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常笙放下手中的畫筆, 走到沙發前隨意坐下：“誰能想到，在商場殺伐決斷的越總，私底下這麽不穩重。”

“是嗎？”越騫冷冷看了他一眼, 伸手將領帶解開，“誰能想到傳聞中不食人間煙火程總, 每天賴在別人家抱著畫板不撒手呢？”

程常笙嘴角調侃的笑容凝住, 慢慢轉變為尷尬：“不說這個了。我就是單純好奇, 什麽時候能在這棟別墅裏見到另一位女主人。”

“那估計沒戲。”越騫說, “就算我們倆和好, 她也不大可能會來這裏。”

程常笙疑惑皺眉：“為什麽？”

聞言, 越騫只是垂下眼睫，看著手中盛水的玻璃杯出神，沒再解釋一二。

周六下午，約定好的聚會時間。

提前定好鬧鐘響起時，俞澄正趴在書桌上閉眼小憩。桌面上淩亂擺放著剛看過的資料, 她艱難睜開眼睛, 伸出雙手拍了拍臉頰, 試圖讓自己變得清醒。

手機上顯示著時間，臨近下午五點。

已經沒有時間再拖延了，俞澄站起身走進衛生間。

電動牙刷在嘴巴裏嗡嗡作響, 俞澄的意識也在慢慢回籠。藍色的牙膏泡沫占了滿嘴，她一只手撐在水臺邊緣位置，開始神游。

今天要聚會，如果回來的早就把剩下的資料看完, 明天還要去超市一趟……

俞澄把嘴裏的泡沫吐出去, 開始漱口,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一件事。

走出洗手間, 目光觸及到日歷。

10月30號。

想起來了。

俞澄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在聯系人列表界面往下翻，給那個熟悉的賬號轉過去一筆錢。

並不多，只有兩千。

做完這些，俞澄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她忽視掉對方發來的消息，旋即按滅屏幕，把手機放在一邊。

不知不覺間，外面的天空塗上一層粉紫，屋內的光線逐漸變暗。樓下依稀傳來小商販的叫賣，還有每日固定時間過來送牛奶的口哨聲。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俞澄把提前找出來的衣服換好，扯過沙發上的白色小包，收拾好一切出門。

約好的地點不算近，俞澄猶豫片刻後選擇了乘坐地鐵。她的運氣不錯，走進地鐵站買了票，正好趕上要坐的車次。

到酒吧門口，倪黎站在那裏等著，看見俞澄的身影，揚起胳膊打招呼：“這兒！”

這家酒吧屬於清吧，裝潢簡單卻又有自己的風格。只不過，裏面的走廊過道彎彎繞繞，像迷宮一樣讓人頭暈。

倪黎拉著她的胳膊往前走，壓著嗓音解釋：“你沒來過這裏，跟緊我，要不然容易迷路。”

俞澄點點頭，又想起倪黎在前邊走看不見她的動作，開口道：“好，大家都來了嗎？”

“小夢來了，麥穗還堵在路上，估計也快了。”

剛剛靠近預定的卡座，俞澄還沒反應過來，一道身影沖過來將她抱住：“俞澄！這麽多年音訊全無，你真不夠意思！”

“我…我不是故意的。”俞澄被她這一番動作搞得手足無措，下意識道歉，“對不起。”

楊欣夢帶著哭腔說：“對不起什麽，你遇到事情都不和我們講，我這個朋友真不稱職。”

“沒有沒有，我……”

俞澄實在不知道該怎樣解釋，求助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抱著胳膊看戲的倪黎。

見狀，倪黎輕咳一聲，正色道：“小夢，先坐下再說吧。”

俞澄剛想感激地看她一眼，只聽倪黎又說：“等麥穗過來，咱們仨再一起討伐她。”

“……”

三人落座，沒等太久，麥穗便風塵仆仆地趕過來。

在酒吧昏暗的光線下，俞澄費力打量著圍坐在對面的兩人。

楊欣夢頭發染成淺咖色，畫著精致的妝容，穿了一身相對來說比較休閑的衣服，看上去沈穩許多。

麥穗長發微卷，紅唇緊抿，雖然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但明顯變得開朗外向，與從前的沈默寡言大相徑庭。

三人沈默半分鐘，楊欣夢端起面前的酒，趁大家來不及勸阻，直接一杯幹了。

接著就像驟然被人喚醒從前記憶一般，一條胳膊搭在扶手上撐著腦袋，帶著哭腔哽咽道：“小澄，你知道嗎，當年你突然請了長期病假，麥穗告訴我的時候我都不敢信，瘋狂給你發短信打電話。結果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我差點就要以為你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過去了。”

她說的隱晦，但俞澄能明白楊欣夢想表達的意思。雖然自己的確差點兒‘過去了’，但她覺得沒必要再提這件事，反正都已經結束了。

俞澄抿唇一笑：“哪有這麽誇張。”

“誒，你別不信！”楊欣夢還沒說話，倪黎先替她辯駁，“有一次我們一起吃飯，小夢說你給她圍巾的時候，就跟交代遺言一樣，她太後悔自己當時沒有發現你的異樣了。”

“我能作證。”麥穗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西瓜，“當時小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連喝九罐啤酒，最後還是我把她帶回家的。”

聽到這話，楊欣夢立馬坐直身子：“怎麽開始說我的糗事了，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聲討這個請完假就人間蒸發的壞女人嗎？”

楊欣夢說完停頓片刻，又道：“算了，都過去了。”

四人隨意聊幾句，說著說著，話題轉移到倪黎的身上。

被三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倪黎無所謂地笑了笑：“簡單用一句話總結一下，我現在應該算是一個被架空上位當傀儡的女霸總。也沒什麽，就是每天陪著老頭子們吃吃飯，喝喝茶，偶爾去商場報覆性消費一把，別的也沒什麽特殊。”

哪怕倪黎故意說的很輕松，三人還是從她的眼睛裏讀出疲憊與厭煩。

俞澄正想找個理由岔開話題，坐在斜對面的麥穗直言道：“忘記說了，我離婚了。”

“啊？”倪黎和楊欣夢異口同聲地驚嘆。

俞澄則在心裏默默思考：麥穗是什麽時候結婚的？

“不用驚訝，這是我早就預料到的結果。”麥穗耷拉著眼皮，聲音越來越小，“各取所需罷了。”

她話鋒一轉，面向俞澄說：“倒是你，小澄。聽倪黎說你還單身？”

俞澄眨了眨眼，隨口解釋：“嗯，沒遇到合適的。”

麥穗了然地挑了挑眉，瞥了倪黎一眼，沒再說什麽。

直覺告訴俞澄，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她看了眼身旁頻繁低頭看手機屏幕的倪黎，更覺得奇怪。

終於，在俞澄內心的不安到達頂峰時，坐在身邊的人有了動作。她一本正經地拉過俞澄的胳膊，與她面對面對視，看著俞澄的眼睛說：“如果我幹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諒我嗎？”

俞澄抿抿唇：“什麽事？”

“就是——就是——”

倪黎刻意拉長聲音，隨後指了指俞澄的身後，酒吧的入口位置：“不如你看看那邊…”

剛剛走進來的男人身穿一件黑色大衣，眉目清雋。他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目光在酒吧內巡視，憑借身高優勢很快就找到她們的位置。

結合方才倪黎的反應，不用問也知道越騫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麥穗拿起果盤裏的西瓜咬一口，嘖嘖調侃：“倪黎你別高興的太早，你看越騫身後的人是誰？”

“……”倪黎瞬間扭頭去看，“我去！他怎麽也來了？！”

“那好像是…陳嘉瑜？”俞澄不確定地說，“他來不正常嗎？”

在她以往的認知裏，陳嘉瑜和倪黎雖然見面就拌嘴吵架，但也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啊。

“一言難盡，只能說這又是一筆情債。”楊欣夢磕著瓜子感嘆道。

幾人說話間，越騫和陳嘉瑜已經走到她們的卡座位置。

四道目光同時落在自己身上，越騫動作一頓，點頭示意道：“好久不見。”

看著留出來的位置，他並沒有坐下，而思考坐在哪裏比較好。

桌子下面，自從陳嘉瑜走進來，就開始實行視線躲避大法的倪黎，被楊欣夢用力踢了一腳。

在看到對方拼命擠眉弄眼的示意，她終於反應過來，連忙起身，借口說：“麥穗，你幫我看看，我這領口是不是有什麽東西，怎麽這麽紮。”

“我幫你看看？”站在一旁的陳嘉瑜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倪黎身邊。

“不用！好像又不紮了，應該是我的錯覺！”倪黎連忙擺手拒絕，又說，“你們倆別站著，快坐快坐。”

於是，酒吧內這個普通的卡座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和諧。

楊欣夢、麥穗、倪黎坐一排，俞澄、越騫、陳嘉瑜坐一排。

俞澄和越騫肩並肩，倪黎和陳嘉瑜面對面。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我們只點了自己的，你們看看菜單，想喝什麽？”楊欣夢及時打圓場，朝站在不遠處的服務生招了招手，“你好，我們這桌再加一份果盤。”

服務生很快把加單的東西送上來。

在麥穗的提議下，大家一起喝了一杯，而後氣氛又陷入一片沈寂。

看著幾個人不約而同垂下的眼睫，楊欣夢若有所思幾秒鐘，站起身朝吧臺走去。

沒一會兒，她去而覆返，手裏多了一把金勺和一副撲克牌。

楊欣夢將勺子放在桌面的正中央，意味深長道：“幹坐著也無聊，不如我們來玩國王游戲吧。勺子指到誰，誰就是國王，可以指定拿到某張牌面的人做一件事，或者回答一個問題。不能說謊，也不能用喝酒代替懲罰。”

“我看行。”陳嘉瑜最先舉手同意，“你呢，倪黎。”

“我…我當然行了。”一向活潑奔放的倪黎像鋸了嘴的葫蘆似的，悶了半天。

“大家沒什麽異議，那我們就開始了？”

第一輪。

勺子指向陳嘉瑜。

他得意一笑，思索片刻後點到：“紅桃K？”

聞言，俞澄默默舉手。

雖然並不是自己預想的人，陳嘉瑜也沒有太過失望。他用餘光瞥了眼身側沈默的男人，問道：“說一件讓你後悔的事吧？”

作者有話說：

越·找不到座位·騫：坐哪裏？坐哪裏？我想挨著老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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