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草木的氣息從門外飄了進來。

阿黛爾從發黴的被子中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在模糊的線條世界裏摸索半天，找到了自己的護目鏡戴上。

清晨的微光照在巴恩斯身上，給他冷金屬的手臂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阿黛爾坐起來，清晨的冷氣立刻鉆進被子，她看了一眼一整夜都坐在門口的巴恩斯，歪了歪頭問：“你沒睡？”

巴恩斯回頭看了她一眼，奇怪的是他的眼神柔和了不少：“昨天夜裏忽然想起很多東西，但是我沒有辦法判斷那個是真的，那個是假的。”

阿黛爾看見他就來氣，幹脆摘了護目鏡不去看他，然而眼底的亂碼之中卻浮現出來一行字：

【巴恩斯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一個能夠幫他理清記憶的人，在這種眾叛親離的情況下，排除他可以孤身進入九頭蛇總部的可能，他只能相信眼前的這只貓。】

阿黛爾：“……貓？”

她無奈地扶了扶頭。

吧唧你還真是看得起我啊。

【巴恩斯回過頭，用困惑地眼神看了阿黛爾一眼，遲疑地問——】

“我能信任你麽？”

阿黛爾嚇了一跳，為了防止錯過冬日戰士除了苦大仇深之外的其他表情，阿黛爾迅速帶上了護目鏡。

面前的人坐在清晨的微光裏，略有些長的頭發被露水沾濕，逆著光的面容上竟然難得露出了一點脆弱——仿佛他不是那個冷酷無情的冬日戰士，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回了那個來自布魯克林的少年。

阿黛爾：“我……”

向美色勢力低頭qaq。

阿黛爾堅定地說：“我不會騙你的。”

巴恩斯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向不遠處的森林：“我去找些吃的。”

阿黛爾有點懵，她看著巴恩斯走遠，忽然發現他沒有給自己上手銬。

這是……考驗她？

阿黛爾心想反正自己也不可能真的跑到哪裏去，考驗就考驗好了。她站起了身，打算到外面的湖水旁邊洗個臉——

然後她走出木屋，看見了一張帶著蛛網面具且倒掛在自己面前的臉……

阿黛爾：“……”

她嚇得都叫不出聲兒了。

小彼得從房頂上倒掛下來，對著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

(╯‵□′)╯︵┻━┻你要是不想讓我出聲你就別嚇我啊！！

彼得確認巴恩斯是真的走遠了，才從房頂上溜了下來，站到阿黛爾身邊的火堆去取暖：“我本來都到了你們上次去過的那個小鎮了，結果史塔克先生強行把我們送回紐約了。”

阿黛爾楞了半天，看著彼得：“那你是怎麽……”

彼得頗為尷尬地揚了揚手裏的鑰匙：“嗯……我……我偷了……啊不不，我借了哈利的車。”

他說著，有點喪氣地低下頭：“只是打算稍微晚點告訴他罷了。”

阿黛爾：“那你是怎麽……”

彼得終於溫暖了凍僵的身體，從火堆旁邊站起身來立刻捂住了阿黛爾的嘴，示意她不要出聲和自己走：“我把車停在五公裏外的地方，咱們現在就要走。”

他探頭向外面看了一眼，發現冬日戰士沒有任何出現的跡象，輕聲道：“我來之前查了冬日戰士的資料，我覺得我是打不過他的。”

阿黛爾雖然很想和彼得回去，但是她轉頭想想，巴恩斯好不容易打算相信一個人，就這麽走了，會不會對他太過分了？

於是，阿黛爾把自己的腦袋和巴恩斯的信任放在小天平上量了一量。

她立刻決定和小蜘蛛回家。

就算是“吧唧”說要相信她守著她，那鬼知道“冬日戰士”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誰知道他哪天心情不好了就把自己掐死丟湖裏了！

而且那個陰沈狠毒的“冬日戰士”要是看見彼得來找她，不把他們一起打成肉泥丟進湖裏餵魚才怪呢。

彼得謹慎地看了一眼外面，示意阿黛爾跟上，咕噥道：“史塔克先生他們說要收集車轍的痕跡，還指不定查到哪兒去，你們這輛摩托的汽油味兒和汽車油味兒不大一樣，我聞著就跟來了。”

阿黛爾：“……”

orz真是太感謝自己家有一只狗鼻子的小蜘蛛了。

彼得帶著阿黛爾走出來之後，還沒走兩步，忽然看見樹林之中緩慢地站出了一個人。

【冬日戰士冷漠的神情看著他們，眼神之中帶著點失望，但是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的無趣。】

彼得張了張嘴，沒想到他始終屏息站在樹後，等著他們露出馬腳。

最後留給她的那個考驗，她沒有通過。

雙方彼此僵住，中間隔著一潭清澈的湖水，誰也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情。

阿黛爾眼底的字幕再度變成亂碼，這亂碼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從她眼底掠過，顯然他腦袋裏的信息量非常之大，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情緒極度不穩定，那些亂碼之中偶爾閃過一兩個字，也是來不及等阿黛爾辨認就消失了。

【殺死】

【信任】

【謊言】

還有更多的無法捕捉的信息一掠而過。

冬日戰士伸手掃掉了肩膀上的一枚不知何時落上去的白色蝴蝶，大步向兩個人走了過來，湖畔的那條路不長，也不近。

彼得咬了咬牙，回頭看向阿黛爾：“來不及了。”

他說著，手中的蛛絲噴射而出，將面前的人一把抱起，借著遠處的幾棵樹迅速地蕩走。

然而，還沒來得及逃遠，身後子彈飛馳而來，精準地刺入他的小腿。

如此遠的距離，另一枚子彈再度精準地沒入彼得的右手腕。

他的手臂失去力氣，一時間抱不住懷裏的阿黛爾，兩個人摔到了地上。

彼得的行動顯然遲緩很多，然而他還是盡可能用快的速度爬了起來，掙紮著站起，用蛛絲黏住了巴恩斯的機械手臂，將阿黛爾護到了身後。

他一只腿失去控制，根本沒有力氣站穩。

巴恩斯掙脫了蛛絲的束縛，擡起了手中的槍。

他似乎不喜歡開口，只是沈默地望著面前的兩個人。鋼鐵手臂雖然強力依舊，但是上面依舊銹漬彌漫，並且因為過力使用而迸出火花。

彼得僵住不動了。他不確定自己能在受傷的情況下帶著兩個人躲過對方的追殺。

這時候，阿黛爾眼裏的亂碼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仿佛他頭腦之中那種劇烈的情感消失了，只剩下無邊的平靜。

然後，浮現出一行字：

【他不需要一個新的手臂，也不需要找回所謂的記憶，更不需要信任別人。他已經受夠了，除了殺死面前想要逃離的兩個人之外沒有別的想法。】

彼得試圖分散他的註意力，用身子擋住了身後的阿黛爾：“冷靜一下，我們還可以談。”

他只是稍微動了一下，手腕上就湧出了更多的血，而對方的槍口始終追隨，沒有片刻放過他的打算。

彼得不是很擅長和人談判，這種時候只能問：“你想要什麽？我們可以交換。”

巴恩斯沒有回答。

鋼鐵手臂上的槍口正在對準面前的兩個人。

阿黛爾眼底再度浮現出一行字：

【沒有什麽想要的。】

他擡起眼睛，看向了被彼得護在身後的阿黛爾，將槍口對準了她的頭。彼得個子不高，並不可能完全將她護住，所以他依舊瞄準了她的頭。

【意料之中的說謊者。】

彼得說：“聽著，我大學裏學的就是機械維修，我可以給你造出來一架完全相同甚至更高級的手臂。”

阿黛爾心想，這小子終於說謊的時候不臉紅了。

連大學都沒有上過的彼得有些站不穩，卻依舊盡可能用鎮定的語氣和他談判：“我們死了你沒有任何好處，對吧？”

巴恩斯又瞬間的出神，然而還沒等他來得及多想，彼得手中的蛛網迅速覆蓋了他的槍口，他踉蹌地拉了阿黛爾一把，跌跌撞撞地跑開。

距離拉開了，即便只是一瞬間。

巨大的轟鳴聲從頭頂響起，遠處的直升機已經出現在視野盡頭，無數黑色的車輛已經從林子之外包抄。

彼得咬著牙跑了兩步，喪氣地說：“我一定會被史塔克先生罵死的。”

他話音未落，那條還算完好的腳就被身後疾速馳來的匕首釘在了地上。

即便是四面楚歌之中，冬日戰士的臉上依舊沒有出現任何除陰戾之外的東西，在試圖撕扯掉那層極為緊密的蛛網失敗之後，他再一次擡起槍口。

“來看看你們的運氣吧。”

是同歸於盡的語氣。

然而，紅色的鎧甲向光而開，同樣是機械手臂，嶄新且紅金相間的手臂也擡了起來。

槍口之後，是另一個槍口。

托尼·史塔克沈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如我們也來看看運氣，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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