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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恍然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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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伏擊向影華的一共有七名槍手,游方出手之前已經死了三位,游方剛才又殺了兩名秘法高手。還有兩名槍手在向影華右邊的峽谷兩側,步槍脫手眼睛還在發花看不清東西,但是游方沒打算放過他們。

他們所在的角度隱蔽的很好,但那是相對於伏擊圈中央向影華的位置而言的,從姜虎這個指揮者的位置能看見他們。峽谷斜對面的槍手躲在石臼中露出半截身子,被游方一槍放倒,半個腦袋都飛了,屍體往前一趴雙臂軟軟的垂下。

游方不緊不慢掉轉槍口,在山石上架得很穩,又深吸一口氣屏息凝神,幾秒鐘後開了第二槍,石梁另一側山崖上的槍手也被打倒。如此還不夠,游方對著掛在石縫間露出的身體又補了一槍。彈頭經過處理,凝煉了無形陰界土,又依附神識之力激發,只要對方生氣一絕,屍體將很快朽化為塵土,到了明天,想找都找不到。

現在回想起來,老頭子叫他完成的煉化三兩陰界土的任務,實在是太有深意了,簡直就是追蹤、留痕、逃匿、毀屍滅跡的絕佳手段。就連千杯道人那種絕頂高手,殺了李冬平之後毀屍滅跡,都要借助夜間的陰氣布下聚陰大陣費一番手腳,沒有游方這麽信手輕松。

假如游方沒有認真的去完成師命,恐也不能安全的活到今天,在廣州時說不定就已逃不過唐朝和的追殺。游方在楚陽鄉得向影華之助,搜集到一兩陰界土,折騰到現在,也就剩下六錢左右了,雖然尋找與煉化艱難,但是該用還得用,以後再慢慢搜集吧。

七名槍手全部解決,游方行事卻滴水不漏,掉轉槍口又不緊不慢的開了三槍,兩槍分別補在峽谷對面的兩具屍體上,最後一槍間隔時間最長,打得也最遠,從他的方向斜斜的射到了竹屋後的山腳下,射中了那具從山上滾落、血肉模糊的屍體。

至此,這七名槍手不僅全部送命,而且連屍骨也別想留下。

將微沖挪到胸前掛著,又將步槍背在身後,“善使雙槍、槍法如神”的“梅蘭德”,挎著一長一短兩支槍,離開了藏身的巖隙,從側面橫向攀巖,朝著石梁所在的方向移動,從那個位置才好下去與向影華匯合。

游方一路攀巖涉水趕來,衣服也早就濕透,雨絲很細猶在飄飛。四周也並非全然的黑暗,山間夜雨很奇特,峽谷上空的雲層很低很淡如霧一般,瀑布方向斜斜的天際,透出朦朧的月暈。游方在山崖間移動,向影華隱約可以看見他的身形,徒手攀巖沒有索具,向下比向上危險多了,雖然明知道以他的身手沒有問題,但她仍不禁露出擔憂之色。

游方移動到靠近石梁這一側,已經可以看見向影華進來的山路方向了,正準備往下爬,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一言不發擡起胸前的微沖,居高臨下摟出了一梭子。

外圍山路兩側,林間的亂石叢裏還埋伏著兩個人,披著毯子手持微沖,他們主要負責警戒,防止向影華沖過石梁逃進山中。而姜虎事先也說過,那小妞根本不可能沖過來,除非她是神仙。姜虎說對了,向影華確實沖不過來,但誰也沒想到“梅蘭德”會從另一條路趕到。

這兩人不完全清楚憐心橋那邊的動靜,只看見山間拗口處有光芒升起,一瞬間比太陽照射還亮,隨即響起了沖鋒槍的聲音,然後又歸於平靜。接著有人在開槍,是步槍,一連開了六槍,不緊不慢就像在靶場上練射擊。

很有些不對勁啊,槍聲與剛才一響就是一片的情形不太一樣,不是正常的狙擊!六聲槍響之後,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好半天沒有任何聲息。這太奇怪了,難道已經得手?一定是已經得手了!難道姜老大他們活捉了小妞,在做別的事?

計劃中最壞的打算,就是向影華身受重傷沖過峽谷,至於現在這種局面,是誰做夢也想不到的,向影華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將姜虎等人全殺了,從所處的位置來看也不可能。這兩人等了半天,夜氣越來越陰森,終於黑暗中發出幾聲蟲鳴信號,提起微沖揭開毯子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摸向憐心橋這邊想看看情況,槍口向前隨時保持警戒。

游方轉到山壁這一側發現了他們,開了一梭子冷槍,他的槍法實在太稀湯晃水了,想法雖然好,欲一梭子把兩人都撂倒,可惜一槍都沒打著。他的位置有五十多米高,一百多米遠,本來就到了微沖的有效射程的極限了,而且還是掃射,未用神識依附於彈頭。

那兩人隨即也發現了游方,同時舉槍打了兩個短點射,身形往小路邊一滾就消失在黑暗中的灌木叢裏,一動也不動。他們朝游方開槍角度是仰射,已經超出微沖的射程了,沒有準頭可言,流彈也沒有造成威脅,隱蔽的很快,誰也看不見他們。

無論誰想從這裏走出去,理論上都要面臨巨大威脅。但是游方並不需要看見他們,在灌木叢中隱蔽的雖好,卻阻擋不了神識的鎖定,游方隨即摘下了步槍,仍然像剛才一樣架穩,沖著黑影重重的灌木叢連開了四槍,每人都是先中一槍再被補一槍。

至此兩支槍的彈匣全部打空了,游方揮手將它們都扔到了石梁下的溪流中,那裏估計是自古至今從來都沒人到過的地方。稍微等了一會兒,游方像貍貓一樣輕手輕腳的爬下了山壁,身形如鬼影沖向外面的山路,片刻之後又提著兩把微沖走了回來,信手扔進了峽谷。

他終於走過了憐心橋,快步穿過竹林間的小徑,來到了向影華的身邊。蒙蒙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月光透過變淡的雲層又灑了下來,照在兩人的身上顯得很是朦朧。向影華手扶竹亭的柱子一直看著他走近,臉色蒼白嘴唇也在微微發顫,眼眸卻像朦朧的月色。

“對不起,我來晚了!”游方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一開口卻是這一句。

“蘭德,我看不清你的樣子。”向影華直直的望著他,手一直扶著柱子沒松開。

游方解開纏在掌心的皮革,摘下了壓住眉梢的寬檐帽,月光終於照在了他的臉上,柔聲說道:“看見你發動天機大陣想沖過峽谷的樣子,真的把我嚇壞了,假如晚來一步,我會悔恨一輩子的。”

向影華鼻子一酸,低下頭道:“我已經決定,假如你不能來,我就用最後的神念損毀天機手鏈、跳下峽谷,寧願玉石俱焚,也不會讓任何人碰我……”

說到這裏,她的手突然一松軟軟的倒在了游方的懷裏,游方下意識張臂將她抱住。盛夏的衣服只有輕薄的一層,而且此刻都濕透了,這感覺與赤身貼在一起幾乎沒區別,游方沒來由心神一蕩緊接著卻是一驚。因為他的臉頰貼在了她的前額上,感覺好燙,不僅如此,她的心跳的好快,全身都在發燙!

游方與她在一起的習慣也是一種尊重,從來不用神識窺探她,剛才見她清嘯中發動天機大陣牽制敵手,神念威力強勁綿長,雖有神氣疲弱之虞,但似乎並無大礙。此刻抱在懷裏發現不對,游方神識掃過身體才知道她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不僅受了很重的內傷,而且病了!

神氣消耗過劇,甚至激發了平時不具備的潛能,無形中元氣大傷,身心一旦松懈下來已經堅持不住,難怪她剛才一直扶著柱子,原來已經站不穩了。不僅如此,陰寒之氣趁虛入體,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她已經發起高燒了,意識也變的恍惚。

向影華可沒有游方那樣近乎鐵打的身板,此刻的她就是一位受傷帶病的弱女子,連站都站不起來。游方二話不說,一抄手,將她橫抱在懷中,轉身就向石梁疾奔而去。

此處參與伏擊的槍手全死了,而且全部被游方毀屍滅跡,本來最好是留活口問話的,但是最有價值的“活口”姜虎已經被游方殺了,而且短時間內很難活捉有槍的射手,地形地勢也不允許,游方幹脆以最快的速度徹底解決掉。

游方這麽做並非沒有後手,本來已想好將計就計的對策,可是向影華的傷病發作如此嚴重讓他沒想到,不得不放棄了原先的打算,連這裏都沒有來得及仔細清理就離開了,她得趕緊接受醫治,不能留在深山中。

游方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抱著向影華穿行峽谷走來時的路,只有從那條山間小道離開。這條路接近峽谷的一段本來是沒有的,顯然是最近剛剛有人從密林野樹間開出來的,有的地方時隱時現幾乎無法辨認,假如沒有地圖標註,幾乎不可能找到這裏來。

不愧是一代地師傳人啊,雖是夜間,借著月色在山野中認路幾乎成為了一種本能。游方走夜路從來沒有走的這麽快,也從沒有這麽謹慎小心,“快”與“謹慎”本是很矛盾的概念,也幸虧他前段時間堅持修煉神識一直處於含而不發的狀態,而且秘法修為到了攜境無形的地步,才能在山間野路上疾奔。

向影華蜷在他懷中,像一朵溫柔的雲,發燙的身體軟軟的,卻散發著奇異吸引力,她的一只手始終勾著游方的脖子,似乎在害怕一松開他就不見了。在山路平緩處,游方偶爾也有浮想,比如武俠小說中男女主角脫衣療傷一類的場景,但只是一閃念而已,隨即定心神腳下不停繼續趕路。

向影華口中在喃喃低語:“蘭德……今夜……沒有賞月……你來了,我好高興……我們終於……”她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在半路上就昏睡過去。

向影華醒來時,已經是五天之後了,她躺在松鶴谷中自己的房間內,這裏布置的有點像病房,輸液、監控設備都有,但此刻都沒有用。圍繞她的病床放著幾支木架,一共有九枚晶石在架子上布成了一個法陣,她的堂姐向雨華在屋子的一角凝神閉目而坐,正在運轉陣法。

床邊坐著的是她的侄女向儀芳,一見向影華睫毛顫動睜開了眼睛,驚喜的說道:“小姑姑,你終於醒啦?二爺爺掌門說了,只要你一醒就沒事了!”

這時向雨華也睜開了眼睛停下法陣的運轉,吩咐道:“儀芳,快去通知掌門。”然後走到了床前。

向影華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呢,茫然的看了看周圍,如夢囈般問道:“我怎麽會在這裏,蘭德呢?”

向雨華伸手試了試她的脈門,輕聲解釋道:“你受傷生病,蘭德先生連夜通知了掌門,二叔帶著一批松鶴谷弟子第二天黃昏就趕到了重慶市彭水縣,你住院的地方。當時你已經退燒了,就病情來看已無大礙,首要是調治傷勢,繼續住在那樣的醫院裏對你沒什麽幫助,二叔幫你辦了轉院手續,卻接回了松鶴谷調養。”

“我昏迷幾天了,蘭德先生去了哪裏?”

向影華說著話想坐起來,向雨華按著她的肩膀繼續說道:“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本來你離開彭水的時候就應該醒來,但你當時神氣消耗過巨,入體陰寒剛被驅散,元氣虛弱,若不小心涵養形神恐留下隱患。二叔施法安撫元神讓你繼續沈睡,到了松鶴谷之後又布下這座養神法陣,命人輪流施法助你滋養,這樣醒來便沒有事了。

蘭德先生還有要事在身,我雖然不清楚當時的情況,但想必他定有情況必須趕緊處理,所以沒有跟著你一起來松鶴谷。送你回到這裏,也是蘭德先生與二叔商量的,此處是你自幼修行秘法練功之所,在天機大陣籠罩之中,也是你最佳的滋養形神之地,這樣才能最好的恢覆。”

游方抱著向影華離開憐心橋,半路上卻改變了方向,既沒有趕往他停車的芙蓉洞風景區,因為路不通向那邊,也沒有趕往向影華停車的武隆地質公園門前,因為路太遠又不好走,就算上了車還要趕很遠的路才能送到像樣的醫院。

他走上了一條岔道向西行,穿過兩山之間的一個谷口,那裏已經有公路,前行不遠,就到達離他們所在位置最近的彭水縣城。也就是游方,能在深夜的山中走出這樣一條路,而且他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恐怕是誰也想不到的。

彭水縣是苗族與土家族聚居的自治縣,離貴州與湖南省都不遠,游方將向影華送到了縣中心醫院,掛急診然後住了院。第二天黃昏時向笑禮趕到了,隨後又有十餘名松鶴谷高手分兩批趕到了附近。向雨華並沒有去重慶,所以具體的過程她不是太清楚,得去問向笑禮。

“蘭德先生沒事嗎?襲擊的人是什麽背景,有沒有查出來?他給我留了什麽話?”向影華一睜眼,就是一連串的問題。

向雨華:“他倒是通過二叔之口轉述了幾句話,叫你安心養傷,他已用內勁巡行之法,為你補益元氣驅散陰寒,不會在腑臓中留下隱患,只要傷好了,再用數月時間調養恢覆,便沒有什麽問題……”

話剛說到這裏向影華的臉突然紅了,低下了眼簾,所謂內勁巡行之法補益元氣,說的倒是挺委婉的,但就向影華所知,其實就是一種以內家勁力按摩與拍擊全身各處關節與各大穴位的方法,若是為他人補氣驅邪則極耗元氣。

向影華雖然不知道游方給謝小仙也揉過膝蓋,但她卻知道這種手法,恐怕揉的就不僅僅是某一個地方了,大姑娘家的想到這一幕,又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如何能不臉紅?向雨華見她這個反應,也低下頭小聲道:“蘭德先生以隔空外勁發於指寸,就在病房中,你二嬸也在場,他的內家功夫修為,松鶴谷中沒人比的上,當時幾乎累壞了。”

哦,原來不是全身亂摸,而是曲指虛彈,指尖隔衣輕輕一觸而已,用的是內勁外透的手法,不是內家一流高手絕對做不到。但這種手法比直接上手可費力多了,但也更加有效。

向影華方才心中的聯想被堂姐看出來了,不免有些尷尬,心中不知是暖洋洋的滋味還是有點莫名的失望?臉色卻更紅了,紅的就像熟透了的柿子。

這時向笑禮走了進來,一見向影華的臉色就驚問道:“影華,你的臉色怎會如此,難道又發燒了,不應該啊!”

向雨華趕緊解釋道:“二叔,影華沒事。”眼中難得有了一絲笑意,這幾天她守在這裏可夠擔憂的。

向笑禮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你既然醒了就可以進食,應該很餓了吧?已經準備好了調養食譜,現在就可讓人送來,躺著別動,讓儀芳餵你吃。”

向影華卻搖頭道:“二叔,我不餓,不著急吃東西,有話要和你私下談。”

一覺醒來,就像做了一個跌宕起伏、驚險莫名的夢,感覺有大恐懼又有難言的溫馨,向影華到現在也是一頭霧水,梅蘭德抱起自己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當時究竟是怎麽回事,他此時又在何處、做些什麽?

她哪裏還有心思吃東西,見不著梅蘭德,當然要找向笑禮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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