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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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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捂著紅腫的臉,頹然坐在田埂上,他看著遠處的夕陽,呢喃。

“猶記得那一年,我們相識於企鵝空間,我的ID是天吻了海所以流了淚,她叫海流了淚所以藍了天,然後就這樣,相知、相愛。”

方雨蹲在那裏,強忍著想揍這個死非主流的沖動,問:“那麽,那個她是哪一個呢?”

大志白了她一眼,自顧自繼續回憶:“我們都說好了,如果愛,請深愛,一輩子,不離不棄。”

時容一拳砸在了他的另半邊臉上,實在忍不住了。

大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的愛情都被你們攪沒了,你居然還揍我!”

時容:“對不起,我只是單純地覺得你欠揍。”

方雨:“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我憋住了。”

大志他,終於委屈地哭了出來。

方雨感慨:“還記得那年田埂下的夕陽,這個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時容瞥她一眼。

方雨:“對不起。”天啦非主流好像會傳染。

時容高冷地:“嗯。”

回到市裏,時容拉著方雨往火車站走。

“你走那麽快幹嘛?”

時容:“中秋節了,我女兒今天回來,晚上的班次。”

“啊?你都有女兒了?”

時容慘淡一笑,怨極的氣息仿佛消散許多:“對啊,我女兒今年剛上的大一。”

“啊?!”方雨是真沒看出來,時容看上去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

人的靈魂相貌停留在死的那一刻,那麽時容去世也有幾年了吧。

火車站裏人來人往,她站在門口,仰頭看著巨大的電子顯示屏,說:“趕上了,還有半個小時。”

方雨接不上話,時容笑了笑,低頭看她漂亮的手指甲,右手食指指甲油蹭掉了一塊,說:“趁這段時間,想不想聽聽我的事?”

……

豎禾有個很平常的村子,時家村,村裏的人都姓時,時容和村裏姑娘的不一樣的是,她很美。

二十二,三流大學畢業,在城裏的某個公司兢兢業業地工作,每個月拿著四五千的工資,在村裏真算是混得不錯了。

她不甘卻不得不平凡地活在這世上,直到有一天,她的一個同事懷孕,她接替了同事的工作,接待海外歸來的男客戶。

三十歲,單身,相貌端正,謙遜有禮的紳士,相信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動心,她一改過去淡雅得體的妝容,開始用起了昂貴艷麗的化妝品。

他請她吃了幾次飯,言語間稍有暗示她便喜不自禁,落入他的眼裏,就是個單純無邪的小姑娘。

他們很快進入了熱戀。

他總是癡迷地看著她,不吝於讚美她的臉。

這樣的組合,別人看起來都是她高攀,他也不過是貪戀她年輕的身體和美麗的臉,過幾年就哭去吧,不乏嫉妒的心理,也有誠心勸誡的朋友,讓她好好考慮,他一看就不是能守家的。

唯有她知道是不一樣的,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

後來她在黑夜裏看向往溫度和光的飛蛾,是不是正如那些人看此時的她?

她為他透露了一些公司內部的信息,一切都是她自願,雖然對公司本身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本來更高的機密也不是她這樣的小職員能知道的,可還是被有心的人發現,告發了她。

當然是待不下去了,他語氣溫柔地對她說:來我這裏,我給你更好的待遇,你的天賦也值得被有眼光的人發現。

她為了他盡心盡力地工作,很快公司上了正規,她也懷了孕,等到了他的求婚。

一切按部就班,這麽的理所當然,那些曾經冷眼相看,冷嘲熱諷她癡心妄想的人都失算了,她獲得了愛情和事業的成功,意氣風發。

懷孕後她就沒有再去工作了,他身邊有了更好的助理,她一心都撲在丈夫和女兒身上,家庭幸福圓滿。

這幾年,真是她最幸福的時候,以至於她後來回憶起最後的那段時光,都有種做噩夢的不適感。

他的事業蒸蒸日上,她卻整日在家裏,漸漸與社會脫軌,也懶得每天畫上精致美麗的妝容,曾經他眼裏對她燃燒著熱烈的愛意也開始冷卻,有時候,他們一整天都沒什麽對話。

第一次發現他的不對勁,她沒有去理會,後來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再後來女兒上了高中,開始住校,他也漸漸用工作這個借口不回家了。

她坐在空曠安靜的客廳裏,裹著薄毛毯,咖啡冰冷,香味被凍結在冷寂的空氣中。

第一次爭吵是因為她去見了那個女人,年輕、漂亮、喜好艷麗口紅的女孩,和當初的她一模一樣。

她才知道,什麽愛情,不過是貪圖年輕身體的男人說出的騙人的鬼話而已,她竟然還相信,相信了這麽多年,跟個傻子似的。

不間斷的爭吵持續了兩年,她還是不同意離婚,想死的念頭不止一次出現,可看看女兒又覺得舍不得,兩年間裏抑郁失眠,導致脫發,她坐在鏡子前,對面的女人黑眼圈深重、膚色暗淡,她問自己,什麽時候開始有了皺紋和白發的?

最後的也是最激烈的爭吵是因為那個女人用他的手機發了條短信給女兒,內容是讓女兒勸她離婚,她的指甲油就是教訓那男人的時候被蹭掉的,她的食指磕在碎裂的茶幾桌面上,死的時候食指骨折,死後的手倒是完好的,可指甲油卻怎麽都補不好了。

她狠下心,還是吵完後他用厭惡的眼神看她,那眼神冰冷的像刀子,她每次做夢都能夢見那種眼神,奇怪了,他最狠毒的話語都不能讓她退卻,怎麽一個眼神就能打破她內心高築的城墻?

“自殺的時候,我竟然一點都沒有想到姍姍,死後才一直後悔,和他吵了兩年,那時候也是姍姍高中學業緊張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關註過她,我那麽自私,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我最對不起的人,就只有她了。”

方雨回想起幾年前似乎是有這麽一樁自殺案,當時丈夫和小三都被列為嫌疑人,後來排除他殺,是女人自殺的,女人有抑郁癥。

有印象是因為女人死的時候化的妝很美,可唯一有缺陷的是食指的指甲油缺了一塊。

她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在幾年後這樣認識這個女人。

廣播提示一班車到站,時容迅速地擡起頭,朝出口處張望,等了大概有五六分鐘,她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方雨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很容易就從人群中發現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容貌和時容有幾分相似,提著一個小巧的旅行箱,走得慢吞吞的。

她身旁有個和她同行的女同學,看見了她的父母在出口等她,高興地仰著嘴角,高舉著手揮起來。

“爸,媽!”

“阿婷!”

姍姍跟著叫阿婷的女孩,對著阿婷的父母有禮貌地說:“叔叔阿姨好。”

“欸,你好!”

阿婷的爸爸幫姍姍拿著背包和箱子:“今天沒有晚點啊。”

“嗯!”

她媽媽又問:“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帶姍姍一起去啊?”

姍姍搖頭說:“我爸爸讓人來接我了,我就不去了。”

阿婷嘿嘿地笑:“姍姍有專人接送的啦!”

“你這孩子……”阿婷她媽媽拍她的腦袋:“姍姍啊,接你的人來了沒?要不我們陪著你一起等一會兒?”

正好有個穿西裝的人趕了過來:“姍姍,老板在開會,讓我來接你。”

她對著阿婷一家人道:“來了。”

“人來了就好,那我們就先走了。”

“嗯,叔叔阿姨再見。”

阿婷挽著她媽媽的手,一邊往前走一邊跟姍姍告別:“再見啊,後天出來一起逛街唄。”

“好啊。”

方雨聽見來接姍姍的人對她說:“姍姍,叔叔幫你拿行李吧?”

“謝謝,不用。”

她一個人提著行李箱往停車場走,經過時容的面前,沒有察覺到母親的存在。

時容呆楞在那裏,眼裏全是淚。

方雨拽著時容往前走:“不是要看你女兒嗎?怎麽不跟上?”

來接的人送姍姍回了家,她進門的時候看到桌上有個月餅盒,可能是餓了,拆了一個月餅吃,覺得味道不錯,又拆了一個,然後倒了杯水,一氣喝完。

她把手機拿出來充電,正好看到阿婷發了條微博,內容是回豎禾了,爸爸媽媽帶她去吃海鮮煲,還附了張拍的一看就誘人鮮美的食物照。

她點了個讚,在底下評論:羨慕!

很快就來了回覆:哈哈!深夜報覆社會!

姍姍笑了笑,沒有再評論下去了,她打開行李箱,坐在微涼的地板上整理衣服。

這情景,就方雨看來都覺得小女孩有些孤單。

時容已經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要說: 好虐!既然這麽虐,來放一波男主。

顧巖:我前女友仿佛忘記了我的存在……

方雨:額……

顧巖冷笑:看來是真的沒記起來。

方雨:內什麽,祖國母親生日,嗨不嗨!

顧巖:這話題轉移得真生硬。

方雨:……

我就問,祖國母親生日你嗨不嗨!

我預感,國慶假期我會瓶頸呢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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