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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 張大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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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齡?他怎麽來了?”崔源看著手裏的拜帖,有些驚訝地說。

處理公務完畢,得到消息說鄭鵬回了長安,還準備怎麽教訓一下他,沒想到下人說有人拜訪,訪客還是朝中新貴張九齡,張九齡平日期跟自己沒多少交集,以至崔源都有些吃驚。

管家仁安沒有回崔源的話,而是轉頭問稟報的下人:“張外郎是穿官服還是便服?”

“便服。”下人恭恭敬敬地應道。

仁安分析道:“要是穿官服,肯定是說公事,穿了便服,還送上這麽厚的禮,談的肯定不是公事,郎君,你說這個張九齡要幹什麽?”

崔源一臉平靜地說:“無論怎麽猜,都不能證實,讓他進來一問便知,來者都是客,仁安,你去接一下。”

“是,郎君。”

正當仁安轉身準備出房門時,崔源突然開口道:“慢!”

仁安馬上停下,轉身行禮道:“不知郎君還有什麽吩咐?”

崔源站起來,拂了拂衣袖,又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才開口道:“稀客,老夫親自去接。”

“郎君,還勞你親自出馬?這,太擡舉他了吧?”仁安有些吃驚地說。

崔源是博陵崔氏的領頭人,現任禦史大夫,暗地裏還是皇帝最信任的不良將,無論是官階、資歷還是社會地位,都比張九齡高出太多,到門口迎接一個後起之秀,有點自損身份啊。

“花花橋子人人擡,就是擡舉一下又如何”崔源一臉睿智的地說:“想想張說跟他的關系,此子前途不可限量,現在還能擡舉一下,待到他飛黃騰達之時,別說擡舉,就是貼臉過去也不見得人家會賣你面子。”

“還是郎君高見”仁安在自己的臉上輕拍了一巴:“差點忘了還有一個張說,難怪這個張外郎能這麽快覆出。”

張九齡算是出生世代仕宦之家,曾祖父張君政,曾任韶州別駕;祖父張子虔出任過竇州錄事參軍;父親張弘愈,曾為新州索盧縣縣丞,雖說官途作為不大,但能維持仕宦算是很不容易,而張九齡也算是少年成名,十三歲就得到廣州刺史王方慶的讚賞,後來又得到張說的賞識。

不知是不是受到張說的影響,張九齡對姚崇的政見很不認同,多次公開表示異議,遭到姚崇多次打壓,在開元四年辭官歸家,直至開元六年因“開路有功”得返長安,然後開始受到重用。

張九齡覆仕看是偶然,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張說背後出力,從官場的走勢來看,曾經被貶的張說要重新崛起。

崔源是不良人的首領,對這些情報了如指掌,很看好張九齡的未來,決定親自迎接他。

就算張說不能崛起也不要緊,要知張說早年參加制科考試,策論為天下第一,歷任太子校書、左補闕、右史、內供奉、鳳閣舍人,參與編修《三教珠英》,學識淵博、桃李滿天下,是文人公認的文壇領袖,張九齡是他的得意弟子,又是有名的詩人。

光憑這一點,去迎接他也沒人說閑話。

“不知張外郎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崔源一看到張九齡,很快笑著說。

張九齡看到拜帖投了那麽久還沒反應,正想著博陵崔氏門第深深的時候,沒想到突然大門中開,接著看到崔源親自迎出來,楞了一下,馬上回禮:“不敢,勞煩崔禦史親自迎接,真是罪過。”

本想能派個管家迎接就不錯了,想不到崔源不僅打開大門,還親自來了,一時間張九齡都有點受寵若驚。

仁安在一旁笑著說:“郎君,張外郎還站在這裏呢,不如請張外郎過屋說話吧。”

“對對對,老夫一時還忘了,張外郎,請。”

“崔禦史先請。”

兩人客氣了一下,然後一起裏面走去,走路的時候,張九齡下意識落後崔源半個身位以示尊敬。

崔源把張九齡帶到一個名為“風起”的偏廳,剛坐下,婢女很快送上茶水、果品、糕點。

張九齡也不急著說事,而是天南地北跟崔源聊起來,崔源也是老江湖,不動聲色地跟張九齡打著哈哈。

崔源是老牌士族的代表,張九齡是新興士族的翹楚,早成人精的崔源嘴裏跟張九齡客套著,腦中卻飛速地運轉著:張九齡主動上門,是向自己示好?還是張說派他來探自己口風或是拉攏自己?

如果直是張說的意思,自己應該怎麽做才能得到最大利益。

眼看一壺好茶都見底,可崔源還是不急不燥,張九齡知道再扯下去也沒意義,主動開口道:“崔禦史,某這次冒昧登門,其實是受人所托。”

終於說到正題,崔源心中一緊,不過還是面帶微笑地說:“這裏沒有外人,張外郎有事但說無妨。”

張九齡呵呵一笑,對崔源拱拱手說:“在這裏,某得先向崔禦史祝賀一下。”

“祝賀?敢問張外郎,這喜從何來?”

張九齡一臉認真地說:“正所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新任定遠將軍、開國縣男鄭鵬,對貴府崔綠姝小姐愛慕已久,特托某為媒人到崔府提親,事關重大,特地跟崔禦史先通通氣。”

原來是提親的,崔源恍然大悟,接著又感嘆:鄭鵬這小子,行動還真快。

挺會選人啊,找普通的媒人不夠資格,要是請皇帝賜婚,顯得有些強迫,跟高力士關系不錯,請一個太監作媒人顯得不倫不類,跟申王李成義關系不錯,可找義王做媒人也不合適,思來想去,眼前這個張九齡很合適。

有地位有名望,前程無限,借著媒人的關系,可以拉近關系。

崔源有些驚訝地說:“聽說張外郎才華橫溢、妙筆生花,沒想到張外郎還有做媒人的喜好。”

張九齡很爽直地說:“不敢瞞騙崔禦史,某還做媒人還是頭一回,正所謂不知者不罪,要是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的,還請崔禦史多多恕罪。”

“頭一回做媒人?要知媒人可不是什麽好差事,不知張外郎為何會破例呢?”崔源饒有興趣地問道。

“鄭將軍少年英雄,文壇才俊,可以說文武雙全,年紀輕輕就升官封爵,可謂年輕一代的翹楚;令孫女綠姝小姐秀外慧中,溫柔敦厚,簡直是天作之合,要是其他人托,某一定婉拒,不過聽鄭將軍提親的對象,某感到兩人的確很配,不知怎麽就很想喝這杯媒人酒。”張九齡笑容滿面地說。

開口要撮合鄭鵬跟崔綠姝時,崔源的反應有點鎮定,好像早就在預料之中一樣,如果說有一點點驚訝,十有八九是猜不到上門提親的人是自己。

在官壇打滾多年,張九齡早就練就一雙“火眼金睛”,崔源一開口,他就知道鄭鵬和崔源提前達成某些協議,於是說話也變得自信起來。

崔源輕敲著桌面,沈吟了一下,看了看張九齡,突然開口問道:“張外郎,你看好這段姻緣?”

“當然,要不然,某也不會厚著臉皮上門。”張九齡一臉肯定地說。

在元城把老臉都丟盡,崔源心裏還有些不爽,老實說,上門提親的要不是張九齡,早就讓他趕出去了,可崔源很看好張九齡的未來,所以對他也分外客氣。

即是看好張九齡,崔源也不會一口答應,女子要矜持,大家族也要自己驕傲,崔源有些為難地說:“老夫也得承認,鄭將軍文武雙全,只是...”

“只是什麽?”張九齡馬上追問道。

崔源搖搖頭,有些擔心地說:“鄭將軍是人才不錯,可惜心太花,綠姝是老夫最喜歡的孫女,就怕她遇人不淑。”

作為一個優秀說客,心思細膩的張九齡早就作了周全的準備,聞言不慌不忙地說:“崔禦史,此言差矣,鬥膽說,某與你的觀點剛好相反。”

“哦,此話可解?”

張九齡面帶笑容地說:“不得不承認,關於鄭將軍風流韻事,可以說窮不出窮,好像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事實絕大多數是好事者訛傳或捕風捉影,這些傳言不可信,如果觀察仔細一點,發現這些傳言都有一個共通點,多是傳鄭將軍如何風流,但沒一起說鄭將軍下流的事,也沒傳過鄭將軍欺男霸女、逼良為娼的醜聞。”

“相反,據某所知道的,鄭將軍是一個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剛才崔禦史說某才華橫溢,說真心的,這話某聽得有些臉紅,因為鄭將軍才是真正的才華橫溢,無論做什麽都能做出成績,流言止於智者,想必崔禦史不會輕信,而鄭將軍是為人如何,崔禦史肯定比某更清楚。”

崔源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只能用喝茶來掩飾自己。

跟聰明人說話不費勁,但跟聰明人說話也有煩惱,就是自己有什麽心思,對方大都能猜出,就是想拿捏一下,有可能讓對方覺得太造作。

不答應吧,也不知鄭鵬給他透露了多少,特別是那幾個協議,要是張九齡都知道,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太虛偽;要是答應吧,太便宜鄭鵬那小子,也顯得博陵崔氏的女子太不矜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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