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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屍房奪命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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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睜大了眼睛。身後空蕩蕩的,一棵枯瘦的喬木被秋風吹斷了一根樹枝,發出“啪”的一聲輕響。草叢中有一群小小的黑影輕輕掠起,那是無處過冬的麻雀。

方媛望了一會兒,什麽也沒發現,她慢慢地轉過臉,繼續前行。

那種奇特的直覺還在,令她背脊發涼。

在方媛的身後,一個黑色的人影悄然浮現,似乎是濃濃的黑霧凝固出來的。

方媛再次聞到那股異常的氣息。

這次,氣息更濃了。

方媛剛要轉頭,一個手掌伸了過來,捂在她臉上,捂住了她呼吸的嘴巴和鼻子。

方媛終於明白了,那股異常的氣息是什麽。

那是乙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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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醚是揮發性很強的麻醉類藥物,普通人吸入乙醚氣體後,經肺泡很快進入血液,並經血液流經全身,只要十幾秒鐘就會昏迷。

一秒、兩秒、三秒……黑衣人在心中默數。

一開始,方媛還試圖掙紮,但沒過幾秒,她就失去了力氣,如一條死魚,軟軟地倒下,癱倒在黑衣人的手臂中。

十秒、十一秒……黑衣人輕輕地吐了口氣,四處張望,打算數到十八秒時再放手。

醫學院的校園裏死一般的寂靜,一幢幢建築怪物般矗立著,凝視著這一切,緘默無語。在它們看來,人間的自相殘殺,不過是一場皮影戲。

就在黑衣人正打算放手的時候,小腹忽然受到重擊,鉆心的疼痛,使他痛得腰都彎曲了,手臂下意識地松開,捂著小腹後退了兩步。

攻擊黑衣人小腹的,是方媛的手肘。一個後肘,蓄勢已久,結結實實地撞擊在黑衣人小腹上。小腹,是人體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剛才還像死魚一般疲軟的方媛迅捷躍起,突然加速,疾步飛奔。

原來,方媛第一次聞到乙醚的氣息時就留了心。第二次,她一發覺不對勁,就屏住了呼吸。

方媛從小就喜歡在家鄉的水庫游泳,水性頗佳,經常潛水。平時,她都能好幾分鐘不呼吸,這才十幾秒,更不在話下。

方媛偷襲得手,不敢停留,馬上逃離黑衣人。黑衣人的反應相當快,只是後退了兩步,稍作喘息,立即兇猛地撲向方媛。

奔跑中,方媛張了張嘴,想要呼救。

“救……命……”

勁風之中,聲音顯得微弱,難以及遠。方媛心中一急,被秋風嗆了一口,差點換不過氣來。

雖然有所防備,方媛還是吸入了一些乙醚氣體,頭腦混亂,昏昏欲睡。奔跑中的步伐有些錯亂,踉踉蹌蹌,步履維艱。才跑了十幾步,黑衣人就追上了方媛,他伸出長臂,張開五指,擒拿方媛。方媛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知道自己跑不過黑衣人,身子一矮,忽然變向,奔向另一側。

黑衣人微微一怔,堵住方媛回女生宿舍的路,緊追不舍。方媛跑“S”形,不斷變向來擺脫黑衣人的追擊。好幾次,方媛差點被黑衣人抓住,險象環生。

方媛的體力、耐力、速度,和黑衣人相比都處於劣勢。黑衣人緊緊地追在方媛身後,如影隨形,方媛又抽空叫了幾聲,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幹脆凝神跑路。

顯然,黑衣人在這裏動手,早就觀察好了地理位置。離方媛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地方,是學校的小賣部,那也離這裏有二百米左右,而且早就熄燈關門了。方媛的叫聲,沒有多少人能聽到。即使聽到了,也不一定能聽清。都近午夜了,這麽晚,誰會為一聲含糊不清的叫聲而起床開門?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方媛心如火燎,焦頭爛額。越急,就越出錯。方媛的腳步本來就有些亂,一下子沒註意,被地上的石頭絆住了,竟然失去了平衡,“撲通”一聲,摔倒了。耳聽著身後黑衣人已趕到,手在草地上突然摸到一根棍子,想也不想便反手甩了出去。

黑衣人眼見方媛摔倒,心中一喜,正要伸手抓她,不料方媛突然一棍正好打在他頭上。黑衣人暈頭轉向,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可惜,那根棍子只是方媛隨手拾起的枯枝,一擊之下已經成為兩截。

方媛站起身,一路狂奔,跑進了一幢黑漆漆的大樓裏。爬了兩層樓梯,到了三樓,轉身拐進走廊,方媛這才停下來,躲到一個房間的角落裏,呼呼喘氣。她知道黑衣人這下受創不重,一定不會輕易舍棄,要想一個逃脫的辦法,心神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耳聽得腳步聲從樓梯間漸漸上來,有雪亮的燈光從扶手處向上射來,想必是黑衣人隨身帶著手電筒。腳步聲並不重,但在方媛此時聽來,卻如同驚雷,每一聲都敲在方媛的心坎上。

上了三樓,黑衣人站在樓梯口停住了。電光變了方向,映照在幽長陰暗的走廊裏,晃來晃去。方媛躲在一個房間的角落裏,一張桌子遮住了她的身影。方媛不敢大聲呼吸,心如鹿撞。她強自鎮定,慢慢地探出半張臉,從桌子的空隙望向電光的來源。

她總算看到了黑衣人。

黑皮衣、黑皮靴、黑皮帽,把黑衣人保護得嚴嚴實實的,仿佛一個黑色的食肉猛獸。

然後,方媛看到了黑衣人的臉。臉是扁平狀的,綠幽幽的顏色,嘴唇妖艷如血,倒八字眉,雌雄眼,猙獰兇惡,仿佛來自地獄的厲鬼。

這哪裏是人的臉!

方媛捂住了嘴,牙齒“咯咯”打戰,縮回了頭,不敢再看,只能蜷縮在角落裏,默默禱告。

黑衣人沿著三樓的走廊走了幾步,似乎想要仔細搜尋。他再向前走幾步,就能發現方媛了。

方媛頭皮發麻,全身直打哆嗦,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腦門。

這時,樓梯裏似乎掉落了什麽,“嘩啦啦”地響。緊接著是一聲貓叫,似乎受驚逃逸。黑衣人馬上放棄了三樓的搜尋,反身向上,跑向四樓。

方媛吐了口氣,勉強擡起沈重的雙腿,躡手躡腳地慢慢摸索著前行。很快,她找到了樓梯,急忙下樓。心慌意亂中,方媛又踢到了什麽,發出清脆的響聲。響聲過後,樓梯的上方傳來黑衣人急促的腳步聲。

黑衣人有手電筒,能看清路面,速度肯定比方媛快多了。這時候,方媛也管不了那麽多,完全憑感覺踩樓梯,“噔、噔、噔、噔”,一個勁瞎跑。

跑到了最底層,方媛轉身,想找出口。按理說,出口處有微弱的月光。可是,方媛左看右看,兩邊仍然是黑漆漆一片,哪有什麽出口!

該死!方媛猛然想起,這幢大樓,就是被稱為“紅樓”的解剖大樓,以前,她就被困在這裏過,而且不止一次。沒想到,這次,鬼使神差,她又跑到這裏來了。

尤其可恨的是,她剛才驚慌失措,竟然忘記了解剖大樓是有地下室的,頭腦發昏,一個勁地下樓梯,結果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右邊,就是她以前被困住的倉庫。地下室的左邊,似乎是用來存放屍體的冷凍室。現在,她該怎麽辦?

方媛的第一個念頭,是跑回一樓去,跑出解剖大樓。可是,沒有時間了。黑衣人馬上就會下來,她這時跑上去,會不會被撞個正著?也許,黑衣人不會想到她跑到了地下室裏來,畢竟這裏是條死路。方媛心存幻想,幹脆拐彎,走向地下室的左邊,也就是醫學院裏用來存放屍體的冷凍室,幻想冷凍室裏能有一條出路,可以離開解剖大樓。

地下室的空氣長年不流通,那股子怪味特別難聞。屍體腐爛味、福爾馬林味、真菌發酵味,等等,交融在一起,刺鼻得很。地下室的地板也滑滑的,十分潮濕,似乎還長了一些青苔。

方媛小心翼翼地走到冷凍室,推了推門。奇怪,冷凍室的門,竟然沒有鎖,在方媛的推動下,緩緩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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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凍室,也叫停屍房,專門用來存放醫學院的屍體標本。平時這道門總是鎖得牢牢的,禁止陌生人接近。今晚,為什麽會沒鎖上?

停屍房裏亮著燈,事實上,這裏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亮著燈。燈光慘淡,在森森冷氣中全無半點暖意。方媛的頭皮有些發麻,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停屍房裏,常年保持著低溫,寒流陣陣,特別冷。而且,這種冷,和外面的寒冷不同,似乎更純粹,更頑固,寒意直透心窩,冷得人直打哆嗦。

在停屍房裏,並排陳列著兩排冰櫃,櫃面上都凝結了冰霜。方媛知道,每個櫃子裏面,都存放著一具屍體,多半是些死於非命無人認領的屍體。停屍房裏面,似乎彌漫著一股子怪味,說不清的味道,令人產生嘔吐的欲望。

方媛的眼神迅速地瀏覽過停屍房,沒發現其他的出路。其實,停屍房又怎麽可能有其他的出路?這裏要保持低溫,就要與外界隔離封閉。就連窗戶,也是常年緊閉從不打開,上面銹跡斑斑。何況,這裏存放的都是屍體,更應該小心保管,以防丟失或驚嚇到他人。

可是,停屍房的門,今晚沒有鎖上,僅僅是虛掩著,停屍房是試驗老師何偉管理的,他怎麽這麽粗心大意?

方媛打了個哆嗦,緊了緊衣服,望了望停屍房裏孤零零地倒吊著的燈。仿佛有股怪異的寒流掠過,那燈便在寒流中輕輕搖擺,連帶著原本就暗淡的燈光越發閃爍不定。不知怎的,一種不祥的預感,悄然湧上方媛心頭。身體再度浮現那種難以述說的虛弱感,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沒有靈魂,沒有思想,宛如行屍走肉。

哪怕在停屍房多待一秒,方媛都不願意。既然在停屍房裏找不到出路,不如另想辦法。方媛走出停屍房,帶上門,往回走。可是,沒走幾步,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就傳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方向正是朝著地下室的入口。方媛怔住了,這腳步聲赫然就是剛才追襲她的黑衣人的。

方媛無計可施,強忍著想要嘔吐的感覺,輕輕推開停屍房的門,悄悄潛進去,反手將門關緊。

方媛盡量遠離停屍房的冰櫃,蹲在角落裏,蜷縮著身子,睜大眼睛,驚恐地望著停屍房的大門。

門關上了,黑衣人應該進不來吧。方媛安慰自己。

可是,不祥的預感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發強烈了。方媛忽然意識到,自己肯定遺漏了什麽。而這個遺漏,足以致命。

到底哪裏不對勁?

一個可怕的推測浮現在方媛的腦海裏。也許,這個停屍房,原本就是黑衣人用來存放她屍體的地方。黑衣人選擇在解剖大樓附近襲擊她,固然有這裏地理位置偏僻的原因,也有能妥善處理屍體的便利。所以,停屍房的門,根本就無須鎖上,原本就在等待方媛屍體的到來。

這個推測,令驚慌失措的方媛更加心驚膽戰。她四處望了望,停屍房裏除了兩排冰櫃、幾輛停屍車,什麽也沒有。

藏在哪裏?

沒有時間了!

方媛壯著膽子,步履蹣跚地走到兩排冰櫃前。她走到靠後的幾個冰櫃,隨手抽了一個出來。

冰櫃裏有具屍體,臉上白花花的盡是冷霜。

方媛不敢看,瞄了一眼,推了進去。

然後,再抽出一個冰櫃。

仍然有具屍體,側著頭,脖子上的縫線隱約可見。

再推進去,再抽出另一個。

一連抽了三四個冰櫃,竟然都有屍體。

方媛急得要哭出來了。沒想到,停屍房的冰櫃都存放了屍體。

黑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然後,在停屍房的門外停住了。黑衣人果然來了!方媛甚至聽到了鑰匙撞擊的聲音,黑衣人似乎在尋找開門的鑰匙。

方媛咬了咬牙,抽出一個冰櫃,捏著鼻子,顫巍巍地鉆進去。冰櫃裏,有一具屍體,是個女人,年約四十,凍住了,身體硬邦邦的。幸好,冰櫃的空間比她想象的要大,方媛縮緊身子,勉強鉆了進去。然後,她用手撐著櫃頂,緩緩用力,慢慢地把冰櫃滑進去。

方媛剛把冰櫃滑進去,停屍房的門就被打開了。

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

接著腳步聲開始向冰櫃這邊移動了,有抽出冰櫃的聲音,合上,再抽開,再合上……

方媛躲在冰櫃中,冷得發抖。冰櫃的溫度,應該在零度左右,方媛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在冰櫃裏,方媛和女屍面對面地躺著。黑暗中,方媛看不清女屍的臉,但那股子屍體味道撲鼻而來,特別惡心。身上仿佛爬滿了毛毛蟲,奇癢難忍。

抽出冰櫃的聲音更近了,方媛覺得那聲音幾乎就在隔壁,她閉上了眼睛,不管如何努力,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一聲尖銳的叫喊突然響起。

接著是淩亂的腳步聲,停屍房的門被撞響,腳步聲漸漸遠去。

方媛等了一會兒,躲在冰櫃裏實在冷得受不了,悄悄把冰櫃滑出來,從冰櫃裏鉆出來。

燈光還是那麽慘淡,在風中幽幽地飄蕩不定。停屍房裏,一片慘白色,冷氣森森,觸目驚心。

方媛大口大口地喘氣,胸口劇烈起伏著。

良久,方媛稍微鎮定了一些。整排的冰櫃,有一格被拉出了一段,突兀地懸在空中。剛才黑衣人應該是抽到這個冰櫃時喊了一聲,並且放棄了繼續搜索。

她走了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年輕的女屍。

女屍的眼,不但是睜著的,而且凸了出來,惡狠狠地盯著別人,似乎凝聚了千年不化的濃濃怨氣,令人不寒而栗。淡青色的臉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方媛只看了一眼,就仿佛掉進了冰窖一般,寒意徹骨,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全身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好可怕!怪不得黑衣人會被嚇走。

方媛趕緊走到停屍房門口,扭開鎖,想要開門離去。但是,不管她怎麽用力,鐵門絲毫不動。

“開門!”方媛下意識地叫喊。她寧可面對謀害她的黑衣人,也不願意待在這個可怕的停屍房裏。

沒有人開門。大門與地面的縫隙裏,倒是緩緩流進了一些透明的液體。

是什麽?汽油?黑衣人想要燒死她?

方媛往後退了幾步,瞪著眼睛,望著流進來的透明液體。

她嗅了嗅,沒有味道,不是汽油。似乎……似乎就是常見的自來水。

這水,有什麽古怪?

一個聲音從外面傳進來:“方媛,這是送你去天堂的聖水。我給你留了足夠的時間,你祈禱吧。”

聲音很怪,聽不出是男是女,就像——就像是上次吊扇墜落時打電話給她的聲音!

黑衣人,就是上次打電話救她的人?

這怎麽可能?

方媛的頭都大了。

但現在,她還沒時間去思索這些。

送她去天堂的聖水?意思是,這些水,能要方媛的命?

方媛不敢沾上那些水,一個勁地後退,往地勢高的地方走。

不知從哪兒躥出一只老鼠,走入了水中,突然怪叫一身,肚皮一翻,四肢抽搐,沒多久就斷氣了。

方媛目睹了老鼠慘死的經過。心思一轉,已經明白了。

水是有電的!

黑衣人在外面,對流在地上的自來水通了電!

方媛只能不斷躲避緩緩彌漫過來的水。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停屍房的地面終究會被源源不斷流入的自來水所覆蓋。而這些水,是萬萬不能接觸的,一接觸,就會觸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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