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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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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很滑稽,慕欽也是來監督人的。

慕家和路家的兩個老爺子是一個戰壕裏爬出來的,兩家從兒子到孫子都是世交,路銘讓沒有慕欽那麽野,但就是喜歡在山道上和朋友開開車。雖然被家裏人抓了n次,他也是改不了。平時都是慕辛袆來盯著他,別和這幫人玩得飛出去了,今天她沒時間,怕自家傻狗出事,就讓她哥來看著點。

而銀色蓮花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路銘讓。

他及時在安全剎車距離處急急停下。

駱從映很尷尬。

她幹了啥?

周圍的靜止仿佛提醒著她這不是夢。

面前的車燈啪一下關了。

駱從映才回過魂一樣退後了兩步。

哢吧一聲。大概是得姿勢不太正確,腳踝毫無懸念地崴了下,接著腳下一軟。

不過……該怎麽說呢,她的屁股並沒有因此跟硌人冰涼山路來個親密接觸,因為也沒人再凝固住了,反應過來的慕欽已經沖上來並且一把撈住堪堪要摔地上的她。

駱從映看得見他面無表情的臉。

這個姿勢維持了,沒有零點一秒吧,對方平靜地把她拽起來,平靜地把她夾帶到絕不會再有車來的地方,然後轉身向那位及時止損的司機走去。

此時吃瓜群眾也差不多湧到司機那查看大概了,只有一位沒有動,走到她身邊,一言不發地蹲下。

楊承煒和駱從映靜靜背對著人群蹲得跟路過傻狗一樣。

後者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見過他生氣吧?他應該沒生氣吧?”

楊承煒:“……”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我認識這逼十年了,你知道他留給我最深的印象是什麽嗎?”

駱從映感覺到那幾乎憐憫的目光:“變態般的好勝心和自尊心。”

對方忽然感嘆:“雖然不知道你竟然這麽愛他,連生命都可以置之不顧,可是這種戲碼,主角對掉下還能接受,這種反傳統慕欽可受不了。”

駱從映:“……你家裏沒電視吧。”

楊承煒:“最大的液晶屏。不過我媽不看劇。”

“噢……這樣……”

駱從映笑了笑:“接不接受我無所謂。反正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她聽到那邊有動靜,把校服拉鏈拉起站了起來。

轉身走了……雖然背影一瘸一拐的,還給楊承煒撂下一句:“作為他十年的朋友你都不知道他女朋友是實驗高一的嗎?”

……。

不是早分了嗎??

另一邊,方才圍過來看熱鬧的群眾都努力壓低自己的存在感。

慕欽剛才開車門的時候,路銘讓就開始抱頭求饒,還是被無情地提溜了下來。

揍得時候看在慕辛袆的份重了不少。

還“照顧好你妹夫”?慕欽冷笑一聲,老子替你好好照顧。

奄奄一息的路銘讓就這麽聽見了天使之聲:雖然不是來阻止暴力的。

“那個,慕欽。”

他頓了一秒,淡淡看著駱從映:“你沒事吧?剛才他剎住了。”

言下之意就是“把有事給我咽下去咯”?

駱從映聞言也不客氣,舉著腳爪,淡定的:“除了這個。崴了。”

有人立馬舉起手來:“我我我,我送你回去……啊!”

慕欽看都沒看一腳給在他小腿脛骨上:“繼續,你他媽直接開車飛山底下算了,等下你騎自行車下去,車讓楊開到你家。”。

“那我怎麽回家?”

駱從映持續上訴。

慕欽皺眉掃過來,語氣放輕:“走下去。你怎麽來的?”

走不了多久就有很大概率遇上的士。

這倒是有可能。

不過……

“我自己啊?”

慕欽:……

再怎麽說回答是好像有點太畜生了。

於是陪著往下走,分了一只手臂給她拖著。

山路漆黑,螺旋式往下又增加了逆風把人吹成傻逼的幾率。

唯一的光線來源幾乎就是頭頂星點和柔涼月色。

她不是會主動活躍氣氛的人,而慕欽在她面前不說話就謝天謝地了,兩人沈默了大概五六分鐘,然後慕欽就停下了。

駱從映:“?”

她乖乖把手拿出來,對方都陪了四百米了,以他的人品來說,確實仁至義盡了。

慕欽撤了一步,突然單腿蹲下,右手撐在膝蓋上,從她的角度還看得到少年挺拔精致的鼻梁和筆直的唇線。

猜測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彎腰:“你累了?”

“……”

慕欽太陽**跳了跳,他呼了口氣,勸自己女人不能打。

上來。

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

whhhhhhhhat?

駱從映瞬間就呆了。

但是,總歸,她還是聽話地爬了上去。

後背的溫度被駱從映刻意忽略,她決定扯一次話題。

“慕欽。”

“嗯。”

“你知道嗎?”

“什麽。”

“每年的車禍有多少是因為車速過快?一百三就很難控制了,上一百五就快飛了,要是兩百,是要開磁懸浮嗎?這很危險的,不僅校規不允許,交規也不允許。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你想想阿姨叔叔你覺得……”

慕欽溫柔截斷:“你再說一個字,老子把你丟下去。”

駱從映閉了嘴,對方好像聽見她的腹誹一樣,過了幾秒開口:“我沒有這個愛好。”

“啊?”

“你耳朵和腦子同步進水?我說只是朋友來玩,偶爾看看。”

男生嗤笑了聲:“要不是他已經過了終點線開始減速,你今天……”

駱從映沒說話。

慕欽沒繼續說,只是聲線低下去:“以後這種蠢事少幹吧。”

駱從映哦,心說對,反正你這種傻逼也不會感謝我。

走了幾步,慕欽都快瘋了:“你再滑下去試試?你想上天我現在就成全你。”

駱從映趕緊手腳並用的往上蹭了蹭,錯覺他好像僵了一剎,是那種細微到轉瞬幾過的瞬間。

他的步速中等,但總歸是比他們倆一起走的時候快多了。

“傻逼。”

快睡著的駱從映強行清醒嗯了聲。

“下次有什麽比賽直接下來吧,別跟個猴子一樣繞著教學樓傻轉。聽到沒?”

慕欽皺了皺眉,停下來往後瞟了一眼,她已經跟周公相會了。

嘴裏無語地罵了兩句,最終還是壓低分貝,任她睡去。

那晚她都不記得自己怎麽回家的了。

但入睡前應該是祈禱過希望他們彼此都能將這事忘記,好像也實現了。

又是一個天清氣朗的周一,她下了體育課就回了教室,可直到快上課了剩下的大部隊才慢悠悠回來。

大家都人手一瓶飲料和不同的零食,有人經過她座位,無意道:“你沒上體育課嗎?剛剛阿欽請客啊,他們團體和個人都贏了。”

駱從映握著筆的手一瞬間滯重,但她努力讓這種心情極快地滑走,輕松的笑了笑:“這麽好?”

人這種本性犯賤的物種,被遺忘的次數再多,是不是都沒法適應。

還是,因為那是早上才見過的死也不肯背書的人……就這麽直接跳過了她?連跟她一起回來的學習委員都有人幫他帶了一份。如果不是請客的人吩咐,誰會擅自這麽做?

駱從映沒再說話,安靜做題。

直到桌子上被扔了包東西,一看就是包餅幹的袋子。

擡頭,是擦著汗的崔冶,朝她笑得一口白牙:“有人讓我給你的。說是日本進口呢。”

她歪頭看了眼教室門口正走進來的人,跟身旁人說笑,周遭的空氣好像都染上明亮肆意,似乎有所感,他撞上她的視線,嘴角的笑竟然深了幾分。

駱從映輕咳一聲:“謝謝。”

她撕開包裝袋,看上去是抹茶的餅幹,做的小巧精致。

放了一個到嘴裏,駱從映在心裏也默默決定,他也沒那麽壞,她就更不能放棄他慘死的科目。

……

駱從映咬了一口的時候已經咽了一半了。

某個回到自己座位的人翹著腿看向她的位置,計算著時間。

在老師進教室的時候沖出去的駱從映大概能破校五十米記錄了。

我操慕欽那傻逼把抹茶和芥末能搞混???

涮嘴中的駱從映瀕臨死亡。

——————————

城中一家出名的需要訂位的壽司店是日本人開的。今晚被一整個劇組的人包了。

從攝像到副導到助理,都坐在桌上熱鬧地喝酒閑聊,有人還想多點兩盤刺身,被身旁同事拍了下:“餵,讓你放開吃你還真的啊,慕老師今天請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那打光師悻悻地應下。

坐在打光師身旁的一個執行導演笑了笑:“我和他合作過三部,每次都是這樣,盡管吃吧,到時候好好工作就行。”

話音未落,門簾處被掀開,有人彎腰進來,身旁跟著個帶了黑框眼鏡的清秀男士。

眾人見慕欽進來,紛紛打著招呼,關系熟一些的直接跟他開玩笑:“今天又被慕欽包養了,你可要負責啊。”

慕欽呵地笑了,用口型開玩笑般做了個滾,朝眾人微彎了彎腰打了個招呼,便進了裏間。

局到一半,經紀人忽然進來跟慕欽耳語了句什麽,只見慕欽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跟正聊著的導演抱歉了聲,起身出去。

這家店的老板據說是日本人,建築是日式風格不說,連庭院都要做的滴水不漏才罷休。

在這樣的景致裏站著一個著不規則小黑裙的女人,是極格格不入的冶艷氣質,她回過頭,看到慕欽,驀地就笑了。

“喲,看看這是誰。”

慕欽輕笑:“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吳夕晏切了聲,走向他:“妖風唄。”

兩人站著聊了會兒,原來吳夕晏本是跟朋友聚會,結果幾乎包場只剩個不怎麽好的位置,本來要離開的,結果聽說是慕欽在這裏請客。

吳夕晏擡起明眸看了眼夜空,深呼出一口氣:“沒想到你真會出來。”

“有什麽想不到。”

慕欽唇角勾著一抹無奈的弧度。

吳夕晏一頓:“也是,到去年為止,聽說你們一中每年同學聚會你都去的。”

慕欽黑眸內笑意漸褪,那瞬間微楞的情緒被對方捕捉到了。

他是這樣,從以前就很明顯,嬉笑怒罵的時候怎麽都好,可是收起笑時令人無端感到心悸,年少時或許可以說有戾氣和自由,年歲漸長,越發奪人眼目的氣質眉目冷起來,原來可以更進一步。是成年人不動聲色的壓迫感。

吳夕晏也差不多是以身赴死了,仗著他們從前做不成情侶做了架友的情分,她覺得慕欽還不能明晃晃的把她叉出去。

“你知道我上周在玖佰見到誰了?”

“駱從映。”

她沒敢看慕欽的反應,倒豆子般說完下半部分:“但是我認錯了,只是長得像,細看根本不是。而且……”

“吳夕晏。”

他雙手落在褲兜中,修長落拓,並且冷淡。

“你要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不,不了。”

“那我先進去了,下次再聊。”

“噢……哦好的。誒!”

她叫住他快要進屋的背影。

“《綽約》很好看,以後也加油。”

吳夕晏是真心實意的,慕欽也應了聲,唇角微勾,眼彎了一些,看不清什麽情緒,不自知的惑人心神。

“謝謝。”

吳夕晏看著他消失的背影,抓了把酒紅色的大波浪,好想呼自己兩巴掌。

確實,過去就是過去,何必揪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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