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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人事乘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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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我什麽?”周是安前一秒還懶散的心神,答話的這一刻,悉數聚湊在眉心。

他微微掉過頭,看身後黑色禮服裙的許葭月。

“信周二公子不好男色。”許葭月雙手抱臂,狡黠朝周是安身邊的言晏努努嘴,表示捉佐證。

周是安蜻蜓點水地瞥一眼言晏,且笑不語。

“一個人過來聽音樂會?”周是安不回答許葭月的問題,倒是和她寒暄起來。

“嗯,沒高興帶選擇題的ABC項,剛才無心看到你了,想跟你說,我要不把我的ABC選擇題都丟掉吧,做你這道單選題,”精致妝容的許葭月撇撇嘴,嗚嗚委屈狀,“到頭來,還真如你周二公子說的那樣,相不中我,是真得與我不投契。”

“原來有別人投契了。”許葭月這話不無傷神之彩。

且她煞有其事地盯量言晏的目光裏,有女人自覺的敵對感。

她朝言晏遞手過來,一只不沾陽春水的精英手,讓言晏即刻有了高下立判之感,“許葭月。”她從容地自我介紹。

言晏被她逼迫著必然起身,迎她這個寒暄禮貌手。

“你好,許小姐。”在她略微探究細聽的側首間,言晏自報家門。

“哪個YAN?”

“言笑晏晏的言和晏。”

一問一答間,斤兩全出來了。

“言小姐,”許葭月頷首會意狀,卻留無窮無盡的遐想給言晏——

她再無贅言,只點到為止地與周是安各歸各位。

下半場演奏曲目為柴可夫斯基 A小調鋼琴三重奏曲,OP.50.

此曲雖然只有兩個樂章構成,但是演奏的時間卻需要45分鐘左右。

第二樂章在樂譜上又分為二段,分別為A「主題與變奏」及B「變奏終曲與尾奏」。

在A段的主題與變奏裏,包含一開始的主題以及十一段變奏,加上B段的變奏終曲與尾奏,也就是習慣性表述的主題加十二段變奏。

尾奏部分回到第一樂章的第一主題上「悲歌的樂章」,但從樂手的氣力裏能聽出還是波濤洶湧的,似乎要將壓抑沈澱的積蓄情愫一股腦地全部傾瀉出來。

樂曲的最後在鋼琴衰竭的氣數節奏中漸漸消失。

言晏這半場明顯比上半場聽得細致些了,仿佛這才是她今晚來的目的。

三位演奏家起身,互相握手表示ending問候,一字線站在臺前聯袂謝幕,臺下的掌聲久難將息,隔著不遠的距離,言晏能看到趙嶺先生額前的汗,在光影之下,有著熠熠生輝的出塵感。

數十分鐘內,其實周是安側目瞧過言晏好幾回,她都作不聞狀。

眼下他湊到她跟前,問她,“想什麽呢?”

“沒什麽,趙嶺大大長得真是女人的心頭好。”其實皮囊未必就是頂尖的俊俏,只是世人冠以他太多的人設足以遐想。

“……”

本來就是!言晏目不斜視。

音樂會正式謝幕,廳裏也有人陸續退場,周是安突然起身拽著言晏的胳膊,“你幹嘛?”她驚問。

“帶你去見你的心頭好!”

言晏在聽清某人的話後,毫不懷疑他說與趙先生是舊相識的可信度,她堅決不依,說不必見了,她是徹頭徹尾的偽粉,實在不值得趙先生浪費寶貴時間。

周是安邪魅一笑,“呵,哪能,心尖上的人,不見見,太可惜了。”

周是安不容言晏拒絕的力道,拉著他往音樂廳後場去了。

言晏一路像個連線木偶似的,被周是安牽著鼻子走,她第三次喊不要的時候,周是安才站定腳步,將言晏一把扣腕在眼前,居高臨下的態度,“那位許小姐就是先前說過的不錯的相親對象。”

言晏白白眼,想說,關我屁事。

“你剛才一直梗著脖子不願意搭腔,就是為了她?”

“沒有!”

“其實我更喜歡有什麽就說的女生。”

“哦。”言晏始終一副不買賬的架勢。

“所以,你到底在不開心什麽?”

我不開心你不知道我不開心什麽!!!

言晏這話堅決說不出口,也萬分惶恐,她什麽時候這麽作天作地的了。。。

“不開心你自作主張地要帶我見趙嶺大大。”言晏隨口編瞎話。

“是嘛,那我不自作主張了。”周是安難得一副妥協的口吻。

言晏一口氣還沒喘出來,再聽他話道,“我現在征求你的主張,且你最好不要拒絕。”

“為什麽?”為什麽不能說不。

“因為,……,他也是我前女友的一個舊識,我見她圈子裏的人,如果刻意撇下你,回頭你的醋壇子應該就不是今天這樣能端穩了在手上了。”

我的醋壇子?在哪裏?言晏不禁真瞧瞧自己的手。

信了你的邪。

“你見你的故人,和我沒關系。”言晏撇清這吃醋的嫌疑。

“無限大方非愛人哦。”

言晏擡眸看說話的他,只見周是安衣冠楚楚,神情倨傲地回對言晏。

“那……你急於在舊識面前帶新歡,是出於何為目的?”

言晏其實有點口不擇言了,偏偏她無心之話,悄然地熄掉了周某人眼裏的灰燼,這一局,算言晏扳回了,她難得猜中他的命中。

“目的?證明自己過得還不賴,這算不算目的?”周是安的臉上,有著被拆穿後盡量修飾的太平。

言晏聽清他的話,胃裏翻湧著的,類似自尊乃至驕傲全沸騰起來了,她下意識轉身就要走。

“周二。”

有人在他們身後喊周是安的名字,與此同時,被點名的“周二”伸手攔住了言晏,他順勢捉住了言晏的手腕。

他說過,臉面比他的命重要。

於是,這個時候,場面上,周二公子的女伴絕不可以給他甩臉色!

許葭月所在的音樂公司在談趙嶺先生灌錄CD的電子獨家授權。

趙嶺本想就這些商業事宜全推給經理人去辦,偏就來客與自己的經理人都不打算放過他,就著赴會慶功酒的名堂,他騎虎難下地被應承下一些酬酢。

一出電梯門,看到了多年不見的故人,趙嶺純粹想開小差了。

“我當你已經回去了呢!”

“沒,還是要和趙老師您來敘敘舊的。”

周是安假模假樣的擰巴之話,招趙嶺一記空拳。

趙嶺見周是安親密難分地捉著一女生手腕子,不免多瞧幾眼。

那廂的許葭月得知了周是安與趙先生有朋友情分,自然地加入談話隊伍裏。

只是,言晏始終不言不語,悶悶不樂之樣。

許葭月看熱鬧不嫌事大,忙揶揄,“該不會因為我的玩笑,你們吵架了吧?”

“那就作孽了,我攏共和周先生相過一次……,哦,不對,是兩次,相過兩次親罷了。”

許葭月談生意心切,拿周是安的名銜,博趙嶺的認識度。

這點小戲碼,他豈能看不出。

他只是不在意。

在意的是,言晏的態度讓他有點下不來臺。

更難堪的是,在從前舊人的面前。

他手上能感受到言晏不順從的力度。

他隱忍的體面,很想不要了,很想問問她,證明自己過得還不賴,怎地就讓你要掉頭就走了?!

趙嶺約周是安一道去慶功酒上喝一杯。

“不了,你今天有正事的話,我們就改天再約,我也要先送她回去。”周是安與對面而立的幾個人妥帖道再會。

已然走出去十來步了,趙嶺一身正裝,態度嚴苛,聲音冷泠泠的,沒有剛才話家常的親和了。

“周二,你不問問她過得怎麽樣了?”

“她過得沒你想象的好。”

言晏被周是安塞進車裏的那一瞬,喉頭間是澀的,像被餵進一口沙子。

她微微垂眸,只想到有時候街坊間拌嘴,拿來罵人的那句話,不識好歹。

她明明知道在她面前有一道鴻溝,還是想跳下去,乃至跨一跨。

可是隱約琢磨到他從前的一些病癥、軟肋,發現自己是無能為力的,還是比都不能比的。

趙嶺那兩句急切的話,到底讓周是安動容了,他拽言晏手腕的掌心,有冷汗。

餘情未了才總有記恨;

念念不忘,……

言晏突然不想有任何記憶的能力了。

到頭來,她有一種不自量力,以卵擊石的自負感。

周是安不知道是情緒不太好,還是真得手生疏了不自知。

路口一個紅燈,他直接闖了過去。

言晏想說什麽,終究忍住了。

車開得急急促促就罷了,偏就中控臺上擱置的兩支手機連環響著,他也不接。

前面的車輛,亮綠燈後,遲遲不動身子,他極為憤憤地猛按喇叭。

不知是公務還是私人的手機再次響起,言晏都不禁看向他的手機,心想,你接個電話有這麽難嘛?

“你靠邊停車吧,我不回我外婆那裏了,我去我媽那兒,你有事就先忙。”言晏半負氣半誠懇。

周是安是個有脾氣的主,他聽清言晏的態度,再矯情就沒什麽意義了。

隨她的願,真靠邊泊車了。

車剛停穩,他也不與言晏開口辯解什麽,只抄起中控臺上的手機,簡略口吻接通電話,“什麽事?”

副駕上的言晏憋著氣,解安全帶,轉身推車門要下車的時候,聽周是安的通話再無下文的狀態,她狐疑瞟他一眼。

周是安微蹙著眉頭,繼續沈默不語,目光沈沈,似有意看言晏,又似不滿她為什麽還不下車。

“情況怎麽樣?……,我盡快趕赴過去,通知秦之惠。”

周是安撂了手機,再端正嚴肅的口吻不過,“……你小舅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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