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煉獄規則既然已經制定了，就會獲得絕對的遵守，無論是任何智慧生物亦或者魔鬼。即便是魔鬼大君違背了契約，也將失去煉獄的眷顧。

聽起來很美好吧？

可事實上，一個傻子都可以把對手拖入他擅長的領域然後打敗對手，更何況高層中幾乎絕沒有傻子的魔鬼。

想要以九重煉獄的規則占魔鬼的便宜，就好像要一個沒讀過法學的人，在正面交鋒中放翻一大票精英律師一樣，不是完全沒可能，只是這個可能性小得微乎其微。

然而，這一次石應虎的確是利用煉獄規則，與魔鬼總管正面抗了一次，不落下風。

他進入通天塔時，簽的契約就是絕對禁止幹擾，在他出來之前連艾因等人上門，石應虎都不會得到消息，契約既然已經明確簽訂了，那就沒有改易的可能，因此魔鬼總管的那份煉獄雇傭兵契約書，就始終遞不到石應虎手上，當石應虎走出通天塔抵達迪斯之競技場申請第五場角鬥時，的確又一次被魔鬼圍住，只是一群中低階小魔鬼怎麽可能圍得住石應虎，被他直接繞開了。

即便是石應虎，在迪斯帕特大君的威勢面前，也頂多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他知道魔鬼會想用盤外招爭取更多更大的利益，但自己也只能選擇盡量避開，因為無論對方是誰，自己都不能反擊，否則即便幹掉對方自己也陷進去了。

這就是“貧不與富鬥，民不與官爭”的由來，除非到了碰觸絕大多數人底線的時候，否則的話，在絕對的大勢面前個人的對抗，是很難獲得勝利的，或者說，獲得勝利的成本遠遠高過於利益。

“總管，這個人類法師刻意避開我們的人，我們怎麽辦？”

迪斯之競技場，辦公室。

“……把雷爾夫調過來，強者才有資格擁有特權，弱者自負的話，往往就要付出額外的代價。”放下手中的筆，那名魔鬼總管在沈吟片刻後這樣言道。

“那他的同伴，我們也一並清洗掉？”

“看看他的表現，如果他戰勝了雷爾夫，其它幾只小魚就都放過去，賣他一個人情，如果他死在雷爾夫劍下了，那就給我們的小可愛們加加餐。”

“遵命，大人。”

石應虎避開魔鬼，終究還是隱隱觸怒這位魔鬼總管了。這個世界，每個人人都有自己的道路，強者的能力千奇百怪，誰會被誰克制，有的時候說不清楚。

但聖光克制死靈，這種規則總是足夠穩定的。

…………

迪斯之競技場，第五場角鬥。

因為石應虎之前積累的聲望，這場角鬥的熱度，堪稱是盛況空前。很多魔鬼都非常好奇，到底是那個死靈法師一路打通過去，獲得煉獄能行權限，還是競技場技高一籌，直接把對方按死在這裏。

但當雙方訊息公布的時候，墮落天使雷爾夫的數據，還是讓雙方的賠率驟然逆轉。

不過這些東西，石應虎在戰鬥過程中都是直接屏蔽掉的，既然是戰鬥，那麽全心全意幹掉對手就好了。

在鐵欄之後，屹立了一名有著湛藍色肌膚的人形怪物，它全身上下仿佛披掛著一副古樸厚重盡顯華貴精美的黃金盔甲，但盔甲上又有筋絡覆蓋的痕跡，令人分不清那是金屬還是血肉。

一對巨大的，鑲嵌金邊的湛藍翅膀在它的背後伸展開來，流轉著絲絲冷酷而輝煌的金色光華，仿佛一對囂張的墮落旗幟。

不同於下位面絕大多數魔怪的醜陋汙穢與混亂瘋狂，這個人形它竟然顯出一種華貴高傲的冷酷氣質。

（墮落天使嗎？在九重煉獄，墮落天使要比真正的戰鬥天使還要麻煩得多啊。）

真正的戰鬥天使雖然極度克制死靈法師，但是天界生物在下位面是要受到環境壓制的，而死靈法師在地獄環境下卻會獲得力量加成，這樣此消彼漲一減一加之下，一般的天使對上傳奇死靈法師，誰贏誰輸還真說不清楚。至少不會在物質界時，被壓制得那麽厲害。

然而，墮落天使一方面不再受到地獄的壓制，反而變成了和死靈法師一樣的加成，墮落聖光對於死靈、惡魔的殺傷卻同時保留著，在這樣的極度克制情況下，完全可以做到同階秒殺甚至是越階挑戰的程度。

即便把一個神話境（四階）的資深死靈法師拉出來，同雷爾夫剛一波，誰勝誰負也要打過才能知道。

“大家應該都知道，最近有一個世界的戰鬥天使長，帶著自己的光明軍團沖入了下位面，結果，當然是被大半殺掉了。偉大的大君陛下也從那些天界天使當中挑選了幾個作為俘虜，而雷爾夫，是其中唯一的一頭雄性，哈哈哈哈哈！”

高空中，傳來煉獄地精猖狂的狂笑聲，四周的魔鬼們也大笑著，就如同天使敵視魔鬼與惡魔一樣，下位面的生靈又有幾個會不敵視天使呢？

“哢嚓、哢嚓、哢嚓……”兩側鐵欄在觀眾的狂嘯聲中緩緩拉起，石應虎自中走出。

（不能召喚死靈，否則的話被對方一劍秒掉就沒意思了。罷了，反正也已經是最後一場了。）

伴隨著石應虎這一刻的心念變化，他腳下發力，整個人驀然高飛於半空，同時其周身原本覆蓋著的輕薄法袍，於轉瞬之間化為了異常厚重猙獰的重型鎧甲，環環相扣，節節展開，包裹身軀，眨眼功夫，石應虎全身上下已經被緊緊包裹住，形成一副呈現出青鐵色澤的層疊盔甲，表面盡是根根鋒銳的尖刺，帶著某種褐紅仿佛凝固血液的猙獰斑紋，且還有許多類似昆蟲呼吸孔的細小孔竅分布各處。

再下一刻，下墜過程中，石應虎身軀膨脹，連帶著甲胄膨脹，在他身後兩側，驀然展放開一對巨大的冰火雙翼，恐怖氣魄，甚至環繞於其周身，形成一個紅瞳生角的猙獰魔首！

因為威勢的溢散，因為升騰擴散的魔氣，四周的魔鬼觀眾都被駭得後退，恍若大風吹拂的麥田亦或海潮，石應虎於身後拔出深紅包裹的火骨龍妖劍，這一次這柄劍並沒有再光化擴散，而是劍氣層層疊加，形成了一柄恍若血色水晶鑄成一般的重劍。

“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這位選手難道不是死靈法師嗎？這樣精純的魔力溢散……天啊！”

“他是大惡魔，或者說，將自己轉化為大惡魔的死靈法師！”這個時候，第二講解，那個蒼老的半獸人蘇薩終於開口了，並且這樣斷言道。而在這一刻，俯沖而下的冰火雙翼大惡魔，已然同沖天而起的墮落天使搏殺於一處。

（來吧，讓我看一看，我以血肉衍生手段修煉出來的萬魔之體，比之巴克特的又如何。）

第一招交手，石應虎完全沒有應用自身的武功技法能力，在雙方轟然碰撞，雙劍交擊的那一刻，石應虎周身竅穴瞬息振動變化，導致的外面表現就是，以石應虎身軀為中心，驀然擴散開一輪惡魔光環，這重惡魔光環幾乎涵蓋了所有的惡魔能力：冰火電毒，重擊、快速、燃燒法力。

什麽叫萬魔之體，就是將一切惡魔的優點能力集中在自身之上：特別強壯、特別快速、魔法抵抗、火焰強化、冰冷強化、閃電強化、毒素強化……林林總總，無窮無盡。

將這些能力盡數集中於一體的存在，當然是地獄最強的惡魔，當年的巴克特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因此他突破到半神大巫師階位，可惜緊隨而來的血脈訊息反噬，將他徹底吞沒。

轟隆……

逆沖而起的墮落天使雷爾夫，就像一枚炮彈般轟然砸落在地面上，擴散一個二十餘米的深坑，並且形成大片大片的龜裂紋。

那些強化的惡魔能力也就罷了，最為可怕的，其實是萬魔之體鑄成後，近乎於完美無瑕的惡魔之力，那幽暗的光籠罩著石應虎的身軀，在那光與影的交疊之間，更加映襯得這個緩緩降落下來的男人，恍若神靈。

“這……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角鬥場上，廝殺正烈。

然而看臺上的阿曼達與艾譜莉、穆拉丁與羅斯等人卻是看得傻掉了，一眾人為什麽從主位面家鄉逃到九重煉獄啊？除了羅斯是職業追求，其它人的原因不就是因為惡魔入侵，覺得暗黑世界已經呆不住了嗎？

結果，突然間發現身旁一直最為信賴的老朋友、老兄弟，他就是一個惡魔，甚至還明顯是非常非常強大的那一種，這種事遇上了，換誰都得懵上一會吧？

…………

“呵呵，也是件好事呢，這樣一來我們至少在深淵也有一條退路了。”羅斯幹笑著，說了一個並不怎麽好笑的笑話，卻發現四周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僵的。

“難怪，難怪‘死神’選手的死靈法術那樣的精湛，他居然可以培育出五具變異召喚，如果他本身就是惡魔的話，那就完全解釋得通了！”高臺上，煉獄地精興奮得嘶吼，就像拍了某位大明星花邊新聞的狗仔隊。

煉獄魔鬼與深淵惡魔雖然是死敵，但事實上九重煉獄有著比深淵更強的包容性。

魔鬼們非常清楚，它們的死敵是外面不斷攻城的那些，而不是所有惡魔，事實上這也是生存需要，因為要是將打擊面無限擴大的話，深淵其大如牛，煉獄其小如針，煉獄魔鬼就真的無法在下位面生存下去了。

更何況此時此刻石應虎周身完美無瑕的魔力擴散，但誰也不確定他到底是惡魔還是魔鬼，只能說惡魔比魔鬼更適合死靈法術、亡靈魔法，但並不是說魔鬼就絕對無法將死靈法術修到傳奇境界。

視角，繼續轉為角鬥場。

一劍將那名墮落天使斬落下來，石應虎同樣也受到對方的聖力反擊，然而高飛一段化散勁力之後，他卻並沒有太多的不適，下一刻又繼續反撲下去了。

（果然，我的推衍並沒有錯，以人仙武道血肉衍生境界衍生的萬魔之體，雖然擁有著一樣的效果與威力，但本身卻並不受到聖光的克制，人仙的本質依然是人類，修到極致境界，雖然可以千變萬化，甚至每一根手指、每一根毛發都化為各類神獸攻擊對手，但本質上，那些各類神獸依然是人仙，而不是神獸。）

（盡得其利而不受其弊嗎？人仙武道修煉到後期，真是可怕！）到了這個地步，那名墮落天使雷爾夫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打了，他的武技不如石應虎，體魄不如石應虎，裝備不如對手，甚至自身的墮落聖光都無法克制對手，墮落聖光和聖光一樣，是可以克制死靈召喚的，然而石應虎根本就不進行召喚，一身重甲大劍不斷橫掄對手。

雖然要殺掉一名天使，但石應虎也並沒有什麽猶豫的，在他這種人看來，墮落天使雷爾夫在入侵深淵被伏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現在還留存在自己眼前的，不過是一具擁有著天使軀殼的走肉行屍罷了。殺掉他，過去的戰鬥天使雷爾夫都會感謝自己。

“已經試驗完畢，現在，受死吧！”

身披著沈重甲胄，石應虎昂首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這一口氣吸得甚是駭人，四周的空氣都出現了明顯的波紋，其胸膛硬是鼓脹起一尺多高。

下一刻，石應虎周身筋骨大開，驀然刺出一劍，唰唰唰……連續數十劍，一片深紅血色的劍光狂潮暴風驟雨般的席卷而來，撲面而至。

在墮落天使雷爾夫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輝，他好像又看到了當年首領衣卒爾帶領團裏的兄弟姐妹們沖入深淵前的訓示：也許我們會在深淵中死去，但我們的靈魂，終將在光明中重生。

“衣卒爾……你背叛了我們！”事實上，即便全員戰死，正常情況下天使戰團也絕對不會出現那麽多的墮落天使，是戰鬥天使長衣卒爾的背叛，讓無數天使信仰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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