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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十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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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封藕妝為婕妤的旨意在宮中炸起驚雷, 要知道,自從皇後進宮後,皇帝不說新添妃嬪, 便是給舊人升位分都是沒有過的, 整個宮裏除了昭慶殿皆是冷落的,以往旁的嬪妃也不是沒有用過手段的, 但無奈皇帝被謝皎月吃的死死的, 久而久之,大多數妃嬪也就專心養老了。

如今時隔十年,皇帝又添了新人, 眾人的心思也開始浮動了,也是,天底下哪有男人不喜新厭舊的, 十年,夠久了, 只是不知這次那位醋意大的能開醋坊的皇後會鬧騰成什麽樣子。

一時後宮眾人對謝皎月的關註程度遠遠超過了皇帝新寵, 畢竟這位新寵除了一封旨意什麽都沒有, 就連寢殿都不曾安排,可見皇帝對她也不是多看重,自然比不得十年盛寵不衰的皇後, 可出乎意料的是,謝皎月竟然毫無動作,不僅如此, 還很是大氣的吩咐底下人好生安置這位孜然一身的新寵。

這可讓人大為驚愕了,驚愕完,稍一尋思,便知這怕不只是皇帝單方面的嘗新鮮,而是帝後失和了。

眾人紛紛想要一探究竟,闔宮就連面子上的平靜都搖搖欲墜,但卻沒人敢去給謝皎月尋什麽不痛快,要知道,這位皇後的母家簡在帝心,還有一個被皇帝寄予厚望的兒子,便是聖寵不再,地位也是穩固的。

當然這些人裏不包括季惠妃,可季惠妃此時,卻是氣怒非常的,任誰一大早發現自己在宮裏多年的經營被兒子付之一炬後,都不會好過。

她得到消息後,便去差人喊魏瀲,直到晌午時,魏瀲才慢悠悠過來。

季惠妃看著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讓人看不透的兒子,低聲嗤笑:“長本事了,母親傳喚都能拖延到現在。”

“母親?”魏瀲說著,矮身坐下,整了整衣衫,一擡眼,正見季惠妃面色冷然的看著他,魏瀲唇角一勾:“阿娘心急,一時忘了宮規也是有的,但我卻不能,兒子大了,一睜眼就往阿娘這裏跑,成什麽樣子,沒得讓人說道。”

“你懂規矩?你懂規矩整日繞著皇後母女轉!”季惠妃說著,諷刺一笑:“如今為了她們,是要斷了我的手腳了,我從未見過你這般自掘墳墓的蠢人。”

魏瀲神色淺淡:“我是不是蠢人就不勞阿娘指教了,可阿娘,比起皇位我更想要性命,我的身世如何,阿娘最清楚了,阿娘安心養老就是,何必費銀子養那些人,養了也是無用,還不如歇一歇,省的到最後什麽都留不下。”

季惠妃撫了撫鬢角:“你這是拿自己的性命要挾我?”

魏瀲搖頭:“兒子自問沒有那麽重的分量,可阿娘也得想想你和季家。”

季惠妃道:“你以為你能脫身嗎?你既然成了皇子,就一輩子都是,由不得你任性。”

“任不任性與阿娘無關。”魏瀲看著顯了老態的季惠妃,嘆道:“阿娘覺得自己能制得住我嗎?”

季惠妃一滯,繼而怒道:“好得很,你也不看看是誰養大你的!”

“自然是你,可是阿娘,你為什麽養我你應當清楚,我的生母怎麽死的你也應當清楚。”魏瀲說著,理了理衣袖,動作輕慢,卻透著濃濃的壓抑:“我到底是拿你當了十來年阿娘的,不會不管你,也會護著季家,但僅限於阿娘清醒的時候,我因為你為難痛苦太久了,往後我不會讓自己再如此。”

他說罷,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季惠妃:“幾個宮人阿娘或許不心疼,但季家呢?我有這個能耐,阿娘信不信。”

“我自然信。”季惠妃擡頭看著魏瀲:“但是別總將自己撇那麽清楚,季家不好了,你也不會有命在。”

“這就不勞阿娘操心了,畢竟我一個人怎麽都好說,季家卻是一大家子。”

魏瀲說罷,忽的一笑:“如今陛下和皇後不覆以往,阿娘若是執迷不悟,或許可以殺了我,想法子再生個孩子,那樣便安穩了。”

季惠妃氣急,擡手指著魏瀲:“混賬!”

魏瀲微微一笑,轉身便走。

臨到了門口,卻聽季惠妃道:“你是我看大的,什麽性子我再清楚不過,你本就不是什麽高潔性子,幼時便野心勃勃,為什麽突然如此抗拒皇位?”

她說著,語聲平靜了下來,帶著股常年養尊處優的雍容:“別拿血脈糊弄我。”

魏瀲腳步微頓,繼而擡手便要推門,季惠妃起身急急往前走了幾步:“你站住!”

她說著,按住魏瀲的肩膀,聲音低低的,帶著股誘惑的意思:“若是因為謝皎月,那大可不必,你看她如今也不如意,等你當了皇帝,好好待她,她定是喜歡你的,到時江山美人都是你的,隨你怎麽快活。”

魏瀲忍無可忍,揚手揮開季惠妃的手,冷聲道:“阿娘的所作所為,是要亡了太後的血脈,亂了太後殫精竭慮的大夏,你如此對得起太後嗎?”

季惠妃聞言,面色倏地白了。

魏瀲的視線從她面上移開:“阿娘瘋魔了,安心養病吧。”

魏瀲從殿中出去後,倦怠非常,他側首淡聲吩咐泉石:“看好她,一言一行都不能放松。”

泉石跟著魏瀲久了,自然清楚他和季惠妃不睦已久,聞言只輕聲應了。

魏瀲擡頭,看著重重殿宇上連雲彩都沒有幾絲的天幕,心中悶了一口濁氣:“阿熙怕是要食言了。”

泉石不明所以:“什麽?”

他說罷,反應過來,心中猜應當是魏熙和魏瀲約好了,他道:“眼下公主定離不開皇後殿下的,又不在這一時,過幾日再約便是。”

魏瀲擡步往前走,季惠妃方才的話在耳邊揮之不去,縱使她猜錯了人,也依舊令他覺得憋悶,這身份,真是要不得。

可她還小,也唯有這個身份能伴著她了。

再等等吧。

————

盛夏時節,便是到了日暮之時,也不覺涼快,太陽在白日裏早已將天幕下的一切都曬透了,眼下熱氣從青磚下蒸騰而出,隔著鞋履都覺的燙,就跟走在蒸籠裏似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縱是如此,擒芳的腳步也一絲不慢,她急匆匆往甘露殿去,卻聽殿中有幽幽琴瑟交相呼應,遙遙傳來。

她跟在謝皎月身邊久了,也懂些樂理,聽出是彈的《涼風操》。

不論是彈琴的還是鼓瑟的,技藝都很是不俗,只一小段,便讓人入沐涼風,心生寂寥。

擒芳靠在廊柱上,等一曲彈完,才邁進殿中。

殿裏擺了冰鑒,很是涼快,兩個素衣散發的女子相對而坐,隱可見衣擺下白嫩的腳丫,姿態脫俗不羈,身處華堂,卻有股林下之風。

很是賞心悅目的景致,可當擒芳看到她們面前分別擺著的琴瑟時,卻忍不住心生郁悶。

琴瑟和鳴,是說伉儷情深,可眼下,和謝皎月合奏的,卻是女兒。

擒芳抿唇,不知道該不該將聽來的消息告訴謝皎月。

另一頭魏熙倒是看見她了,側過臉,露出一張明艷精致的面龐來,她伸出一只胳膊支在琴桌上,托著腮,拿一雙微微上挑眼睛看著她,一雙眸子黝黑,華光流轉間帶著漫不經心的矜傲,襯著她被手擠的有些走形的臉,有股貓兒般的□□,偏她的眼睛又太過清澈,清澈至極,便顯出如冰一般通透的冷。

“什麽事?”話方問出,魏熙托著腮的手便被謝皎月打開,她頭一晃,險些撲到琴弦上,所幸魏熙反應快,直起了身子,免了一劫。

她嘟著唇看向謝皎月:“阿娘,你做什麽?”

謝皎月瞋她一眼,和魏熙相似的臉帶著她所沒有的風韻,嬌媚至極,又帶著淡淡的愁,讓人看了,便移不開視線:“又托腮,當心小小年紀便擠出皺紋來。”

魏熙點頭,撫了撫眼下的皮膚,繼而又將臉湊到謝皎月面前:“沒有了吧。”

謝皎月往她耳朵上輕擰了一下:“沒了。”

說罷,她看向擒芳:“怎麽了,一臉愁色的。”

擒芳有些糾結,小心翼翼道:“江婕妤有孕了。”

魏熙心中一緊,看向謝皎月,只見謝皎月似什麽都沒聽到一般,擡手撫瑟,魏熙聽著零散幾聲不成調的樂聲從她指下傳來,緩緩垂了眼睫。

過了片刻,樂聲慢慢連貫起來,謝皎月的聲音在瑟聲裏顯得不甚清晰:“四年,也不短了。”

魏熙擡眼看向謝皎月:“阿娘。”

“何事?”

謝皎月說罷,便見含瑛拿著冊子進來了:“娘子,天竺供上來了些稀罕玩意和香料,陛下仍如往常一般都給娘子送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長大了長大了~~~~

突然發現營養液又多了,謝謝小天使~筆芯,麽麽噠~

懷疑自己的平臺和其他作者不一樣,不說地雷列表,如果小天使不說的話,我連營養液是誰給的都不清楚……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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