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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7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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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上來抱住了我。怕我將他推開,他不依不饒地死死纏住我,撒嬌似地在我耳根呵著氣:“別怕。”

顯然厭惡著這個“怕”字,我不悅地用力掙脫,而他卻抱得更緊了,傷痕累累纏滿紗布的手靈活地探進我睡衣裏,輕撫著我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心中大驚,反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終於忍無可忍地制止他:“我還是孕婦!”

他埋首在我頸間,歡暢地笑出了聲:“傻子,我也是傷員阿。別怕,你還有我,還有孩子,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家人?家人……

體內最敏感的那根神經被觸動,我忽然失去了力氣,縮成一團,任由他抱著我,任由眼淚一滴一滴劃過眼角,矯情地落在枕巾上。

我是水耀靈的家人,我爸我媽卻不是他的家人,他根本沒法對我的痛苦感同身受。

就算他給我爸我媽在家搭了個小靈堂,就算他戴了兩塊孝布,他想做的第一件事,也還是帶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不然,他不會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還願意縱容花陽和白鑫傑。如果不是花楠想要帶走我,他根本不會選擇報警。

他想保護的,只有他的妻子和孩子,沒有其他人。

即便是陪我折騰、胡鬧,莫名其妙地承認自己殺了我爸我媽,也只是想讓我為了殺他報仇好好活下去。

我並不懷疑他的愛。可他愛的只有我,沒有我爸我媽。就像當初他報仇時,我也沒法感同身受地愛他養父母一樣。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無法原諒!

明明告訴過自己無數次,不要在意。反正大家最後的選擇都是自己更在乎的東西,而不是我。

我爸我媽深愛著彼此,比愛我這個女兒更愛,愛到一個可以為愛瘋魔不認我,一個可以相思成疾不管我。

水耀靈有比我更重要的仇恨和事業,現在只想著我,不過是因為他的仇報完了,他的事業登頂了,他的人生圓滿了。就連季阡仇,也有比我更重要的家人。

只有我,一無所有。

或許,這就是我覺得這個世界無法原諒的原因吧。

如果可以原諒,我想我唯一能夠原諒的就只有曉雅。只有她,是唯一一個視我為唯一的人。可是,曉雅……也不在了。

那天夜裏,被水耀靈從背後緊緊抱著,我卻哭著做了很多跟他毫不相幹的夢。

我夢到十三歲那年,初中入學第一天,曉雅坐在我面前誇我,我用書砸季阡仇的腦袋;我夢到自己左手牽著季阡仇,右手牽著曉雅,在操場上放肆招搖;我夢到曉雅給我寫信,夢到季阡仇給我寫情書,夢到我們在滾石吵架,夢到自己坐在琵琶島的岸邊嗑藥……

再次睜眼,雪光透過窗簾,把屋子照得大亮。看到男人在我枕邊拄著太陽穴微笑燦然的臉,我陷入了短暫的失憶。

直到,側躺著的男人笑意盈盈地跟我說:“早阿,親愛的花姑娘。”

往事才排山倒海地灌入腦袋。

我記起了他是水耀靈,記起了我們相遇的點點滴滴,也記起了曉雅的死,我爸我媽的死。

忽地鼻子一酸,眼淚就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果然,我又一次被他們拋棄了。永遠地……拋棄了。

曉雅的最後一面,季阡仇和水耀靈攔著我,沒有讓我見到。

我爸我媽的最後一面,因為感冒昏迷,我也沒有見到。等到能見的時候,他們已經變成了兩抔白灰,兩方遺像。

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給我。

像是在報覆我。

對,像是花國財在報覆我。

他活著的時候,我連一個擁抱一聲爸都吝嗇,所以他死了,也要帶走我媽,也要讓我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正恨恨地胡思亂想著,水耀靈風騷的姿勢,倏忽在我婆娑朦朧的眼眶裏抖了一抖:“哎呦!好痛!水大大造型凹太久,抻到傷口了!”

我恍惚了幾秒,感覺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他自己公寓裏那副智障的臭屁德行。

可終究笑不出來,只好無奈地伸手去撫他,哪想這居然是他的圈套。

我剛過去扶住他,他就一個突如其來地翻身壓住了我,眼神裏熠熠的光彩,像是揉進了整個寒冬的霜雪,卻完全不讓我覺得冷。

還沒大緩過神,他淬不及防地在我唇邊啄了一口,懲戒般拿包得像大地瓜一樣的手指點了點我的鼻尖:“你就不會跟我問個好麽?”

……我幹笑了一聲:“早。”

結果,他還是不滿意,白色的紗布大地瓜再次戳上我的腦袋:“叫親愛的水大大。”

“水大大早。”我敷衍地配合。

“親愛的!”他不耐煩地糾正。

“哎。”我惡作劇地應了一聲。

最後,拿我沒轍,他用他的紗布大地瓜給我揩掉眼淚:“大清早的,別哭得跟死了老公似地。”

聽見那個不吉利的字從他嘴裏輕飄飄地冒出來,我心下不由一沈,完全沒羞沒臊地撲上去抱住了他。

他不能死!他死了!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至少,現在人生圓滿的他,還是把我當做寶貝的。他是我唯一能夠抓住的東西了,也是唯一擁有的東西了。

想到這些,眼淚撲簌簌地奔騰著流進他脖子裏。

他輕輕撐開一小段距離,拿那雙白色地瓜手捧著我的臉,一邊給我擦眼淚,一邊跟我曬下線:“花姑娘,你離我遠點兒,我……晨*勃……”

……頓時我就真的忘了悲傷為何物了!

關鍵丫實在太不含蓄了!

很是尷尬地縮回手,我傲嬌滿滿地睨著他:“昨天不還手受傷了不能給我擦眼麽?今天怎麽就能擦了?”

他炫耀似地晃著兩只雪白雪白的地瓜爪子:“昨天手太臟了,又是血又是灰的,今天幹凈阿。”

一句話,差點兒又把我沒出息地弄淚崩了。

我趕緊推他下地:“快去做飯!我餓了!”

他倒好,回頭跟三歲小孩似地指指自己的嘴巴,完全厚顏無恥地來了句:“要親親。”

媽的!剛才那個讓我離他遠點兒的是誰?

“要啪啪麽?”我威脅地揮起了巴掌,準備往丫臉上招呼。

“那還是不要了吧。”他賤笑著跑了出去,跟只奔跑在晨光裏的哈士奇沒什麽區別。

這種時光倒流的幸福感,讓我隱隱有些喜悅,暫時忘記了所有的不幸。

然而,快樂總是短暫的,悲傷才是守恒的。

洗漱好坐到餐桌前,看到水耀靈在我爸媽的排位前放了一碗生米,點燃三支香插上,虔誠地合手叩拜,我還是忍不住地難過。

但我仍然逼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

反正,他們都狠心拋下了我,我才不要繼續為他們傷心,為他們毀掉我自己的生活。只要水耀靈在我身邊陪著我就夠了。他要出國我就跟他出國,他要辦婚禮我就跟他辦婚禮。

水耀靈,才是現在唯一看得見摸得著屬於我的東西。

可惜,我下定決心才往嘴裏扒了幾口米飯,水耀靈就突然夾著荷包蛋送過來,瓦解了我這份虛弱的堅強。

他略顯擔憂地凝視著我,極為謹慎地小心開口:“爸和媽的葬禮,我昨天上午為他們辦完了。你願意的話,等下吃完飯,我可以帶你去墓地……看看他們。”

一瞬間,眼淚再度偷襲了我,米飯嚼在嘴裏,全是苦澀腥鹹的怪味兒。

……看看他們?

除了墓碑,我還能看到什麽呢?

第125.宏觀裏的大愛,微觀全是無奈

“別哭阿。”水耀靈慌裏慌張地跳起來,動作笨拙地給我擦眼淚,“那不去了,吃完飯帶你出去兜風總可以了吧?”

我吸了吸流進嘴裏的大鼻涕,就著飯咽下去,故作平靜地說:“去哪都可以,你讓我消停吃會兒飯行麽?”

水耀靈像松了口氣,坐回去給我遞著紙巾,不停往我碗裏夾菜。

其實,我知道,水耀靈如果想安排工作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事情要忙。但自從我搬去季家以後,他就放下了所有工作,連溫洛詩都知道。

現在,我重新回到了四合院,他還是沒去療養院上班,而是選擇留在家裏安撫情緒不穩定的我。

假如,我繼續反覆無常地跟他發脾氣,就實在太對不起他這份體貼了,更對不起這他滿身的傷。

所以,無論去哪裏,只要跟水大大在一起,我都願意去。

寧願迷信愛情是全世界最能耐的東西,我也不要再臣服命運安排我的親人一個個離開了。從今以後,水大大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他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自我開解著吃完了早餐,被水耀靈裹得嚴嚴實實的塞進車裏,他不放心我開車,堅持要用他的地瓜手開。

於是,車子龜速一樣緩慢地行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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