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長的路都會有盡頭，穆卓昂即使再怎麽希望一直開下去，他都不得不面對現實，那就是將車停下。

車子在世紀花園的停車場停下，穆卓昂只是剛好看到這個地方，便停了下來。

“穆卓昂……”顧曼君偏頭打量著穆卓昂，開口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甚至有些後悔，她不該見穆卓昂，這樣下去誰也不會快樂。

顧曼君一點也不想看到穆卓昂痛苦掙紮下去，若必須有人付出代價，顧曼君更希望是自己全權負責。

“這是你想要的。”穆卓昂拿出一份黃色檔案袋，“穆家和顧氏的合作。”

看著穆卓昂手中的檔案袋，顧曼君突然不敢去接，她不知道自己還要麻煩穆卓昂多久，也不知道穆卓昂在為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有著怎麽樣的心理情緒。

“拿著。”穆卓昂直接將文件放在顧曼君的腿上，他收回看向顧曼君的視線，似乎這樣便不會給顧曼君任何壓力。

打開檔案袋，顧曼君看到文件的內容，是宏宇國際接下來一年為顧氏提供建築材料的合同。只要有了這份合同，顧氏想要拿下體育館的項目便輕而易舉。

本該是高興的事情，顧曼君卻沒有絲毫的愉快，反倒覺得手中的文件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可是她偏偏還不能拒絕，顧氏現在很需要這份合同。

“謝謝你。”顧曼君的語氣深沈，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愧疚。

穆卓昂卻感覺到了，他自嘲的笑了笑，“為什麽和我說謝謝？”

這個問題甚至不能稱之為問題，顧曼君也沒法回答，難道回答說拿到合同所以才謝謝嗎？顧曼君知道穆卓昂並非在問這個。

深呼吸一口氣，顧曼君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她擡眼看向穆卓昂，“穆卓昂，我已經和陸景毅領證結婚了。”

這個消息穆卓昂已經知道，他以為他已經能接受，可是在聽到顧曼君親口說出來時，心裏的疼痛不減反增。

穆卓昂並不擔心顧曼君有沒有結婚，也不擔心陸景毅留在顧曼君的身邊，他唯一擔心的是，顧曼君會愛上陸景毅。

“陸景毅的心臟活不過三年。”

顧曼君沒料到穆卓昂會說這句話，她看向穆卓昂的眼神很是吃驚，不是吃驚穆卓昂知道這件本應該保密的事情，而是吃驚穆卓昂竟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個事實。

“陸景毅不會死，”顧曼君肯定的說道，“陸景毅已經動過手術了，醫生說只要術後恢覆好，便不會有問題。”

“顧曼君！”穆卓昂出聲喊道，情緒也有些不穩，他看向顧曼君，這下他不再回避視線，“你難道忘了最開始同意和陸景毅結婚的想法了嗎？”

最開始？顧曼君這才想起來，她還真的忘了，若不是穆卓昂提及，顧曼君可能會徹底忘得幹凈。

最開始她是怎麽想的呢？她只想著先安撫陸景毅，只要陸景毅答應動手術，只要手術成功，她便可以提出離婚，畢竟她和陸景毅之間沒有感情基礎。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當時的顧曼君絕不會想到自己和陸景毅之間會發生那麽多事情，甚至兩人之間也有了林亭風。

“我忘了。”顧曼君說道，“我也不想再想起來。”

“穆卓昂，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可能很不負責很過分，但是我不想再傷害別人了，現在的一切對我來說已經很好。”

顧曼君從來都是知足常樂的人，或許還有些懦弱，面對解決不了的問題，她寧可選擇回避。

“所以你決定傷害我嗎？”穆卓昂語氣嘲諷，他直勾勾的看著顧曼君，“顧曼君，你告訴我，我哪裏做的不好？”

這是穆卓昂一直想不清楚的事情，為什麽她和顧曼君相處這麽久，他教會顧曼君很多事情，唯一沒有教會顧曼君的便是喜歡和愛。

“你很好，”顧曼君不再躲避，“是我配不上你。穆卓昂，你值得更好和更愛你的人，但是那個人不是我。”

終於顧曼君還是將這話說了出來，她是不懂愛，也無法承認自己愛上陸景毅。只有一點顧曼君很確定，她不想穆卓昂再這樣下去。

“你愛上陸景毅了？”

“沒有，我不會愛上任何人。”顧曼君很肯定的說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再記起全部事情之前，我不會愛上任何人。”

失憶的顧曼君是不完整的顧曼君，沒有完整的記憶，便沒有一顆完整的心。

這個答案讓穆卓昂的情緒平靜了很多，他沒有輸，陸景毅也沒有贏，心裏的那一點點不甘心也漸漸得到平息。

“顧曼君，不要愛上陸景毅。”穆卓昂閉上眼睛，再一次睜開的時候目光如炬狠狠的盯著前面的空地。

陸景毅根本沒有多少年的壽命，就算心臟移植手術成功，任何的一次意外都可能致使陸景毅死亡。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穆卓昂還在擔心若是顧曼君真的愛上了，陸景毅發生意外，顧曼君怎麽辦？

可是這個問題顧曼君沒法回答，更加沒法承諾，愛一個人本就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不愛一個人也是。

“謝謝你送來的合同，”顧曼君轉移了話題，“我會讓左暉和你們談細節，我先回去了。”

穆卓昂沈默了下來，該說的他都說了，說不出的話依舊還是說不出口。現在的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對顧曼君的關心，還是對陸景毅的嫉妒。

沒準備讓穆卓昂送她回去，顧曼君沒能得到穆卓昂的回覆，正準備打開車門下車。這時顧曼君才發現門被鎖上，她沒法打開。

“不能再陪我呆一會嗎？”穆卓昂問道。

今天的穆卓昂是顧曼君不熟悉的，她已經想不太清楚，是什麽時候察覺到穆卓昂的變化，是那次在穆家老宅嗎？

“穆卓昂，你和關若男結婚了嗎？”顧曼君突然問道，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很重要，上次穆卓昂沒有回答她。

“沒有。”穆卓昂直接說道，“我和關若男騙了爺爺。”他看向顧曼君，“這個答案是你想聽到的嗎？”

顧曼君不得不承認，聽到這個答案時，她突然安心了下來。不為別的，而是穆卓昂已經為她做了太多，她真的不希望穆卓昂的婚姻也這樣倉促的決定。

“我要下車了，今天謝謝你。”顧曼君沒有回答穆卓昂的問題，再一次準備打開車門下車。

有些話呼之欲出，顧曼君突然害怕這樣的氣氛，她只想著趕緊離開。

車門依舊打不開，穆卓昂突然伸手抓住顧曼君的手腕，一把將顧曼君扯到懷裏，他的手臂強壯有力，狠狠的摟住顧曼君。

“穆卓昂，你放開我。”顧曼君伸手想要推開穆卓昂，從前她和穆卓昂也有過擁抱，可是沒有哪一次顧曼君像現在這樣，感覺到穆卓昂的擁抱極具侵略性。

顧曼君的力氣不敵穆卓昂，但是穆卓昂還是將顧曼君松開，他看著顧曼君的眼神也痛苦了起來，“顧曼君，為什麽？”

為什麽？他可以給顧曼君任何想要的一切，想要的只不過是顧曼君能陪在他身邊。他甚至能站在從前顧曼君的角度，去同情命懸一線的陸景毅，默認了陸景毅將顧曼君從國外帶回來。

能做到穆卓昂都做了，不能做的穆卓昂也在盡力去做，可是為什麽顧曼君還是要離開他，甚至連朋友都不再是，顧曼君只想著遠離他。

“穆卓昂！”顧曼君的眉頭糾結在一起，“別這樣，”她的心裏也很不好受，可是她沒有選擇。

解釋和理由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顧曼君似乎失去的所有言語，連她自己都理解不了的事情，她根本沒辦法去勸說穆卓昂。

“你走吧。”穆卓昂還是按下鎖門的開關，將鎖打開，他撇開視線不敢去看顧曼君，他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是什麽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拿著檔案袋的手緊攥，顧曼君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在關上車門的那一瞬間，顧曼君的心裏突然空了，好像有什麽從心口的地方脫落，再也找不到絲毫痕跡。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顧曼君身無分文，只有一個檔案袋和一個手機，她不知道穆卓昂的車是不是已經離開，也不知道自己走向的方向是去哪裏。

腿都走到麻木，顧曼君才在路邊坐下，秋日的陽光帶著絲絲暖意，顧曼君卻覺得有些冷。

手機響起的時候，顧曼君的大腦和處於一片空白，看到來電顯示才回過神，是左暉的電話。

“顧總，你現在在哪？景尚有些文件需要交給你。”

“下次給我吧，我現在沒時間。”顧曼君說道，她只想一個人呆一會，不想處理任何事情。

“不會耽誤顧總很多時間，”左暉似乎格外固執，“我送完資料馬上就離開。”

顧曼君沒精力和左暉爭論，只要答應了左暉。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才告訴了左暉她的具體位置。

左暉出現的很快，十幾分鐘便找到顧曼君，似乎就在這附近。顧曼君上車後都忍不住問道：“你怎麽這麽快？剛剛就在這附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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