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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她是一條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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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方這一招,其實就是一種江湖盤局術信手拈來的變化,說的雅一點叫“太公釣魚局”,意指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說的土一點叫“鋤頭局”,源自這麽一個故事——

某人外出經商,接到家鄉妻子的來信,說即將開春,家中田地需要翻耕才好播種,望速回。那人走不開就回了一封信,說自家田地裏埋了一壇金子,千萬別讓人知道。他托一位同鄉將這封信帶回去,當時的鄉下女人大多是不識字的,他老婆也不識字,接到信需要找專門的代筆先生念。

送信的同鄉在路上就偷看了這封信,等他老婆接到信再找代筆先生一念,也就是幾夜之間,她家那幾畝板結的田地已被人用鋤頭全部翻了一遍,金子自然沒找到,卻不用再請人套牛犁地了。

在回去的路上,游方講了這個故事,逗得吳玉翀咯咯直笑,他不由自主用手摸著胸口,吳玉翀很關心的問道:“你不舒服嗎?”

沈四寶也看見了,與謝小丁咬耳朵說悄悄話,謝小丁則大聲說了一句:“他在摸良心呢,你能看得見嗎?”

游方則嘆了一口氣道:“那些老鄉欲欺人卻因此自欺,倒是為我們忙乎了三天啊,這麽短時間種下這麽多樹苗,可真不容易。”

吳玉翀似笑非笑道:“自找的!又不是你讓他們種的樹。”

華有閑則笑道:“那塊地種樹苗還真的很合適,比種莊稼省事多了。那些樹苗真的能長成,未嘗不是好事,假如他們就是為了糊弄人也糊弄自己好騙錢,游大哥也不必嘆氣。”

……

夜裏有風,這風不算太大,卻剛好吹的小樹林以及附近山野發出娑娑之聲,他們五個人全部溜來了。這次行動不僅要神不知鬼不覺不讓村民發現,而且吳玉翀還想瞞著薛奇男,白天時他們報了一個“蜀南竹海兩日游”,說是去竹海玩並在那裏住一夜,第二天才回來。

但是他們並沒有跟著旅行團走,半夜悄悄溜到這裏來“挖寶”。

游方和華有閑先到樹林裏展開幕布,將“藏寶地”圍起了大約四、五米方圓的一塊地方,站的稍遠一點果然看不出破綻。原計劃是游方和華有閑下鋤頭和鐵鍬挖地,沈四寶在遠處小山坡上望風,謝小丁與吳玉翀就站在旁邊一邊打手電一邊看著。但是沈四寶說自己也能挖,一定要在現場“指導”,於是就把華有閑派到山坡上去做暗哨。

游方還特意教華有閑學當地一種鳥叫,叫幾聲、什麽音調,分別代表不同的意思。

沈四寶堅持要留在現場也是有道理的,他運轉九宮心盤術,以那張藏寶圖為指引,也只確定了一個大概的範圍,在地上畫了大約直徑兩米左右的圈。據他的推測,當年薛奇男把東西就埋在這下面,如今深度在一米多接近兩米的地方。

但他的神識也穿透不了這麽厚的土層,直接感應到下面有什麽異物。不要小看這薄薄的土層,因為它與整個大地一體、與渾厚的地氣相融,對高手神識的阻隔作用非常強烈,沈四寶竭盡全力能感應到一尺之內的異常就不錯了。

怕大家下鋤頭碰壞了下面的東西,沈四寶要隨時註意感應異狀,所以要留在現場親自挖,並隨時指揮。

吳玉翀也堅持要自己動手,攔都攔不住,游方只好給了她一把鐵鍬,讓她註意一點,下鍬的時候收點勁,不要用蠻力,防止碰到碎石之類的東西發出太大的聲音,也沒指望她能幫多大忙。

等到真動土的時候游方才發現,這丫頭說自己練過詠春拳也不完全是花架子,詠春拳講究勁發於寸,而吳玉翀手中鐵鍬入土時勁力掌握的相當好,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能控制住的。

沈四寶揮著一把鋤頭,游方與吳玉翀分別拿著一只鐵鍬,而謝小丁一手拿著一只光柱很直的強光微型手電站在旁邊照明。

鋤頭和鐵鍬挖開土層的聲音並不大,混雜在風聲中,十幾米外就聽不清了。想當年薛奇男不可能將東西埋的太深,那時候這裏還是一片荒野,但四十多年過去了,可能是因為雨水沖刷旁邊的山坡,有土層的淤積,後來這裏才變成了耕地,地表又經過了重新的平整。

這樣的土層對於游方而言很好挖,一開始碎石並不多,挖到一米以下,泥土中漸漸夾雜著石塊與一些陶瓦片,幾人的動作變得慢了起來。等到了後半夜,坑的深度已經超過一米五了,下方的直徑在一米左右,上方開口直徑有兩米多。

坑裏已經站不下多餘的人,三個人輪流下去挖,沈四寶用鋤頭將土刨開,游方與吳玉翀用鐵鍬將浮土掀上來。兩點鐘左右,游方看了看時間,招呼大家歇一會兒,沈四寶則皺著眉頭神情有點納悶,到現在還沒找到,他心裏也漸漸開始沒底了。

吳玉翀卻小聲的安慰他,再挖幾鍬說不定就有了,她已經是香汗淋漓,這可是重體力活,不到三個小時時間,他們已經挖出來幾噸土了。歇了一會游方重新下坑,這時一鍬下去,似乎露出了熟土的痕跡,神識悄然延伸感應,並不觸動地氣,游方察覺到下面有東西,但隔著十幾公分厚的地底土層,感應的不是很清晰。

沈四寶似乎也有感應,站在坑口上用手一指道:“那下面應該有東西,你往旁邊挖,小心一些。”

游方點頭道:“我看出來了,有點熟土的痕跡,似乎很久以前被人動過,我繞著旁邊挖開就是了。”

說話間手腕一頓,鍬尖沿著熟土痕跡邊緣入地,恰好沒有碰到神識感應的東西,輕巧的往上一挑,有一大塊土層就被掀了起來,下面果然露出了東西:一個封口的壇子和一個用油布包著的方形東西。

就在這時謝小丁突然發出一聲驚叫,而沈四寶與吳玉翀同時呼道:“小心!”

就在這一瞬間,壇子旁邊突然竄起一道如閃電般的白練,手電筒光柱下赫然是一條酒杯粗的純白色長蛇,上半截身子如箭射起,張口就咬向游方握鐵鍬的左手腕。

游方的反應自然極快,他的動作也不大,手肘往後微微一側,手腕一翻,鐵鍬的鍬面正好拍在蛇頭上,隱然竟發出金鐵撞擊之聲。

以游方的腕力,想拍死這條蛇很簡單,就算不發力,鍬面只要微微一側,就能用鐵鍬的邊緣將蛇斬為兩段。然而他卻手下留情了,僅僅是把這條白蛇給拍了回去,然後就見白影在坑底一卷,蛇消失的無影無蹤。

事情也就發生在眨眼之間,謝小丁的驚叫餘音未絕,幸虧聲音很短促又恰好刮來一陣風,沒有被遠處的人發現異常。

沈四寶也出了一身冷汗啊,他感應到下面有東西,卻沒想到會突然竄出來一條蛇。有土層的阻擋,又有壇子散發出明顯的物性遮掩,蛇盤在壇子下面還真不容易分辨清晰。他趕緊道:“游方,你快上來吧,下面的東西我來搬。”

“蛇剛才受了驚動,現在應該從洞裏逃走了,你也小心點。”游方爬到坑上面放下鐵鍬,換沈四寶下去搬東西。

“游方哥哥,剛才嚇死我了,你的身手反應可真快!為什麽放過那條蛇?你的手一抖就可以殺了它。”吳玉翀抓著游方的手臂問道。

游方搖了搖頭道:“人家在地洞裏呆的好好的,是我們大半夜挖的這麽深驚動了它,出於自我保護的反應才會咬人的。反正它也咬不著我,放它一馬就是了,我又不是斬白蛇的漢高祖。”

吳玉翀讚嘆道:“你的膽子可真大,也真能沈住氣,要是我,剛才一定都嚇傻了,哪還能想到那麽多,你就一點都不怕嗎?”

游方:“我也嚇了一跳,但習武之人講究處變不驚,毫發之間應對從容。”

吳玉翀:“要是別的人、在別的場合說這種話,我一定認為是吹牛,但是游方哥哥你,讓人好佩服啊!”

土中的油布已經多處腐朽,輕輕一剝就碎了,但裏面的木匣子保存的還比較完好,在手電筒照射下還能映襯出漆光,居然掛著一把小巧的黃銅鎖,鎖上浮現一層淡淡的綠銹。沈四寶沒有將鎖打開,直接把木匣遞給了上面的吳玉翀。

那個壇子看著不太大,比普通的泡菜壇子還小一號,就像個刷著黃釉的普通瓦罐,但是端起來卻相當沈。再看下面,應該是生土了,沒有人動過的痕跡,旁邊有一個茶杯口粗的洞穴,蛇應該就是從那裏躥出來的。

幾人沒有在這裏驗看東西,迅速將土坑回填,把起出來的樹苗又栽回原處。村民本來就是倉促種樹,地面被翻的亂糟糟的,他們這麽一折騰,也沒留下什麽痕跡來,然後慢慢的收起畫布,捧著兩樣東西回到了小山上,集合華有閑一起快速離開了這裏。

這一切神不知鬼不覺,除了一條蛇誰也沒驚動。

天亮了之後,他們已經回到了市區裏的酒店中,在吳玉翀的房間裏關上門研究好不容易挖來的“寶貝”。吳玉翀在衛生間裏將壇子的封口打開了,笑瞇瞇的端到茶幾上,伸手從裏面往外拿東西,一根、兩根、三根……金光閃閃,在茶幾上排成一片,赫然全是金條!

難怪壇子那麽沈,原來裝的是這種東西。游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民國時期的東西,是民間流通的一種制式金條,三兩一根形狀很是規整,在舊上海灘被稱為“黃魚”。當年很多大額交易不是用支票,就是用這種“黃魚”做為支付手段,很多幫會或組織都是用它在上海灘黑市上買軍火、物資、藥品。

這個壇子裏一共有五十根“黃魚”!折合現在的價值大約在一百五十萬左右。

盜墓賊一般最喜歡這種東西,放在手裏既可以保值,又可以很方便的出貨變現。但游方看見茶幾上這些金條,卻隱約感到有些失望,再看沈四寶的神色也是如此,只有謝小丁和華有閑很興奮,各拿起一根在手中把玩不已。

吳玉翀笑著嘆氣道:“我也沒想到奶奶居然會埋了一壇子金條,難怪不願意費事再取出來。……我聽說過一句老話叫見者有份,既然是我們五個人一起動手的,就把它分了吧,正好一人十根。”

華有閑趕緊放下金條搖頭道:“這怎麽可以呢,它是你外婆的東西。”

吳玉翀反問道:“你認為我奶奶還會再要嗎?我把那個盒子交給她,她老人家就很開心了。其實她知道我們會好奇的,假如有辦法把東西挖出來,她也不會管,你見她這幾天問我們幹啥了嗎?”

幾人推辭了半天,吳玉翀把眼一瞪:“是不是還有一種說法,叫投名狀?我們幾個一起偷偷挖東西,誰也不許說出去,所以每個人都得拿。”

說了半天,吳玉翀態度非常堅決,五個人到底還是把金條給平分了,每人拿了十條黃魚,回去愛做什麽菜就是自己的事了。

沈四寶收起金條時心中直嘆氣啊,一般情況下五個人一起動手挖出來的“寶貝”,當然是見者有份。但是他們誰也沒有要吳玉翀的報酬,僅僅是年輕人的好奇心而已,想看看東西還在不在,能不能找著?而沈四寶最重要的目的,是為了試煉自己剛剛能夠自如運轉的九宮心盤術,順便幫朋友的忙。

可是吳玉翀很大方,談笑間就分出去一百多萬啊!看來那把青羽劍的主意他是打不成了,吳玉翀只要喜歡,夠嗆會加高價賣掉。

收起金條之後,游方好奇的問道:“不知道那個木匣裏裝的是什麽,難道是珠寶?”

沈四寶:“我感覺不太像,要不,把鎖打開看看?”

吳玉翀搖頭道:“既然是上了鎖的,我們就不要動,等晚上奶奶回來,我要送給她一個驚喜,她一定會誇我太能幹了。”

謝小丁道:“是你能幹嗎?我看是游方哥哥有辦法才對!”

吳玉翀沒跟她頂嘴,反而笑道:“的確是游方哥哥最有辦法,但是我們大家都很能幹,對不對?”謝小丁聽見這話也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

忙了一夜未睡,中午吃完飯,大家都回房間休息。游方先定坐調息,然後又打開畫冊正在觀摩,聽見有人輕輕敲門,走過去打開門,謝小丁一閃身鬼鬼祟祟的溜了進來。

游方訝道:“小丁,幹嘛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小四呢?”

謝小丁關上門,招了招手把游方叫到房間裏,這才低聲道:“小四休息了,有一件事他不讓我說,但我想想還是不放心,想來問你幾句話。”

游方一頭霧水:“什麽事?你想問什麽?”

謝小丁瞟了游方一眼,坐在椅子上低頭道:“游方哥哥,你認為吳玉翀漂亮嗎?”

游方苦笑道:“只要不是瞎子,恐怕都得承認她確實非常漂亮,這是事實!……但是你也很漂亮啊,而且更可愛,每一個人的美,都需要會發現、會欣賞,沈四寶一定也對你說過這些吧?”

謝小丁一擺手:“我說的不是小四,就是想問你,你對吳玉翀的印象究竟怎麽樣?”

游方無奈道:“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不要兜來兜去的繞圈子,這不是你的性格。”

謝小丁鼓了鼓腮幫子,擡頭道:“那我就直說了,是小仙姐姐特意介紹你到重慶我們家做客,然後我們又一起出來旅游,假如你跟吳玉翀……”

話剛說到這裏就被游方打斷了:“我待她好也願意照顧她,是因為她外公、外婆的緣故,你應該知道我和吳教授的關系,而且薛先生對我們也很不錯。但有件事你要搞清楚,人家吳玉翀就是放暑假來玩的,過不了多久就要回美國去,我可不是小四,也要跟著誰去留學,沒可能的事情,你瞎琢磨什麽呢?”

謝小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嗯,小仙姐姐也是這麽說的,叫我不要亂管閑事。但是她請你過來玩,假如你被別人拐跑了,我可負不起那麽大的責任,所以要問一聲。”

游方哭笑不得:“你已經跟小仙說過這些了?可真夠八卦的!你看我像隨便就能被人拐跑的樣子嗎?”

謝小丁一咧嘴:“這倒不像,但是以游方哥哥的本事,應該很會把別人拐跑。”

游方幹脆直接道:“我不會、也不可能拐跑吳玉翀,你就不必替她擔心了!你自己還是好好琢磨怎麽把小四拐走吧,特意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謝小丁連忙搖手道:“不不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猜,昨天夜裏我看見吳玉翀是什麽了?”

游方伸出手背去試她的額頭:“你的病又犯了?要我請周先生再來看看嗎?”

謝小丁撥開他的手道:“請周先生來喝酒嗎?我已經沒事了,而且最近小四教會我怎麽控制原先那種視覺,和你也解釋不清楚,反正就是平時不受影響,想用的時候還能用。”

一聽這話,游方就知道她已經掌控靈覺,而且機緣特殊,能夠將對一個人的直觀印象折射入元神心像,如同往日所見,不禁露出好奇的神情問道:“哦,還有這回事,那你究竟看見什麽了?”

謝小丁壓低聲音道:“她是一條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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