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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圈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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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偏殿中, 水漏不緊不慢的滴著, 發出輕微的拍水聲。

田仲緩緩睜開眼,看到帳頂的雙龍戲珠, 楞了楞,一時間竟有恍然隔世之感。

“醒了, 真難得,全太醫署上下七天沒合眼, 連虎狼藥都給你下了,終於把你田仲從閻王那拽回來,你田仲還真能往死裏折騰。”旁邊傳來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

田仲聽到聲音, 想轉過頭, 只是剛一動, 就感到背上傳來一陣鉆心的疼,頓時疼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你最好別動,肋骨斷了一根,又傷到肺葉, 你再動兩下,說不定朕那棵百年老參都吊不回你的命!”趙孟拿著幾張紙走過來。

趙孟身後的大太監李忠忙從旁邊搬了一個凳子放在床前, 趙孟坐下, 盯著床上的田仲。

“田仲,你是不是該給朕說說你這一個月都幹了什麽?”趙孟雖然說的輕柔, 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現在是在壓著怒火。

田仲嘴角動了動,有些沙啞的開口, “你不是都查出來了麽。”

趙孟捏著紙的手一緊,手中的紙頓時被窩成了一團,咬牙道:“朕要親口聽你說!”

他一直知道田仲和陳芪有聯系,也知道陳芪的事田仲有摻合,可他沒想到的是,田仲不是摻合,而是從頭到尾都是主謀,陳芪才是被利用的那個,想到剛剛審訊出來的結果,要不是田仲現在就剩一口氣了,趙孟覺得他真忍不住想掐死他。

田仲閉上眼,嘆息道:“是,都是我做的。”

聽到田仲承認,趙孟臉霎那間變得鐵青。

“當初的星孛鋒掃帝座,你是故意預測錯的?”趙孟想起現在還在沾沾自喜的欽天監監正,恨不得直接把那群笨蛋掛到觀星樓上。

“是故意誤導,不是故意預測錯。”

“什麽意思?”

田仲睜開眼,看著趙孟,“趙孟,你我相識二十載,我田仲,什麽時候會過觀星?”

“你說什麽!”趙孟素來沈穩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震驚,“你不會觀星,那……”

田仲自嘲的笑了笑,“我看了欽天監半個月的書,現在勉強能分清二十八個星宿。”

“你不是?”趙孟不敢置信。

“看天氣看的是天上的雲、風等的走向,和星辰是沒關系的。預測星孛現世,不過是按照周期的簡單推斷。至於星孛鋒掃帝星,只是我從書中挑了一個寓意最合適的,騙陳芪罷了。”

田仲眼中閃過一絲傷感,星孛鋒掃帝星,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而這個局,對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陳芪。

是他,給了在困籠中陳芪一個希望,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是他,逼死了陳芪!

田仲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趙孟卻沒註意到田仲的異常,他現在已經快被田仲氣死了,什麽叫會咬人的狗不叫,田仲這樣的就是!

一句話,讓他吃齋了大半個月,讓陳芪忍不住造反。而朝中那些文武百官,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只以為陳芪是趁亂造反。

“當初的流言你摻合了多少?”趙孟氣的問。

田仲喘了一口氣,“開始在百姓中傳的流言我並不知情,我只傳了一個,就是‘星入北鬥,兇在臣子’。”

趙孟心道果然如此,他就知道田仲哪怕放流言,也不會去驚擾百姓,不由冷笑,“你田大將軍還真是憂國憂民!”

田仲胸口悶,懶得說話。

“你散布這個流言,就是為了讓京城的文武百官恐慌,百官亂則朝廷亂,你知道朕定然不會坐視不理,而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們去祭壇祈福,畢竟那些臣子都以為朕之前的祈福有用。”趙孟直接把事情攤開。

田仲吸了一口氣,“讓他們去祭壇,不僅可以施恩臣子,得個好名聲,還可以防止他們在四處亂燒香拜佛時和那些亂臣賊子勾結,這樣一舉雙得的事,你趙孟怎麽可能不做。”

“你倒是懂朕,”趙孟隨口說了一句,突然反應過來,“你恢覆記憶了!!”

田仲笑了笑,“拜你那封信所賜,我氣的從屋上掉下來,摔醒了。”

“難怪,”趙孟眼中閃過一絲了悟,終於知道那日為什麽感覺田仲有些不對了,他開始還以為是錯覺,現在看來當時的感覺沒錯。

“當初陳芪密謀造反時,因為對你心存顧慮,並沒有告訴你,朕當時不願意你牽扯進來,也沒對你說,你是怎麽知道齊家和孫遷反叛的?”趙孟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就算是他,在那之前也只知道齊家密謀造反,當然他為了引出陳芪,忍著沒動,卻沒想到被孫遷鉆了空子。

“齊家是事是我無意發現的,當初齊家的馬車從我身邊經過,我聽到車轍聲有異,去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車內藏了兵器。”

趙孟疑惑的看著田仲。

田仲解釋道:“這沒什麽,我從軍七載,只要看一眼車轍,就能估出車上裝了多少糧草,裝了多少兵器,聽馬蹄聲,就能估出來的軍隊有多少人馬。”

趙孟嘴角抽了抽,當初他手下的暗衛可是偷偷潛進去撬了馬車才知道的。

“至於孫遷,其實我並不知道是他,我只知道你周圍應該有個人反叛了。我當時估了一下齊家帶的兵器,大體就能猜出死士的人數,可我發現那人數太少了,想要拿下你身邊帶的羽林衛根本不可能。陳芪被你囚了三年,雖然想覆國想的發瘋,可他並不是沒腦子,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他怎麽會去做,所以我猜他應該留了暗手。”

“這暗手,就是孫遷。”趙孟自嘲的笑了笑,他當初也猜出陳芪必然還有別的,也特地讓羽林衛多加防範,只是沒想到,背叛他的就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孫遷。

“不過當初你雖然不確定是他,可應該懷疑他了吧?”趙孟總覺得田仲說的有些模糊。

田仲看趙孟看出來,也沒隱藏,“我在祭壇宮轉了一圈,和你羽林衛所有將軍打了聲招呼,他們的布防我差不多就知道了,當時祭壇宮裏總共有六支羽林衛,一支守在從山腳到祭壇宮的路上,四支守的是祭壇宮的四方,剩下的那支,是隨侍你周圍,而這支,他的統領就是孫遷。”

“你這是把我祭壇宮摸了個遍!”趙孟瞪眼。

“就你那破防禦,我用的著摸麽!”田仲毫不留情的說,“哪都是漏洞,還一點警覺性都沒有,你看邊關那些軍營,哪個軍營會讓敵人靠近,更別說進去查看了。而你那羽林衛,我進去轉了一圈,他們連個反應都沒有,活該他們防禦洩露!”

趙孟被田仲說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氣的現在就想回去再收拾一遍羽林衛。

當然收拾羽林衛是出去之後的事情了,趙孟諷刺道,“你田大將軍不把腦子用在行軍打仗上,用來對付朕和陳芪,也不覺屈才!”

田仲覺得胸口越來越悶,勉強說道:“有些事,總要有個交代。”

“你只想著交代,”趙孟氣的把手中的紙摔田仲身上,“你可知道,這上面的事要是傳出去,你田仲九族都不夠誅的!”

田仲眼睛動了動,反問道:“田家除了我還人麽?”

趙孟身子一僵,頓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剛要想辦法彌補一下。

就見田仲突然臉一白,張嘴噴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田仲!”趙孟驚的起身,“太醫!”

太醫本來就在外間候著,一聽趙孟叫,忙匆匆從外面進來,直仆田仲床前,把脈的把脈,施針的施針。

趙孟站在旁邊,看著床上昏迷不知的田仲和旁邊忙碌的太醫,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不聾不啞,不做家翁,有些事,明明知道,又何必非要問個明白。

趙孟過去拿過那幾張紙,走到旁邊的香爐邊,掀開蓋子,直接把幾張紙丟了進去,看著紙在香爐中化為灰燼,閉了閉眼,吩咐道:“田仲禁足蘭庭軒,無詔不得外出。”

說完,趙孟帶著李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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