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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蝴蝶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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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在推搡中小郭牙掉了一個,在家裏一哭,嘴巴就漏風。

他娘心疼的心肝兒,寶貝兒的直叫喚……

郭大人也心急的不行,他可就這一個寶貝兒子。

之前沒給兒子弄上齋長,就給家裏的婆娘好一陣怪罪,如今不想,兒子在太學居然被人揍了。

這打的不是他兒子的牙,不是他兒子的屁股,打的是他郭侍郎的臉啊。

“爹,我要把那個叫沈括的給弄死!叫他後悔來這個世上。”郭寶寶的牙一邊漏風,一邊眼淚汪汪的說。

他老娘也跟著幫腔道:“老爺,這鄉野之人都欺負到我們寶兒頭上了,你說這,這,傳出去,你這面子往哪裏擱啊!”一邊哭一邊拿著手絹抹眼淚鼻涕。

郭大人被兒子和老婆哭的又心疼又心煩道:“寶兒這口氣我一定會討回來,那叫沈括的,要弄死太便宜他了,讀書人,我就把他從太學除名,讓他一輩子考不上功名,回家種地去……”

太學這邊,大家大張旗鼓小心翼翼的把醒著亂叫亂罵的郭寶寶帶走了,留下這邊暈死的沈括,等待處罰。

小沈同學常常流鼻血,左伊曾經認真和大夫打聽過,這小孩身上應該沒有韓劇裏面的男女主角們必得的絕癥之類的,只是經常有胃疼的毛病。

因為他常常做一件事就容易入迷,連飯都忘記吃,久而久之就容易落下胃病。

想起來曾經他的丫鬟小詩憤怒的控訴自己,左伊就一陣心虛。

胃疼也不算大病,可是卻極其難根治,只要落下病根,就常常會發作。

之前左伊提了幾次,沈括卻不在意的說沒事,他爹的胃也常疼,老毛病了,不關左兄的事情,千萬別太在意。

不過那以後,每次吃飯倒是非常按時。

只是此刻。

左伊一臉皺的像個小包子一樣守在小沈的床邊。

他睡了過去,大夫也來過了,背上有多處瘀傷,還有最後被校監們推倒在地的時候被碎石子劃的傷痕,一整片都是,有些觸目驚心。

尤其是那雙手,皮都磨破了,沾著泥,要擦幹凈的時候,泥土帶著皮一起脫落了下來,看的人都覺得疼,昏死過去的沈括,似乎毫無知覺,恍若大夫清洗的是別人的手。

臉上也被掙紮的郭寶寶尖尖的指甲劃了好多道血痕。郭寶寶平日素愛美,擦脂抹粉,保養指甲,指甲又尖又長,劃到沈括臉上,重重的好幾道。

相比起來,滿身是血的郭寶寶反而沒有受傷多少,那一身的血看上去猙獰,可是流的卻是沈括的血。

除了左伊守在床前,小胖焦急的請大夫給錢之類的,齋長王安石也在。

他是齋長,發生事情肯定要負責。

王安石知道郭寶寶其人,心胸本來就狹窄,幾次招惹自己,都被頂回去了,他是上舍生,他背後的權力可不小,此事肯定不能簡單善了。

可憐此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括卻要面臨被退學的命運,而郭寶寶卻很快活潑亂跳的來上學了。

沈括的望遠鏡被郭寶寶打碎了,本來就傷心至極,卻在臨昏過去的時候聽到要讓自己離開太學,想到離開太學會讓自己父母失望,會見不到左兄,他只覺得嘴中湧上了一股甜腥味,一口血要噴了出來,只是在這一瞬間看到了左兄,怕他擔心,卻又強忍著吞了回去。

左兄居然還問自己胃疼不疼,沈括被搖晃的全身都疼,卻溫柔的笑著對左兄說,胃不疼……其實他的心疼,他不能帶左兄去看星星了。

馬學正也過來了。

他的四喜丸子臉,此刻塌塌的,看著左伊一動不動的坐在小沈的床前,他勸也勸不住。

他的壓力也很大,李學正和他的位置不相上下,平日他仗著自己是皇上派來的人,可是經常不給李學正面子,如今這件事,涉及禮部侍郎郭大人的愛子,涉及郭皇後的侄子,這件事他也幫不了多大的忙。

郭皇後可是太後就任命的人,這麽多年來,穩做後宮。聽說權利極大。

那個劉太後跟前的人呂夷簡,官至宰相,把名臣範大人活活給鬥到了疙瘩角落裏,卻被郭皇後和皇上一番話,賜告老還鄉。

當初仁宗知道劉太後那老太婆不是自己的親媽的時候,心中那個怒,但是再怒也不能去鞭屍啊,他一日罷七相,劉太後生前的老臣子都倒黴了。

朝野震驚了,仁宗舒坦了,回宮去自己老婆郭皇後那裏尋求一下深層次的安慰。

這位皇後雖然也是劉老太當年選的,但是這麽多年一直規規矩矩很本份,也算是一個好皇後。

不想,郭皇後看到皇帝一臉怒容的過來,還以為人家想找她麻煩,於是腦子一轉,禍水東引道:那啥,現在的呂夷簡雖然滿口罵著死老太婆,可是他可是劉老太的親信哦!

仁宗心裏剛剛舒坦,不想眼前就剩下一個老臣,比較好用,居然還是劉太後的人,於是一拍腦袋,就讓人把呂夷簡送回老家種地去。

呂夷簡在朝廷剛剛還和老範玩的不亦樂乎,不想這一聖旨下來,就讓他回家玩去。一下子就暈菜了,把宮裏的好友閻公公拉出來一打聽,到底是咋回事?

這個閻公公來頭這樣大,明面上是皇後的人,居然還和呂夷簡有親戚關系,這不,見到親戚立刻就把主子給賣了。

老呂一聽生氣了,好你個皇後,我沒招你,沒惹你,你居然害我。

於是一邊收拾行李回去,一邊還交代閻公公,幫忙送兩個美女進宮,你惡心我,我就要惡心死你。你不讓我跟皇帝玩,我就讓皇帝不跟你玩。

果然閻公公把老呂費盡心思找到的楊美人和尚美人往宮中一送,皇帝去他的糟糠之妻郭皇後那裏的時間就大大縮短了。

但是這事以後,郭皇後的地位卻更高了,一句話把一個老臣就打發回家種地,這種人誰敢得罪。

馬學正也不好說什麽,束手無策的站在那裏,來回走,嘴裏咕噥著:這可怎麽辦好呢?

那邊郭大人不斷對太學施壓,一定要開除沈括。

而且明面上也說的去,打架鬥毆,有辱斯文,這種人不配呆在太學裏。

太學裏只好說,等沈括身體好了,再讓他走,總不能人還躺著,你就把人趕走,說起打架,郭公子還活撥亂跳的,不見一點問題,怎麽這個受傷嚴重的反而要被開除?

沈括身體上的傷嚴重,但是更主要的是傷到了心肺吧。他這種人對一樣東西執著起來,是別人永遠不會理解的,那郭寶寶摔的不是一個竹筒,是他所有的心血,況且被開除?他又能去哪裏?那時候可不比現代,開除了還能去別的學校,一個被太學開除的人,其他的學院又怎麽敢收?

想起來一臉和氣的父母,就只有自己一個兒子,如果知道這樣的噩耗,會怎麽樣?

這是沈括擔心的事情,可是擔心也沒有用。

郭家一直都不是個大方的人家,這個消息,沈括等人沒有傳回去,他卻派人去他家,把他父親給尋個錯處給貶了。

沈父一直是個清正的人,兢兢業業,卻聽到自己被貶,原是兒子在太學得罪人,不僅被打了,還要被開除,一下子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昏迷不醒。

可憐沈母,又擔心兒子,又要照顧被氣病的老公,一下子臉色就老了,皺紋多了,再也沒有左伊初見的那種祥和,臉瘦的顯得刻薄的很。

而且世態炎涼,落井下石多,錦上添花少!沈府一下子就飄零起來。

京官權利大,一句話,動動嘴皮子,下頭的官就幫忙極盡全力的打壓。

左承仕還算好,頂住壓力,只是讓沈父休息,並沒有說要讓他告退的話,職位還是留著。

他算是給女兒幫點忙吧,他知道沈家小孩和自己的丫頭是同窗,關系甚好,只是不知為何居然出這種事,也不知道那丫頭混的如何了?

左伊好幾天沒有去晏殊那裏打拳了,王安石經常會去幫忙,晏殊通過他口中知道了這事,心中不知道如何作想,只覺得看不出來,那小孩倒是重情義的人。

那個受傷少年,父母不在跟前,最是需要照顧,他一個小孩能每日守在跟前實屬不易。

又聽說這事,實際是那郭家小子先惹出來的,於是從來不管太學的事情的頂著太學最大管理者的身份的他,跳了出來。

也不說什麽,只是讓雙方都寫一份檢討,把事情經過寫出來。

馬學正聽到這消息,自是一喜,晏大人願意插手,這件事還是有回轉的餘地。

他雖然有皇帝靠山,但是皇帝沒有召見,他是不能隨便去的,何況這件事關於皇後,他也不敢隨便開口。拍馬屁的人,最拎得清自己的重量了。

沈括已經醒了,只是身上的瘀傷還是很多,背脊都不太能動,臉上的劃傷還是沒有好。

他苦笑著,一次又一次的推開左兄,不希望他看見自己這個醜模樣,可是左兄總是笑瞇瞇的說:“沈兄,我以前老覺得你像個娘們,多了這兩道疤,現在帥氣多了,我好喜歡的,趕明個我也去劃一道看看……”

沈括對他這樣的胡言亂語是心中又難過又感動。

每每吃著左兄給自己餵的東西,他總是要仰著頭,怕自己掉淚,原來,原來那時候妒忌病秧子趙的感覺是這樣的,能得左兄這樣的照顧,離開也不遺憾了。

檢討,沈括說,左伊寫,左伊盡量鎮靜,可是聽到沈括雙手去捧著那玻璃渣子的時候,她也忍不住哭了。

這個理科男,總是默默的用他很隱藏的動作,付出,看上去微不足道,感動你的時候,卻直到人心底。

“沒事,沈兄,等病好了,我們一起去上課。”左伊抹了抹淚,笑的有點難看,拍了拍沈括的肩膀,卻拍的他疼的呻吟。

那邊郭寶寶卻不願意寫。

他說,我是舉子前三十名,皇後是我姑姑,皇帝是我姑父,禮部侍郎是我爹,我不需要檢討,如果要檢討,是他們沒有把我教好,有本事讓他們寫去,我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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