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佬什麽場面沒見過？臉比城墻厚的人自顧自戳了下手臂肌肉, 點頭, “嗯, 是挺硬的。”

童乃棠咬著牙鎮定強撐，僵著手臂提起書包, 在眾人的註視中, 淡定地飄著腳出了教室。

**

周二早晨。

因為昨晚穆星俞那句讓人容易浮想聯翩的話，整個車內氣氛都有些尷尬。

穆星俞輕咳一聲打破沈默：“你月考考得怎麽樣？”他覺得他同桌成績好像很好的樣子, 但具體好到哪個程度, 他不知道。

“挺好的, 你呢？”童乃棠咬了口豆腐包, 十分禮貌的回問。

這對話就像是初中英語課文第一頁，兩個初中生在教室裏問對方：“How are you”

然後對方回：“I a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一樣幼稚。

穆星俞想起昨天那尷尬的現場, 沒忍住，抖著肩膀笑了起來。

童乃棠也意識到他們這樣很蠢, 昨日現場像電影畫面一樣浮現在眼前, 也跟著笑出了聲。

尷尬氛圍就這樣被兩個人的笑聲打破，兩個人如往常一樣一前一後進了教室。

進了教室才發現，班裏氣氛不對。

原本以為因為昨天放學那一幕，今天至少不說被嘲笑，也會被同學們以特殊的眼光看待，可進了教室，才發現，沒有人有心思調侃吃瓜了。

因為, 月考成績出來了。

陳小小罕見的黑了一張臉，手撐著講臺等班裏人齊，班裏已經到的同學安安靜靜，各科課代表正分發著試卷。

早自習鈴聲響起，幾個踩點的同學飛一樣沖了進來。

課代表已經把試卷分發完畢，因著陳小小的臉色，大家都沒敢討論，只默默的翻著自己的試卷，計算著自己的分數。

“這次月考成績，大家都看到了吧？”待教室裏翻試卷的聲音小了些，陳小小才緩緩開口。

底下同學默默點頭。

童乃棠把自己的幾科分數加了加，大致有了底，雖然是第一次來月城考試，但月城月考試卷出得沒有蔚城難，她考的成績在自己的估算之內。

穆星俞是一貫不管什麽綜合成績的，卷子發下來，他只看了眼自己的理科試卷成績。

“都感覺怎麽樣啊？啊？對自己的成績滿意麽？”陳小小又接著道。

班裏同學陷入一種尷尬沈默之中，這段時間又是開學、又是剪頭發、換校服的事，大家心根本就沒有用在學習上，成績如何，自己心裏也有底。

陳小小站在講臺上，底下學生的一句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看著底下的學生，雖然表面上沈默著，像是對自己成績不滿意，實際上並沒當回事的樣子，長長嘆了口氣。

他拿起講臺上的薄薄一張成績單，那紙仿佛有千斤重，每一次的成績、他們每次的積累，都承載著他們的未來，可惜，現在他們沒人能理解。

“首先表揚一位同學，童乃棠，總成績713分，年級第一。”陳小小念出童乃棠的成績，欣慰的看了她一眼。

班裏同學都震驚了，頓時哄鬧聲一片。

“童乃棠竟然年級第一？！我去！難道沈文熙這次第二？？？”

“會不會是並列？？”

“我的媽！713？！這是人考出來的成績麽！”

“平時感覺她成績挺好，但沒想到她成績那麽好！”

穆星俞也很驚訝，他是感覺童乃棠平時就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沒想到成績這麽好？！

“好了！安靜！”陳小小一掌拍向講臺，“又不是你們的成績，激動什麽？！”

“陳小小這次怎麽回事啊？年級第一在我們班，他還馬著一張臉，這麽不高興…”

陳小小聽到這句話，臉色更沈，直接打開投影，把成績單放在投影儀上給大家看。

“你們看看你們這次的成績！除開童乃棠，你們都考成了什麽樣？”

教室裏瞬間安靜下來，成績單是按照班級排名來的，班級排名後面就是年紀排名，童乃棠的確是年級第一，可班級第二，是年級第十五名。

後面的則是越來越往後。

陳小小給了他們兩分鐘時間，讓他們大概看完了自己的班級排名與年級排名後，拿著紅筆把班裏第二名和最後一名的成績勾了出來。

“這次第二名，年級第十五，也就是說，年級前十五名裏，只有兩名我們班的。最後一名，年級第兩百一十三名。”陳小小看著白紙上黑色的213，忽然覺得有些無力。

昨晚十一點過理科班主任群裏發了成績單後，他一整夜都沒有睡好，腦袋裏全是這些數字，他疲倦地擡眼，看著底下還有小動作的學生：“當初分班的時候，你們是當時分班考試成績最好的一批學生，可現在才過了一學期，你看看你們的成績。”

他拿起第二張成績單放在投影儀上，這是理科六個班的班平均分排名。

他們九班，不僅僅沒有超過八班，甚至比七班低了整整一點四分的平均分。

如果沒有轉來的童乃棠拉高了一定分數，這班級平均分，只會更難看。

陳小小昨夜一整夜，包括到現在，他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年紀太大了，已經不適合教書、不適合當班主任了？怎麽好好的成績第一的理科班，到了他手裏帶了一學期，成績就下降成這樣呢？

月考不開家長會，期中考後會開，那個時候，他要怎麽和底下諸位同學的家長交待呢？

底下有同學在眉來眼去地討論班平均分。

陳小小長嘆了口氣，這群孩子就像是還沒長醒，即便是每天耳提面命，他們也不會真正理解現階段的每一場考試、最後的高考，真正的重要性。

“對自己的成績都上點心，好了，自習吧。”陳小小說完，拿著兩張明明輕飄飄在他手裏卻像是千斤重的紙，出了教室門。

靠近門口坐在的同學伸出頭去探，待陳小小走到走廊深處，松了口氣，轉過來對大家說：“走了走了，陳小小快出走廊了。”

班裏這才活躍起來，開始互相與周圍人討論著自己成績。

林滿蕊立刻轉過頭來，趴在童乃棠桌上，一臉看自家偶像的崇拜表情：“乃棠你居然年級第一！你也太強了吧！”

甚至超過了次次年級第一的沈文熙！她以為童乃棠是個鉆石，沒想到人家是王者啊！

“平時也沒見你周末補課啊，你是怎麽做到的啊…”如果被她媽知道了，一定會天天讓她多跟乃棠接觸。

童乃棠周圍的同學也湊過來，對她一臉崇拜，成績好的幾個還來借她卷子看解題步驟。

童乃棠把卷子給出去，對滿蕊說：“按部就班的做。”她也沒故意謙虛，姑媽是重點高中老師，以前在蔚城時她經常去童明雪家做功課，漸漸都就養成了學完每章覆習、沒學時候預習的習慣。

成績就漸漸這樣穩定下來了。

“你這麽聰明，只有稍微在學業上用點心，一定會提升很大的。”她剛看了滿蕊的成績，她這次的家教老師，是逃不掉了。

林滿蕊看著自己記在筆記本上的總成績，癟了癟嘴。

其實這句話，適用於整個九班，童乃棠平時就觀察出來了，九班同學頭腦很靈活，老師上課講的題，他們甚至能想出不一樣的解題思路，但九班整體很浮躁，不願意沈下心在語文、英語這類科目中下功夫。

導致語文英語拉分非常厲害，其中的穆星俞，就是典型例子。

他數學和理綜成績都非常高，但語文英語連格都及不了，所以總分才這麽低。可他似乎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語文英語成績。

以前在蔚城，每次出了成績，班裏氣氛總是會凝固一段時間，考得好的，會被要求總結這次為什麽考得好，下次又改如何保持，考得不好的，更是要反思，並且在拿到成績的第二天寫篇八百字的總結交給班主任，分析這次自己為什麽考得這麽差，以後又該如何改進。

而九班的大家，似乎考得不好也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童乃棠從小爸媽忙，經常待在姑媽家，可姑媽再親也不是父母，她很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知道如何能讓身邊的人開心。

所以這次她考第一，她能看出來，周圍同學來借試卷時，眼裏沒有嫉妒什麽的，都是真心敬佩…穆星俞也是，語文英語試卷一發下來，他看都沒看，直接塞進了抽屜裏，只看著自己物理大題近滿分，而非常滿意？

可高考重要的是總分啊…

穆星俞看完自己的物理大題扣分點，把卷子收起來，卻看到考了年級第一的同桌一臉憂郁的盯著自己那張總成績單。

不會吧，她成績都那麽高了，難道還對自己哪裏的分數不滿意？不過也有可能，畢竟這種學霸對成績的執著不是他這種學渣能懂的。

“對你成績不滿意？”

童乃棠回過神來，穆星俞正一手托著腮，懶懶的看著她。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撐著臉頰的長指還一點一點的輕碰著臉頰。

童乃棠長長嘆了口氣，她倒沒對自己成績不滿意，可她總不能說是對他成績不滿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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