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醉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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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巾系好, 化學課代表正在發午測試題。
越騫想起自己忽略的事情了。
楊欣夢說幫他們倆把試題交掉，不可能會交一張空白的。
直到他拿到這篇撕的並不整齊的題目，掃了一眼後將視線移到俞澄身上。
“你幫我寫的？”
“對啊。”俞澄撐著下巴沒所謂道, “反正題目你肯定都會，幫你寫只是省去了老師在講臺上嘮叨有人不寫午測的時間, 還能多講會兒課呢。”
越騫低頭但笑不語, 末了又補充道：“對了, 我還沒問你, 你是怎麽出去的？”
聽到這個問題, 俞澄的動作變得僵硬, 兩只手交疊在一起，開始互相摳指甲。
“我從大門出去的啊。”
“真的嗎？”越騫扭過脖頸看她，“小俞同學，你知道嗎，你每次緊張都會摳手指誒。”
聞言, 俞澄立馬松開交握的雙手, 糾結再三後小聲開口：“我從逃課聖地翻出去的。”
越騫震驚。
“你應該知道逃課聖地是哪裏吧, 就是自提櫃後邊那個水泥臺。”俞澄一邊解釋一邊用手比劃。
“我知道。”越騫只是有些意外，“我就是好奇你怎麽知道那個地方的，還會翻墻出去。”
“這有什麽不知道的？”俞澄反問, “在五班的時候，我的後桌和我的同桌可是屢次登上小宋的工作筆記。”
“至於翻墻…”俞澄伸手，一把將滑落在眼前的那縷碎發帶起來，別在耳後, “這不是逃生必備技能嗎。”
她說的輕松, 但越騫還是感覺到俞澄語氣裏的不安。他沒有再多問, 直接跳過這個話題。
接下來的幾天, 俞澄直接化身越騫的替身小助理，給他端茶倒水，收拾桌面書包。
用倪黎調侃的話來說就是，俞澄就差給越騫餵飯了。
越騫聽到這樣的評價，心裏還在想：我怎麽沒想到呢。
當然，俞澄也不算白幫忙。她在每天晚上的返程路上喜提一位護花使者。
最開始，俞澄是拒絕的。她覺得一個病號還是應該早點回家休息，這樣傷口才能好得快一些。但越騫直接反駁她，說自己傷了胳膊沒傷腿，不耽誤。還說，如果俞澄不讓他送回家，他會很內疚很難過。
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這樣。
最近兩天，越騫的傷口已經快要好全了。
起初只送俞澄到樓下就會被勸回家，這幾天卻是送她到樓上。
不過這個學期也快結束了，下個學期該找個什麽樣的借口繼續維持下去呢？
越騫有這樣的想法時，正是在他陪俞澄回家的路上。
陪她一起走到筒子樓下，越騫擡頭網上看，平日裏亮著燈的位置此刻漆黑一片。
“你爸媽今天好像還沒回家。”
“他們一直都不在家。”
空氣短暫凝固。
越騫觀察著俞澄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怎麽以前沒聽你提起過。”
“你也沒問我啊。”俞澄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卸下背上的書包，從內裏取出鑰匙，“他們一直在外面工作，很少回來。只是我今天出門的時候忘記開燈了。”
“這樣啊。”越騫悄悄松了一口氣。
剛剛，他很害怕一不小心踩到了俞澄的禁區，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
“走吧。”
“嗯。”
晚上也沒什麽人，兩人肩並肩往上走，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拐個彎，馬上邁到最後一層樓梯時，俞澄正想像往常一樣說幾句話，讓越騫回去的路上註意安全一類的。
結果今天卻有了例外。
俞澄早上出門的時候就發現五樓的燈壞了，應該是燈絲熔斷了。但是由於時間太緊張，沒來得及換一個新的燈泡。
此時，一片黑暗之中，門口的位置上有一絲火光，還有嗆人的煙味。
身側的越騫顯然也註意到了，他伸手將俞澄往身後拽了一下，自己擋在她的前面。
俞澄心中隱隱有了猜測，正想著開口說話。
一道聲音在空蕩蕩的樓梯間響起。
“小澄，這麽晚才回來啊。”
“你怎麽來了。”
確定對方就是自己剛剛想到的那個人，俞澄不再恐懼害怕。
“你這麽多天沒過去了，我過來看看你唄。”他說完這話，嘿嘿一笑。
越騫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俞澄低聲對越騫說：“要不，你先回去吧。”
她並不想讓俞立偉和越騫碰面。
“沒事，我晚回去一會兒也不要緊，還是先陪你回家吧。”
“原來就是你啊。”不等俞澄開口，俞立偉先沒頭沒尾地說了這樣一句。
視線之內，微弱的橙色火光從高處落下，接著被人踩滅。
站在高處的人一步步走下來，腳步聲在安靜的樓梯間回蕩。
他走到兩人的面前時，越騫的眼睛猛地一瞇。
那天遇到的那個騎著摩托車的奇怪男人！
他來騷擾俞澄？
這樣的念頭讓越騫握緊了拳頭，戒備地看向俞立偉。
俞立偉那雙小眼睛在俞澄和越騫兩人身上來回掃，咧嘴一笑，帶著濃烈的酒氣：“小澄，得註意安全啊，嘿嘿嘿—”
他一邊笑著，一邊舉起手上的酒瓶子，對準嘴擡頭灌了一口，然後打了個酒嗝，淫/笑著說：“你們…你們慢慢玩，叔叔…叔叔就不打擾你們了。”
喝了酒的中年男人說話雖然有點大舌頭，但他的話還是能讓兩人理解得很明白。
兩人皆憤憤地盯著他。
越騫是因為生氣，而俞澄則是因為羞憤。
俞立偉卻不理會他們的眼神，又灌了一口酒，哼著小曲搖頭晃腦地往樓下走。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俞澄正想松口氣，只聽見‘咚’的一聲響，樓下傳來了跺腳的聲音。俞澄就站在那裏聽著，幾乎每一層，他都會猛地跺一下腳，像是要給整棟樓的人證明自己的到來。
俞澄嘆了口氣，有聲無力地說道：“上去吧。”
她拖著沈重的腳步，一步步往上挪。
“你……”越騫有心想安慰她，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我沒事，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人向物業投訴，該怎麽解釋。”
說完，俞澄用一直攥在手裏的鑰匙把門打開，伸手開燈往裏走。
“要進來坐坐嗎？”俞澄換好鞋子，歪頭看向站在原地的越騫。
和第一次的拒絕不同，他直接走進來，換好一旁的拖鞋，然後跟著俞澄一起來到客廳。
俞澄招呼著他坐在沙發上，從廚房接了壺水準備燒開，然後把忘記打開的燈都打開。
最後才坐在沙發的另一端。
相顧無言。
半晌之後，越騫先開口說話：“要報警嗎？”
“報警？”俞澄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苦笑一聲，“有什麽用，他是我叔叔。警察還管這種家務事嗎？”
“親叔叔？”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俞澄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回輪到越騫沈默了。
他猶豫再三後還是決定把遇到的事說出來：“國慶假期那次，我送你回家，回來的路上遇到他了。”
俞澄的神情肉眼可見變得慌張，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中帶著顫抖，問：“他…他跟你說了什麽。”
女生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抓緊衣角，燈光下她的眼睛像是浸了水，讓越騫的心臟跟著她紮眼的頻率抽動。
“沒說什麽有用的，就問我去幹嘛，我沒理他。他那天應該是喝多了。”越騫輕聲回答，他明顯感覺到俞澄現在的狀態不對，語氣中透露著心疼。
“要不我找人揍他一頓，讓他不敢再做什麽過分的事。”
俞澄的神情有些恍惚，淒哀道：“他現在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找人打他那就是我們的不是了。”
“水開了，我去給你倒杯水。”咕嘟咕嘟的冒泡聲打斷了兩人對話，俞澄也自然而然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喝杯水暖和一下就回家吧，不早了。”
越騫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說：“家裏有備用燈泡嗎，我幫你換了門口的照明燈吧。”
看著對方真摯的眼神，俞澄沒有拒絕，從茶幾側面的抽屜裏拿出一只新的白熾燈泡，順便取出一雙絕緣手套遞給越騫。男生則從客廳裏搬了把椅子，踩上去，用帶著手套的手把舊燈泡取下，把新的擰上去。
霎時間，門口的位置被紮眼的白占據。俞澄拿過掃把和簸箕，把門口的煙蒂與煙灰掃幹凈。
從數量上來判斷，俞立民應該在門口呆了很久。
收拾完一切，越騫把慢慢冷下來的溫水喝完，起身準備離開，俞澄把他送出門。
越騫站在門口，垂眸看向她：“如果遇到什麽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嗯。”俞澄下巴微揚，擡眼看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和俞立偉不同，越騫的動作很輕，樓道的感應燈甚至沒有亮起來。看著他的身影慢慢消失，與漆黑夜色融為一體，俞澄關上門，將黑暗隔絕在外，隨後靠在門後，疲憊地閉上眼睛。
她今天沒有再像從前那樣下樓看著越騫走遠，因為太累了。
不是身體的勞累，而是內心的疲憊。
洗漱好後上床，倚在靠枕上。
俞澄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筆記本，翻開。
在密密麻麻的數字下面，劃掉最後一個‘595’，在它的下面寫上‘594’。
還有594天，只要再忍耐564天，一切就都能結束了。
俞澄盯著這三個數字良久，直到眼睛幹澀酸痛才收起來。
閉上眼睛躺在床上，腦海裏放電影似的重覆剛才的畫面。
她有些後悔，在最最開始，沒有否定越騫送自己回家的提議。
如果拒絕了，就不會和俞立偉碰到。
她甚至在心裏想著，越騫會不會就此疏遠她。畢竟，誰都不想惹上一個麻煩精。
塞進枕頭下的手機傳來一聲震動，俞澄拿出來一看。
越騫：【我到家了，晚安哦。】
俞澄回了一句晚安，準備放下手機。
就在這時，屏幕的最頂端彈出短信提示欄。那一串數字又發來了一條滿是汙言穢語的短信。
俞澄握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旋即忍無可忍地點開那個號碼，撥號過去。一直到電話自動掛斷，都沒人接聽。
她盯著手機屏幕，眼底盡是刺骨寒意，點開另一個有備註的號碼重新打過去。一陣忙音之後，電話接通，俞澄沒有理會對面人會不會開口說話，直接厲聲道：“我不管你還想犯什麽病，但我請你註意點分寸。你騷擾我的生活沒關系，但是如果下次再打擾到別人，我就把你發給我的那些話全都打出來挨家挨戶發，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
對面的人一陣沈默，接著就是被掛斷的忙音。
但是無所謂，俞澄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只是想保證不會打擾到其他人。
窗外刮起冬風，嗚嗚聲透過玻璃傳進來，不出意外，馬上就會有一場新的大雪到來。
另一邊，越騫回到家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勁。
回想起俞澄在樓道裏習以為常的神情，和在客廳沙發上坐著的時候眼中的悲戚，越騫覺得心臟在跟著抽痛。
他不想讓他的小俞同學再經受這種折磨，於是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一個號碼。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至少得先弄清楚那個男人的情況。
在第二場大雪過後，長寧二中迎來了本學期最後一次考試。
各科的老師在最後一節課上已經明確表示過，這次的期末考試不會為難大家，大部分都是平時講過的題型。希望大家認真對待，爭取過個好年。
在越騫的幫助下，俞澄這學期的數學學得還算不錯。
班上其他同學也都充分見識到越騫的實力，經常在課間過來問他各科的問題。當然，語文除外。
越騫雖然性格冷淡，但在這方面還算有一定的熱情。一來二去，為了方便，俞澄就又和他換回位置，做到了裏面。
俞澄正看著窗外發呆，桌上攤著物理筆記本。
前桌的楊欣夢和麥穗一起轉頭，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她。
“你們想幹嘛。”俞澄被這陣仗給下單了。
麥穗把手上的試題冊遞過來，楊欣夢則開口說：“小澄，你給我們講講這種第一篇閱讀選擇題怎麽做唄。”
“講講你做題思路就行…唄。”麥穗補充一句，又覺得自己的語氣生硬，在後面加了一個語氣詞，聽起來很奇怪。
“好哦。”
原本湊在越騫身邊的同學紛紛擡頭看過來，讓俞澄有些不自在。
和她打過交道的蘇望津說道：“別緊張，我們就聽聽咱們班語文狀元的思路。”
“是啊。”“是啊。”還有幾個人附和他。
在其他同學眼裏，俞澄是一個比越騫還要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存在。雖然在運動會之後同學們對她的看法有所改變，但平時還是不敢過來問她什麽東西。
現在有楊欣夢帶頭，自然得聽一聽。
見狀，越騫也停下了自己手中的筆，帶著笑意說道：“小俞同學，給我們講講唄。”
俞澄的臉被暖氣烤的有些紅，像是發燒又像是害羞。
她拿起鉛筆，一邊解釋一邊在題目上勾畫，直到大家都點頭表示明白後才停下。
末了，一名女生壯著膽子問道：“小…澄，以後我還能來問你語文問題嗎？”
俞澄楞住，點了點頭，笑著說：“當然可以了。”
直到所有人散去，俞澄忍不住向身邊的人發問：“我在咱們班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形象？”
剛剛那名女生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像是會吃人的老虎。
“大概，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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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拿到這篇撕的並不整齊的題目，掃了一眼後將視線移到俞澄身上。
“你幫我寫的？”
“對啊。”俞澄撐著下巴沒所謂道, “反正題目你肯定都會，幫你寫只是省去了老師在講臺上嘮叨有人不寫午測的時間, 還能多講會兒課呢。”
越騫低頭但笑不語, 末了又補充道：“對了, 我還沒問你, 你是怎麽出去的？”
聽到這個問題, 俞澄的動作變得僵硬, 兩只手交疊在一起，開始互相摳指甲。
“我從大門出去的啊。”
“真的嗎？”越騫扭過脖頸看她，“小俞同學，你知道嗎，你每次緊張都會摳手指誒。”
聞言, 俞澄立馬松開交握的雙手, 糾結再三後小聲開口：“我從逃課聖地翻出去的。”
越騫震驚。
“你應該知道逃課聖地是哪裏吧, 就是自提櫃後邊那個水泥臺。”俞澄一邊解釋一邊用手比劃。
“我知道。”越騫只是有些意外，“我就是好奇你怎麽知道那個地方的，還會翻墻出去。”
“這有什麽不知道的？”俞澄反問, “在五班的時候，我的後桌和我的同桌可是屢次登上小宋的工作筆記。”
“至於翻墻…”俞澄伸手，一把將滑落在眼前的那縷碎發帶起來，別在耳後, “這不是逃生必備技能嗎。”
她說的輕松, 但越騫還是感覺到俞澄語氣裏的不安。他沒有再多問, 直接跳過這個話題。
接下來的幾天, 俞澄直接化身越騫的替身小助理，給他端茶倒水，收拾桌面書包。
用倪黎調侃的話來說就是，俞澄就差給越騫餵飯了。
越騫聽到這樣的評價，心裏還在想：我怎麽沒想到呢。
當然，俞澄也不算白幫忙。她在每天晚上的返程路上喜提一位護花使者。
最開始，俞澄是拒絕的。她覺得一個病號還是應該早點回家休息，這樣傷口才能好得快一些。但越騫直接反駁她，說自己傷了胳膊沒傷腿，不耽誤。還說，如果俞澄不讓他送回家，他會很內疚很難過。
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這樣。
最近兩天，越騫的傷口已經快要好全了。
起初只送俞澄到樓下就會被勸回家，這幾天卻是送她到樓上。
不過這個學期也快結束了，下個學期該找個什麽樣的借口繼續維持下去呢？
越騫有這樣的想法時，正是在他陪俞澄回家的路上。
陪她一起走到筒子樓下，越騫擡頭網上看，平日裏亮著燈的位置此刻漆黑一片。
“你爸媽今天好像還沒回家。”
“他們一直都不在家。”
空氣短暫凝固。
越騫觀察著俞澄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怎麽以前沒聽你提起過。”
“你也沒問我啊。”俞澄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卸下背上的書包，從內裏取出鑰匙，“他們一直在外面工作，很少回來。只是我今天出門的時候忘記開燈了。”
“這樣啊。”越騫悄悄松了一口氣。
剛剛，他很害怕一不小心踩到了俞澄的禁區，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
“走吧。”
“嗯。”
晚上也沒什麽人，兩人肩並肩往上走，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拐個彎，馬上邁到最後一層樓梯時，俞澄正想像往常一樣說幾句話，讓越騫回去的路上註意安全一類的。
結果今天卻有了例外。
俞澄早上出門的時候就發現五樓的燈壞了，應該是燈絲熔斷了。但是由於時間太緊張，沒來得及換一個新的燈泡。
此時，一片黑暗之中，門口的位置上有一絲火光，還有嗆人的煙味。
身側的越騫顯然也註意到了，他伸手將俞澄往身後拽了一下，自己擋在她的前面。
俞澄心中隱隱有了猜測，正想著開口說話。
一道聲音在空蕩蕩的樓梯間響起。
“小澄，這麽晚才回來啊。”
“你怎麽來了。”
確定對方就是自己剛剛想到的那個人，俞澄不再恐懼害怕。
“你這麽多天沒過去了，我過來看看你唄。”他說完這話，嘿嘿一笑。
越騫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俞澄低聲對越騫說：“要不，你先回去吧。”
她並不想讓俞立偉和越騫碰面。
“沒事，我晚回去一會兒也不要緊，還是先陪你回家吧。”
“原來就是你啊。”不等俞澄開口，俞立偉先沒頭沒尾地說了這樣一句。
視線之內，微弱的橙色火光從高處落下，接著被人踩滅。
站在高處的人一步步走下來，腳步聲在安靜的樓梯間回蕩。
他走到兩人的面前時，越騫的眼睛猛地一瞇。
那天遇到的那個騎著摩托車的奇怪男人！
他來騷擾俞澄？
這樣的念頭讓越騫握緊了拳頭，戒備地看向俞立偉。
俞立偉那雙小眼睛在俞澄和越騫兩人身上來回掃，咧嘴一笑，帶著濃烈的酒氣：“小澄，得註意安全啊，嘿嘿嘿—”
他一邊笑著，一邊舉起手上的酒瓶子，對準嘴擡頭灌了一口，然後打了個酒嗝，淫/笑著說：“你們…你們慢慢玩，叔叔…叔叔就不打擾你們了。”
喝了酒的中年男人說話雖然有點大舌頭，但他的話還是能讓兩人理解得很明白。
兩人皆憤憤地盯著他。
越騫是因為生氣，而俞澄則是因為羞憤。
俞立偉卻不理會他們的眼神，又灌了一口酒，哼著小曲搖頭晃腦地往樓下走。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俞澄正想松口氣，只聽見‘咚’的一聲響，樓下傳來了跺腳的聲音。俞澄就站在那裏聽著，幾乎每一層，他都會猛地跺一下腳，像是要給整棟樓的人證明自己的到來。
俞澄嘆了口氣，有聲無力地說道：“上去吧。”
她拖著沈重的腳步，一步步往上挪。
“你……”越騫有心想安慰她，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我沒事，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人向物業投訴，該怎麽解釋。”
說完，俞澄用一直攥在手裏的鑰匙把門打開，伸手開燈往裏走。
“要進來坐坐嗎？”俞澄換好鞋子，歪頭看向站在原地的越騫。
和第一次的拒絕不同，他直接走進來，換好一旁的拖鞋，然後跟著俞澄一起來到客廳。
俞澄招呼著他坐在沙發上，從廚房接了壺水準備燒開，然後把忘記打開的燈都打開。
最後才坐在沙發的另一端。
相顧無言。
半晌之後，越騫先開口說話：“要報警嗎？”
“報警？”俞澄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苦笑一聲，“有什麽用，他是我叔叔。警察還管這種家務事嗎？”
“親叔叔？”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俞澄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回輪到越騫沈默了。
他猶豫再三後還是決定把遇到的事說出來：“國慶假期那次，我送你回家，回來的路上遇到他了。”
俞澄的神情肉眼可見變得慌張，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中帶著顫抖，問：“他…他跟你說了什麽。”
女生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抓緊衣角，燈光下她的眼睛像是浸了水，讓越騫的心臟跟著她紮眼的頻率抽動。
“沒說什麽有用的，就問我去幹嘛，我沒理他。他那天應該是喝多了。”越騫輕聲回答，他明顯感覺到俞澄現在的狀態不對，語氣中透露著心疼。
“要不我找人揍他一頓，讓他不敢再做什麽過分的事。”
俞澄的神情有些恍惚，淒哀道：“他現在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找人打他那就是我們的不是了。”
“水開了，我去給你倒杯水。”咕嘟咕嘟的冒泡聲打斷了兩人對話，俞澄也自然而然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喝杯水暖和一下就回家吧，不早了。”
越騫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說：“家裏有備用燈泡嗎，我幫你換了門口的照明燈吧。”
看著對方真摯的眼神，俞澄沒有拒絕，從茶幾側面的抽屜裏拿出一只新的白熾燈泡，順便取出一雙絕緣手套遞給越騫。男生則從客廳裏搬了把椅子，踩上去，用帶著手套的手把舊燈泡取下，把新的擰上去。
霎時間，門口的位置被紮眼的白占據。俞澄拿過掃把和簸箕，把門口的煙蒂與煙灰掃幹凈。
從數量上來判斷，俞立民應該在門口呆了很久。
收拾完一切，越騫把慢慢冷下來的溫水喝完，起身準備離開，俞澄把他送出門。
越騫站在門口，垂眸看向她：“如果遇到什麽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嗯。”俞澄下巴微揚，擡眼看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和俞立偉不同，越騫的動作很輕，樓道的感應燈甚至沒有亮起來。看著他的身影慢慢消失，與漆黑夜色融為一體，俞澄關上門，將黑暗隔絕在外，隨後靠在門後，疲憊地閉上眼睛。
她今天沒有再像從前那樣下樓看著越騫走遠，因為太累了。
不是身體的勞累，而是內心的疲憊。
洗漱好後上床，倚在靠枕上。
俞澄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筆記本，翻開。
在密密麻麻的數字下面，劃掉最後一個‘595’，在它的下面寫上‘594’。
還有594天，只要再忍耐564天，一切就都能結束了。
俞澄盯著這三個數字良久，直到眼睛幹澀酸痛才收起來。
閉上眼睛躺在床上，腦海裏放電影似的重覆剛才的畫面。
她有些後悔，在最最開始，沒有否定越騫送自己回家的提議。
如果拒絕了，就不會和俞立偉碰到。
她甚至在心裏想著，越騫會不會就此疏遠她。畢竟，誰都不想惹上一個麻煩精。
塞進枕頭下的手機傳來一聲震動，俞澄拿出來一看。
越騫：【我到家了，晚安哦。】
俞澄回了一句晚安，準備放下手機。
就在這時，屏幕的最頂端彈出短信提示欄。那一串數字又發來了一條滿是汙言穢語的短信。
俞澄握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旋即忍無可忍地點開那個號碼，撥號過去。一直到電話自動掛斷，都沒人接聽。
她盯著手機屏幕，眼底盡是刺骨寒意，點開另一個有備註的號碼重新打過去。一陣忙音之後，電話接通，俞澄沒有理會對面人會不會開口說話，直接厲聲道：“我不管你還想犯什麽病，但我請你註意點分寸。你騷擾我的生活沒關系，但是如果下次再打擾到別人，我就把你發給我的那些話全都打出來挨家挨戶發，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
對面的人一陣沈默，接著就是被掛斷的忙音。
但是無所謂，俞澄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只是想保證不會打擾到其他人。
窗外刮起冬風，嗚嗚聲透過玻璃傳進來，不出意外，馬上就會有一場新的大雪到來。
另一邊，越騫回到家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勁。
回想起俞澄在樓道裏習以為常的神情，和在客廳沙發上坐著的時候眼中的悲戚，越騫覺得心臟在跟著抽痛。
他不想讓他的小俞同學再經受這種折磨，於是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一個號碼。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至少得先弄清楚那個男人的情況。
在第二場大雪過後，長寧二中迎來了本學期最後一次考試。
各科的老師在最後一節課上已經明確表示過，這次的期末考試不會為難大家，大部分都是平時講過的題型。希望大家認真對待，爭取過個好年。
在越騫的幫助下，俞澄這學期的數學學得還算不錯。
班上其他同學也都充分見識到越騫的實力，經常在課間過來問他各科的問題。當然，語文除外。
越騫雖然性格冷淡，但在這方面還算有一定的熱情。一來二去，為了方便，俞澄就又和他換回位置，做到了裏面。
俞澄正看著窗外發呆，桌上攤著物理筆記本。
前桌的楊欣夢和麥穗一起轉頭，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她。
“你們想幹嘛。”俞澄被這陣仗給下單了。
麥穗把手上的試題冊遞過來，楊欣夢則開口說：“小澄，你給我們講講這種第一篇閱讀選擇題怎麽做唄。”
“講講你做題思路就行…唄。”麥穗補充一句，又覺得自己的語氣生硬，在後面加了一個語氣詞，聽起來很奇怪。
“好哦。”
原本湊在越騫身邊的同學紛紛擡頭看過來，讓俞澄有些不自在。
和她打過交道的蘇望津說道：“別緊張，我們就聽聽咱們班語文狀元的思路。”
“是啊。”“是啊。”還有幾個人附和他。
在其他同學眼裏，俞澄是一個比越騫還要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存在。雖然在運動會之後同學們對她的看法有所改變，但平時還是不敢過來問她什麽東西。
現在有楊欣夢帶頭，自然得聽一聽。
見狀，越騫也停下了自己手中的筆，帶著笑意說道：“小俞同學，給我們講講唄。”
俞澄的臉被暖氣烤的有些紅，像是發燒又像是害羞。
她拿起鉛筆，一邊解釋一邊在題目上勾畫，直到大家都點頭表示明白後才停下。
末了，一名女生壯著膽子問道：“小…澄，以後我還能來問你語文問題嗎？”
俞澄楞住，點了點頭，笑著說：“當然可以了。”
直到所有人散去，俞澄忍不住向身邊的人發問：“我在咱們班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形象？”
剛剛那名女生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像是會吃人的老虎。
“大概，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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