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直接停到了童乃棠家門口, 穆星俞把肩膀上的書包取下來, “要不我直接送你上樓？”

她今天畢竟…打了架。

“就從樓下背上樓, 這點兒力氣我還是有的。”童乃棠笑著給他比比自己手上的肱二頭肌。

她實在…太可愛了，穆星俞沒忍住又揚起嘴角, 把書包和飯盒袋都遞給她, “那小心上樓？”

其實很舍不得，哪怕明天就能看到她。

不知道為什麽, 明明他想說的話沒有說出口, 但穆星俞就是覺得…他們之間好像不一樣了。

“走啦, 你早點回去休息, 晚安。”童乃棠把書包背在身上，對他擺擺手。

“哎…”穆星俞拉著她的書包帶，把她提回來, “到房間給我發信息。”

“……”這都已經到家門口了好不好…但童乃棠還是乖乖點頭，“要不要我在陽臺上, 給大佬您招個手？”

她去過他家, 知道在他家陽臺上，能看到她。

“小老師您要是想這樣，那我當然更開心了。”

“別貧！”童乃棠笑著說：“你快點回去休息啦！”

她等穆星俞走了，才上樓梯，正要按密碼，卻發現門開著…燕姨知道她這個時間回來麽？平時家裏的門都是關著的呀。

燕姨…童乃棠手一頓，趕緊從包裏拿出手機，現在已經九點半了, 屏幕上顯示著十幾個未接來電，有燕姨的、有滿蕊的、還有…顧夏的。

她拉開門進去。

果然，燕姨和顧夏都坐在沙發上等著。

“媽…燕姨。”童乃棠打了招呼，把飯盒袋和書包放下，也坐了過去。

顧夏面色有些沈，童乃棠看向燕姨，燕姨也不安地看了她一眼。

看來顧夏已經從燕姨口中，知道些穆星俞的事了，不然燕姨不會用這種眼神看她，如果她只是晚歸的話。

“燕姨，很晚了，你先回房間休息吧。”顧夏率先開了口。

燕姨點點頭，又看了童乃棠一眼，童乃棠給了她個安心的眼神，她才回了房間。

“媽，今天怎麽這麽早下班？”童乃棠對顧夏說。

她才對燕姨說了很晚讓燕姨回家休息，糖糖就問她為什麽這麽早下班…顧夏看著頭發有些淩亂的女兒，一時語塞。

意識到顧夏會錯了意，童乃棠立刻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就單純的問問，公司最近不忙？”

“還好…你爸爸回月城處理些事情，今天這邊也還好，我就提前回來了。”沒想到回來，沒看到女兒。

“糖糖，你去哪裏了？”顧夏臉色沒有剛剛那麽糟，但也不太好。

童乃棠看了眼顧夏身後的窗戶，從那個窗戶，是能看見門口的。“我…去和同學處理點兒事。”

“什麽事？”談戀愛麽？顧夏差點兒把最後那個問句問出口，她及時收住了。

“我們這個年紀需要處理的事。”她總不能說是去打架了吧？那樣顧夏會對穆星俞有偏見的，她看了眼握著的手機，“因為事情有些急，就沒來得及給燕姨說，讓你們擔心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她知道當父母的，聯系不上孩子，會有多著急。所以她從很小的時候，就養成了無論去哪裏都向長輩報備的習慣。今天確實是因為意外，而她平時在學校，手機都開靜音，就沒聽到電話。

今天晚上…又很開心，就完全忘記了這事。

顧夏看著女兒低頭盯著手機，這樣和她有些生疏的說著話，忽然想起以前童乃棠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她和童明竹還沒有開始自己創業，只是別人公司的員工，那時候每天下班後還有時間給糖糖做一頓家常飯。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糖糖很黏她，每天早上她要去上班了，她都會抱著她的腿，哭著說不要媽媽去上班。

從什麽時候起，糖糖和她之間變得越來越生疏了呢…是從她和童明竹發誓要努力給她一個好的環境，拼命工作開始麽？

顧夏的眼神波動，童乃棠全都看在眼裏。

童乃棠起身，在顧夏身邊坐著，頭靠在顧夏肩膀上，“媽媽，我說是我們這個年紀的事…不是故意不想告訴你，而是怕你多想，做沒有必要的擔心。你工作已經很辛苦很累了嘛。”

盡管顧夏和童明竹總是很忙，經常不在家、見不到人，可童乃棠從來沒有怪過他們，反而覺得他們很辛苦，畢竟是他們這麽努力，才讓她能不管別的事情，只安心學習。

顧夏用臉頰蹭了蹭她的發絲，享受著這一刻，“好，別的媽媽不問，但有一件事，媽媽必須得問，你和剛剛門口的那個男生，是不是…在談戀愛？”

媽媽果然看見了，童乃棠擺正身體，對顧夏正色道：“還沒有。”

糖糖回答的是：“還。”

顧夏眼神有些微妙。

“我和他說好了，讓他好好學習，準備高考。”童乃棠說。

剛剛童乃棠沒回來時，顧夏在家找不到人，打電話沒人接，她問燕姨，燕姨卻讓她別太緊張，說有可能和位同學在一起補課什麽的。

她多問了幾句，燕姨便都告訴了她，說糖糖現在和一位男同學關系不錯，經常帶這位男同學回家吃飯，還一起學習。

燕姨還說，她看過糖糖的手機，和這個男同學平時聊的都是學習相關的事。

可顧夏的第六感告訴她，沒有燕姨說的那麽簡單。她雖然忙，平時沒有多的時間和糖糖相處，但她了解自己的女兒，糖糖人雖善良，但不是會隨便給男生補課、甚至帶男生回來吃飯的人。

而且她剛在窗口看著，糖糖和那個男生之間的互動，明顯不是普通同學關系。

所以糖糖沒有騙她，說了“還”。

童乃棠把手機拿出來，翻出之前拍的穆星俞的成績進步曲線給顧夏看，“媽媽你看，自從我轉學到承德以後，這是他的進步。”

顧夏低頭看她手機，的確，這個男生的進步很大，可…這並不代表她會允許女兒早戀。

尤其是在臨近高三這樣一個重要的關頭。顧夏雖低頭看著，腦海中卻在思索要怎樣在不傷害糖糖的情況下，讓他們分開。

在顧夏看手機時，童乃棠一直看著顧夏的臉，所以沒有錯過她臉上的表情變換。

不能讓顧夏去找穆星俞，她能想到的顧夏找出的最好方式，就是去找穆星俞，燕姨應該給她說過穆星俞家裏媽媽出事的事，如果讓顧夏從這個點入手，一定會傷害到穆星俞。

“這是我的成績曲線。”童乃棠把自己成績曲線也找出來給顧夏看。

顧夏看了一眼便笑了出來，“糖糖，你的成績，媽媽從沒擔心過。”

童乃棠勾著唇角，“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認識他之後，我讓他的成績進步了，但我並沒有退步。”

顧夏慢慢斂了笑意。

“我想讓你知道，我明白高三這一年有多重要，我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所以，我說我們還沒有戀愛。”

童乃棠正視著顧夏，神情很認真。

“媽媽，你還記得，我小時候你給我講過的一個故事麽？故事具體我記不太清楚了，但那個故事的核心是，愛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很重要的東西。”

顧夏緩緩點頭，那是糖糖大概一年級的時候，她講的故事，沒想到她還記得。

“那個時候你對我說，能有愛的人，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顧夏一邊給她講著故事，一邊用那種獨特的眼神看著給她們切西瓜的童明竹。

她那時年紀太小，懵懵懂懂，卻也知道，那個眼神，是愛。

“我對他的感情，還不叫愛，是喜歡。我喜歡他，所以，請你不要做出傷害他的事。”

她知道在商城沈浮這麽多年的顧夏童明竹有無數種方法來解決他們認為的這個“問題”。與其騙他們被戳破謊言，不如真誠以待，畢竟他們是她的父母，至少不會想傷害她。

在確認糖糖對那個男生有不一樣的感情時，顧夏腦海中就已經盤算出好幾種方式來處理他們這段還沒成型的感情。

可顧夏沒有想到，她一直以為需要費心呵護的女兒，在她不知不覺中已經成長到了現在這個樣子。

先是表明這段感情沒有影響到學習，再說自己知道什麽時候做什麽事，然後用她以前說過的話鋪墊，最後坦坦蕩蕩承認她的喜歡。

她說的不要傷害的“ta”，是他，還是她？

顧夏看著童乃棠堅定而閃亮的眼神。

她的女兒…成長得真好，雖然這種成長，好像與她無關。

顧夏垂下頭，為自己聽到女兒說喜歡一個男生時第一反應的算計而愧疚，在商場這麽多年，平衡利弊，已經成為她的條件反射，忘記了在糖糖這個年紀，初戀與暧昧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就這麽喜歡他？”顧夏擡起頭，眼中帶著欣慰，女兒長大了呀。

在顧夏思考的時候，童乃棠一直挺直著背，在聽到顧夏的問題後，她去看顧夏的眼神，她眼神變了，不再像是她以前陪著顧夏去應酬時，顧夏對著那些什麽總的表情了。

童乃棠松了口氣，點點頭，“很喜歡。”

是從來沒有過的這種感覺，是想到他就會心潮蕩漾，是看到他面上不動聲色心頭卻小鹿亂撞。

是找不到時間、找不到理由的心動，只因為，是他。

在擔心算計整晚之後，顧夏也終於露出幾分笑意，她像很久以前在床頭給童乃棠講公主與王子的故事般，輕輕撫了撫女兒不知為何有些淩亂的碎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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