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管鬧著要看年級成績表的同學們, 陳小小把他昨晚熬夜做好的曲線表也拿了出來, 投在投影儀上。

“來來來, 再看看你們這三次考試成績的分數曲線！”陳小小嘴角都快咧到耳邊去了，這群孩子, 棒得很嘞！

童乃棠很快便看到了在上升最陡的曲線裏穆星俞的名字, 瞬間臉上便綻了朵笑。偏頭去看他，穆星俞臉上卻沒有她想象中的開心, 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想到周末, 他熬了一個整夜後還硬要讓她幫忙補習, 童乃棠覺得, 他最近給自己的學習壓力很大。

已經像大白鵝一樣支著腦袋，以為陳小小要下一步就投年級成績表的九班眾同學看到是自己的成績分數曲線表，均都嘆氣, 而且這次氣嘆得特別重。

“陳小小~~~”

“我們想看年級表~~~”

“哼嚶~人家想看年級表嘛~”袁簡最後放出大招。

陳小小被這聲撒嬌給激得打了個哆嗦。

眾人看這招仿佛有效，也沒嫌棄袁簡惡心, 都開始試探地開始“…哼…嚶~”

“別哼了別哼了。”跟群豬崽在叫一樣, 陳小小朝著他們壓了下手掌，“給你們看！”

說著，他把年級成績表投了出來。

理科班平均分表，第一名，是非常顯眼的九班。

同學們幾乎是同時安靜了一瞬，而後，又同時歡呼了起來：“第一！！！”

“臥槽終於第一了！！！”

“媽的為什麽以前覺得第一那麽簡單！這次好他媽不容易！”有男生完全忘記了班主任也在，直接飆了粗口。

“想哭！”

“我去！我們分高八班一點七！”有個同學很快算出了他們比八班高出的分數, 大聲念了出來。

“啊啊啊啊！揚眉吐氣！！”

“走去接水！！去偶遇八班同學！！”

“下次超他們班兩分！”

童乃棠在一片喧鬧聲中看到很亮眼的成績表，眼睛都亮了起來，轉過頭，穆星俞也正看著她，眼裏終於也滿是笑意。

這麽長的一段時間，和九班各位同學一起付出的努力，都沒有白費，都得到了回報。

陳小小就站在臺上，看著這群孩子開心得又笑又鬧甚至爆粗口也沒管，雖然爆粗口不太好，可偶爾開心瘋狂的時候，說說也沒關系的。

“咳咳！”袁簡故意大聲的清了清嗓子。

班裏同學聽到他的咳嗽聲，漸漸安靜下來。

陳小小有些懵，這好端端的，是要幹嘛？

“三，二，一！”

“陳小小，我們就是你的底氣！”全班同學，異口同聲地，大聲喊出這一句。

對不起因為我們讓你受了氣，從現在起，我們就是你的底氣。

每個人大聲喊出的一句，因同時發出聲音，匯合成仿若千軍萬馬的氣勢。

陳小小原本還因為孩子們開心而咧開的嘴角，漸漸收合。

他們的意思是，考到年級平均分第一，超過八班，就是他的底氣。

陳小小心裏忽然升起一股覆雜的情緒，對這幫孩子們的愛、驕傲、自豪、感動和反應過來他們說的那句“底氣”，大概是知道了他被李主任罵後的些許不好意思。

做了這麽多年教師的陳小小，第一次在一群孩子面前，漸漸濕了眼眶。

九班的同學們在喊完那句“我們就是你的底氣”後，都沒再說話，都註視著陳小小。

發現陳小小的眼底在燈光下有些閃耀，一些女生也紅了眼眶。

陳小小想開口說話，發現自己喉頭有些哽，咽了咽才說話，聲音依舊哽咽：“你們的存在，就是我的底氣。”

我每天耳提面命地提醒你們要好好學習，雖然也存有想在別的班主任面前炫耀的心思，但更多的、最主要的，是希望你們都能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你們不是考到年級第一才是我的底氣，你們的可愛、頑皮、鬧騰等等…你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我的底氣。

說完陳小小便匆忙拿起桌上的文件，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只留下一句：“早自習你們就自己安排吧。”便匆匆離去。

等陳小小的身影都消失不見，九班的氛圍才緩緩開始恢覆成往常般。

“哇，陳小小被我們感動哭了。”

“連早自習都不給我們安排了。”

“我覺得我們班這次好棒啊！”

“以後也會更棒的！”

聊著聊著，就開始走偏，“上周末你幹什麽放松去了？”

“我看電影去了！《春塵》！”

“我也看了！沈舒窈絕了！”

“我也是我也是，她太好看了。”

因著九班同學的跳躍性思維，童乃棠從剛剛的感動氛圍中出來，長而慢地吐了口氣，“這次大家，真的都好棒。”

她對旁邊的穆星俞說。

穆星俞面上笑容不淺，“嗯，”他看向童乃棠，桃花眼彎彎，“辛苦小老師了。”

以後還請，再多多指教。

“也辛苦穆同學了~”

周圍的同學們還在討論電影，有個男生說：“我單方面宣布，沈舒窈是我老婆！”

身邊的其他男生立刻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沖上去揍他。

打得那個男生“哀哀”叫，“我錯了我錯了，不是我老婆，我女神，女神總行了吧！”

“女神還差不多~現在誰女神不是沈舒窈。”有個男生說著，又給了他兩拳。

童乃棠從抽屜裏拿出插在手機裏的耳機正要塞進耳朵裏，聞言看向穆星俞，“你喜歡哪個明星？”

也和他們一樣，是喜歡新電影裏一身紅衣宛若天仙一樣的沈舒窈麽？

穆星俞手裏轉著筆，時不時在她布置的英語試卷裏勾畫一下，沒回她。

……行吧，穆大佬想把女神私藏，不說就算了，童乃棠一只手戴上耳機，另一只手伸進抽屜裏去點聽力的播放鍵。

卻在聽力播放前的幾秒安靜時刻，聽到身邊的人說了一個字，“你”。

下一刻，英語聽力裏的提示音樂響起。

童乃棠手往後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用力地掐著耳機線，明明兩邊耳機裏的音樂聲嘈雜又大聲，可她腦海裏卻一直重覆著他剛剛低低吐出的那個字：“你”。

**

大家知曉了月考成績，在興奮了一個早上之後，繼續開始漫長而枯燥的學習。

既然都向陳小小說出了“他們是他的底氣”這句話，那麽，就不能僅僅是一次考試成績不錯。

高考，才是他們的終點站。

童乃棠白天記下了陳小小做出的曲線表裏穆星俞三次考試的成績，晚上做完作業後，根據他現在的情況，給他重新列了一個到期末的學習計劃表。

準備明天早晨在車裏給他看看，並問問他對期末考試有什麽想法。

可沒想到，她第二天早上起床，收到了穆星俞請了三天假的消息。

童乃棠從床上坐起來，看著手機裏他發的：【我家裏有些急事，這三天都不能去學校了，回來再找你。鑰匙我放在家門口植物後面，你照顧下小煤球。】這條消息，是他淩晨三點左右發的，童乃棠心裏忽然有些沈，想問問他出了什麽事，又想到他既然這麽突然地請假，而且一請就是三天，大概率不是什麽好事。

童乃棠緩緩做了一次深呼吸，她應該在他不在學校的三天，幫他記好老師上課講的內容，不要去打擾他。

到了教室，她看著旁邊空空如也的座位，嘆了口氣，心裏還是有些亂。

“奶糖，穆星俞今天怎麽和你一起？”滿蕊轉身在書包裏拿書，卻看到奶糖盯著旁邊的空座位發呆，疑惑地問。

“他家裏有些事，請了幾天假。”

“請了幾天假啊…”那應該是大事了，滿蕊看著奶糖一臉擔心，“別瞎擔心，穆大佬那麽帥，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什麽邏輯…童乃棠淺淺彎了下唇角，“我知道啦。”

下了課，魏晴跑到穆星俞座位上坐著，對童乃棠說：“要不要問問他發生了什麽？”

突然就請三天假，棠棠得多擔心。

童乃棠搖搖頭，伸手摸了下臉，她表現得這麽明顯麽？她其實大概知道，穆星俞這樣緊急地請假，多半都和他媽媽有關，她擔心，是擔心他媽媽的病情。

“哎…”魏晴嘆了口氣。

“誒…穆哥就是請了幾天假好不好。”袁簡不知道從哪裏躥了出來，“幹嘛都唉聲嘆氣的，一臉愁容？老師要來了，該準備上課了！”

**

VIP病房。

穆星俞握著這幾天昏睡時間明顯變多的溫若的手，看著她愈漸消瘦的臉龐，聽著她微弱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溫若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穆星俞立刻打起精神，註視著她的眼睛。

溫若眼睛緩緩睜開，看到面前的兒子，嘴角立刻往上彎了彎。

穆星俞也跟著笑笑，“媽，想不想喝水？”

溫若輕輕搖了搖頭。

穆星俞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從旁邊的床頭櫃上拿過手機，調出一張照片，給溫若看，“我這次月考，成績進步了好多，能不能看清楚？”

說著，他把上面的數字放大。

溫若笑容加深了些，用比平時更大的力氣點點頭，她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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