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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如此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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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鵬笑著示意康寧先喝茶,往沙發背重重一靠,和氣地說得:“寧兄弟,我知道你心裏的疑惑,不過等我把話說完估計你就會明白了。”

康寧本要詢問,聽郭鵬如此一說,便提起杯子慢慢品茶。他那不驕不躁的從容表現,讓郭鵬極為讚賞。

郭鵬扶了扶眼鏡,嘆了口氣道:“十年前,也就是八九年,我還在廣西財專讀二年級。那時我家裏很窮,父母養著我們五個兄弟姐妹很辛苦,全靠在防城罐頭廠當工人的父親撐著,外婆家也不時送來些糧食和魚幹什麽的,所以才勉強圖個溫飽。盡管家裏很苦,可是父母依舊堅持供我讀書,說這是改變家裏處境的唯一出路。家裏我是老大,兩個弟弟當時還在讀中學,兩個妹妹就沒那麽幸運了,初中都沒讀完就進工廠打零工以貼補家用。那年五月份的時候,由於受大環境影響,我還懵懵懂懂跟著同學們上街游行,今天聲援這裏明天聲援那裏,根本就不知道家裏的父親早已躺下三個月。”

郭鵬難過地停了一下,接著說到:“我父親患的是鼻咽癌,當時已經說不出話了。防城條件有限根本就沒法治,花完借來的上萬元錢病情都沒有好轉,我母親看到這種情況急得要死,到父親廠裏去求領導,可廠裏也難——年初廠裏貸款一百多萬購進了一條新的生產線,滿以為水果罐頭的出口能賺大錢,誰知從八九年五月初開始,所有外商因全國性的政治事件宣布取消訂單,小小的罐頭廠一下就垮掉了。實在沒辦法,我母親拿著我外公忍痛賣掉小漁船得到的幾千塊錢,再把家裏臨產的老母豬給賣掉,東拼西湊拿著最後的七千多塊救命錢將我父親送到蘭寧的醫學院附屬醫院,住進去之後保守治療了一個多星期,我才收到弟弟的信趕到醫院看我父親。一進病房的門,我就聽到我母親的哭聲……當時的情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郭鵬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情緒這才又接著說道:“我父親瘦骨嶙峋地躺在病床上,緊閉著眼睛,我母親在哭求醫生,就差沒跪下來了。醫生說剩下的一千多塊錢還不夠手術費,就更別說後續治療了,說這是醫院的規定他也無能為力,我母親無助地撲在床沿上哭。”

“這時康教授帶著一群學院的學生在旁邊的病房,被我母親的哭聲驚動,他走進病房來問這是怎麽回事?主治醫生連忙將情況向康教授進行了匯報,他看完病歷和一堆片子就走到我父親病床邊,安慰我母親兩句,開口就問我父親一些病痛部位的感覺,隨後他把主治醫生叫出了病房。”

“十幾分鐘後,醫生進來對我母親說,康教授同意我父親的手術和後續治療花費不用我們出,康教授把我父親的病情劃到特殊病例的臨床實驗研究那一塊。第二天上午醫院就為我父親成功進行了手術,一直到出院都沒有再收一分錢,康教授幾乎隔天來探視一次,等我父親出院那天他還送來一個月療程的中藥。轉眼十年過去了,我父親到現在都還身體健康,面色紅潤,再沒有犯過病。現在他天天出去和老友們喝茶打牌,甚至還喝點小酒,生活還算不錯。”

說到這裏,郭鵬搖了搖頭,似乎往事不堪回首。過了許久,他才又接著道:“我畢業後被分到東興百貨公司做會計,可不到一年公司就散了,家裏一沒資金、二沒關系,根本就無法支持我自己創業,沒辦法我也只能到邊貿碼頭給人幹力氣活,後來就和文哥認識一起做到現在。四年前我發財了,弟妹們在我的關照下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意,年底我用兩個編織袋裝著足足一百萬現金拿回家,誰知我父親看都不看一眼,把他出院前和康教授合照的照片遞給我就出門了。我醒悟過來,馬上拿著二十萬現金連夜開車趕往蘭寧,可是康教授知道我的來意後連門都不讓我進。他在門口問了一下我父親的近況直接就把我給轟出了小區。聽完這些,你應該知道我的感受了吧?”

康寧沒想到原來是這麽回事。

他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聽完郭鵬的話後,康寧笑著說道:“這種事在我父親身上常遇到。當時他就是院裏享受國家級待遇的兩個人之一,有權做出這樣的決定,而且這種事他常幹,誰也不敢得罪他。哈哈,這件事對他來說不算什麽,所以鵬哥也別太往心裏去……”

“不!也許對你父親來說不是什麽大事情,但對我父親和我們全家來說,這就是再造之恩啊!”

郭鵬打斷康寧的話,接著說下去:“前段時間我一直關註著關於你的種種傳聞,也在報紙上見過你的照片,但我實在沒想到有一天會和你見面。那天文哥去河內之前給我通了個電話,我驚嘆之餘迅速加緊工作以期早點結束在香港的業務,今天上午飛到蘭寧我直接就趕了過來。哈哈,看來咱們兩個還真有緣分啊!”

康寧不知說些什麽才好,笑了笑對郭鵬說道:“很感謝鵬哥這麽關照我,要不是有文哥收留,我還不知道今天身在何處呢!有件事我想麻煩一下鵬哥,我的銀行卡裏的錢還有八萬多,你要是方便回東興,請幫我取出來,我擔心不久文哥送我去柬埔寨之後要用到這筆錢。”

郭鵬眼裏閃過一色異色,他扶了扶眼鏡,笑著道:“行啊,小事一樁,明天我回去就可以給你辦。不過我想你也不會很快就走,身邊放著幾萬現金也不方便,不如先留著,需要的時候派個人過去,一小時就能來回。”

康寧聞言心裏一搐,稍作猶豫點了點頭:“行,我聽你的。”

郭鵬給康寧續上茶,話題一轉,稱呼也變得更加親切:“小寧,我聽說你的技術非常不錯,比咱們請來的那兩個師傅還要好。你明明是醫生,什麽時候學會修車的?”

康寧一聽這話心裏立即警覺起來:郭鵬剛剛回來,怎麽知道自己修車技術好還是不好的?

雖然他剛才是看到自己修車了,但只看一會兒就做出如此評價顯然不合理,但要是聽說那麽是聽誰說的呢?除了修車廠裏一群小夥子誰也沒見過自己修車啊!難道是巡場的越南保安匯報?如果真是有人匯報,那麽會不會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某個人的註視之中?

“小寧你發什麽呆啊?”郭鵬看到康寧靜靜盯著手裏的茶杯,連忙關切地問道。

康寧放下茶杯,掩飾地笑了笑,說道:“你一問我就想起剛才那輛車了,也不知道阿剛修好了沒有?我聽說那輛車明天得發出去,所以分神了,還請鵬哥別見怪。”

郭鵬聽憨厚的康寧答非所問,苦笑著搖搖頭勸道:“明天起你別再去修車廠幹了,真要是有需要,你就站在邊上指點一下就行了,否則真是有失體統。”說到這裏,他語重心長地道,“你的身份不同,說白了你現在是文哥的朋友和客人,如果你不怕我高攀的話你現在更是我的兄弟,所以不能和下面那些人那樣幹苦力。哪怕退一步說你就算不認識我和文哥,以你如今在道上的聲望和身份地位,阿剛他們做你的小弟恐怕都還不夠格,犯不著和他們混在一起,那實在是有失你的身份!”

康寧聽了大吃一驚:“什麽道上的身份?鵬哥你能不能說清楚點?我怎麽算道上的人了?”

郭鵬的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他沒好氣地放下茶杯,扯過紙巾擦擦嘴:“你的事情如今這個時候恐怕都傳遍全國的黑道了,你自己竟然還不知道?這段時間來,你是遇神殺神、見鬼殺鬼的,這麽多年來誰有你這麽牛逼過?你可是三番五次逃出成百上千警察的包圍,每一次都有驚無險地殺出一條血路來,你想想啊,你這樣的亡命之徒要是還不屬於黑道上的人,那麽誰才有資格稱為道上的人?小寧啊,我看你讀書太多讀傻了……”說到這裏,他嘆息了一聲,“唉,想想也難怪,也許你從出生到出事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都生活得平平安安、順風順水的,環境安逸家教又好,所以一下子你這腦子轉不過彎來,一直不相信或者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是屬於江湖上的人了。其實別說你,就連我和文哥從幹走私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屬於道上的一分子了,何況你這個被道上說成是‘智勇雙全、恩怨分明’的殺人犯?”

康寧傻在沙發上,用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呆呆盯著郭鵬。

這倒並非是康寧在故作姿態,而是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事情會讓江湖人士如此熱議和推崇,看來這輩子這個黑道人物的帽子再也摘不掉了!

看著震驚之後低頭苦笑的康寧,郭鵬哈哈大笑,接著說道:“你終於明白過來了吧?哈哈!不怕告訴你,我在香港的這幾天,當地幾位頗有身份的黑社會老大還幾次三番地向我打聽你的情況,後來我在和文哥通電話的時候聽文哥說道上正流傳著關於你的這樣那樣的各種傳言,更傳聞港澳不少堂口的老大對你很感興趣,還聽說華人圈子裏也有人想招募你等等。不管這些傳言是否是真實的,有一點不可置疑,那就是你如今在黑道中的名氣早已經是如日中天!”

“狗屁的如日中天!越是這樣恐怕我的命就越短了。我真不知道哪一天一覺醒來就發現,我已經被關在國內的鐵籠子裏,生不如死了!”

康寧說完,痛苦地抱著腦袋。

郭鵬連忙安慰道:“小寧,別這麽沮喪嘛,依我看事情沒你想的那麽嚴重。據我所知,你在蘭寧和逃亡路上接連殺死十多人的事,已經被相關部門嚴密控制,瞞得死死的,何況那些小人物的死活根本就沒人願意關心,道上也主要是流傳著警方死傷慘重的傳聞。今天報紙上刊登因追捕你而撞車死的那四個警察的消息,只說這四位烈士是在追捕疑犯的過程中不幸因車輛事故而撞車身亡的,你的大名一個字也沒提起。”

“說起來,當時我還納悶了很久,後來才想起上面一個老大曾說過的一些事,估計高層有人在暗中幫你。還有就是剛剛被上面審查不久的藍建國市長,不久前不知被那個狠人搞了一下,將他和他兒子以及手下人的劣跡用大字報的方式貼得滿城都是,如今還鬧得沸沸揚揚的讓他十分頭痛。這個時候,他絕對不願意將事情鬧大而引來上面的人追究,不過你接連打傷警察搶奪警車等罪名,恐怕已經坐實了。”

聽到這裏,康寧再次睜大了眼睛,望著滿臉笑容的郭鵬,一時陷入了沈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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