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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