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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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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巧啊。我們是劇組聚餐,你呢。”

周鷺羽雙手交抱在胸前,靠在墻邊,看向鏡子,那裏能清清楚楚看見駱從映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她的風格依舊是成熟中帶些嫵媚,不過唯一一點與整身造型有些不同的是,發尾被一縷縷的挑染成紫色,使周鷺羽看上去還保留著一些年少時特有的叛逆氣息。

駱從映還是抽了張紙,把手上剩下的水珠擦掉,爾後擡眼,也看向鏡子,輕勾了勾唇:“你都說了,是意外。”

她把紙揉成一團,丟入垃圾桶,轉身,似笑非笑地看了周鷺羽一眼,收起唇邊的笑,離開了洗手間。

直到與她擦身而過,周鷺羽都沒再開口,只是收在口袋內的手悄然握成了拳頭。

駱從映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莊離的時候,他指著周鷺羽說那是他女朋友,就算刨去所有前塵,現在她的身份也依舊讓駱從映在意,在意的不得了。

慕欽大部分的負面或謠言或帶路黑子大部分拜莊離所賜,這種背後紅眼捅人刀子的行為,她不相信作為女朋友,周鷺羽一點都不知道。

不過。

駱從映背對著消防栓站在街邊,呆呆看著眼前夕陽下車水馬龍。

那一點不爽也只是不爽,她沒法做什麽。這跟軟弱沒有什麽關系,只是很客觀的一個事實:除了能選擇面對這著周鷺羽收起笑容,其他的,她什麽也做不了。

想想,她能對他的事業起什麽助力呢?

大概……不添亂就是好的。

攪和著自己的手指玩,駱從映擡頭看著不遠處大片玫瑰紅和清透藍混合的天空,今天的天色格外好看。

“啊,對了。”

她從兜裏掏出手機,對準這景色。

一個人看,未免也太可惜了。

拍攝鍵還沒摁下,手上的手機一下被奪走了。

駱從映絲毫沒有猶豫,她在國外都被搶出了經驗,人還沒有完全轉過去,手已經伸過去了。

對方卻又快又準地扣住她的手腕。

她微一怔,瞳孔裏倒映出的那雙眼睛裏也裝著她。

趁著她楞住,慕欽輕哼了聲,握緊手機的同時把她圈進懷裏。

駱從映的視野裏又變成了天邊快要黯下去的殘霞。

而背後卻多了個人。

她把雙手插在兜裏,嘁了聲,說話的聲音卻有些軟糯倦然,任他圈著:“你怎麽出來了?結束了”

“沒有。”

“……那幹嘛出來。”

“想你了。”

慕欽飛快說道,裝作臉色無礙的樣子。

“再說一遍,沒聽清。”

駱從映揚了揚眉,唇角悄然揚起。

“餵,駱小姐,不會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他把面前的女人掉了個個兒,看著她:“難道我們不是幾百萬年沒見了嗎。”

“是。大概,三百萬?”

駱從映揚了揚眉,伸出手來輕拍了下他放在肩上的手:“有點疼。”

慕欽松開那只手,改彈了下她腦門:“喲,記憶力真好。”

她朝慕欽做了個鬼臉:“當然。”

然後就又被他翻鹹魚一樣重新翻回去了,還把手機塞回到她手上:“拿著拿著!”

“你剛剛是不是想照下來?我沒帶手機,我們一起照。”

慕欽低頭,靠她靠得更近了些,雙手輕握她執著手機的右手,看似認真的樣子,駱從映被他感染,顯然覺得這人是說的是真話,於是也擡頭看著手裏的屏幕,想找一個合適漂亮的鏡頭。

他低頭,垂下眼正看到她的側臉,談不上精致,但是很好看,細膩白皙的皮膚襯得她淺棕色的眼像琥珀,明明是那麽柔和的五官,卻有角度轉折處弧度漂亮的下顎骨,讓她的溫柔裏摻著力度。

突然,慕欽湊近眼前那對小巧的耳朵,往裏面吹了一小口氣,在零下的天氣裏她本來就有點紅紅的耳尖輕動了動,下一刻和爆血一樣紅透了。

……老實說,這是生理反應。

駱從映知道,慕欽也知道。

所以她不可置信地捂了捂耳朵,壓著慕欽就要吹回去,對方當然是,寧死不從。

他把手插在軍綠色短外套的衣兜裏,笑著躲開:“來,今天吹到了我叫你聲爺。”

“滾!誰要你叫我爺!!!!!”

生活裏溫和工作上耐心的駱從映終於,一朝不察,化身霸王龍,最後回家了還是耿耿於懷沒有吹到他。

生氣!

晚上回家把電腦一開,沖了杯咖啡,她對著裊裊飄散的熱氣吹了一口,刻意忽略在桌上一直一直響的信息和電話,努力深呼吸,最後發現自己的手忍不住伸向手機的時候,迅速一把抓起把它扔到了床鋪深處,滿意點了點頭:“很好,有魄力。”

不過當真的開始做自己熟悉的事情,她發現分心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把工作上的事情處理完,她下意識在微博登陸,那是一個粉絲3,關註12的號,上面都是些無用的記錄,什麽時候丟了啥,哪天的快餐店質量下降吃出小蟲子,天氣好不好之類的。

“今天簡直了。不服。為什麽我抓不到他?真想打110啊,那時候。”

剛要下意識摁退出登錄,卻在下一刻看見擡頭的‘新消息’。

嗯,有的時候也會有這種事發生,畢竟這是個代購廣告遍地跑的年代。

她有強迫癥,所以必須把它弄沒了才是。

駱從映把下巴枕在小臂上,點開了那個消息通知。

“太狠心了。你竟然舍得,這麽帥這麽好用的男朋友要好好珍惜啊。”

whhhhhat。

一時沒撐穩,她下巴直接跟桌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定睛看了看用戶名,無頭像,一串數字:02171990。

也不是他的生日日期,但駱從映認為只要不腦殘,能看懂這句話的,全世界也就一個傻逼而已。

等她刷新後,本來只是想確認自己有沒有看錯,但是她卻又刷出一條新的評論。待看清內容後,本來的驚愕都變成了啼笑皆非。

“下來。”

雖然確定了,但她跑到窗邊時還是忘了穿好拖鞋,急急拉開窗簾,發現窗外開始落雪的同時發現那站在樹下的身影。

背對著她。

一時恍惚,突然像在夢裏。

那天也是看到了相似的影子。

駱從映忽然笑了,是相似嗎?連衣服都是一身。

跑到樓下,她推開樓梯間門的時候,放慢了腳步,順便把淩亂的頭發重新紮了一遍。

男人的背脊筆直,姿態瀟灑,昏黃的路燈罩住他,和落了雪的樹一起成為一道靜然的風景。

她還沒有走近,慕欽已然感覺到了什麽,回頭看到她,微垂的漂亮黑眸瞇了瞇:“我能請求你,走的稍微快一點嗎。給我一點你很焦急的錯覺也行啊。”

駱從映慢吞吞地答:“噢。好啊。”

把雙手提到腰間,回憶了下中學冬天晨跑的姿勢,她二話沒說就開始邁著步子繞著樹轉了一小圈,跑到他面前,看到面前男人的表情,忍住笑意歪了歪頭:“不到位?”

駱從映浮誇地撐著膝蓋,大喘氣了三秒鐘:“好,好累啊。”

慕欽先笑開了,揉了揉她的黑發:“很假。你不適合這行,放棄吧。”

任他揉著頭,她順勢就著彎腰的姿勢撿起一根枯萎的樹枝,在手裏拍掉枝上的雪,用這跟枝把慕欽身上的落雪拍掉,順便問道:“為什麽這麽晚來?”

把口罩從耳朵上拿下來,慕欽低頭看了眼她:“你說呢。來享受雪景?”

“哈哈,”駱從映真的被逗樂了,一邊笑一邊把他的口罩又掛回去:“我這小區舊了點,你也別小瞧了人民群眾雪亮的眼睛。哎,不過我說真的呢,為什麽要一天見那麽多次啊?”

“多?”

慕欽再度把口罩取掉,但是自動把圍巾圍得多了些,有些郁卒:“這幾次?三次。平均一次十分鐘,我問你你上個廁所跟從打掃衛生的大媽是不是見得都比我多?”

駱從映:“……”

她一把攬過他的肩,卻是把人往外帶,邊走邊嘆氣:“行行,你說的都對,但是陳意應該不知道吧?”

“他是我爸嗎?管我和女朋友幾時見面?”

慕欽試著往相反方向前進,未遂,連帶著語氣都帶著幾分不爽。

“餵,你就適可而止一點。我看他為你心都要操碎了,那老媽子一樣關心這個關心那個……”

說著,本來就不大的小區已經快走到門口了。

“駱從映。”

慕欽忽然嚴肅地叫了她一聲。

正在app上叫車的駱從映頭也不擡的嗯了一聲。

“我覺得你不是很愛我。”

駱從映正要點摁鍵的手指頓住,思考了下:“我覺得,你把是和很字去掉比較符合事實。”

慕欽這下真是反了,禮尚往來的揪了揪她衛衣背後的帽子,把人拽停,眉尖深深擰起:“你說什麽?”

駱從映眨巴了下眼:“我沒說什麽吧?”

“你過來,解釋清楚。”

慕欽眼看著她泥鰍一樣,說話的時候已然溜走,他不是不去追上她,只是駱從映倒著走路,濕滑的地上是淺淺化掉的雪,已經變成濕漉漉又很泥濘的路,她是個平地摔技能點滿的人,他可不想大晚上的帶著腳斷的人接骨去。

“沒有,”駱從映笑得很感慨,“其實你不覺得嗎,除了親人,我們可能跟很多人交好,朋友啊長輩啊,還有……愛人,之類的。但是每一個的關系到最親密的時候,靠的都是人的意願,不是終身制的,誰也沒法保證。就算那些結婚的夫婦也是,更像合同,大家合則聚,不合則散。”

“你應該當輔導員的。”

慕欽靜靜聽著,等她落下話頭後好一陣,才輕翹了翹唇角,眼中的情緒像層看不分明的霧,除了那隱約又一直存在的眷戀。

“為什麽。”

“開導人的時候,話多而無用,怎麽看都很合適。”

駱從映拍了下他的背:“亂講,我很喜歡我們那個輔導員的。不是,你沒有聽過那首歌嗎,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她靠著小區外的墻站著,輕哼起來:“沒有什麽會永垂不朽。”

還沒唱完,慕欽沒聽過這三個字就鉆進了耳朵。

“沒聽過就沒聽過,是你的損失,說的那麽驕傲幹嘛。”

朝慕欽做了個鬼臉,駱從映一下站起來,指著對面:“車來了,就是那輛。我終點站設的之前陳意給我的,要是不對你跟他說一下……不對,不行,還是我來說吧,你上車就睡覺,低著頭,別說話,一個字都別說,聽見沒?”

把自己脖子上的淺粉色圍巾取下來,踮著腳又給他圍了一圈。

系到最後一圈的時候,偏頭笑著躲過他的偷襲:“拒絕。除非你讓我吹一把。”

慕欽:“哇。可真能記仇的。”

懶得理他,她問出具體地址,和之前得到的那個略有出入,便敲了敲司機的車窗,告訴他更改後的位置。

慕欽已經坐到後座上了,他搖下車窗,把頭伸出來,定定看著駱從映,她想忽略而不能,只好幫他把帽子戴戴牢,低聲道:“幹嘛啊。”

他知道駱從映,本來也沒有多奢望她會主動,正要關車窗,卻見她飛快在自己手上印了個吻,將吻輕撫在他的唇邊。

雪落在她眉間肩頭,落在他眼前心上。

慕欽笑了,看著夜色中站著的人:“比起有時候,我更喜歡另一句。”

“嗯?”

她有點沒反應過來。

“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

慕欽沒有唱出來,只是平平靜靜地說道。

靜水流深下的暗湧蟄伏,怎麽可以這樣精確地形容一種聲音。

駱從映聽完,想起來他在說什麽,呵地笑了,眼眉彎彎:“好,祝我們……有幸見到地久天長。”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想起小時候最開心的那個下午,沒有作業的周五,揣滿零食的口袋,還有新發的零用錢,回家就有馬上能看到的動畫。

那種安心和想起來就覺得自己怎麽能這麽幸福啊的心情,她又體會了一次。

放暗了臥室的燈,頭一次,駱從映吃藥前也有這樣輕松的心情,外面凜冽的寒冷和雪越重越大,她就越覺得溫暖。

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壞,路上還有那樣多的行人。

只是。

她把一把藥一起屯了下去,多喝了兩口水,在床上抱著枕頭打了好幾個滾。

好像,快好了呢。

應該,快好了吧。

第二天在午休前,意外收到一個短信。

看著擡頭的發信人,頭疼地揉了一把額際:怎麽她認識的人都不愛換號碼呢,搞得八百年的聯系人一發什麽都能讓她馬上認出來。

周鷺羽約她出來吃飯。

這種鴻門宴,答應的人要麽傻,要麽有所圖,她兩個都沒有,果斷拒絕。

但是回覆都快發出去了,對方像是知道她要拒絕一樣,發了第二條。

——關於慕欽的事,你不想聊聊嗎。

駱從映把原來控制好語氣的短信刪了,編輯好新的。

——不想聊。尤其不想跟你聊。

然後把手機直接關機了,下午又是他們創意部的會,加班加點都來不及。

把手機撂開時那個表情被路過的成顏看到了,便扒著她那張桌子上方的格擋:“怎麽了?”

“沒怎麽,垃圾短信,影響效率。”

“……你就瞞吧,你最近肯定有事。”

成顏不甘心的撇嘴,掏出幾個費列羅砸了她:“補點糖分,勸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她完全沒想到的是,中午出去買飯的當口,就在寫字樓外碰見了踩瓷磚的女人。

周鷺羽擡頭看她,很淡地笑了:“我又不會吃人,很快的,就一頓。”

駱從映掃了她一眼,徑直走過,丟下一句:“那走吧。”

要說和周鷺羽在咖啡館對坐的十七分鐘裏,有什麽情感是最強烈的,那肯定必須一定是後悔。

首先,對方問題竟然神tm是她和慕欽是不是在交往。

她那天大概看見了不少,以為駱從映會否認,還描述了下。

駱從映幹脆承認了,還貼心附送微笑加了句:“你不用說細節了,我是當事人。”

……

周鷺羽看著氣得不輕,努力壓抑的樣子讓她也是疑惑:作為莊離的家屬,怎麽都應該開心吧?

出於對那天他們倆那天嚴嚴實實衣服的信任,和始終背對著建築站著的男主人公,駱從映想了想真不怕對方拍什麽照片,在飯店裏是壓根沒什麽太親密的行為,室外則是一個拐角,何況他也沒把臉扭過去。

但最後悔的不是這個。

而是因為aa,花得她肉疼的咖啡錢。

一杯美式能賣她十分之一工資,她是服的。懷疑自己喝了金子碾的水。

還有,比最後悔還要重個百八十倍的,也不是這個。

當時周鷺羽熟悉的強調著:“你怎麽能當她女朋友?他會被你耽誤死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有點自知之明的話……”

“如果我是你,又有自知之明的話,我都不會坐在這裏。”

駱從映連喝完的心都沒了,眼神微冷,嘴角嘲諷地輕揚,放下錢就要走。

肩膀卻在此刻被拍了拍。

她回頭。

“你是慕欽女朋友?”

駱從映已經忘記反應了,對面中年人威嚴而淡然的樣子讓她不知道怎麽開口。

半天,她才僵硬地點點頭:“是,是的……”

這顯然是個不在計劃之內的意外,因為駱從映清楚看到她離開之前,坐在對面的周鷺羽不明就裏,想阻止而縮回去的樣子。

慕欽的父親。

他雖然禮貌地請她上了車,但並沒有在車上跟她說話的打算。

駱從映看著越開越遠的車,死活壓下了問一問去哪的沖動。

反正再怎麽樣,總不至於把她賣了……

吧?

又是老遠的一個別墅。

藏在郊區裏,越走人越少,最後沿著一座不是很高的山走了一段路,終於到了目的地。

“寒舍。”

慕世興禮節性地給了兩個字,率先下車,大踏步的朝家裏走去。

駱從映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不敢太仔細看,但大致看到了規模和裝潢,很難過。

人類之間對於‘寒’的定義,很是有些不同啊……如果慕欽也這樣想的話,那他們可算是有,世界觀上面激烈的碰撞呢。

吐槽歸吐槽,她看著慕世興那個連背影都有氣勢的樣子,以前那些模糊的記憶重新回來,再重新審視下,突然覺得,慕欽身上頑劣不羈涼薄的部分,是怎麽和那些正經與決然共存的,好像也並不難解釋了。

她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握著茶杯十分鐘後,那些答得幹巴巴的問題與直逼零下的氣氛讓駱從映無所適從。

有點慌亂,甚至在對方問‘你喜歡他什麽?有錢?有名?好看?’的時候,卡殼了一會兒,笑得很難看:“全……全部吧。”

“你了解他多少,多久,這就全部了?他最近瑣事纏身,和你也有些關系嗎?”

不出所料地,慕世興的神色有些冷然,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觀察……抑或審視的眼神。

“還,不算多。”

駱從映幹笑著,背後有點出汗。

***

等慕欽一把推開大門,直接喊了她的名字的時候,整個三層樓回覆他的只有空蕩蕩的,他自己的聲音。

雖然知道自家父親的脾性,但是聽慕敘的口氣,肯定是氣氛不怎麽愉快的,要麽以無意回家撞見他們的這情況,他那不喜歡多管閑事的性格是斷不會傳信給自己的。

慕欽清楚,他哥也不喜歡駱從映。

或者說,當她作為一個**個體存在的時候,慕敘和慕世興都不至於要分出一個喜歡不喜歡,滿意不滿意來。

可如果前綴要加上,慕欽找的人,這幾個字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大概都是,不切身便是他人的瓦上霜。

沖上二樓,沒有急著一扇一扇門找,慕欽仔細聽了聽,聲響好像是從某個確切的地方傳出來的。

他找準那書房的門,快而用力地推開,第一次還沒有推開,沒什麽耐心的男人直接一腳蹬開了。

回頭的是兩個人,正站在書架旁聊得滿面紅光的不是慕世興是誰?

慕欽:……

這跟說好的,不太一樣啊?

這臉上的笑容參加春晚的兒童節目都過於開心了吧。

“你來了?”

慕世興笑著朝他招手:“這是小駱啊!你怎麽不早跟我說,弄得我還以為是真的跟你只認識了一兩個月的呢。”

慕欽呵了聲:“你也沒問我啊。還有都是誰幫你在查我的消息?辭了吧。”

慕世興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當初跟著人家補課成績上去的是吧?還有那時候是誰求著我讓幫……”

“爸!”

慕欽音量忽然提高,把兩人嚇了一跳。

駱從映不知道他為什麽反應這麽大,但隱隱覺得這事可能跟她有關。

不然他何必介意在她面前說呢

她當然分得清場合,要問可以以後慢慢問,當下要騰出空間給他們父子。

沒有很急的事,他才不會這個點專門跑回來。駱從映深知這一點,所以跟他點頭算打了個招呼,手指了指門,示意他自己先走了。

而很少見到慕欽踹門的慕世興則是比駱從映要清醒一些,知道慕欽為了什麽回來。他拍了拍駱從映的肩,讓她待在這就好,轉頭看向慕欽:“你怎麽回事?怕我這準備了毒酒給人孩子不成?”

“誰知道你呢。”

慕欽松了一口氣,扯松了西裝上的領帶,剛從活動上趕來,正裝三件套還穿得好好的,現在在室內才覺得悶得慌。

“慕欽……”

“慕欽!”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駱從映是無語,慕世興則不輕不重喝了他一聲。

剛剛也是戲劇,她本來以為到了低谷,留的第一印象不能更爛了,隨口說了句從高中認識的,慕世興才拿來了眼鏡,戴上後問她叫什麽,嘴裏念著她的名字,想了很久,突然問了句,她是不是來過慕家?

偶爾來催人算的話,那應該算是,來過的。

慕世興這下想起來了,那個把慕欽文科成績促進的突飛猛進的女生,她當時出過事,回家第一次開口和慕世興求著找最好的醫生,慕世興預料到接下來的日子他跑醫院是少不了了,怕慕欽耽誤了自己,便和他約定好,半年後的q大,他能上上,算是自己幫忙的回報。

解釋完後,眼看著他們開始聊些其他事情,駱從映半彎腰鞠了個躬:“叔叔,慕欽,那我就先走了,公司還有事呢,我沒請假。”

穿過庭院,走出大門,她拒絕了司機,告訴對方她查過了,走兩三公裏到山下就有個公交站點,可以直接坐回市區她的公司。

“我想鍛煉一下。”

婉拒了為難的司機,她走在下坡的山路上,周圍是清新的環境和空氣,鳥鳴聲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駱從映一直在試著查手機有沒有信號,當一格微弱的信號終於跳出來時,跟著一起的還有一個新聞。

或者說……

一個新聞標題。

“勁爆!全x探探!深度揭秘慕欽想要借背景賣人設,攀附權勢關系,還是真和慕家有什麽關系!”

駱從映簡直看掉下巴了。

也是突然間明白了那個謠言傳得有多麽惡毒,被公眾鄙視都是小事,如果這後面的背景真的和他全無關系,斷然不會允許一個明星就這麽炒,隨便動點什麽手腳,資源分分鐘一線變二線,二線跌沒線。

“……”她伸手狠狠點了兩下自己的手機:“什麽關系?慕家老幺!他還需要炒?”

想了想,忽然發現犯了個錯誤。

老幺是他妹妹吧?

重新點了點手機:“老幺她哥!還什麽千絲萬縷的盤點,盤個……”

毛線還沒說出來,背後突然被懟了一把。

她本來頭朝下走下坡重心就不穩,這麽一下,整個人差點栽下去了。

對方卻早有準備似的,眼疾手快,這邊已經在前面把她接住了。

“……慕欽,你想死是不是?”

駱從映嚇了一跳,說話都差點咬到舌頭。

“嗯,能死在你手下,死得其所不是。”

慕欽把外套搭到手上,面對著她,倒著走路,雙手自然而然落在褲兜裏。

駱從映嘆為觀止:“你到底是在哪裏下的情話大全,我也去下一本。”

“終於有覺悟了?不錯啊。”

慕欽笑了笑:“準備什麽時候背給我聽?”

“你想太多了,”駱從映仰頭看天,沒有pm2.5的時候是這麽可愛。

“我沒有給我愛豆寫過一封完整的情書,網上的情書合集感覺是八百年前的比喻,不太好……”

話還沒說完,視野變得一片漆黑。

慕欽把西裝直接蓋蓋頭似的放在她頭上,然後停下了腳步。

駱從映也被迫停下,把外套先拿掉,一擡眼卻看到男人正低頭解右手的袖口,把白色襯衫的袖子挽到小臂。

看了眼她,慕欽輕笑:“看我幹嘛?”

“看你在幹嘛。”

駱從映看了眼手表,剛才成顏來信息說過替她請假請過了,下午三點前趕回去,晚上再加班就是了。

他是個很世俗的人,偏偏長著一張不墮紅塵的臉,所謂氣質大概七成居在外形裏,剩下三分留給了性情。

稍稍退後一步,他單腿蹲下。

要不是一句上來,駱從映簡直會以為他被什麽附體了,想來個……即興求婚。

簡直了……丟人。

但依舊疑惑:“我腳好好的,可以走。”

“我知道。”

慕欽的聲線淡卻莫名蠱惑。

“是我想背。想看看,和以前有什麽區別沒。”

等駱從映不再糾結,環住脖頸,被他背起後,男人一句幽幽‘沒輕’,簡直幹凈利落打碎了她所有猜測和幻想。

“慕欽你個變態,放我下來,改明兒你買個體重計看著我測不就行了,背個屁。”

“我樂意,你管。”

對方完全就是你上來容易下來難,把她的膝蓋牢牢扣住,將她想要滑下去的意願打碎在繈褓裏。

“不過,說真的,”駱從映猶豫了一兩分鐘,想起手機上蹦出來的新聞,“有的事,你別太在意,就認真工作,你喜歡的人會給你回報的,把好作品……”

“我現在不太信命了,駱從映。”

“嗯”

猛不丁聽他叫著全名,駱從映有些惶恐。

慕欽輕嘆一聲。

“我上次在山路上背你的時候,想,反正這輩子也就這一次了,再煩也就這一次,一直這樣想著才走完。”

雖然很不爽,但是駱從映一把黑線:“那又怎麽了?除了提醒我那時候很重外,你想表達什麽?”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時候我對著自己打了個賭。”

“……”

“賭如果我這輩子在山上再背誰下山,衰成這樣的話,那我肯定是天賦秉異的,不受寵愛,所以會更倒黴。”

駱從映無言以對,頓時有點想拖著他一起跳山崖,她當時可是患者,他思想活動倒挺豐富的哈??可轉念一想這山最多稱得上山包,別跳不死給殘了就尷尬了。

“那你現在找事幹嘛,”沒好氣地戳戳他,“放我下來。”

慕欽沒動,依然走著,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聽見他好像笑了下。

“那讓我倒黴的人,總該負責一下吧。所以試試看。”

“更倒黴……指的什麽事?”

“娶不到老婆。”

……

駱從映好想表演個節目,剛好場地也合適,名字都想好了:嘯山叫。

四個字。

流氓!亂撩!

她心中細微的牽扯和驚動都自己收藏起來了。

包括這日,清朗而一望無際的天色。

唯一,在當時遺忘的,就是褲兜裏振動的手機。

她只是少接了一個電話,下山後慕欽又直接拎著她去吃飯,等吃完又拽拉著她去家裏打了幾盤游戲,懲罰也沒說定,最後她輸的落花流水,還被嘲笑說和以前一樣,在實際操作方面毫無建樹。

駱從映雖然請了剩下的假,但也耗完了手機的電。

所以成顏打了無數個,也只是關機。

甚至直接找到了駱從映樓下,卻依舊無人回應。

所以駱從映上班的時候,沒有任何預警的被直接叫到了會議室,宣布了她之前提交的一條創意,在r那裏都差不多完成,概念預告剛發布出去,被發現和一款同類型的提前上市的產品廣告撞得很相似,對方已經準備進入訴訟程序。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砸懵了,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盡管對面一直有人在問她,你個人有什麽想法?

在眾人的註視下,駱從映只是定定看著屏幕上的ppt,正當所有人以為她無話可說,要跳過她個人的意見……她開口,一字一句。

“我沒有。不要說借創意借構圖,我查遍確定沒有重合例子才敢用的。”

涉及的產品是bu家那款輕奢定位的手表,代言人是慕欽。

駱從映出公司的時候,擡頭看到星星點點的夜空,冬日的涼氣讓人覺得清醒。

明天還要來,工作卻暫時停了。

她忽然笑了下。

為什麽,那麽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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