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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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特米希亞對婚禮儀式沒有特別的向往，但席巴言明了借由盛大儀式宣告揍敵客表態的重要性，因此她非常配合，不嫌厭煩地陪基裘試一套又一套的婚紗，還學習踩高跟鞋——畫家還從未穿過這種神奇的造物，從來只在畫布前久站的她只習慣軟底平跟鞋，哪怕她通過了揍敵客新娘訓練，有了高超的平衡感和肌肉力量，卻仍然做不到穿高跟鞋如履平地。
在這方面連伊爾迷都做得比她更好。
“特訓喲，特訓！”基裘高昂的嗓音連續幾天都回蕩在枯枯戮山。
“媽媽，阿蒂需要休息。”奇犽不止一次地從母親手中將少女“拯救”出來，“這已經是第五十八套禮服了。”
“你們男人就是這樣才討厭！”基裘以扇掩唇，電子眼劈劈啪啪冒著紅光，“婚禮可是女孩子最美的時刻！阿奇別想敷衍過去！”
面對開啟了開關的母親，奇犽深感頭痛，反倒是阿特米希亞擺手表示自己沒問題。
“母親大人也是一片好心。”她對奇犽說，“而且，這些衣服都很有意思，有不少註滿了設計師的愛和心血，明明已經脫離設計師很久了，卻還帶著他們的顏色。”
“你太遷就我媽了。”
“奇犽才是，老朝我這裏跑，真的沒問題嗎？父親大人那裏有一大堆事務要交接給你吧？”少女執起奇犽的手，握在手心裏，“翹班可不好。”
“哦呵呵呵——還是阿蒂懂事，阿奇還不快回到你的書房去！”
奇犽似乎很不放心，他歉疚地捏了捏少女的手。
“對了，小傑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他說起讓人高興的事，“他還是沒恢覆記憶，但已經將之前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他說想來見見我們，然後再決定接下去該怎麽辦。”
“小傑還是會選擇冒險吧。”阿特米希亞笑了，“他那樣的人，如果不追逐著什麽，會覺得無聊的。”
奇犽對於少女一針見血的評價已經見怪不怪。明明阿特米希亞和小傑只正式見過一面，卻似乎已經非常熟悉對方了，小傑也總是問起阿特米希亞的情況，他對少女有著天然的親切感。
“雷歐力也會來。哦，就是救過你的那個醫生。”
“啊，那位好心的醫生！”少女驚喜，“真是太好了。”
“你有沒有想請的人？”奇犽問，“業界的朋友，藝術商，投資人……什麽人都可以。”
“他們如果知道宴會地址是枯枯戮山，估計會嚇得不敢來吧。他們都只是普通的人類而已。”少女攤手，“我也不想邀請他們。”
“那樣不會顯得太孤單嗎？”
阿特米希亞聞言眨了眨眼，平靜而認真的說：“有風，有自然，有無數的顏色，有枯枯戮山所有的生靈陪著我。還有奇犽你呀。”
她認真的神色耀眼而美麗，奇犽沒忍住，低頭吻了她。
“噢——阿奇！”耳邊傳來基裘的尖叫，“阿蒂剛塗的唇彩！你快去你父親那邊，不要來搗亂了！”
“好的好的。”偷香成功的奇犽滿足地松開了未婚妻，他雙手背在腦後，敷衍地對母親點頭。
“那我走了，晚上再見。”
“晚上見，奇犽。”
阿特米希亞目送奇犽離開，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門後。
拿著化妝品和禮服的管家們重新圍了上來。管家註意到少女的唇在長吻後濕潤而且泛著誘惑的嫣紅，拿著唇膏的手舉起又放下，最後不自在地別開眼。
——少爺這麽快就學會虐單身狗了，他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好了，先到此為止。”大概是對妝容滿意了，基裘揮退了化妝團隊。
“阿蒂。”她轉向少女。隨著她放下折扇，強者的氣勢陡然爆發，電子眼閃過兩道紅光：“阿奇不在，媽媽有話單獨對你說。”
少女露出了然的神色。她從離開審核會議的時刻就知道，光是自己那席話還沒辦法讓揍敵客完全放心，現在基裘要為控制她上最後的保險。
“您是想得到我的保證嗎？母親大人。”
“哦呵呵——和你說話就是簡單。”基裘用收起的折扇輕敲手心，“婚禮結束後，奇犽成為家主，你也會繼續留在揍敵客的，對麽？”
“那是自然的，母親大人。”阿特米希亞優雅地行了個屈膝禮，“我會留下來，同時也會讓奇犽以家主的身份留下來。”
“很好。”尖銳的尾音在空中拐了好幾個彎，“乖孩子媽媽會給獎勵。”
基裘拍了拍手：“把東西拿上來。”
房門被打開了，兩個管家擡著一樣被布遮蓋住的東西走了進來。
在看到那樣東西的瞬間阿特米希亞呼吸停滯了，向來淡漠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震動的神情，她直直地盯著那樣東西，下意識捂住嘴。
“這——”她的聲音都變了調，激動得像是要落下淚來，“天啊——”
“這是埃德加·克洛德·卡林頓遺留在世的最後一幅作品。”基裘對於這個效果愈發滿意了，她重新打開折扇，語調詭異地上揚，“關於阿奇的事，你做得很好。現在它是你的了。”
少女根本沒聽基裘說了什麽，她已經飛奔到那幅被遮蓋的畫前，到它近前時又猛地剎住腳步，放輕了呼吸，似乎怕驚擾到畫作沈睡的靈魂。
“我——”她說不出完整的話，早已紅了眼眶，“老師——”
管家們擡著那幅畫大氣都不敢出。少女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揭開了遮蓋的帆布。
印象畫派的風格，影影綽綽是白色花海中在跳舞的少女，微風托起她的長發和裙擺，優雅的姿態像是在親吻陽光。
畫中少女的臉是模糊的，但是當它和阿特米希亞站在一起，任誰都能一眼認出，這位老畫家在生命最後的時光裏用畢生的溫柔和愛意所畫的精靈，正是他的女兒及學生，阿特米希亞·卡林頓。
少女輕柔撫摸著畫框，久久不能平靜。
管家們覺得她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但她只是露出脆弱的讓人心疼的神色，碧綠的眼眸流過水光，像是能攪動出漣漪。
她到最後也沒有哭。
過了好久，少女終於能將目光從畫上移開。
“這是老師所畫的，靈魂歸處的景象。”她輕聲說，“老師他一定是被美麗的死亡女神輕吻，回歸到他最愛的花田中了。”
“最後那段日子我沒有陪在老師身邊，他隨身的畫作都不知所蹤。這幅畫老師只在信中提過，我還以為再也看不見了。”
連基裘這樣流星街出身的殺手都無法克制地被少女的表情觸動。
那樣溫柔，滿足，澄凈的神態，美好得如初生嬰兒的笑容，能像月光一樣抵達人心最深最柔軟的地方。
“只要你繼續聽話，阿特米希亞，你要的揍敵客都可以給你。”基裘用可以被稱之為溫和的聲音說。
阿特米希亞將帆布重新蓋上畫作。
“基裘夫人。”她的眼眸中似有星河影動，蘊含了許許多多的情緒。如同基裘沒有喊她“阿蒂”一樣，她也沒有喊基裘“母親大人”。
“雖然知道揍敵客的想法，但還是……”
“謝謝你。”
畫被暫時性地放在了起居室。
揍敵客尚未為她準備房間，目前她與奇犽同住。可奇犽房間已經掛上了阿特米希亞送的肖像畫，而畫家無法容忍兩幅畫的顏色混雜汙染，因此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起居室。
當晚殺手沒有在房間見到未婚妻。晚餐時阿特米希亞也沒有出現，奇犽立刻便知道她是又陷落在畫室裏了。
他從卡娜莉亞手中接過夜宵點心，敲響畫室的門。
如他預想的一樣，裏面沒有回答。阿特米希亞完全集中在了創作的世界裏。奇犽於是推門而入。
“先吃些東西。”他將托盤放在一張空餘的木桌上。
阿特米希亞背對著他：“奇犽，你來了。”
奇犽註意到，畫畫時她更喜歡盤起頭發，而平常她喜歡將長發編成兩根辮子。
昂貴的小羊皮圍裙保護住她的連衣裙，挽起的袖子處露出纖細雪白的手臂，右手上沾滿了顏料。
“在畫什麽？”
奇犽是阿特米希亞在畫畫時唯一會搭理的人。他曾目睹女仆管家甚至糜稽被創作中的阿特米希亞完全無視的情況，對此他有著微妙的優越感。
少女沒有停筆，但好聽的聲音確實回答了奇犽：“是回憶。”
奇犽站在她身後，靜靜看著她舞動筆刷。
“你的回憶很漂亮。”半晌後他說。
“其實和奇犽的回憶是一樣的。”少女回答，“充實著無數美麗的顏色，但也有無數的孤獨。不過我一直有老師，至於奇犽，原本有弟弟，但後來卻失去了他。”
奇犽想要擁抱她，好歹按捺住了沖動：“你仍舊記得你的老師，我卻將我的弟弟遺忘了。”
“是啊，所以我比奇犽要幸運。好在奇犽遇到了我。”
年輕的殺手一時間沒有答話。
他看著逐漸色彩斑斕的帆布，視線卻漸漸落於虛空中。
“吶，阿蒂。”在畫家即將停筆的時候，他用某種低沈而猶豫的聲音叫了她的名字。
他身上動搖的顏色太過劇烈，引得畫家疑惑地停筆，轉身看向他。
奇犽回避了她的目光。
“今天母親給你那幅畫的時候，我在門外，聽見了你們的話。”
他的眼睫微微顫動，似乎很怕聽到接下去的答案，卻仍舊堅持問出口：“你是為了那幅畫，才讓我回家的嗎？”
阿特米希亞緩慢地眨了眨眼。
她將左手的調色盤放下，輕輕甩了甩手腕。這個動作似乎讓她暫時脫離了藝術家的身份，而是作為單純的阿特米希亞·卡林頓站在奇犽面前。
“為了這幅畫，我可以去殺人，可以背叛深愛我的顏色，可以篡改別人的命運。”她的唇蒼白，像是忍受來自靈魂的痛楚，“如果基裘夫人在我未決定帶你回家之前就用這幅畫引誘我，我也不知道會怎麽選擇。”
奇犽閉上眼，遮去眼中深深的失落和挫敗，垂落的銀發亂糟糟的，像是被丟棄的幼獸。
他似乎不想再聽下去。
阿特米希亞丟掉手中的畫筆，一步靠近了他，用滿是顏料的手捧住奇犽的臉。
她的動作讓奇犽不由自主睜開了眼，低頭，然後與她情感充沛的目光直直相撞。
“可是如果為了奇犽你，”少女氣息涼涼的，輕柔吹在他的鼻尖，“我也可以去殺人，可以背叛深愛我的顏色，可以篡改別人的命運。”
“而我是看著你，才產生了要帶你回家的想法，不是因為那幅畫，不是因為其他人。”
阿特米希亞踮起腳，輕吻了奇犽的嘴唇。
“奇犽，我愛你啊。你可以更加堅信這一點。”
太遜了。奇犽想。被一句我愛你就擊得丟盔卸甲，他是小孩子嗎？
他一點不想表現得那麽敏感在意，但秒紅的耳朵已經出賣了他。
“你感到不安嗎？”少女問。
奇犽知道不需要語言，阿特米希亞就能讀懂自己的想法，因此他沒有出聲。
“因為我愛藝術勝過愛你？”
果然，她眨著眼，平靜地問。
過於通透的語氣刺激到了奇犽。
他突然想要好好的回答她的問題，不是被動地讓她認知，而是主動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她。
“如果有一天，”他說，“我放棄了追逐自由，不再擁有信念，變得妥協與麻木，失去了你所喜愛的變化無窮的色彩……你就會離開我吧。”
阿特米希亞沒有猶豫地點頭，她的眼中仍然滿是柔情，話語卻顯得冷漠：“是。”
“所以奇犽，”她將左手下移，滑過脖子，鎖骨，停在奇犽心臟的地方，輕輕按了按，“這裏，不要死去。請求你，哪怕傷痕累累，也無論如何不要讓這裏死去。”
那只手像是承載了極重的分量壓在心上。她按壓的也並不是心臟，而是更玄妙的類似靈魂的東西。
奇犽卻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你可以為了我做任何事，除了放棄藝術。”他用陳述句，清晰地說。
“是。”少女眼眸剔透像微涼的綠寶石，“放棄藝術，我就不是阿特米希亞了。我會失去世界的寵愛，被強行拉入人類之中，那時的我也就不是你所愛的我了。”
“我知道。”奇犽低沈道。
“這樣就好。”他伸手將少女環進了懷裏，緊緊抱住，“這樣就好。”
事後這通談話是以吻以及後續的幹柴烈火結束的。
年輕的身體無從抵抗激情與快(咳咳)感，而畫家也愛極了那瞬間的刺激所帶來的甘美。
“奇犽。”少女順從地躺在愛人的懷裏，皮膚相蹭帶來滑滑的黏膩感。
“嗯？”吃飽喝足的青年聲音性感而沙啞，低頭吻了下她的發頂。
“……你的臉上沾了顏料。還沒洗掉。”她無辜地眨了眨眼，“之前我的手印上去的。”
奇犽真的要懷疑是不是自己技術不好，不然為何每次在溫存的時候她都這麽的毀氣氛？
他忍住了翻身再來一次懲罰她的沖動，只咬了下她的耳垂以洩憤，臉色黑黑的。
“我去洗。”他不甘願地爬起來，“你幫我吧，是不是要用專門的清洗劑？”
阿特米希亞卻抱住了被子：“你自己去吧……我腰酸，起不來。”
被子剛好遮住她的臉頰，只露出目光饜足的雙眼。
奇犽心情驟然就變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不出寵溺……（捂臉）……這已經夠甜了吧，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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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遷就我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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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呵呵呵——還是阿蒂懂事，阿奇還不快回到你的書房去！”
奇犽似乎很不放心，他歉疚地捏了捏少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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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傑還是會選擇冒險吧。”阿特米希亞笑了，“他那樣的人，如果不追逐著什麽，會覺得無聊的。”
奇犽對於少女一針見血的評價已經見怪不怪。明明阿特米希亞和小傑只正式見過一面，卻似乎已經非常熟悉對方了，小傑也總是問起阿特米希亞的情況，他對少女有著天然的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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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位好心的醫生！”少女驚喜，“真是太好了。”
“你有沒有想請的人？”奇犽問，“業界的朋友，藝術商，投資人……什麽人都可以。”
“他們如果知道宴會地址是枯枯戮山，估計會嚇得不敢來吧。他們都只是普通的人類而已。”少女攤手，“我也不想邀請他們。”
“那樣不會顯得太孤單嗎？”
阿特米希亞聞言眨了眨眼，平靜而認真的說：“有風，有自然，有無數的顏色，有枯枯戮山所有的生靈陪著我。還有奇犽你呀。”
她認真的神色耀眼而美麗，奇犽沒忍住，低頭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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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偷香成功的奇犽滿足地松開了未婚妻，他雙手背在腦後，敷衍地對母親點頭。
“那我走了，晚上再見。”
“晚上見，奇犽。”
阿特米希亞目送奇犽離開，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門後。
拿著化妝品和禮服的管家們重新圍了上來。管家註意到少女的唇在長吻後濕潤而且泛著誘惑的嫣紅，拿著唇膏的手舉起又放下，最後不自在地別開眼。
——少爺這麽快就學會虐單身狗了，他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好了，先到此為止。”大概是對妝容滿意了，基裘揮退了化妝團隊。
“阿蒂。”她轉向少女。隨著她放下折扇，強者的氣勢陡然爆發，電子眼閃過兩道紅光：“阿奇不在，媽媽有話單獨對你說。”
少女露出了然的神色。她從離開審核會議的時刻就知道，光是自己那席話還沒辦法讓揍敵客完全放心，現在基裘要為控制她上最後的保險。
“您是想得到我的保證嗎？母親大人。”
“哦呵呵——和你說話就是簡單。”基裘用收起的折扇輕敲手心，“婚禮結束後，奇犽成為家主，你也會繼續留在揍敵客的，對麽？”
“那是自然的，母親大人。”阿特米希亞優雅地行了個屈膝禮，“我會留下來，同時也會讓奇犽以家主的身份留下來。”
“很好。”尖銳的尾音在空中拐了好幾個彎，“乖孩子媽媽會給獎勵。”
基裘拍了拍手：“把東西拿上來。”
房門被打開了，兩個管家擡著一樣被布遮蓋住的東西走了進來。
在看到那樣東西的瞬間阿特米希亞呼吸停滯了，向來淡漠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震動的神情，她直直地盯著那樣東西，下意識捂住嘴。
“這——”她的聲音都變了調，激動得像是要落下淚來，“天啊——”
“這是埃德加·克洛德·卡林頓遺留在世的最後一幅作品。”基裘對於這個效果愈發滿意了，她重新打開折扇，語調詭異地上揚，“關於阿奇的事，你做得很好。現在它是你的了。”
少女根本沒聽基裘說了什麽，她已經飛奔到那幅被遮蓋的畫前，到它近前時又猛地剎住腳步，放輕了呼吸，似乎怕驚擾到畫作沈睡的靈魂。
“我——”她說不出完整的話，早已紅了眼眶，“老師——”
管家們擡著那幅畫大氣都不敢出。少女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揭開了遮蓋的帆布。
印象畫派的風格，影影綽綽是白色花海中在跳舞的少女，微風托起她的長發和裙擺，優雅的姿態像是在親吻陽光。
畫中少女的臉是模糊的，但是當它和阿特米希亞站在一起，任誰都能一眼認出，這位老畫家在生命最後的時光裏用畢生的溫柔和愛意所畫的精靈，正是他的女兒及學生，阿特米希亞·卡林頓。
少女輕柔撫摸著畫框，久久不能平靜。
管家們覺得她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但她只是露出脆弱的讓人心疼的神色，碧綠的眼眸流過水光，像是能攪動出漣漪。
她到最後也沒有哭。
過了好久，少女終於能將目光從畫上移開。
“這是老師所畫的，靈魂歸處的景象。”她輕聲說，“老師他一定是被美麗的死亡女神輕吻，回歸到他最愛的花田中了。”
“最後那段日子我沒有陪在老師身邊，他隨身的畫作都不知所蹤。這幅畫老師只在信中提過，我還以為再也看不見了。”
連基裘這樣流星街出身的殺手都無法克制地被少女的表情觸動。
那樣溫柔，滿足，澄凈的神態，美好得如初生嬰兒的笑容，能像月光一樣抵達人心最深最柔軟的地方。
“只要你繼續聽話，阿特米希亞，你要的揍敵客都可以給你。”基裘用可以被稱之為溫和的聲音說。
阿特米希亞將帆布重新蓋上畫作。
“基裘夫人。”她的眼眸中似有星河影動，蘊含了許許多多的情緒。如同基裘沒有喊她“阿蒂”一樣，她也沒有喊基裘“母親大人”。
“雖然知道揍敵客的想法，但還是……”
“謝謝你。”
畫被暫時性地放在了起居室。
揍敵客尚未為她準備房間，目前她與奇犽同住。可奇犽房間已經掛上了阿特米希亞送的肖像畫，而畫家無法容忍兩幅畫的顏色混雜汙染，因此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起居室。
當晚殺手沒有在房間見到未婚妻。晚餐時阿特米希亞也沒有出現，奇犽立刻便知道她是又陷落在畫室裏了。
他從卡娜莉亞手中接過夜宵點心，敲響畫室的門。
如他預想的一樣，裏面沒有回答。阿特米希亞完全集中在了創作的世界裏。奇犽於是推門而入。
“先吃些東西。”他將托盤放在一張空餘的木桌上。
阿特米希亞背對著他：“奇犽，你來了。”
奇犽註意到，畫畫時她更喜歡盤起頭發，而平常她喜歡將長發編成兩根辮子。
昂貴的小羊皮圍裙保護住她的連衣裙，挽起的袖子處露出纖細雪白的手臂，右手上沾滿了顏料。
“在畫什麽？”
奇犽是阿特米希亞在畫畫時唯一會搭理的人。他曾目睹女仆管家甚至糜稽被創作中的阿特米希亞完全無視的情況，對此他有著微妙的優越感。
少女沒有停筆，但好聽的聲音確實回答了奇犽：“是回憶。”
奇犽站在她身後，靜靜看著她舞動筆刷。
“你的回憶很漂亮。”半晌後他說。
“其實和奇犽的回憶是一樣的。”少女回答，“充實著無數美麗的顏色，但也有無數的孤獨。不過我一直有老師，至於奇犽，原本有弟弟，但後來卻失去了他。”
奇犽想要擁抱她，好歹按捺住了沖動：“你仍舊記得你的老師，我卻將我的弟弟遺忘了。”
“是啊，所以我比奇犽要幸運。好在奇犽遇到了我。”
年輕的殺手一時間沒有答話。
他看著逐漸色彩斑斕的帆布，視線卻漸漸落於虛空中。
“吶，阿蒂。”在畫家即將停筆的時候，他用某種低沈而猶豫的聲音叫了她的名字。
他身上動搖的顏色太過劇烈，引得畫家疑惑地停筆，轉身看向他。
奇犽回避了她的目光。
“今天母親給你那幅畫的時候，我在門外，聽見了你們的話。”
他的眼睫微微顫動，似乎很怕聽到接下去的答案，卻仍舊堅持問出口：“你是為了那幅畫，才讓我回家的嗎？”
阿特米希亞緩慢地眨了眨眼。
她將左手的調色盤放下，輕輕甩了甩手腕。這個動作似乎讓她暫時脫離了藝術家的身份，而是作為單純的阿特米希亞·卡林頓站在奇犽面前。
“為了這幅畫，我可以去殺人，可以背叛深愛我的顏色，可以篡改別人的命運。”她的唇蒼白，像是忍受來自靈魂的痛楚，“如果基裘夫人在我未決定帶你回家之前就用這幅畫引誘我，我也不知道會怎麽選擇。”
奇犽閉上眼，遮去眼中深深的失落和挫敗，垂落的銀發亂糟糟的，像是被丟棄的幼獸。
他似乎不想再聽下去。
阿特米希亞丟掉手中的畫筆，一步靠近了他，用滿是顏料的手捧住奇犽的臉。
她的動作讓奇犽不由自主睜開了眼，低頭，然後與她情感充沛的目光直直相撞。
“可是如果為了奇犽你，”少女氣息涼涼的，輕柔吹在他的鼻尖，“我也可以去殺人，可以背叛深愛我的顏色，可以篡改別人的命運。”
“而我是看著你，才產生了要帶你回家的想法，不是因為那幅畫，不是因為其他人。”
阿特米希亞踮起腳，輕吻了奇犽的嘴唇。
“奇犽，我愛你啊。你可以更加堅信這一點。”
太遜了。奇犽想。被一句我愛你就擊得丟盔卸甲，他是小孩子嗎？
他一點不想表現得那麽敏感在意，但秒紅的耳朵已經出賣了他。
“你感到不安嗎？”少女問。
奇犽知道不需要語言，阿特米希亞就能讀懂自己的想法，因此他沒有出聲。
“因為我愛藝術勝過愛你？”
果然，她眨著眼，平靜地問。
過於通透的語氣刺激到了奇犽。
他突然想要好好的回答她的問題，不是被動地讓她認知，而是主動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她。
“如果有一天，”他說，“我放棄了追逐自由，不再擁有信念，變得妥協與麻木，失去了你所喜愛的變化無窮的色彩……你就會離開我吧。”
阿特米希亞沒有猶豫地點頭，她的眼中仍然滿是柔情，話語卻顯得冷漠：“是。”
“所以奇犽，”她將左手下移，滑過脖子，鎖骨，停在奇犽心臟的地方，輕輕按了按，“這裏，不要死去。請求你，哪怕傷痕累累，也無論如何不要讓這裏死去。”
那只手像是承載了極重的分量壓在心上。她按壓的也並不是心臟，而是更玄妙的類似靈魂的東西。
奇犽卻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你可以為了我做任何事，除了放棄藝術。”他用陳述句，清晰地說。
“是。”少女眼眸剔透像微涼的綠寶石，“放棄藝術，我就不是阿特米希亞了。我會失去世界的寵愛，被強行拉入人類之中，那時的我也就不是你所愛的我了。”
“我知道。”奇犽低沈道。
“這樣就好。”他伸手將少女環進了懷裏，緊緊抱住，“這樣就好。”
事後這通談話是以吻以及後續的幹柴烈火結束的。
年輕的身體無從抵抗激情與快(咳咳)感，而畫家也愛極了那瞬間的刺激所帶來的甘美。
“奇犽。”少女順從地躺在愛人的懷裏，皮膚相蹭帶來滑滑的黏膩感。
“嗯？”吃飽喝足的青年聲音性感而沙啞，低頭吻了下她的發頂。
“……你的臉上沾了顏料。還沒洗掉。”她無辜地眨了眨眼，“之前我的手印上去的。”
奇犽真的要懷疑是不是自己技術不好，不然為何每次在溫存的時候她都這麽的毀氣氛？
他忍住了翻身再來一次懲罰她的沖動，只咬了下她的耳垂以洩憤，臉色黑黑的。
“我去洗。”他不甘願地爬起來，“你幫我吧，是不是要用專門的清洗劑？”
阿特米希亞卻抱住了被子：“你自己去吧……我腰酸，起不來。”
被子剛好遮住她的臉頰，只露出目光饜足的雙眼。
奇犽心情驟然就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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