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十一章、風月無疇(

關燈
言晏把文件送到李修齊的公司,他正好一個會議到了尾聲。

她等了約莫二十分鐘,才見到了李修齊本人。

她似模似樣地職業化客套了幾句,表示叨擾後意欲離開。

李修齊問她待會有沒有空,他請她吃飯。

言晏坦言,今天家裏長輩過生日,不能應承李總的邀請了。

“無妨,改天再約。”他面上始終謙和有禮,“我也下班了,送言小姐一程吧。”

額,言晏很想說不用了,偏偏李修齊有那種從容、威懾,經年累月訓練出的氣度,讓人很難說不;再者,他已經徑直去他的辦公室,說放下東西就來。

起初言晏只領悟到李修齊這般,純粹是職業素養的紳士。

出他們公司大樓後,李修齊難得一臉自在的笑,朝言晏,“這次為了避免你的不快,我還是不讓你們會面罷了。”

言晏一時間沒理解他話的意思,直到她在那熟悉的咖啡店門口再次看到莫敬,她即刻會意到李修齊的話,“李總,您忙您的,我確實可以自己打車回去的。”

言晏心裏嘀咕,我確實不願意見那個人。

她說著伸手要解安全帶,事出有急,李修齊伸手按住了她的動作。

“都說了送你一程,放心,他找我只是拿回個東西,我們不一道的。”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李修齊這不親不疏的手間舉動都太違和了,他是一個已婚男士,且與言晏存在著利益關系,言晏像被他手上的溫度灼到一般,抽開了手。

想說什麽,莫敬已經走近了這邊。

李修齊降下車窗,沒等莫敬開口,他從公文包裏翻出一張條子,“錢已收到了,這個還你。”

“不一起吃飯?”

“不了,和供應商還有事要談。”李修齊半真半假。

莫敬拘著一臉笑意,從頭至尾沒和言晏招呼,只說剛在裏面坐的時候,給李買了杯低因咖啡,索性還是送與他了。

李修齊開車,將一杯熱飲轉贈給了言晏。

言晏沒多少心情喝,只握在手裏,車子重新上路,她不言不語。

李修齊卻自說自話起來。

講他與莫敬一般應酬友誼。

講他與言晏母親見過兩次。

講他與妻子已分居兩年有餘,且在協議離婚。

……

言晏耳裏似乎有根弦,好像很不對勁,越繃越緊。

她很想喊住李修齊,餵餵餵,你說的這些,我都沒興趣聽哦。

“李總,我就在前面下車吧……”言晏始終裝糊塗。

“你認為我出於什麽目的,和你說這些?”李修齊不理會她的要求,自顧自地問她。

言晏眼見著裝傻裝不過去了,只能拿喝咖啡來掩飾這突來的事故。

她連喝幾口,嘴上幾乎求饒了,我的天啊,先生,你饒了我吧,這尷尬地,如同被潛規則了!!!

“只是喜歡言小姐的長相與性格,也希望言小姐不要把我想成不堪的登徒子。”

“只是好感,別無其他。”

這人什麽路數,凡事不吐不快是不是?!

言晏被他這般直白的表述,弄得很下不來臺。

只得再喝一口咖啡,壓壓驚。

等紅燈的時候,李修齊趁空檔看了看手機,電光火石間,言晏手裏那杯喝得所剩無幾的咖啡杯李修齊奪了走。

他一瞬不瞬地看言晏。

言晏也糊裏糊塗地望他。

怎麽了?

她靜聲斂氣間,覺得昏昏沈沈,一切悄然,都要墜著下去了。

……

言晏再一次意識勉強聚集時,她只覺得被人從哪裏撈了出來。

她癱在一個角落裏,四四方方的眼見裏,純然的白色。

她翻出手機,想打電話報警或者求助。

只見李修齊欺身單膝跪靠到她氣息間,抽走了她的手機。

“言小姐,過分了,我還沒做什麽。”

李修齊嗔她。

“什麽叫她不見了?”

周家今天家庭聚會,馮淮寧正和婆婆吹著耳邊風,許家小姐是怎地怎地中意他們家老二的。

周是安接一通本地陌生號碼的電話,來躲一躲這老生常談的篇章。

只是對方急燎僚的好幾句話,弄得周是安雲山霧裏。

老二這突地冷下一張臉,周家一屋子的人也跟著沈下聲。

“言晏沒和周先生一起?”

蔣文煜再盤問他這一句。

周是安不是惱,而是沒耐心聽對方說,“你叫謝禮賓聽電話,我和他講。”

今天是老太太過生日,雖說不是整壽,但是全家也是約好一起吃頓飯的。

言晏向來不是個沒分寸的人。

蔣文煜從下班時間起,就一直發微信給她,不見她回。

直到全家人在飯店等著,蔣文煜幾通電話打給她都顯示關機。

候她的前一個小時,大家只當她工作時間沒在意手機情況。

已然過了相約時間,言晏始終沒有出現,一家人聚不齊吃飯事小,這遲遲聯系不上她,蔣文煜頭一個喊不好了。

言晏不是個可以任由她手機斷電兩個小時的主,且,即便她今晚臨時要加班還是應酬,她都會給大家一個訊息的。

蔣文煜和她同事瀟瀟一起玩過游戲,他微信問那位同事,得到的消息也是,言晏今天下班前出外勤了。

一家人連同蔣文煜再存疑了大半個小時,全然沒了吃飯的心情,身邊能問到的朋友都問過了。

老太太心重,愁容著,這兒子出事瞞著她,才算將息下來,難道言言又怎麽了?

謝冰慧也急,不過還是得要先安撫好老母親,她說先送老太太回去。

這個時候,蔣文煜喊謝禮賓說話,“小舅,會不會是那個周先生……”

蔣文煜的設想,讓謝禮賓松一口氣,又拘一口氣。

H市的那起設備爆炸,周是安是出力了不少,水火之間,也是真正拉了謝禮賓一把。

可是一碼歸一碼。

在聽到阿姐說,言晏似乎私下與那位周先生有來往的時候,謝禮賓還是不快些什麽:

到底他周是安是個場面上的人,這繞著一層關系,招惹同僚的外甥女,實在說不過去。

再者,阿姐與謝禮賓一致的看法,言晏年紀太小,與周是安實在……門不當戶不對。

謝禮賓礙於共事且上下級的關系,沒和周是安挑明了,但也旁敲側擊了不少,周是安是個再聰明不過的人,彼此意會罷了。

這兩個月,周謝二人明顯社交淡薄了點,眼下謝禮賓也犯難,這通電話,打過去便是默認了謝家這邊知曉周是安與言晏的交往過密。

在周是安身邊還好說;

不在的話,豈不是大家都難堪。

蔣文煜見謝禮賓犯難,他沒後者那麽多彎彎道道,他只想知道言晏在哪。

他與她失聯近三個小時了,他確定言晏肯定是出了什麽狀況。

這才一通電話打到了周是安這邊。

蔣文煜聽周是安的口氣,有點拿不準到底言晏在不在他哪裏,只得把手機遞給謝禮賓。

棘手般的擊鼓傳花,終究還是謝禮賓接了。

二人電話裏沒什麽客套,謝禮賓只說明今天的情況,然後,就是言晏找不著了。

找不著?

這樣的結論,設想就太多太多。

周謝二人默契地沈默一秒。

“我說呢,那位小蔣上來就問我,言晏是不是和我在一起,這話問得我一頭霧水。”周是安起先沒把那丫頭的暫時瞧不見當回事,而是替謝禮賓搬了下臺階,就當你做舅舅的找孩子心切,朋友圈的電話逐一不放過吧。

他安撫謝禮賓,許是工作應酬,手機短電一時間沒有覺察吧。

他正色告訴謝禮賓,外甥女不在他這邊。

掛了這通電話,周是安鬼使神差地撥一通那丫頭的電話,果不其然,關機狀態。

這汙濁的圈子裏,周是安懂太多見不得光的路數,饒是他這樣浸淫聲色犬馬的人,也沒想過,哪時哪刻,他身邊的人也會落入那不入流的計算裏。

晚上九點,謝家依舊沒等到言晏的歸訊,蔣文煜再打電話給周是安的時候,已經全然沒了親疏禮數了。

他一口咬定,言晏定是被什麽絆住了。

“周先生,我知道你與言言老板相熟,我請你幫我過問一下,她今天會哪個客戶?”

“她還沒回去?”周是安問蔣。

“嗯。”

燈下黑,周是安心上突突一下。

莫敬遞那杯低因咖啡給李修齊的時候,剛想提醒他什麽,就見車裏的人把熱飲轉贈給了副駕上的人。

莫敬當時就惡趣味了一把。

回到車上,還是不想坑李修齊,謝冰慧又是個瘋婆娘,真鬧出什麽事,他未必占得到半點便宜。

他還是給李修齊發了條短信:

咖啡開車的話,還是先不要喝。

裏面有治你失眠的良藥。

李修齊之前就跟莫敬牢騷過,近日總是睡不著,頭腦每時每刻地都在轉著,他生怕自己玩脫了。

莫敬一直溫存聯系的那個女人是個藥劑師,這樣的安神藥,分量太有數不過了。

原本,莫敬是想帶李修齊去郊區度假區好好過個周末,順帶著讓他無意識之下試試這藥的分量,不成想,李修齊為了個剛見過兩次面的小妮子,放了他鴿子。

李修齊公寓內,言晏自然睡得不省人事。

他在電話裏把莫敬狠狠罵了一通,後者反而揶揄他,我可沒讓你給她喝。

再說,人睡過去了,你李某人也不該不厚道地弄自己住處來。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送她回去?我他媽說得清嘛我!”

李修齊一惱,撂了莫敬的電話。

她睡過去前,還好生鬧了陣脾氣,那小貓一般的的力氣,也是折煞了李修齊九成的自耐力。

睡吧,睡過去也好。

偏生李修齊沒什麽心思離開這房間。

他是個再正經不過的男人,即便與妻子達成了離婚協議,也終究還是在圍城內。

他從前認為自己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起碼不是會被欲念淩駕的被動人。

大抵,不如願的婚姻消冷了他太多的意念。

不想,眼見著自由身了,浮浮沈沈的俗念在游弋他骨血,他也許在另一個年輕面孔前,起碼能值得上九分以上。

李修齊在迎風的陽臺上抽煙,風助攻著煙身上的火星子,吞吐間,他不禁回首看床畔上那還算陌生的女孩。

他自然不會對她做什麽。

除非李修齊不要這前程、名譽了。

可是,戒律只能約束到身體,腦內已然厚顏無恥夠了。

她足夠的漂亮,靈氣,卻未必實打實的聰慧。

李修齊很坦然地告訴她,喜歡她時就不曾想過再有什麽。

言晏這樣年紀的女孩子,對於他來說,大概就只能像花房裏顏色,可以信手提一朵湊在鼻息間嗅一口,但真擱在家裏,指望宜家宜室……

李修齊很清楚,也許不是年紀的距離,而是心境。

他們,一個是黑白,一個是彩色。

很難,意境想通。

李修齊丟了手裏的煙蒂,折回臥室間,涼毛巾去激靈她,床上的人只蜷蜷身,嘴裏嘟囔一聲,沒聽得清。

李修齊覺得有趣極了,他單膝跪俯在言晏頭頂上,權當她醉了,問她說什麽。

言晏睡意沈沈,試圖往被單的黑暗裏鉆。

“你不能再睡了,你得回去,聽見了嘛?”李修齊看夜色再濃了些,命令她也命令自己,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他叫不醒被藥裹挾意志的言晏,直起身,才看到被他一時意念不穩之下,關了的言晏的手機。

他狠狠嘲笑自己一把,這算什麽,非法拘禁?

李修齊怔忡幾秒,還是決定,也許該送她回去。

他伸手去抄床頭櫃上言晏的手機時,自己的手機響了。

……

登門的男人,白衣黑褲,身上帶著些生意場上自覺的同類人作派。

他管李修齊要人的時候,已經咄咄逼人了。

也顯然將李修齊的來路摸得門清。

來人三十歲出頭,衣衫傍身間,沒什麽矜貴的物件,不過李修齊是個明白人。

來者,不善。

周是安單手落袋,在臥室門口看到熟睡的言晏,臉上沒任何松懈的神色。

也不急著帶走她。

他猛然回首,與李修齊銳利對望,“李總,向來談項目,習慣這般?”

“周先生說笑了,今天純屬誤會,言小姐醒後,她自然能替我分辨。”

周是安冷笑半聲,他進來的時候就沒換鞋,眼下更是直接踏入了臥室。

“比起她的話,我更信科學。”周是安睨一眼身後的人,“我會替她驗血。”

李修齊一時間也拿他這追究的口吻無可奈何。

“我現在可以帶她走了嘛?”對方站在床邊,指指床上的人,一本正經地問房子的主人。

“自然。”李修齊如鯁在喉。

“得允”的周某人,落手下去,掀開床被,攔腰抱起床上的人。

“我要是李總,斷不會帶一個有著利益聯系的工作女夥伴回家,無論她怎麽不省人事。誰知道她會不會扮豬吃老虎,又或者,是李總夫人為了財產分割導演的一場欲加之罪呢?”

周某人冷幽幽的兩句話,顯然不是忠告。

李修齊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沒來得及再言說什麽。

周是安簡單冷漠一句,“再會。”,帶人離開了。

周是安抱著依舊沒睡醒的言晏,一路往車子這邊過來的時候,小汪趕緊眼力見地推門下車,替老板開後車門。

“言小姐,這是怎麽了?”

“你就當她死了。”周是安抱著懷裏的人往車裏坐,聲音是小汪這幾年來聽過最詭異不爽的一次。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