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夕, 聖母瑪利亞醫院產房外。

“爹哋，媽咪進去好久，幾時能出來？”葉思思已經八歲，就讀庇理羅女子書院小學部, 成績常年拿A, 是個典型的乖乖學生，頭腦隨了葉令康，十分聰明。

“爹哋, 爹哋...”葉思思身旁坐了個四歲囡囡，聲音細細, 圓乎乎的臉蛋，卷發軟軟貼在頭皮, 十分可愛。

葉令康抱起小女兒，親了親她額頭, 又摸摸大女兒腦袋, 也不是很篤定，“應該快了。”

葉思思哦一聲, 安心等待。

四歲囡囡坐了會，在爹哋懷裏扭了扭身子，對著手指說，“爹哋, 好餓...”

從媽咪肚痛送醫院到現在，她已經兩頓飯沒有吃，肚子癟癟, 咕嚕嚕不停叫。

葉令康暗道自己粗心大意，他少一頓不吃沒察覺，哪能讓女兒餓肚。

將小女兒交給家傭，又喊大女兒，“思思，你陪妹妹去吃飯，爹哋等媽咪。”

葉思思乖乖應聲，拉妹妹小手先回去。

聖母瑪利亞醫院距薄扶林不遠，姐妹兩吃頓飯的功夫，再去醫院，她們的弟弟已經呱呱墜地，小小一個，躺在嬰兒床裏，紅撲撲皺巴巴好似阿爺。

隔玻璃窗，葉思思踮腳往嬰兒室裏看，“弟弟好醜...”

四歲囡囡被葉令康抱著，趴在玻璃窗上，呆呆看一會，“醜...醜...”

葉令康無語片刻，耐心道，“弟弟再長大點就會和你們一樣。”

“會像爹哋一樣帥嗎？”

“當然。”葉令康難掩自豪。

她們的媽咪此時還未醒來，快三十歲的年紀，再比不上十七八歲妹妹仔，老三個頭太大，生半天生不下來，又改剖腹產，折騰足足一天。

又生快醒時，先聽見兩個女兒的聲音，輕輕柔柔，極為小心。

一個說，“家姐，媽咪幾時醒啊？”

另一個說，“小聲些，媽咪好累，你會吵到媽咪休息。”

又生嘴角先溢出笑，想睜開眼，但困意卻如潮水般滿湧，她很快睡去，再醒來已經天亮。

葉令康在床邊守著，見她醒了，拿枕頭靠在她身後，“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去叫醫生？”

又生搖頭，四下看，“老大老二呢？”

“昨晚送回去了。”葉令康有些意見，“怎麽不問老三？”

又生忍不住笑，“因為我知道老三肯定在嬰兒室睡得好好的。”

不是第一次做媽咪，她已有經驗。

......

庇理羅女子中學小學部，葉思思放學便迫不及待抱上書包往外沖。

身後有人喊她，“去我家玩啊。”

葉思思回頭，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揮手，“不去了，我要去看媽咪和弟弟，媽咪為我和妹妹生了個弟弟！”她極開心。

弟弟小小一個，她要對弟弟很好很好，比對妹妹還好，她發誓。

但很快葉思思就苦惱了，因為隨著弟弟長大，越來越調皮，他會把她水彩筆扔一地，會不小心撕了她的畫本，還會在她朗誦時跑來搗亂。

葉思思是個教養極好的小女孩，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這是我弟弟，是媽咪給我生的弟弟，我要好好愛護他。

終於有天，她忍不住了，弟弟躲貓貓藏到她衣櫃裏，把她最喜歡的紗裙扯壞。

爆發了的葉思思提著兩歲大的弟弟，命令他兩手背後，靠墻站好。

“葉思茂，你再這樣，家姐以後都不理你了！”她極嚴肅。

“你不理我，那我理你好了。”兩歲大的仔仔思路還算清晰。

說完，撲到家姐懷裏，啵啵在她臉上連親幾下。

葉思思抵抗不了弟弟的撒嬌，轉向葉令康求助，“爹哋啊，你能否管管弟弟？他太調皮，扯壞我裙子。”

家中有三個孩子，盡管分開來看，每個孩子都有每個孩子的可愛之處，但三個可愛的孩子同住一屋檐下，難免吵架甚至打架。

面對大女兒的投訴，葉令康有些頭疼，他不是個太會教育孩子的父親，試圖給予建議，“爹哋再給你買幾身新裙？”

葉思思兩手背後，老長嘆氣，“爹哋，此時你不該說，罰弟弟站一個鐘頭？”

葉令康佯作思考，“似乎可行。”

於是兩歲大的仔仔被爹哋勒令靠墻站好，家中三個女人，他一個不怕，唯獨怕爹哋。葉思茂站好，委委屈屈看著坐在沙發上看報的爹哋，又偷偷看眼家姐。

結果葉思思最先心軟，她才十歲，竟已體會到長姐如母之感。

相較兩歲大的弟弟，已經六歲的妹妹要懂事許多，葉思菱剛升至庇理羅女子中學小學部，才念一年級，是個安靜好學的寶寶。

她與家姐日常如下：

“家姐，能否教我念英文？”

“家姐，能否教我畫畫？”

“家姐，能否講故事給我聽？”

面對這樣乖的妹妹，葉思思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有問必答。

可是時間長了，也苦惱。

“葉思菱，你好笨呀！”

“你好嚕蘇！”

“家姐要被你煩死啦！”

......

“媽咪，我開始體會到，你為我們付出無以用度量器衡量，媽咪，I love you！”

母親節這日，又生收到大女兒一束康乃馨，另附一張卡片。

“媽咪，還有我，我也愛你。”

小女兒為她畫了一副卡通畫。

又生看向兒子，兩歲大仔仔迷迷糊糊，“媽咪，我我我...我也愛。”

其實不知道愛什麽。

又生哭笑不得，問他，“姐姐贈我禮，你贈什麽？”

仔仔不懂母親節，更不懂媽咪突然向他索要禮物，怎麽辦，好為難...

他呃呃呃，撲到媽咪懷裏，仰頭啵啵數下，聲音脆脆，“媽咪，愛你愛你~”

晚上洗漱完，又生坐在梳妝臺前做睡前保養，葉令康靠在床頭，在看大女兒寫的作文：母親節，致媽咪的一封信。

又生掀被上床，和葉令康一起看，笑到肚痛。

哪裏是致媽咪的一封信，分明是藉此抱怨嚕蘇妹妹和調皮弟弟。

“我該反省，是否讓思思操心太多。”又生自我反思。

“我也是。”葉令康忍不住笑。

片刻，葉令康從床頭櫃拿出一個紅色錦盒，遞給又生，“老婆仔，多謝你為我生三個孩子，老婆仔最偉大。”他難得甜言。

又生接過打開看，是套藍寶，一對耳環，一串項鏈，一枚戒指。

“你真買下？好貴的。”幾日前逛珠寶行，她不過隨口提成色好，哪知葉令康不動聲色買下。

葉令康唔一聲，“比起你為我生的三個寶貝，這點算什麽。”

說不開心是假的，又生探身親他臉，葉令康配合轉頭，捉住她唇，黏黏膩膩親了起來。

事後葉令康趴在她身上喘息，還想再要，被又生拒絕，並且提醒，“年紀大了，更要懂節制。”

葉令康已年屆四十，眼角已有明顯細紋，盡管他不服老，但與小他近十歲的又生站一塊，還是壓力大。

眼下聽又生這樣講，他不滿瞪眼，“你嫌棄我？”

這話說的....

又生捏他臉，“我更想你細水長流。”

還不是什麽好話，葉令康擰眉，她十幾歲跟他，他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臭。

“早點睡，答應帶思思他們郊游了。”又生親親他，放軟聲音，“想胡天胡帝，起不來讓孩子們笑你？”

葉令康哼一聲，翻了身摟她睡。

平時他們各自有事，陪孩子的時間並不多，難得都清閑下來，葉令康決定帶他們去爬山，因為小女兒的老師要求寫一篇作文，關於爬山。

葉思菱趁機要求爹哋，“人家還沒爬過山呢。”

既然這樣，那就去爬山。

......

葉令康開一部房車，帶他們去郊野公園，既可爬山，又能野餐。

大女兒坐在前面哼歌。

又生在後面照顧老二和老三，還沒到地方，老三已經抱著餐盒吃起了壽司，他滿嘴沙拉醬，遭到葉思菱嫌棄。

“媽咪，你看弟弟，他親我，弄臟我裙子。”

“葉思茂，你乖點！”又生訓他，拿紙巾給小女兒擦沙拉醬。

才擦幹凈，葉思茂又撲上來，親親媽咪，又親親姐姐，笑得狡黠。

“葉令康，我開始後悔，不該給你生三個。”又生氣結。

葉令康懶洋洋應聲，“哦，那生四個？”

也怕老婆生氣，葉令康警告喊一聲，“葉思茂，坐好了！”

葉思茂怕爹哋，乖乖應聲，嘀咕道，“可是爹哋，我只是想親親媽咪和姐姐啊...”

“......”

天氣晴好，郊野公園三三兩兩結伴出行，又生指揮兩個女兒鋪餐桌，拜托葉令康把兒子帶遠點，別讓他搗亂。

其實葉令康對兒子放養居多，因為他太滿意兒子了，幾乎所有人見到，都講像他，不僅長得像，性格也像，面對縮小版的自己，葉令康雖然嘴上訓斥他，但始終都有種自豪感：看，是我兒子，多像我。

當然，葉令康這些心裏想法是不會和又生講的，十有八.九會罵他太寵兒子。

寵不寵葉令康不知道，他只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阿爸不做太壞榜樣，兒子也不會壞到哪。

“爹哋，吃，吃。”兩歲仔仔懷抱餅幹盒撲過來，和別人家兒子親媽咪不同，仔仔更親爹哋，始終和爹哋保持同一條戰線。

葉令康看眼沾了口水的椰角，有些嫌棄，對上兒子期盼的目光，他張嘴吃下，給予讚賞，“好乖，拿去分給姐姐和媽咪。”

“才不要。”

“怎麽了？”

兩歲大的仔仔詞匯有限，哼哼唧唧半天也講不好，葉令康無奈看他，轉頭喊又生，眼神詢問她怎麽回事。

又生看看小女兒，攤攤手。

三個孩子只要聚在一塊，沒有安靜的時候。

葉令康決定不管。

過一會，葉思菱送來壽司，是她親手做的，“爹哋嘗一個。”

葉令康很給面吃下。

葉思菱看眼懷抱餅幹盒的弟弟，猶豫一下，還是去他身旁，輕聲道，“弟弟，你要不要吃？”

葉思茂低頭，“家姐，對不起。”

說罷，他把餅幹遞給葉思菱，“家姐，那你吃餅幹。”

吵過打過還是好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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