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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火山冷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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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似乎有人影晃動,但暗夜深沈,那人影在深沈的暗夜中只是一個更深的輪廓。朱木感覺到全身酸疼,仿佛身上的肉一塊塊地碎裂開來。他努力睜開眼睛,他努力凝聚著飄散的視線,漸漸辨別出了眼前的面孔。那張臉笑著,仿佛很欣慰,又似乎很擔心,焦急地註視著自己。瘦削的臉,高挺的鼻梁,淡而長的眉毛,微微上翹的嘴角——是呂笙南!

朱木費力地扭了扭頭,感覺到脖子僵硬,眼光輕輕掃了一下四周,才發覺自己處於一個封閉的洞窟內,四壁烈火熊熊,光線一跳一跳的,頭頂四周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鐘乳石,尖梢凝聚著亮晶晶的水珠,不時滴在地上,在死亡般的寂靜中發出清脆的回音。

“阿南,這裏是地獄嗎?”朱木怔怔地望著呂笙南,心裏湧出一絲酸楚,“我終於死了,不知死後能否拉我的小提琴。”

呂笙南笑了笑,伸手遞過來一個東西:“可以,我把它給你帶來了。”

朱木伸手接過,發現是一根琴弓,手指輕輕一觸摸,熟悉的感覺湧上指尖:“這是我的斯特拉瓦裏琴。唉,原來地獄這樣美好,不但可以拉小提琴,還能和你在一起。”

呂笙南輕輕嘆了口氣,手指撫上了他的臉:“阿木,你沒死,我也沒死,這裏不是地獄。”

朱木楞了楞:“我記得,我和馬克來救你,結果遇到了幹屍群圍攻我們,後來我父母和……把我拽進了黃泉。”

呂笙南神情覆雜地看著他:“和誰?蘇霓嗎?嗯,你昏迷時不停地喊她的名字。”

朱木避過他的眼神,望著石壁上的一簇火焰出神:“對不起……我知道我父母早死了,可她……她呢?”

“我沒看見她。那只是你的幻覺。”呂笙南說。

“幻覺?不可能,那麽清晰……她拉著我的手跳進了黃泉。”朱木回味著昏迷前發生的場景,眼中充滿了留戀。

“真的是幻覺。你看,”呂笙南指了指旁邊,朱木看見自己旁邊還躺著一個人,居然是馬克,“你們中了周庭君的暗算。在大廳燃燒的香燭中,他加入了海洛因。海洛因是迷幻劑,你們不知不覺中在大廳裏吸了半天毒,眼前發生了幻覺,那些幹屍並沒有移動,毒品在你們的意識中放大了恐懼的感覺,同時,也給了你們夢想中的一切。後來周庭君把你們引進密室裏發動機關,想把你們困在巖洞中,我便偷襲了周庭君,不料一時不慎,也被他拽了進來。我急著救你們,就讓他逃之夭夭了。”

朱木掙紮著坐了起來,使勁兒揉著頭:“那麽那些幹屍也是虛幻的了?”

呂笙南慢慢地搖頭:“那些幹屍是真的,它們是我和蘇霓的先人的屍體。在黃崖島上,我們呂蘇兩個家族有一個保存屍體的方法,就是把死去的人塗上火山泥,然後雕刻成他們生前的模樣,再進行土葬,可以使屍體千百年不朽。周庭君這個王八蛋,為了對付我,居然挖掘我祖先的屍體,還剝開封屍的火山泥,讓它們暴露在空氣中!”

朱木越聽越糊塗:“到底是怎麽回事?什麽是火山泥?”

呂笙南點點頭:“我詳細地給你講吧!”

於是,在這個寬闊幽深的巖洞中,在四壁熊熊燃燒的火焰裏,在劫後餘生的驚懼下,朱木聽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

數百年前,沿海的一幫漁民遷居到了黃崖島。黃崖島是個火山島,島上地勢平緩,土壤肥厚,林木郁郁蔥蔥,最難得的是島上有天然的淡水湖,除了每年的臺風季節,非常適合人類居住。他們在島上伐木建屋,開辟荒地,生活了下來。每天出海捕魚,種植一些水稻,生活得安寧平和。

不料有一年,兩個漁民,一個姓蘇一個姓呂,偶然在島嶼的東端發現了一個洞口,洞口很小,但裏面幽深無比,他們便挖開洞口,向洞裏探索。原來這是一個地下的火山溶洞,洞裏龐大曲折,到處垂掛著鐘乳石,洞裏還奔流著地下暗河,應該是海水通道。他們一下子迷失在洞中。在洞裏他們探索了好幾天,居然發現了一種以前在世界上從未見過的物質。這種物質是一種黏稠的液體,從地下湧出,像冰冷的巖漿一樣翻騰不休。這種液體呈暗灰色,他們用棍子往裏面一伸,棍子上就蘸滿了這種液體。然而瞬息之間,液體就固化凝結,把棍子包裹得嚴嚴密密。他們當時覺得很奇怪,但並沒有特別在意,不料過了片刻,他們用棍子敲打石壁時,木棍與石壁相碰卻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們仔細一看,只見棍子上的液體已經凝結成了陶瓷狀,堅硬之極,他們用棍子猛烈地敲打石壁,才把這種液體凝固物給敲下來,但它卻不像陶瓷一樣碎裂成片,而是先產生了蛛網一樣的裂紋,再紛紛脫落下來。他們當時無法稱呼這種物質,就叫它“火山泥”。

後來他們在島嶼的西部又找到一個出口,回到了地面。到了家裏後,他們把這個奇怪的發現告訴了家人,一些孩子很感興趣,纏著兩人又回到巖洞裏去觀賞火山泥。一個調皮的孩子把手裏的螃蟹伸到火山泥裏蘸了蘸,回到家裏後隨手扔了,不料半年後發現這個螃蟹外面的火山泥已經凝成了薄薄的一層,整個螃蟹看起來晶瑩剔透,光澤鮮亮,非常可愛。他們剝開火山泥殼,竟然發現那只螃蟹絲毫沒有腐爛,像新鮮的一樣。於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事業開始了。

蘇呂兩個家族仿佛獲得了上天賜給的靈感,他們在打漁的閑暇裏,把海裏一些形狀奇特的活魚、活蝦、螃蟹、烏賊等刷上火山泥,再進行雕刻、繪彩,每一只都晶瑩鮮亮、栩栩如生。他們把這些制作稱之為“黃崖泥雕”,運到陸地上出售,在沿海一帶風靡一時。後來他們的業務漸漸擴大,開始制作俑人,專供陪葬。有一次,大陸某地一座有黃崖俑人陪葬的百年墳墓遷墳,主人挖開墳墓,發現墓裏所有的東西都腐爛不堪,甚至棺木都爛成了碎片,可那些俑人挖出來後稍一擦洗卻色彩依舊,鮮亮如初,有人靈機一動,便在自己家的老人死後,把屍體運到黃崖島,讓蘇呂兩家刷上火山泥封起來,制成俑人,以使屍體永不腐朽。蘇呂兩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火山泥也可以封住死人!於是這就成了他們最大的生意,數十年下來,兩個家族財富萬千,甚至在他們家族裏的人死後,也全部要刷上火山泥,把屍體封裹後再進行土葬。島上土地資源缺乏,也有很多不土葬,制成俑人後就放在巖洞中,久而久之,這座巖洞就成了蘇呂兩家存放屍體的所在。為了獨占資源,也為了保護先人屍體,他們分別在島上巖洞的兩個出口蓋了兩座大宅,呂家在東,蘇家在西,把這個秘密牢牢地封鎖起來。

恐怖事件的發生出於一個偶然。二十年前,呂笙南的父親乘飛機時偶然帶了一只小俑人出國,被國外機場安檢人員攔住了。原來安檢人員根據線報,在機場布網捉拿一個毒販,檢查嚴密,在用X射線掃描旅客隨身物品時,他們看見屏幕上出現一個像小孩子一樣的東西,感到奇怪,仔細一檢查,才知道這種火山泥不知是由什麽物質構成,居然連X射線都穿不透。

這個事件啟發了呂笙南父親的靈感:既然火山泥這麽神奇,那我用它來販毒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經過和蘇家商量後,這個想法變成了現實。黃崖島水路便利,不遠就是繁忙的海上運輸線,偷運毒品到島上極其方便,加上此處沿海一帶島嶼眾多,海岸線曲折覆雜,海岸緝查難度較大,而他們上百年制作運送俑人,從來也沒人懷疑俑人裏會藏有毒品。數年之間,蘇呂販毒家族迅速膨脹,形成了龐大嚴密的販毒網絡,他們把火山泥制成念珠、藥瓶等小玩意兒,把毒品裝入其中,甚至能帶上飛機,出入任何一個關卡!幾年間,蘇呂兩家的財富吹氣球般膨脹,地下黑金數不勝數,黃崖島成了沿海一帶的毒品轉運中樞。

朱木聽得目瞪口呆,這個故事在黑暗封閉的巖洞中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這時候,馬克已經醒了,也在靜靜地聽著,呂笙南略一停頓,他插話問:“那麽周庭君呢?他不是上大學的時候就來黃崖島做生意嗎?難道也是來販毒?”

呂笙南搖搖頭:“不是,他沒有販毒。當時我父親和大哥看中了他的經濟頭腦,讓他洗黑錢。蘇呂兩家的財富太龐大了,然而卻不敢動用,只好把這筆巨資漂白。周庭君就是做這個生意。”

朱木問:“那麽後來呢?這個島上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成了荒島?”

封閉的巖洞中突然傳來一陣陰森森的冷笑聲,笑聲在巖洞中形成巨大的回音,仿佛洞中擠滿了人,一起發出冷笑。三人駭然四顧,除了周圍點起的火把,遠處一片森黑。溶柱交錯,犬牙差互,根本看不見也聽不出人藏在哪裏。

“周庭君,你居然沒死,很出乎我的意料啊!”呂笙南淡淡地說。

“我這種人閻王爺不愛,想死也死不了啊!”周庭君得意地嘆息了一聲,“在商城市,你派的那個殺手很絕啊,居然能制作出那麽精妙的機械,扮成鬼來嚇我,把我誘到窗邊,待我一探出頭就用機械扣住我的身子把我甩下樓去。可惜,我運氣太好了,那機械鉤住我,把我甩出窗子時他的機械臂失靈了,松不開了,結果卻被我拉著往下墜,等他松開我時,我只不過從二樓摔到了地面,能摔得死嗎?”

“那麽,為什麽你在報業大廈摔下來也沒死?”呂笙南不動聲色,側耳傾聽聲音的來源。

周庭君洋洋得意:“這個,就涉及你欠我的債了,你希望我說嗎?”呂笙南默然不語,周庭君接著大笑,不過也避開了這個話題,“哈哈!朱木,你知道蘇呂兩個家族為什麽毀滅,為什麽黃崖島成了荒島嗎?這全是呂笙南的功勞啊!”

呂笙南冷笑,卻不置可否。周庭君說:“呂家有兄弟兩個,呂笙南是老二。蘇家兄弟三個,還有一個女孩子叫蘇霓。這個呂笙南和蘇霓青梅竹馬,愛得要生要死,然而呂笙南極端憎恨自己的家人和蘇霓的家人,這種憎恨幾乎到了變態的地步。”

“住口!”呂笙南怒喝一聲,震得巖洞嗡嗡直響,然而這響聲卻掩不住周庭君惡毒的冷笑。

“朱木,你是呂笙南唯一的朋友,也許你知道他最喜歡的是什麽,但你知道他最厭惡、最憎恨的是什麽嗎?”周庭君“咯咯”直笑,“毒品!他生平最憎恨的是毒品!也許在你看來,這是個很優秀的品質,你會為這樣的朋友自豪,哈哈,你會為這樣的朋友自豪!可是他對毒品的憎恨會讓你恐懼,會讓你惡心,會讓你面對一個恐怖的魔鬼!”

朱木驚訝地看著呂笙南,發現呂笙南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漸漸地暗了下去,在自己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朱木揉了揉眼睛,這才感覺到巖洞四壁的火焰比原來暗了許多,好像燃料即將要燃盡。過了片刻,火苗輕輕地一閃,熄滅了。三人頓時沈到了黑暗裏,朱木什麽也看不見了,伸手不見五指。他的心頓時絞了起來,難道又是周庭君的陰謀?他伸手去拉呂笙南,手指摸了個空,又摸馬克,馬克卻在。朱木心裏一沈,難道呂笙南被周庭君悄無聲息地抓走了?但是周庭君明明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啊!

周庭君似乎對突然陷入的黑暗不在意,沈浸在發洩的快感裏:“呂笙南小時候非常孤僻,有嚴重的戀母情結,直到八九歲,還要和他媽睡在一起。可惜啊,這時候他父親和哥哥開始販賣毒品,而他們販賣毒品的第一個受害者卻是呂笙南的母親!因為吸毒太容易,呂母不知不覺間染上了毒癮,幼小的呂笙南無數次目睹了他媽戒毒時的慘象,她撕裂自己的衣服在眾目睽睽下奔跑,她把自己的頭往墻上撞,她割裂的自己的手腕把血抹遍自己的全身,讓呂笙南幼小的童年在驚恐和憎恨中度過。呵呵,呂笙南,你在美國時常常自稱是心理學的天才,難道你的天才不是在這樣的童年中形成的嗎?後來,呂母強制戒毒失敗,呂笙南的父親只好讓她破罐子破摔,把毒品敞開了供應,嘿嘿,反正他們有的是毒品嘛。於是呂笙南眼睜睜看著他母親慢慢地像封在火山泥裏的幹屍,一點一點地幹癟下去,最後,她吸進了過量的毒品,像條野狗一樣死在了海邊。當年九歲的呂笙南呆呆地蹲在海邊,蹲在他母親屍體的旁邊看了三天,這三天裏沒有人知道九歲的呂笙南是怎麽想的,也許就是這三天奠定了他‘心理學天才’的基礎。三天後,他的家人販賣毒品回來,找到了這個偏僻的海邊,拉回了他母親的屍體。吸毒已經使他母親喪盡了在丈夫和兒子面前的尊嚴,丈夫和兒子也不理會一邊的呂笙南,兩人笑談著這次賣毒品賺的數目,一人拽著屍體的一條胳膊,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母親的屍體拖回了家。他母親幹枯的兩只腳在沙灘上拖出了兩條長長的痕跡。”

朱木和馬克靜靜地在黑暗裏聽著,周庭君描述得生動、形象,他們仿佛看到了一個陰郁畸變的九歲小孩呆呆地站在沙灘上,看著父親和哥哥談笑自若地拖著母親的屍體的情形,還清晰地看見了屍體的兩腳在沙灘上拖出來的深溝……

“然後,這個小孩——呂笙南,在所有人的眼裏變得恐怖起來,他會捉住一條狗,把它捆在樹上,然後灌進過量的毒品把它放開。看著狗在島上瘋狂地撕咬,不知疲倦地狂奔,使島上的人魂飛魄散,他就蹲在墻頭‘咯咯’亂笑。他還會把一些動物用火山泥封起來,只留下一只鼻孔,讓這些硬邦邦的生物在饑餓幹渴或者火山泥幹燥時的壓力下壓碎心臟死亡。這時候,整個島上唯一關心他的人就是蘇家的小女孩蘇霓,她可憐這個失去母愛、心理變態的家夥,經常為他換洗臟兮兮的衣服,為他洗幹凈臉,為他帶來好吃的零食。可是這家夥居然在十一歲的時候把一條小船的船底鑿了一個洞,然後用泥封起來,駕著這艘小船帶著蘇霓出海。到海上,泥在海水中融化,海水灌進船裏,小蘇霓嚇得哇哇亂哭,他卻蹲在船頭欣賞著她驚恐的樣子哈哈大笑。被人救起後,蘇家的人質問呂笙南為什麽要這麽做,朱木,你猜十一歲的呂笙南說什麽啊?他說他要研究人在死亡來臨時候的反應!

“呂笙南,他就這樣長大了。長大後,他和蘇霓兩人居然相戀了。蘇家堅決不同意,但蘇霓卻對他死心塌地,也許這就是天使愛上魔鬼吧。就是這起事件造成了黃崖島的毀滅,也使蘇霓在地獄裏游蕩。我說過,呂笙南無比憎恨蘇呂兩家,但他卻不願離開黃崖島,你知道為什麽?因為他要毀滅蘇家和自己的全家,他要毀滅所有的毒品,然後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去賺取比販賣毒品更多的財富。他運用自己聰明的大腦,先使呂家在販運毒品時出現意外,整船的毒品沈入了大海,然後又通過暗示使他父親和哥哥相信是蘇家為了獨霸毒品市場策劃了這場陰謀;隨後,蘇家上百斤的毒品莫名其妙被倒進了大海,而海灘上出現的卻是呂笙南父親和哥哥的腳印。這種種情形接連出現,使蘇呂兩家積累了深深的仇恨。但是兩家數百年來息息相關,一損俱損,都強忍著沒有翻臉。後來為了緩和形勢,蘇呂兩家決定聯手販賣一次毒品,這次毒品交易規模空前,一次性運進了一噸高純度海洛因,這次交易如果成功,那利潤將是個天文數字,足以買到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這也是蘇呂兩家最後一次毒品交易,他們約定做完後就收手,到國外買下一座島嶼,讓自己子孫十幾代都不用做任何事情也能像國王般享受。

“呂笙南知道毀滅的時間已經來臨了,他決定采取行動。於是他和蘇霓約定私奔,逃離黃崖島。然而他們出逃之後,這一噸的毒品也不見了,就在巖洞中憑空消失。更蹊蹺的是,蘇霓失蹤後,蘇家在她的臥室的墻上發現三個字:救救我!

“蘇霓的父親和哥哥們認定是呂家私吞了毒品,而蘇霓無意中知道了真相,結果遭到綁架。他們糾集了數十人,怒氣沖沖地到呂家大宅找呂笙南的父親和哥哥算賬。結果呂家以為蘇家想獨吞毒品,雙方發生一場大火拼。那一夜,黃崖島籠罩在恐懼與殺戮中,上百人混戰了整整一夜,死傷遍地,人們的慘叫聲、武器的射擊聲、血肉的撕裂聲、傷者瀕死的呻吟聲,使這座小島變成了修羅地獄。最後,蘇家畢竟是有備而來,在混戰中取得了決定性勝利,把呂家滿門斬盡殺絕,一個不留。得勝後,蘇家也是死傷慘重,紛紛回到島西的大宅裏休息善後,救治傷員。不料呂笙南早就在這裏布下了殺機。當天夜裏,黎明時分,蘇家大宅突然燃起了大火,我不知道呂笙南采取了什麽方法,總之大宅裏的人一個也沒逃出來,連同這座百年大宅被燒成了焦炭。嘿嘿,真是夠狠,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一舉消滅了兩大販毒集團!”

朱木和馬克聽得驚心動魄,心裏陣陣發涼。尤其是朱木,沒想到自己交往將近十年的唯一摯友竟然有這樣一個可怕血腥的過去。想起自己和呂笙南在一起時的經歷,朱木就感覺不寒而栗。

周庭君忽然得意地笑了起來:“可惜啊,任他呂笙南千算萬算也算漏了一件事:在他悄悄潛回黃崖島火燒蘇家時,蘇霓也暗地裏跟隨他返回了黃崖島,並且親眼看見了自己的父母、哥哥,整個家族被烈火吞噬的慘象。就在呂笙南欣賞自己的傑作時,呂笙南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發瘋般叫著、喊著撲進了大火之中!嘿嘿,這就叫——啊——”

周庭君突然慘叫一聲,中斷了敘述,然後是重物墜地的聲音。朱木和馬克驚得跳了起來,只聽周庭君呻吟:“呂笙南,你好狠!”

然後是呂笙南輕蔑的冷笑:“你不覺得你說得太多了嗎?”

隨後響起令人心悸的打鬥聲、慘叫聲、嘶吼聲、重物撞擊聲,這時候朱木才意識到原來呂笙南趁著方才火焰熄滅的時候循聲找到了周庭君的藏身之處,突然暗算了他。朱木和馬克急忙摸索著向聲音響起的方向走去,路上到處是鐘乳石,豎長、倒掛、側生,處處是尖利的石尖,地上崎嶇不平,磕磕絆絆,也不知呂笙南是怎麽在黑暗裏悄無聲息地摸到周庭君身邊的。

呂笙南冷漠的喘息聲越發清晰了,他一陣冷笑:“你以為我為什麽給你制造這個機會?還吹噓你對我多麽了解,難道你就沒想過作為一個心理學家我為什麽要把石壁上的火種燃起來?難道我會不知道在黑暗中把自己暴露在火光下有多麽危險?剛一掉進巖洞你就躲了個無影無蹤,要在這黑暗曲折的巖洞中找你實在困難,誰知道你會躲在哪裏趁機給我致命一擊?於是我就把旁邊石壁上的火種點燃,只不過把火罐裏的油去掉了一大半,這麽一點燃,我們在明處你就敢露出頭來,躲在角落偷偷地譏諷我。但不久火種就會熄滅,我已經在你說話的時候判斷出了你的方位,也借著火光看清了地形,火種一滅我就偷偷摸向你的藏身處,你還懵然不知。”

“咳咳……”周庭君的聲音扭曲地傳來,好像給什麽東西擠壓進了地裏,“老子一著不慎……咳咳,這回落到你手,沒什麽話說。可我打賭你不敢怎麽著我,你信不信?”

“是嗎?”呂笙南毫無喜怒地哂笑,“你真的這麽認為?”

朱木在黑暗裏磕磕碰碰,撞了一身的傷,又摔了好幾跤,才借著他們不停說話的聲音找到了跟前。周庭君聽見朱木兩人過來,嘿嘿冷笑了一下:“我不是說要送給你禮物嗎?你何不讓朱木點亮火罐,看看我送你的是什麽?”

也不知道呂笙南怎麽控制了周庭君,居然毫不害怕周庭君玩花樣,對朱木說:“阿木,把你的手伸過來,我給你一個打火機。”

朱木伸出手,兩人說著話辨別方位,終於接到了呂笙南的打火機。呂笙南說:“在你右邊十米遠,有一個圓形的鐘乳石,上面有個火罐。十多年了,它的位置應該還沒變。”

朱木答應一聲,向右面摸索了過去,果然摸到一根濕漉漉的鐘乳石,順著鐘乳石向上摸去,摸到一個冰冷光滑的鐵罐。他打著打火機,看見了一個海碗一樣的火罐,火苗在上面輕輕一晃,火罐燃燒起來,方圓幾米的景象清晰地出現在了眼前。

只見一個渾身漆黑的瘦削人影趴在地上,身上到處都是鮮血,一條胳膊奇異地扭曲著,上面還壓著一塊破碎的鐘乳石,想必就是周庭君了。呂笙南一只腳踩在周庭君的脖頸上,把他的臉狠狠地踩在了地上,手裏還握著半根沾滿血跡的鐘乳石,身上的衣服也撕裂了,可想而知剛才搏鬥的慘烈。

周庭君的臉被壓著沒法動,他翻翻眼珠瞅著朱木,居然笑了:“朱老板,沒想到咱們第一次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呵呵。馬克,咱們也有十幾年沒見了吧?嘿,馬克,你向前走十步,還有一個火罐,把它點著,亮堂點兒,讓呂笙南好好欣賞我送他的禮物。”

馬克應了一聲,接過朱木手裏的打火機,把前面的火罐點燃。不料火罐剛一點著,突然火罐中躥出一條火線向遠處延伸開去!火線越燃越長,直延伸到黑暗盡頭的高空,“嘭”的一聲,巖洞中霍然一亮,烈火熊熊。原來前面的高空中懸著一個巨大的火罐,被這個小火罐引出的一根火線引燃了,頓時數十米的空間耀眼生輝,火掩映著熔巖的水珠,晶光璀璨。

在這跳躍不息的火焰裏,他們看見了一個無比詭異的景象。巨大的火罐下方,是一個幾十平方米的熔巖池,雖是熔巖,卻沒有一點溫度,反而使人感到冷嗖嗖的感覺,這冰冷、黏稠的深灰色熔巖在池子裏翻滾不休,卻一點也不往外溢。

“這……就是火山泥了……”朱木喃喃地說。

沒有人回答,呂笙南和馬克的目光望著熔巖池上方一個不知名的焦點,露出極其震撼的神情。朱木慢慢擡頭,只見在熔巖池的上方橫著四條繩索,繩索上架著一張木床,床上躺著一個閉目沈睡的美麗的女人。木床距離熔巖池邊緣不到三米,距離朱木不到四米,他看得很清楚,這個沈睡的女人竟然是在公眾的視線裏死於財富大廈、在公安部門的資料庫裏和周庭君的敘述裏死於黃崖島火災的蘇霓!

“蘇霓!”呂笙南情不自禁地驚叫起來。

他腳下的周庭君突然詭秘地一笑,伸手握住壓在他手臂上的鐘乳石,狠狠朝呂笙南的小腿砸了過去。呂笙南慘叫一聲,身體一個趔趄。周庭君敏捷地爬了起來,連滾帶爬,竄進了交錯林立的鐘乳石林中,轉瞬之間,就消失在黑暗裏。

呂笙南毫不在意周庭君的逃脫,一瘸一瘸地走到熔巖池邊,喃喃自語:“蘇霓……蘇霓竟然沒死?這不是幹屍……阿木,你看看,這不是幹屍!”

“不是。”朱木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癡癡地望著蘇霓,那是一個睡美人、一個沈睡公主、一個沈睡的天使,玲瓏的身體撩動著朱木的視線,使他想跪下來祈禱,“阿南,蘇霓真的沒死!我在財富大廈裏見到的不是鬼魂,那個在財富大廈上跳樓的也不是她,太好了!太好了!上帝!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呂笙南神情奇怪地看了朱木一眼,嘆了口氣:“可是現在我們無法確定她是死是活,而且我們也無法把她救下來。這四根繩索拴住床的四條腿吊在空中,恰好形成一個平衡,只要我們一動繩索,床就會搖晃。蘇霓沒有知覺,床一晃她就會掉進熔巖中。”

朱木愕然望著冷靜分析情況的呂笙南,仿佛不理解他為什麽在這種時刻居然還這樣冷靜。突然,周庭君的聲音在黑暗裏傳了過來:“嘿嘿,你說得不錯,一點也不錯。我可以告訴你,蘇霓是活著的,我把她從地獄裏帶出來了,給她吸進了一些乙醚。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怎麽樣,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朱木狂喜地說,說完後他才醒悟過來,尷尬地看看呂笙南。呂笙南面無表情。

周庭君咯咯直笑:“呂笙南,你唯一的朋友要跟你分享唯一的女人了。朱木,你會不會成為那條被灌進過量毒品,在島上瘋狂撕咬的狗呢?”

朱木心裏一寒,望了呂笙南一眼。呂笙南也正好朝他望過來,兩人視線一碰,呂笙南眼裏浮現出一絲笑意:“他這是在挑撥離間。阿木,想想辦法,先把人救下來再說。”

周庭君嘿嘿直笑:“救人?不怕告訴你,現在我拿著一把刀子,就站在其中一根繩索旁邊,你們都站在原地別動,否則……嘿嘿,我只要割斷一根繩索,那會發生什麽情況?呂笙南,還記得當年你用火山泥封起來只留一只鼻孔的動物嗎?它們的死狀很慘啊,你不希望蘇霓也掉到火山泥裏吧?你們只有三個人,絕對無法阻止我控制住其中一根繩索的。嘿嘿,呂笙南,在這島上你已經偷襲我兩次了,這次嘛,只要你一離開現在的位置,我就割斷繩索。”

“是嗎?”呂笙南平淡地說,“你真的這麽以為?說說看,你想交換什麽?”

“聰明!”周庭君咯咯一笑,“我在你別墅的電腦上發送的病毒你看見了吧?漂亮吧?我說得很清楚了,我只要一樣東西來抵你的債。那就是蘇呂兩家火拼前運到的一噸海洛因!”

朱木心裏一跳。呂笙南沈默了半天:“我給了你海洛因你就會放了蘇霓?”

“當然。”周庭君說,“我一向很君子,但我想要的東西我必須得到!”

“你拿到海洛因後怎麽運走?”呂笙南冷笑,“別告訴我你把它裝到口袋裏,那是一噸,一千公斤。而且你又怎麽把它換成錢?據我所知,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哪家毒品販子能一口氣吞下一噸高純度海洛因的。這可是幾十億美元。”

周庭君有些愕然。就在他一發楞的間隙裏,朱木感覺呂笙南悄悄往自己手裏塞了一個冰冷鋒銳的東西,一摸,是一把匕首。

“先看清楚繩索的走向,等我發出指令,你們就各自搶占一根繩索,我一下命令,你們就和周庭君同時割斷繩索。記住,同時!”呂笙南悄悄地說。朱木這才意識到馬克也拿到了一把匕首。

朱木怔了怔,不明白為什麽要割斷繩索,要知道一割斷繩索,蘇霓就會掉進火山熔巖裏啊!但他對呂笙南實在有些盲目地相信,隱隱覺得呂笙南決不會讓蘇霓掉進熔巖,眼睛不自覺地往繩索的方向掃去。只見離自己最近的一根繩子從熔巖池上方延伸過來,系在不遠處兩米多高的溶巖柱上,距離自己只有五六米遠的距離,只要跑過去,揮刀一割,繩子就會斷裂。

周庭君怔了片刻,嘿嘿笑了:“這個不用你操心,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嘿嘿,為了幾十億美元,什麽險也值得去冒。好了,現在你可以說出那一噸海洛因存放的地點了。”

呂笙南點點頭:“交易當然可以,可是我得先知道蘇霓是不是還活著。她現在的狀態,你說她活著也可以,說她死了也有人信。而且,當年我明明親眼看著她撲進火宅的,怎麽她仍然活著?”

周庭君一陣冷笑:“我說過,我僅僅是讓她吸進了乙醚,這個價值數十億美金的禮物,誰舍得殺了她?但是想讓她醒過來,休想,只要她一醒過來,她自己就能拽著繩子從熔巖池上蕩過去。你以為我是白癡?快說,毒品在哪裏?”

呂笙南沈默不語。朱木暗暗嘆息:“這兩人真是世界上罕見的陰謀高手啊,光看兩人鬥智鬥勇,自己就好像變成了白癡一樣。一開始,是周庭君在呂笙南的電腦上釋放病毒,在黃崖島設好了恐怖的埋伏後,約呂笙南來黃崖島。而呂笙南棋高一著,居然利用自己的好奇心先把自己誘到了黃崖島,替他先鉆進了周庭君的局裏,使周庭君設好的埋伏暴露,然後趁機暗算周庭君,雙雙掉進了火山巖洞。之後呂笙南在黑暗的巖洞裏居然又點燃石壁上的火罐把自己暴露在明處,使周庭君自以為身藏暗處喪失了危機感,由喋喋不休的講述,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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