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打在日記裏的字字句句，洇開了深藍色的油墨。

我跪坐在地上，闔起筆記本，緊緊地摁在胸口，擡頭恨恨瞪著水耀靈：“為什麽不早給我看這本日記？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

為什麽讓我越來越恨自己？

“因為吃醋。”水耀靈慢悠悠地蹲到我對面，雙手捧起我的臉，拇指輕緩地拭去我滿臉放肆的老淚，“因為想知道，如果沒有這本日記，你會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我。”

試探我？

“結果你滿意麽？”我忍不住笑了，笑得滿嘴苦味。

“我錯了，愛情不能試探。這是我第一次跟你認錯，也是最後一次。”水耀靈眼光覆雜地凝視著我，越湊越近，“如果你願意原諒我，我發誓會幫你查出真兇是誰。”

“還用查麽？明顯是溫洛詩和……季阡仇阿。”我唇瓣顫動了半天，才說出季阡仇的名字。

寫下這本日記的曉雅，根本不會立下任何遺願，可溫洛詩卻對水耀靈說出了曉雅短信箱裏的遺願，季阡仇也在葬禮上給我看了那個遺願。

盡管我從沒想過遵從那個遺願，可我還是發現了……季阡仇居然為了跟我在一起，和溫洛詩合謀，害死了曉雅。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應該和季阡仇沒關系，他沒這麽覆雜的心思。”

水耀靈揉了揉我的頭發，把我僵硬麻木的身體擁進懷裏，附在我耳邊說：“背後的人我查過，也不是花國財和白鑫傑，還看不出來另一個人的身份和目的。溫洛詩，多半也是像季阡仇一樣被利用了。”

“這種時候你還想著幫你孩子媽說話呢？”我死命掙開他，把自己掙得摔在了地板上。

“我的孩子媽……只有一個。只要……你願意。”

說話間，水耀靈欣長的肢體，已經覆了上來，覆雜的眼波，只剩下了一種類似溫柔的情緒。

“松手！我沒想跟你和好！”我用力抵住他的胸口大吼。

他卻只是用一個吻，和一句“我愛你”封住了我的咽喉。

盡管，從試探我這點上看得出來，他真的沒有信任過我。

盡管，他一次次說給我最後的機會，是希望我能先妥協。

但我還是沈溺在那句“我愛你”裏，放棄了抵抗，順勢抱住他，任由他托起我的身體，扶住我的後腦勺，用密密麻麻的吻占據我的全部心神。

但我這樣做，並不是真心原諒了他，更不是重新建立起了彼此的信任，而是要幫曉雅查出真兇，要替曉雅報仇雪恨，除了跟他合作，我沒有其它選擇。

我本來就沒法容忍他跟花國財的私生女結婚，而且現在這個私生女，很有可能是殺死曉雅的兇手，我更不能允許。

顯而易見，我不再愛水耀靈了，可我必須把他留在我身邊，哪怕眾叛親離。

從今天起，水耀靈這三個字，就是我唯一堅守的籌碼和意義。誰都不能搶走，我在他身邊最近的位置。

水耀靈似乎很累，也可能是自己在家喝悶酒喝得有點多，完事兒昏昏沈沈地睡過去了。

坐在浴缸裏洗澡的時候，他估計以為我又跑了，跟精神病似地滿屋子嚷嚷著我的名字。

大概是看見我的衣服堆在浴室門口，這貨終於不叫喚了，推開浴室的門走進來，欠身親吻我的額頭，戲很足地扮著哈士奇撒嬌：“當你的男人真是太沒安全感了，還不如當你的朋友，至少不用擔心你會逃跑。”

我靠到他胸口，以牙還牙地笑：“放心吧，你現在還有利用價值，我不會跑的。”

“利用過後呢？打算把我丟掉麽？”水耀靈說著，汗顏地坐進了浴缸。

“看你表現。”我丟下這麽句話，轉身打算爬出浴缸，“我洗好了，你繼續。”

水耀靈從背後抓住我的胳膊，特風騷地笑著，親吻我的手背：“這種時候還害羞個什麽勁兒阿？”

“誰害羞了？”我面紅耳赤地瞪著他亂叫：“我沒吃藥！不可以在浴缸裏阿！你下次能不能戴套？”

“好好好，我知道了。”水耀靈敷衍著把我轉了個圈，跟我來了個面對面，愜意地閉起眼睛感嘆，“這樣真好，感覺又回到花姑娘乖乖聽話的時候了。以後經常一起洗澡聊天吧。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跟你泡在浴缸慢慢變老。”

我無奈地賞他個白眼：“別擅自決定姑奶奶的老年生活阿！”

“你不願意跟我一起泡到老麽？”水耀靈把眉毛撇成一個八字，變戲法似地亮出了那枚紅寶石戒指，“那……它該怎麽辦呢？被嫌棄的命運真是太慘了。”

聽得出他的含沙射影，我卻沒話反駁。

我不敢說自己有多聰明，但至少不算太傻。

我不會問，這三個月，他為什麽從沒找過我、跟我解釋過。更不會問，如果我一直不找他，我們就這麽被他試探散了，他打算怎麽辦。

即使不問，我也清楚得很，他沒那麽愛我。

互相利用，才是我們自始至終的正確關系。

所以，我只是重新戴上了那枚紅寶石戒指，恢覆了準“水太太”的身份。

畢竟，如他所願，我現在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只有他。

但我還是決定事先跟他約法三章：“我有我的尊嚴，現在真的沒辦法跟你像以前一樣一起生活。不過，我們可以偶爾這麽見見面，扯扯犢子，談談工作，滾滾床單。等我願意放下面子那天，你要是還願意跟我過，咱倆再結婚，行麽？”

我覺得自己像在說夢話。

甚至，水耀靈捧住我的臉，用無數個吻做出回答的時候，我還覺得像在做夢。

雖然我是個女人，可我從來不敢給自己任何軟弱的機會，更不敢覬覦所有女人都向往的幸福。

我怕最後會像我媽那樣，被愛情傷害得體無完膚。

我給過水耀靈無條件的全部信任，結果換來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欺瞞哄騙，毫無邏輯和底線的暴虐試探。

我不敢再賭。

我只希望，等有一天，我厭倦了堅強，厭倦了仇恨，厭倦了爭鬥，就算他不能給我足夠的愛，至少，還能給我一個溫暖的家。

反正，我也不愛他。

不知又過了多久，等我離開情意蕩漾的浴缸，準備在他家留宿時，他把我穿來的那身衣服丟給了我。

他說：“你今晚不能住在這。想報覆花國財，查出害死何曉雅的主謀，絕對不能讓大家發現咱倆和好了。”

我接過衣服嗤笑：“咱倆現在是合作關系，你認為瞞得住麽？”

“花姑娘永遠不會讓水大大失望。”水耀靈擡手撫弄著我額前還沒吹幹的頭發，眼角含笑地深深望著我，“只要你取得了花國財的信任，我取得了溫洛詩的信任，以後的路，絕對無往而不利。”

到這一秒，我終於發現，水耀靈連逼迫我分手，背後都藏著目的。多半是怕我演得不夠逼真，才會使盡全力摧毀我的自尊，讓我真的離開他。

所以，他當初堅持要送我回花家，而不是任由我自生自滅，絕不是出於擔心。

所以，他現在發覺我有剩餘價值，想把我重新圈進他的鎖，絕不是因為愛情。

假裝愛上我，或許是水耀靈最大的錯誤。

幸好我擅長裝傻，幸好我貪慕虛榮，才會沈溺在他這種所謂“寵”的極致誘惑裏，深陷在他藏滿虛假憐愛的朦朧眼波中，接受他這套歪理邪說，一邊穿好衣服，一邊敷衍地連聲說著“知道了”。

水耀靈明顯還沒演夠恩愛戲碼，急匆匆地披上外套，跟在我身後，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有車。”我掏出兜裏的車鑰匙在他眼前晃了晃，撐起一絲疲憊的笑，“不是要演分手麽？外一送我被發現了怎麽辦？”

許是沒想到我配合得這麽快，顧慮得這麽多，水耀靈怔忪了幾秒，旋即拍拍我的肩膀，露出滿意的笑容：“那我送你進電梯。”

我沒說話，提好鞋子出門。

和他並肩等電梯的幾十秒，漫長得不要不要的，空氣有點讓我窒息。

好不容易捱到電梯門“唰”地打開，水耀靈忽然在我身旁鎮靜地開了口：“生氣了？”

我拿餘光瞟著他。

他面不改色開始了他的表演：“我發誓，真的是吃醋才會瞞著你日記的事，絕對沒有要逼你演分手的意思。雖然很想報仇，可是，我對你，從來沒有一丁點的恨，只有愛。”

這麽惡心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居然把我給說得無語臉紅了。

我飛快地鉆進電梯，急忙伸手去摁關門鍵。

結果這廝一把擋住了電梯門，笑瞇瞇地繼續表演：“我承認，一開始很想連你一起報覆，甚至差點被你壞女人的演技騙了，但確定自己是你的唯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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