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6章

關燈
於是收起她的脆弱,昂首道:“以王爺的為人,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此中必有原委!”

映婳一聽哭得更兇了,“王妃此話是信不過映婳的為人嗎?映婳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有一死以證清白!”

說完,帶著貞節烈女的淩厲,一頭往朱漆石柱上碰去。裴姨娘和明桃忙上前死死拽住並放聲嚎哭,“二小姐,您不能死!””婳兒呀,我的婳兒!你這是要我的命呀!”

衛大人急得從座位上站起,“婳兒,你不可做傻事!”等映婳被控制住,絕無輕生機會了,方緩緩坐下。

傾城冷眼旁觀,心中忖道:我只說信得過王爺為人,她便這般心虛,可見此事蹊蹺。於是道:“王爺說是不知不覺睡去,醒來便是那副樣子,映婳說是被逼迫行事,既然說法不一,就得查驗現場,尋找證據才能分清孰是孰非,請老爺派人去查驗當場衣物、榻上遺痕!”

映婳泣道:“女兒再也不想讓那些骯臟之物留在世上,只有一把火燒了才幹凈!”

裴姨娘心肝寶貝似的哄道:“女兒說燒,那就必得燒掉!娘早已派人燒了的!”

傾城杏眼圓瞪:“裴姨娘,你當真將證據毀得一幹二凈?”

“喲,王妃,不毀掉,難道還留著給婳兒添堵不成?”

“你們的手腳也忒利索了些!”

“王妃這話是何意?”

傾城不屑與她分辨,只沖衛大人道:“父親,如今證據已毀,事情真相難以分辨,只有王爺救了映婳一命倒是真的,裴姨娘母女毫無感激之意,是否不妥?”

老爺還未說話,只見映婳冤深似海道:“皇家向來以勢壓人,當初王妃是怎麽嫁到王府的?如今王爺又做出這種欺男霸女的勾當,就連王妃嫁過去沒多久也與他們沆瀣一氣了,我一個庶出的女子,如何能夠對抗皇家?如今也只有一死,以證清白的了!”

說著,像發了瘋一般往朱漆紅柱上撞去。裴姨娘一壁和明桃拼全力死死拖住女兒,一壁嚎啕大哭,“婳兒!你不能死啊!這清天白日的,還沒有王法了嗎!”

衛大人趕緊叫進來十來個丫環仆婦:“快扶二小姐回後院休息,務必保她周全,否則摘了你們腦袋!”

丫環仆婦們連拖帶拽的將映婳架走了。

裴姨娘坐在地上撒潑打滾,拍著大腿嚎哭:“婳兒呀!我那苦命的女兒!”老爺怒斥道:“放肆!”

裴姨娘立即止了悲聲,一壁訕訕站起,一壁怯生生斜眼溜著老爺。

老爺訓斥道:“混帳老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豈容得著你在此撒野?然後急忙站起,拂拂袍跪倒:“賤妾無理,沖撞了王爺、王妃,請王爺、王妃恕罪!”

王爺、王妃擺擺手:“父親大人快起來。”

衛大人站起,沖裴姨娘訓斥道:“混賬老婆!王爺非禮映婳一事無有證據,倒是救了她一命是真,還不快點過來謝過王爺!”

“啊?”裴姨娘驚得張大嘴巴,可老爺那雙眼睛兇神惡煞逼視著,再是不情願,也只得訕訕過來,伏身跪拜:“賤妾謝王爺搭救小女之恩!”

“罷了。”王爺輕聲道,一臉波瀾不驚。

衛大人又道:“小女最是個不知好歹的,不但不感激王爺救命之恩,還尋死覓活的,壞了王爺名節,微臣想清楚了,必得賜她一死,方能平王爺、王妃胸中之氣,以酬皇恩浩蕩!”

裴姨娘聞言,嚇得眼皮一翻,被抽去了筋骨般癱軟在地上。

傾城暗忖:父親這招以退為進、笑臉逼人才是狠的,遠非裴姨娘映婳之流可比,到底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江湖,如此一來,我跟王爺倒不好下臺了。

“老爺!”裴姨娘從地上爬起來,“老爺當真要賜婳兒一死?”

衛大人歪頭斜視她一眼:“混賬!在王爺、王妃面前,豈敢扯謊!”

裴姨娘嚇得六神無主,立刻發瘋般地叩首,額頭磕到青磚之上發出沈悶的聲響,如亂了鼓點的錘子一般,一剎時那上頭便已青紫一塊,像一匹柔滑錦緞上殘損了一片一樣,“老爺!虎毒不食子,求您放過婳兒!”

老爺一壁怒斥:“見識淺薄的無知婦人,婳兒一條賤命算什麽!王爺名聲要緊!”一壁沖她使眼色。

裴姨娘會意,又爬到王爺、王妃面前,“小女年幼無知,還請王爺、王妃恕罪!”說著,又是一陣叩首。

王爺、王妃見她發髻淩亂,上面插著的金絞絲燈籠簪歪到了一邊去,加之額頭破損、淚痕滿面,大不像個樣子,不忍道:“姨娘快起來”,又沖衛大人:“婳兒還是孩子,縱然有什麽出格的舉動,也總不能要了她的命去。”

衛大人忙過來跪下:“微臣謹遵王爺、王妃之命!”一壁又使眼色給裴姨娘,裴姨娘連忙叩首:“賤妾謝王爺、王妃寬恕小女一命!”

王爺、王妃趕緊讓他們起來。

裴姨娘站起來之後,沖老爺一陣咬耳朵。傾城便知道這婦人又打了什麽主意。

果不其然,衛大人又深施一禮,“王爺、王妃,小女本是黃花處子之身,發生這種事情,今後讓她還嫁何人去?況且此事若傳揚出去,也與王爺名聲不利,微臣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不知王爺、王妃意下如何?”

王爺追問道:“父親大人有何良策?”

衛如海道:“王爺與小女鬧出這種事情,也是命中有緣,莫如您將小女收房,讓她姐妹二人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這句話一出口,傾城將幾上的白玉盞操起,“啪!”一聲摔在地上,摜得粉碎,指著父親的鼻子罵道:“好個糊塗的衛大人!豬油紙蒙了心的!竟緊著將自己庶女往大姑爺床上推!”

衛如海臉色紫脹:“王妃何必動怒,難道你妹妹還會跟你爭寵不成?”

傾城氣得渾身發抖,比落水後的映婳抖得還要厲害:“天底下,竟有你這樣做父親的……”

“王妃……城兒,你自小嬌生慣養,不比婳兒從未得到過為父半分父愛,如今你又嫁了如意郎君,可謂春風得意、萬事順遂,婳兒相較就差得遠了,你是那香案上供佛的牡丹花,她卻像低到塵埃裏的狗尾巴草,今日之事王爺若不肯將她收房,她豈不是要墮進泥巴裏去了?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為父怎忍心?城兒,為父給你跪下了。”

說著,老淚縱橫,以一個父親而非臣子的名義跪倒在女兒面前。

傾城亦淚下:“糊塗的衛大人!男女之情不是肉羹,可以分給旁人一杯,若是有了缺損,便壞了味道!越是親近之人,越是不能夠分享!你若執意將映婳往王爺床上推,不如直接拿繩子來先勒殺了我!”

“還是先殺了我!咱們娘倆都死了,他倒落得幹凈!”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母親突然如雪山崩塌般發飆道:“好個衛大人!當初有多少王孫公子到我家去求娶,為何單單選了沒有家世背景的你?只因為你信誓旦旦地保證婚後只愛我一人,絕不納妾,我父母這才答應這門婚事,誰知新婚不久你就鬧出來山莊留宿一事,我雖然眼淚往肚子裏吞,還是讓你把裴氏娶進了門,這十幾年來,她們娘倆的存在,時刻在打臉你當初的誓言,念在你是酒後失德,又從不進妾氏房中去,我便也無話講,可那是河蚌裏的一粒沙子,時時磨損著皮肉,縱有千萬層的血淚將其包裹成了一粒的珍珠,但那綿綿不絕的經年之痛,又豈是這珍珠的價值所能夠抵償的?如今你又想把這樣的經歷強加到咱們的寶貝女兒身上,我今兒就把狠話撂在這,誰要想把映婳推到王爺床上,除非打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母親!”傾城顧不得其他,一頭紮進夫人懷裏,娘倆個放聲啼哭。

夫人一邊撫著傾城的頭,一邊數落著:“兒呀,你放心,只要母親還有一口氣在,絕不讓那起子小人算計了你!”

裴姨娘一聽不幹了,“夫人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我們是那使陰謀鬼計的小人,謀算了王妃不成?”

衛大人一見,左右為難,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正在焦頭爛額之際,忽見守門的進來傳話:“回王爺、王妃、老爺、夫人,太子妃駕到!”

老爺、夫人一聽怔住了,太子妃與府上並無往來,她這個時候跑來幹什麽?

王爺、王妃一聽,猶如撞上了瘟神一般,知道這個皇嫂一向是不友善的,先前到宮中行朝見禮時,她便去攪了個烏煙瘴氣,如今這歸寧禮是王妃娘家事,她又跑來做什麽?

心裏再是不歡迎,奈何她身處尊位,也不得不出門迎接。於是王爺、王妃率領府中眾人前往府門口接駕。

轉過壽山福海磚雕,出了府門,見太子妃翟車停在那裏,銅鎏金的圓轎頂,金黃綾繡彩翟的車幃,趕緊齊齊跪倒:“恭迎太子妃!”

太子妃由兩個使女扶著,金尊玉貴地從轎子裏出來,昂揚著戴著沈重鳳冠的顯得有些龐大的頭顱,聲音仿佛從鼻孔中發出:“都起來吧。”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謝恩站起。眾星捧月般將太子妃迎進府中。進了忠順堂,太子妃自家往上首坐了,滿面威嚴道:“今兒是楚王、楚王妃的歸寧禮,本宮本不該跑來插一腳,奈何這歸寧禮也是有規矩的,不逾午,眼見未時已至,楚王、楚王妃還不見回轉,因此父皇特命本宮來瞧瞧,到底發生了什麽。”

傾城心中忖道:歸寧禮之行程,一早兒就有宮監安排並向皇上稟告進展,如今逾時不歸,皇上知道也不足為奇。

於是賠笑向太子妃道:“歸寧禮本該不逾午,如今到了這般時候還不回府,自然是不合規矩的,只是皇嫂有所不知,王爺這兩日正鬧瀉疾,每每吃下東西,便會上嘔下瀉,折騰不休,原想著免了今日的歸寧禮,可王爺不肯,並稱用了幾副藥之後已見好轉,想是沒有大礙了。誰知到了衛府食了筵席之後,竟然又鬧起來,方欲上象輅回府,就要出恭,無奈只得在衛府暫歇,因此耽擱了時辰。”

“既這麽著,本宮便回宮如實向父皇稟告,請皇弟好生休養身子。”

“有勞皇嫂。”傾城和王爺客氣道。

太子妃便擡起有些龐然的身子,像只母老虎一樣向府外走去。王爺、王妃和衛府眾人前呼後擁著送出來。

要到府門之際,忽見前面一群仆婦正沖著壽山福海磚雕影壁附近的一個小姐模樣的人大聲疾呼:“二小姐!您可千萬別做傻事!”

那個小姐站在影壁幾步遠的地方,滿腔激憤,一臉淩厲:“別過來!你們膽敢再上前一步,我就一頭碰死在這上面!”

“好好好,奴婢們不過去!二小姐,您年紀輕輕的,又是金尊玉貴的小姐,有什麽想不開的,非得尋死不可?”

“咯咯!”那小姐發出一陣夜梟般陰冷的怪笑聲,“金尊玉貴的小姐?那當了王妃的大小姐才是正經金尊玉貴的,我一個姨娘生的,哪裏配提金尊玉貴幾個字?左不過是那路邊的野花、野草一樣,由著人踐踏罷了”,說著,又淒然擡頭看著那磚雕影壁,“我今兒就撞死在這上頭,偏讓衛府的醜事大白於天下,也化作一縷冤魂,攪得闔府雞犬不寧!”

太子妃一見,蹙緊了火焰眉,“衛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衛如海冷汗涔涔,“回太子妃,這是微臣的二女兒,自幼便有癔癥,發作起來只管胡言亂語,說些個不著邊際的瘋話,今兒仆人們沒看緊她,偷跑出來驚擾了太子妃,請太子妃恕罪!”

說著,沖二小姐怒斥道:“孽障!太子妃在此,還不閉上你那胡謅的嘴!”

那小姐聞言,桃花眼一閃,“太子妃?她真的是太子妃?”

她那雙桃花眼細細地將太子妃打量一翻,從鳳冠霞帔上辨認出身份後,像一只被暴風雨打濕了的鳥兒尋求蔽護一般,張開雙臂猛撲過來,抱住太子妃的裙裾呼叫道:“求太子妃為臣女做主!”

太子妃火焰眉擰成了一團,想避開,卻被抓得死死的。

衛如海一見,沖仆人們怒斥:“讓這瘋子驚了太子妃的駕,你們是想讓本官陪著你們掉腦袋嗎?還不快把她拉開!”

仆人們就要過來拖拽二小姐。

太子妃忽然一揚手,“慢著!”

仆人們只好站住。

太子妃伸出鷹爪一樣的手來,擡起二小姐的下巴,“你說要本宮替你做主,到底有何冤情?”

二小姐放開雙手,向後退了兩步,叩首道:“臣女是衛大人庶出之女,名喚映婳,因著被從歸寧筵上趕下,氣不過到後花園跳湖輕生,被楚王救起,楚王見臣女有幾分姿色,便起了色心,趁機將臣女玷汙,事後王妃不但不怪責楚王,還指摘臣女的不是,父親亦趨炎附勢,不肯為臣女做主,臣女萬般無奈,這才想以死抗爭,沒想到竟在此得遇太子妃鳳駕,請太子妃為臣女做主!”

衛如海聽完,面如紫茄,“快把這個小瘋子拉開!倒汙了太子妃的耳朵!”

“衛大人,本宮見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哪裏像是一個瘋子?不如你安靜些,讓本宮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說。”

“是,太子妃。”衛如海無奈,只得垂手站立一邊。

太子妃像一只驕矜的鳳凰,俯視著映婳:“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臣女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在太子妃面前扯謊!”

“太子妃,小女所言句句屬實!”裴姨娘忽然從人群裏闖出來,跪倒在太子妃面前,“賤妾是她的娘親,也用人頭擔保,小女實屬冤枉!”

太子妃擡起驕傲的頭來,嘴角掠過一抹嘲諷的笑容,繼之眸子裏挾著威嚴,“楚王,這對母女所言,可是真的?”

“皇嫂,皇弟確實這女子從湖裏救出,可並非如她所言見色起意,而是當時周身都已濕透,只好相擁取暖,後來不知怎的就困頓了睡去,醒來之時不見了衣物,竟像做了糊塗事一般,皇弟亦是摸不著頭腦,哪有沾汙一說?”

“既這麽著,可查驗當場,便可還你清白。”

“太子妃,臣女再也見不得那些骯臟之物,全都一把火燒了個幹凈!”映婳悲憤道。

“這樣說來,豈不是沒有對證了?”

“太子妃,臣女冤枉!”

“太子妃,小女確實冤枉!”

“皇嫂,皇弟是被冤的!”

“是啊,皇嫂,王爺是正人君子,豈會做出如此齷齪之事?”傾城也道。

衛如海無法,只是跪倒,“太子妃,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微臣也正在左右為難,不知如何處置才好。”

映婳向上叩首:“父親膽小怕事,畏懼楚王權勢,大姐姐貪慕榮華,也不肯為庶妹做主,可蒼天有眼,竟讓臣女得遇太子妃鳳駕,可見臣女命不當絕,請太子妃定要替臣女伸冤!”

“映婳,本王好意救了你,你竟然如那農夫所救之蛇一般毒咬本王,是何居心?”

“自小便知你是個心術不正的,如今竟然算計到了王爺頭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傾城也怒斥。

太子妃“噝”地倒吸了口寒氣,皺緊火焰眉微閉了眼,“衛大人,莫說你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就是本宮聽了,也頗覺頭疼。”

待睜了眼,三角眼裏含了滿腔怒火,“楚王,你身為皇子,行為竟然如此不儉!”

“皇嫂何出此言?”

“男女授受不清,你怎可與一閨中處子相擁取暖?後面的事情不管真假,你已有錯在先!”

“皇嫂……”

“如今惹出這樣的亂子來,本宮也做不了主張,只有到宮中請父皇裁處!”

衛如海一聽,趕緊跪倒叩首,“太子妃,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倘若到了皇上跟前,不管誰是誰非,都會鬧得滿城風雨,楚王府、衛府名譽難免受損!”

楚王和傾城自是知道太子妃為人的,既然抓住了楚王的小尾巴,豈會松開,巴不得把事情鬧大了,到皇上面前去煽風點火,好狠狠整治楚王。

“皇嫂,此為楚王府和衛府的家務事,何勞父皇分憂?父皇忙於朝政日理萬機,若這等瑣碎皆去煩他,如何能夠照應得過來?”楚王急著道。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